为了活命只能扮演神明了by程惊堂
程惊堂  发于:2025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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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事情败露,萧家和陆家不知道还有没有保下这两人的打算。
不过这倒不重要,重要的是众人以为很难破局的旱灾,竟然就这般轻轻松松解决了。
从始至终,秦枭好似都没干什么事,就只是派了都水司的官员去了这些地方,然后又从南直隶调了一些粮到南地而已。
这件事里最大的变数,竟成了南疆。
众人都知晓百里灏与百里征这两位藩王关系不错,封地又近,这次的旱灾两人也合作的天衣无缝,逼的百里岳也跟着放粮。
想来是这三位藩王之间的明争暗斗,才导致这个局面。
所以如今京中这些人,都只以为是秦枭运气好,被这两位藩王无意间帮了一把。
两位郎中汇报完旱灾解决的好消息后,便都退了下去。
百官又一次恢复缄默。
就在大家觉得早朝就这般平静结束的时候,户部侍郎王朋义站了出来。
他俯身一揖,这才道:“臣有本奏。”
“说。”
王朋义抬眼看向秦枭:“昨日洪福公公来户部签署协议,说此后这细盐买卖一事便由他盯着。陛下和宁王大人可知道此事?”
这件事众人自是也听说了,但只知道洪福是替陛下来签协议,却不知对方以后竟要一直盯着这事。
那这意思,可不就是要让洪福始终盯着户部行事了吗?
被一个太监压一头,也难怪人家户部不乐意。
不过王朋义如今这一出,想来也有为王家出口气的意思在,毕竟家主的嫡子当着这么多王家官员的面被砍头,实在有些不光彩。
“朕知道。”百里鸿脆声声开口,“朕还要在内廷设司礼监,以洪公公为首,对外廷行使监督之责。”
话落,满朝震惊。
便是那八风不动的六部尚书,也都险些失态。
如今秦枭在朝中只有一个楚九辩,其他官位也很难有空缺。
索性他就直接一不做二不休,弄一个新的部门出来,他手里没有文臣,便直接将由秦太尉培养出来的洪福叫出来用,这招可真是高。
但这司礼监一旦确定成立,那洪公公就不只是监督细盐买卖这么简单了,他会成为新的势力,成为秦枭真正的耳目。
司礼监会时刻监督着六部行事,其他人再做什么都会被掣肘,都会更容易被秦枭拿捏住把柄。
而且这样一个部门,由洪福这个秦家人管理,那其他权贵便是想拉拢都不可能。
秦枭这一招真是把所有人都打了个措手不及。
便是最初只想给秦枭添一点堵的王朋义,此刻都忘了要说什么。
自然,听到百里鸿的话后,楚九辩也有些惊讶。
昨日他和秦枭确实给百里鸿讲了为什么洪公公白天不能陪他,也尽量把洪福工作的重要性讲了。
小朋友当时就煞有介事地说自己听懂了。
这件事推行起来复杂,所以当时秦枭和楚九辩就没告诉小孩要怎么与大臣们说这件事,他们二人是准备自己来说。
不过当时他们商议的时候,小皇帝就一直在旁边认真听着,想来是把他们的话都听进去了。
所以眼下,百里鸿是在自由发挥。
这么小的孩子,不仅听懂了他们说的话,还有胆量自己做主在朝堂上说出这一番言论,果真不简单。
楚九辩不由想到了原著中对百里鸿的描述——
幼龄洞见朝局,少年掌政拓万里盛世,智冠千古,政通四海,乃后世帝王之典范。
不愧是男主,聪明的像个小神童就算了,成长速度还如此惊人。
看来洪公公才是最了解百里鸿的人,知道以对方的能力,已经可以把《论语》读懂了。
楚九辩看向秦枭,见对方也朝他看了过来。
不过只相视一瞬,两人便默契地移开了。
而其他人却不惊讶百里鸿能说出这番话,因为此前朝堂之上这小皇帝也会时不时说上几句,不过那些话一听就知道是秦枭教的。
幼帝与权臣,便是如此。
也不怪他们谁都想要坐上秦枭如今的位置,这跟直接做了皇帝有什么区别?
朝中气氛逐渐变得有些微妙。
王朋义也终于定了定心,态度比刚才更端正了些:“陛下,臣以为此举不妥!”
他与王致远的想法不完全一样,对于那个已经死了的堂弟王文赋,他也并不喜欢,甚至有些厌恶对方。
可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对方死在自己面前还无动于衷。
自然,站在秦枭的立场上,对方这般做法完全没问题。
但站在王朋义的立场和私心,他却觉得秦枭的手段太过刚硬狠厉,明明可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明明可以不用死人。
或许,这便是祖父总说他软弱的原因。
他确实心软,确实狠不下心针对外人,更狠不下心将家族亲人舍弃。
因此眼下的他心里是有气的,这才想要借着洪公公的事为难一下秦枭,却不想竟带出了“司礼监”这样的大事来。
因而此刻他那点想找茬的心都没了,彻底认真起来。
秦枭老神在在地坐着,视线扫过众人,将他们微妙的神情变化都看在眼里。
洪福站在龙椅旁,余光里能看到小皇帝模糊的身影。
小朋友第一次在朝堂上说了舅舅和先生没教过的话,有些紧张,如今被为难后下意识看向两人。
但楚九辩微垂着眼,秦枭也无动于衷,百里鸿当即明白这是两人要他自己发挥。
他们是在给他成长的机会!
百里鸿缓缓呼出口气,心里默念着“朕要强大起来,朕要保护大家”,然后才开口道:“有何不妥?”
“内廷与外廷素来互不相干,命洪福公公监督细盐买卖已是不妥,如何能再设立司礼监?”王朋义蹙眉道,“且自古以来就没有太监掌权的先例。”
礼部侍郎陆乔波也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太监乃刑余之人,便是奴才。若是让这些人掌权,岂不让人嘲笑我朝无人?朝廷颜面何存?”
话落,御史台也有一姓陆的御史走出来,道:“陛下,御史台的职责便是监督百官,这司礼监若是也行使监督之权,那御史台岂不成了摆设?”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直接把百里鸿刚建立起来的自信给打击到了。
他觉得这些人说的不对,可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能求助般看向舅舅。
但舅舅背对着他,看不到他可怜兮兮的小眼神,他便又看向楚九辩。
好在楚九辩正巧抬了眼。
四目相对,小朋友眼里都有了水光,看着可委屈。
楚九辩眼底划过一抹笑意。
可怜孩子,刚想努力装大人就被吓到了。
未免对方留下心理阴影,以后都不敢再说话,楚九辩就冲他安抚地笑了笑,然后走出队列躬身一礼:“陛下英明。”
百里鸿悄悄呼了口气。
有先生和舅舅在,他其实一点都不害怕,就是单纯的紧张。
且之前无论这些官员们说什么,虽然都口称“陛下”,但矛头针对的都是秦枭。
今日却不同,这些官员的矛头好似都对准了百里鸿,所以小孩才这么紧张。
看着楚九辩站到那几位官员身前,百里鸿攥紧了小拳头,心里暗暗给先生助力。
同时也在心里安慰自己说苗苗今日做的已经不错啦,都主动说了两句话,以后肯定能说的更多。
“楚大人是同意成立司礼监?”王朋义侧头看他。
这话其实没有问的必要,谁都知道百里鸿能说出这些话,肯定是楚九辩和秦枭商量后的结果。
“自然。”楚九辩回望过去,“王大人说自古没有这般规矩,可这规矩就是人定下的,莫非前朝皇帝能定下种种规矩,我朝陛下却不能?”
一顶“我朝不如前朝”的帽子扣下来,王朋义面色一变:“我不是那个意思。”
王致远闭了闭眼。
这个孙儿还是年轻,这种时候怎么能顺着楚九辩的话走?这不当场就落了下风?
“既然不是这个意思,那王侍郎便是同意这件事了。”楚九辩一句话就断了王朋义的话头。
而后他又把视线落在陆乔波身上,“陆侍郎说内监便是奴才,那既是奴才,为主子办事有何不可?你也是为陛下办事的,莫不是在心里倒觉得自己是主子了?”
“楚大人这话没有道理。”陆乔波蹙眉道,“下官自是为陛下办事。可内监们不识诗书,不懂律法,如何分辨得清功过是非?便是细盐一事,内监们便也读不懂账目吧?”
“洪福公公出身秦家,由秦太尉亲自教导培养,未入宫前才华满京皆知。”楚九辩淡淡瞥了他一眼,“陆大人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连此前压在自己头上的才子都忘了不成?”
陆乔波脸色一白,有些难堪。
洪福确实才华出众,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京中各家长辈拿来比照的榜样,陆乔波这一批人,确实是被洪福压了好几年。
被秦家一个捡来的下人压了这么久,自是憋屈。
还是后来对方进了宫,他们才终于直起腰来。
楚九辩继续道:“洪福公公心善,在宫中这么多年,一直在教导内侍宫女们读书习字,这内廷中的能人,不比外廷少。”
“至于御史台。”他看向那位陆御史,语气一冷,“你们也知道自己行使的是监督弹劾之权,可你们监督的都是什么事?谁家娶了几个小妾,谁又偷偷误了半日的工,这些值得拿上朝来说吗?”
那陆御史想说什么,但又无法反驳。
京中各大势力还没彻底乱起来,互相攻讦的事都没有,他们这些隶属于各个势力的御史,平日里还真没什么可说的,顶多是看着上官们的意思,骂一骂这个大人私生活不检点,再说一说谁不好好工干,真正那些贪污受贿贪赃枉法的人和事,他们却都没人去说。
“远的不说,就说贵州广西两地的知府。”
楚九辩语气平静,但就是让人心慌:“他们做了什么事在场众人心里都一清二楚,别人不说便算了,你们这监督百官的御史也都缄默不言,怕不是耳聋眼瞎了。”
这话就是直接指着御史台众人的鼻子骂了。
齐执礼觉得楚九辩说的没什么毛病,但他也理解这些御史们的难处。
而且他也不同意太监掌权,便上前了一步,温声道:“楚大人,下官有一事不解。”
楚九辩猜到他会出来。
不过看在对方是江朔野表哥,且态度不错的份上,楚九辩也没有如方才那般咄咄逼人,而是颔首道:“请说。”
“内监无家族掣肘,如无根浮萍,若是他们掌权,便无所顾忌。且内监们深受陛下信任,那他们若是捏造所谓百官的把柄,借此打压朝臣构陷忠良,该如何是好?”
楚九辩心道这人还挺聪明。
齐执礼说的便是宦官乱政之事,且若是遇上昏庸的帝王和奸佞太监,这种情况必然会发生。
不过还是那句话,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如今情况就是,百里鸿并非昏君,洪福也非奸佞。
但他也不能把实话说出来,这难以服众。
不过对于这种情况,他和秦枭也早就商量过了。
楚九辩抬眼看向秦枭。
男人与他视线相交一瞬,便移开,看向了齐执礼。
“打压朝臣,构陷忠良。”含笑的男声响起,百官的注意力便都从楚九辩身上移开,看向秦枭所在的位置。
秦枭从座椅上起身,缓步走下台阶。
“齐中丞是想说,如今没有司礼监的朝堂,便没有打压朝臣、构陷忠良的事了吗?”
这话说的直白,众人脸色都微微变了。
齐执礼欲言又止。
怎么可能没有?这大宁的朝堂早就烂透了。
朝中一时静了下来。
倒是苏盛忽然上前一步,道:“司礼监既是陛下的意思,那自然是要设立的,臣等不敢有异议。”
其他几位尚书其实也都是这个意思。
楚九辩和秦枭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他们今日敢提出来,那就一定要把这司礼监建起来,谁反对都没用。
但司礼监的权利到底有多大,却需要细细商定。
这事,身为户部尚书的苏盛来提,再合适不过。
这些老狐狸们在这种事情上倒是很有默契。
果然,苏盛在表示大家都同意设立司礼监之后,又道:“只是这盐运之事乃国本,户部对此既有经验,又有许多可用的官员,做起事来定是比司礼监更熟悉一些。”
司礼监既然是监督部门,那就和御史台一样,不要插手其他事。
这样的话,不过就是他们今后做事要更小心一些,别让司礼监抓住把柄,但若是司礼监的权利大到可以插手任何一个衙门内部的事,那很多事做起来就麻烦了。
秦枭轻笑了声:“苏大人的意思,是让户部跟进细盐之事?”
“此乃户部职责所在。”苏盛道。
“若真让户部管这事儿,那国库还能收上来几成的银子?”
秦枭这是直接说户部会贪墨了。
虽然是事实,但只要不摆到明面上,那他们所有人就都是清官,是忠臣。
这世家贵族的名声,天下悠悠众口,史书上的一笔一划,都限制着他们,让他们不敢明摆着当一个奸臣。
所以秦枭说的这些,他们谁都不能认。
可偏偏秦枭就是要把一切都摊开:“工部和吏部两个最有油水的衙门,他们每年贪了多少?”
被点到名字的官员们脸色都不好看。
秦枭却还在继续:“兵部每年的军饷有多少送到了将士手里?刑部收钱办了多少冤假错案?礼部逢年过节又往自己兜里揣了多少银钱?”
他最后又看向苏盛:“这些,可都是你们户部给平的账啊。”
瞧着众人难看的脸色,秦枭才又笑了声:“看吧,非要本王把话说得这么明白。”
众人这回算是彻底明白了。
秦枭这是打算彻底和他们摊牌。
宫门口那两具断了头的尸体,是震慑,更是威胁。
秦枭就是想告诉他们,英宗时期的事他可以不计较,但从现在开始,他们这些权贵的手就不能再伸的那么长。
楚九辩看了半晌,如今又适时开口道:“诸位大人也都是为了百姓,陛下都懂。这司礼监便只是一个普通衙门,不会插手六部事宜。此次细盐之事便也算是司礼监第一份差事,瞧瞧他们到底有没有为陛下分忧的能力,若是没有,自然可以再决定留不留。”
到了这时候,谁还能看不明白秦枭和楚九辩的算盘?
一早开了宫门就杀了两个世家子弟,明面上是为了告诉大宁百姓,朝廷的政令谁都不能违抗,实则是给世家提个醒,秦枭手里有兵。
且他身后有百里鸿,那便是有皇帝,有这大宁最高的权利。
这是震慑。
而后早朝之上,便是没有王朋义提起,楚九辩和秦枭也定会提出开设司礼监之事。
然后再借此机会,把六部众人那些腌臜事都抖出来,一方面告诉他们过去的事陛下都知道,但不追究,一方面又警告他们日后要谨慎行事,收收手。
连续打了两个巴掌,楚九辩再给一颗糖,说六部之事还是六部自己管,不会被掣肘。
至于司礼监靠盐运之事再决定留不留,纯粹就是瞎话。
这衙门设了,就不可能再取缔。
这么一番下来,朝中百官都感受到了一股深重的压力,这压力便来自于秦枭和楚九辩。
因为他们都有了一个觉悟,那就是这两人想做的事,肯定能做到。
这今后的朝堂,不,是这今后的大宁。
恐怕是真的要变天了......
外面细雨一刻未停,众人下朝后出了大殿,闻着殿外潮湿水润的气息,才觉得胸口压着的气散了一些。
所有人心里都装了事,便是那几位一二品大员,竟也都无言地朝宫外走去。
宫门口,那两具尸首还在,殷红血迹都被雨水冲刷成了浅淡的粉色。
陆有为和王致远刻意在奉天殿门外多留了一阵,隔着两三步远的距离站着,也不说话。
他们在等一个人。
待到百官几乎都快走到宫门处,殿内才有脚步声姗姗来迟。
两人回身看去,果然见着了那素来笑容温和的大太监洪公公。
洪福朝两人作了一揖:“两位大人安。”
陆有为和王致远便是心里不愿,也还是对他回了一揖,口称:“洪大人。”
“两位大人客气了。”洪福笑容不变,“昨日便想着同两位签了细盐买卖的协议,却没来得及,不若咱们现在就签了吧?”
两人特意留着就是为了这事,自是无有不应。
“请两位大人移步司礼监,下官为两位拟了协议。”
昨日他就已经选了距离养心殿不远的芳华园,改造成了司礼监,还找了包括小祥子在内的几位太监与他一同处理今后的事儿。
如今确实人少,像个草台班子,但洪福心里早有章程,定会渐渐把司礼监发展起来,真正做到为陛下和大人分忧。
“请洪大人带路。”陆有为道。
王致远却道:“可否劳烦大人一件事?”
洪福便道:“若是两家小辈之事,下官方才已经命人去照料了,想必不多时就能将二人送回府上。”
他还贴心地说了“照料”,而不是“收尸”。
“多谢大人。”陆有为和王致远又是一揖。
洪福客气了两句,便领着两人前往司礼监。
而这两位也再一次审视起这位大太监,几年的宫闱生活,对方却并没有丢了当初在宫外时的那份心气,只是比起当初的年轻气盛,他更多了一丝内敛和深沉。
这样的洪福,比之前更难对付。
秦枭和百里鸿的势力,好似从楚九辩出现那天开始,就在不断膨胀了。
不管这些权贵心中作何想法,皇权逐渐强大起来都已经成了事实。
当陆兴文的尸体被送回陆家的时候,其父母自是一番痛哭不止。
“家主大人,您可一定要为兴文做主啊!”
“兴文他才十七岁,他不过是吃多了酒说了胡话,怎么就至于连全尸都不留!”
陆烬烽站在院内,听着旁支这两位族叔族婶的哭声,心头沉重。
秦枭的手段他知道,前日安无疾来搜查的时候,他就命府内众人把那所谓曼陀罗都拿出来,不过是个有些问题的香料,不吃便不吃。
陆兴文自然也没有私下偷留。
可他与王家那位嫡子王文赋相熟,竟跟着人一起吃了酒和曼陀罗,发了癫。
如今害了自己,他虽心痛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去了,但也没办法。
他转身离开了主院,却又吩咐侍从道:“给他们转两间铺子。”
这官场,这京城,他是真的一天都不想多待。
可身为陆家家主,他却又不得不留在这。
陆兴文是这夫妻俩的独子,可未及冠就横死,这是不详,孩子便被草草入土,甚至连祖坟都进不去。
夫妻俩浑浑噩噩地看着儿子入了土,又得了家主赏的两间铺子。
“两间铺子......”女人喃喃着,眼泪簌簌落下。
两间铺子,她的孩子,就值两间铺子!!
另一边的王文赋,却办了一场风光的葬礼。
元瑜哭得几次晕厥,王文耀亲自送弟弟下葬,双目赤红一片。
王涣之知道事发突然,所以没有怪王致远,但他却不会任由自己儿子受这么大的委屈。
便是人已经死了,他也要为他出口气,以慰对方在天之灵。
于是从下午开始,关于秦枭残暴的流言便甚嚣尘上。
当朝砍人,还是两个未及冠的少年,一点同理心都没有。
秦枭就是个杀人如麻的疯子!
宁王嗜杀成性,谁要是惹了他不开心,便定要砍头!
一时间,京中百姓人心惶惶。
对秦家的敬重,早在秦枭血洗神武门之后就演变成了敬畏。
如今这敬畏又逐渐变了样,开始变成了单纯的恐惧和排斥。
这般残暴的人独揽大权,还能有百姓好活吗?
夜里,楚九辩都洗漱完准备躺下了,小祥子才说八卦一样把这些流言告诉他。
楚九辩听着一时恍惚。
这些说法,怎么这么像原著中写的那些?
可他太清楚实际情况,秦枭和“残暴”这个词根本搭不上边,楚九辩甚至觉得就那两个蠢货干的事,便是再死几次都不为过。
这就是王家的报复手段吗?
控制舆论?
“公子?”小祥子站在屏风后叫他,“您睡了吗?”
“没有,秦枭打算怎么处理?”他问。
小祥子叹气:“小银子去给大人学这些的时候,大人就说了三个字——”
“他说‘知道了’?”楚九辩问。
“还是公子懂大人。”小祥子的心情莫名就好了一些。
只是大人这般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任由百姓误会他,就跟自虐似的,小祥子他们都觉得生气,明明大人不是那样的人!
楚九辩却无声地笑了下。
他和秦枭,果然是同类人。
不过名声这东西还是很有用的,秦枭可以不在意,楚九辩却需要帮他保住。
正好,他也该看看自己那位拥有“舆论集团”的第三位信徒,有多大的能力?
让小祥子去休息后,楚九辩就闭上眼,进了神域。
“召唤王其琛。”他道。
【检测到信徒王其琛已喝醉,属于不清醒可召唤状态。】
【召唤成功。】

系统刚说完,楚九辩就瞧见云雾中掉下来一道身影。
自由落体,一点挣扎的反应都没有,真是睡得死死的。
金凤适时从空中穿行而来,稳稳将人接起。
飞行带来的气流吹起青年蓬松的长发,也让他不适地蹙起眉。
“来人。”他眼睛都不睁,搓着手臂含含糊糊地喊,“把窗户关上。”
回应他的是一道清脆的凤鸣。
王其琛搓手臂的动作一顿,而后倏然睁开眼坐起来,眼底一丝醉意都瞧不见了。
眼前是如烟般的云雾,身下是一只巨大的金色凤凰。
这是......梦?
王其琛警惕心一松,醉意再次袭上来,但比方才强了一些,也没了困意。
他举目四望,都是云雾,无甚稀奇。
倒是这身下的凤凰鸟,金色的长羽层层叠叠,柔软顺滑,伸手触碰的时候还有温度,尤其逼真。
视线有些摇晃,凤凰煽动着长翼,一个俯冲便出了云雾范围。
王其琛忙倾身抱紧凤凰鸟,然而眼见着凤凰就要冲到白玉地面上,他就又松开手,脚下轻盈一跃便从凤凰背上跳开。
这是有些轻功的。
身上人自己下去了,凤凰便就改变姿态,拖着金色的长尾向上飞起,直至没入云层中。
王其琛从凤凰背上跳开之后,便好巧不巧踩在了整个神域中,唯一一张椅子的椅背上。
一个踉跄,他“咚”地就摔到了长桌之下。
楚九辩:“......”
他在脑海中问系统:“不是说思维状态进来吗?他怎么是这个样子?”
【宿主,酒精作用于大脑,也会影响思维状态的信徒。】
楚九辩有些头疼地看着那张白玉长桌。
过了两息,才有一只手从桌下伸上来,扒着桌面。
青年费力地从桌下爬起来,顺势就坐到椅子上。
额头贴着微凉的玉桌,混沌的思绪逐渐清晰起来。
王其琛这才坐直了身,后靠在椅背上。
眼神扫过四周,无论是空荡的纯白空间,还是那如有生命般的云雾,都如梦如幻。
一阵清新的梅香钻入鼻腔,王其琛朝前方看去,便见如纱帘般的云雾中隐约有红梅摇曳。
忽而一声悠远的龙吟,他下意识抬眼朝上看去,而后瞳孔骤缩,当即起身后退几步,整个人也彻底清醒过来。
目之所及处,竟是一尊巨大而宏伟的神像,隐在飘渺云雾中。
在目光触及到对方的瞬间,王其琛就感受到一股可怖的威压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令他心神俱颤,未尽的那点醉意也彻底散了。
楚九辩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把对方眼中的怀疑和防备看的一清二楚。
果然又是个警惕心强的。
楚九辩这段时间也想办法打听到了一些王家的事。
王家每一任的家主都是从家中优秀子弟中选拔,而这一任的家主候选人便有三个,其中就包括王焕之。
而这三位候选人无论是身份、才学还是名气都差不离,所以当时他们家族内斗也很激烈。
直到王焕之娶了锦州元家长房的嫡长女元枝意,也是元家主之女,这才脱颖而出。
锦州元家虽不如四大世家,但也是名门望族书香门第,下属名仕大儒成百上千。
前朝时,许多元家子弟都在朝中掌任大权,势力上与王家不分伯仲,直到大宁太祖掌权,元家下属不少名仕获罪下狱,这才逐渐沉寂。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样大的世家总能找到机会起势。
武宗时期,元家便又借势复起,待到王焕之娶元枝意时,元家已经是大宁仅次于王家的书香世家。
这两家小辈成婚,便是强强联合,王焕之的竞争力自然也就水涨船高,最终拿下了这王家家主之位。
只是王焕之当初中意的其实是元家二房的嫡女元瑜,但因为二房之女怎么都不如家主之女带来的助力大,所以他便求娶了元枝意,婚后第二年生下了嫡长子王其琛。
这个时候,因为有如同王漳那般的族老和谋士为他筹谋,所以王涣之的家主之位也算是完全坐稳了。
人一旦掌了权势,欲望就会越来越大,想要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于是,他又动了将元家二房之女元瑜纳进门的打算。
其中隐秘外人不知,总归是王焕之在王其琛三岁那年,真的把元瑜带回府当了贵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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