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活命只能扮演神明了by程惊堂
程惊堂  发于:2025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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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几天总是有雨,天气潮湿,楚九辩命人晾晒的灯芯草一直晾不好,说好要做的火折子便一直没做成。
今日这些材料总算是都备好了。
楚九辩从系统里买了制作火折子的方法,融会贯通,他做起来便也不生疏,好似做过许多次一样。
材料都处理的差不多了,最重要的“灯芯”已经提前浸泡了由硝石、硫磺等组成的混合溶液,眼下只要简单组装就能好。
小金子取了一点火种过来放到了桌上,而后便退后,与其他人站到一处,不远不近地观摩楚九辩的手法。
秦枭坐在楚九辩对面,见青年纤细匀长的手指灵巧地动着,将已经看不出原本样子的灯芯草卷成一条,又裹上油纸。
而后,他又握住拇指粗细的竹筒,将油纸包着的灯芯草缓缓放入竹筒中。
秦枭视线下移,从青年微微泛着粉的指尖,到凸出的腕骨。
似是有意,楚九辩并未让他瞧见那遍布伤痕的内侧手腕。
秦枭重新抬眼,对上了楚九辩似笑非笑的双眸。
“看这个?”楚九辩居然大大方方地将手腕展示了出来。
秦枭一怔,垂眼就见着了那些凌乱交错的陈旧伤疤。
一条叠着一条,粗略看就有五六条之多。
且看那刀刃走势,竟像是......
秦枭轻蹙了下眉。
这些伤,是楚九辩自己弄出来的。
楚九辩将手腕翻了回去,用手中装满灯芯草的竹筒,从一旁的炭盆上接了些火。
待灯芯草燃起,他便将竹筒盖子盖上。
“成神之路哪有一帆风顺。”楚九辩抬眼看向秦枭,风轻云淡,“人总要死过,才有机会成神嘛。”
秦枭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接话,而是垂眼看向他手里的竹筒:“这叫什么?”
“火折子。”
“做什么用的?”
楚九辩就拿下竹筒盖子,将竹筒递到他唇边:“吹一下。”
秦枭抬眉,对着竹筒吹了一下。
而后,他就看到那竹筒中间燃起了火。
他一怔。
始终在一旁瞧着的小祥子等人更是惊得合不拢嘴,若是没有秦枭在场,他们定要咋咋呼呼凑上来问楚九辩这是怎么回事。
但此刻他们就是一个个瞪圆了眼,也不敢说话。
楚九辩又将盖子盖上,然后把火折子递给秦枭。
秦枭接过去,本以为这里面有火,拿着的时候会有些烫,却不想并非如此。
他打开盖子,瞧见那竹筒中间隐隐有些细碎的火光,他便对着吹了口气,那些火便倏然着了起来。
此物竟能保存火种!
秦枭心跳都快了一些,这感觉与此前见着冰块那会也差不离了。
他又试了两次,每次这火折子都能成功且快速地点燃。
比起燧石点火,这火折子点火显然更方便。
果真又是个好东西。
“这火能保存多久?”他眸光幽邃地看向楚九辩。
若是能保存的长些,那这用途就太广泛了。
一旁的宫人们一愣。
这火折子不是一直都能用吗?
楚九辩知道秦枭聪明,一点不意外他会问出这么关键的问题,回道:“从第一次点燃算起,大概三个时辰左右吧。若是不点火保存,一个月没问题。”
他们这个用料扎实,点火后的保存时间可以到五六个小时,甚至更久。
其实如果能用白薯蔓就更好了,只是大宁如今还没有红薯。
不过火折子的使用时间,是从它第一次由外物点燃开始计算的。
如果不点火,保存一个月甚至几个月都没问题。
也就是说,如果一个人携带两个火折子,在第一个火折子熄灭前点燃另一个,那就可以保证十多个小时都有火。
火折子如此方便携带,若是赶路之人,那便是带上十个八个也没问题。
若是遇上野外作战或者偷偷火烧敌营之类的,这东西能发挥出的作用远超本身的价值。
秦枭眸中映着摇曳的火光。
几息后,他才盖上盖子,侧头看向小祥子等人,小祥子当即上前接过火折子。
“都学会了吗?”秦枭问。
“回大人,都学会了。”
“去叫人多做些,不必点火。”
这火折子是点火开始消耗,所以最稳妥合适的方式就是不点火保存。
“都下去吧。”秦枭道。
“是。”小祥子当即领着宫人们离开主院。
等到走远之后,几人当即忍不了了,忙催着小祥子打开火折子。
打开盖子,火折子果然是灭着的状态。
小祥子有些紧张地吹了口气,顷刻间便有火苗蹭地烧了起来。
“老天爷!竟真的能烧起来!”
“这火折子不愧是神物,可比燧石简单多了!”
“对啊,今后若是咱们怀里都揣着这个,起夜的时候给主子们点灯都更方便了些。”
“可不是,咱们公子真真是这个!”小银子竖起大拇指。
“咱们公子可是仙人,当然厉害着呢。”小祥子下巴抬得老高:“行了,咱们快些去传信,叫人多备上些材料,尽快多做些出来。”
“是。”
众人四散开。
院内,只剩了楚九辩和秦枭。
桌上还有些剩的材料,秦枭便拿着那些亲手做起来。
楚九辩没事干,便也和他一起做。
今日没有雨,但天却有些阴,时不时还有些微凉的风,倒是比昨日更凉快些。
“南疆那边刚来的消息,他们的粮食快见底了。”秦枭闲聊般说道,“还有贵州和广西,前两日才来消息,一来便是粮仓空虚,求朝廷急救。”
此前他还没等到贵州和广西的折子时,就已经给南直隶总督魏仪传了信,叫他备些粮食送往贵州和广西,且还让他派了心腹去盯着,以防那两地的知府衙门再盘剥一轮,绝了百姓的生机。
其他藩王的封地他可以暂且不管,那些藩王自己手里多少都是有存粮的,尤其是湖广王,那上千座粮仓,怎么可能都是空的?
平西王那边折子催的倒也不急,想来只是看到湖广王递折子,这才顺势递了,也是试探一下秦枭对藩王们的不同态度。
南疆王那边秦枭确实不太清楚,但想来也与平西王是差不多的心思。
这三个藩地,秦枭都可以暂时放一放。
可贵州和广西属于朝廷管辖,若是朝廷不管,那两地的百姓们就真没别的活路了。
楚九辩看向秦枭。
对方这是在催他想办法解决旱灾之事呢。
照目前这个情况来看,原著里秦枭定也是叫南直隶送了粮去那两省,但两省人口,那么多灾民,想必南直隶那些粮食也是杯水车薪。
而且南直隶去往这两省定会路过湖广之地,那位成日里哭着喊穷的湖广王百里岳定会想尽办法留下一些粮食,那便更是雪上加霜。
“若是我没有办法,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楚九辩有些好奇。
秦枭将自己亲手做好的火折子点燃,盖上盖子。
这才看向楚九辩,缓声道:“你有几日没见着秦烈了?”
楚九辩一愣。
这才发现自己好像确实有三、四天都没见过秦朝阳了。
他瞬间想明白了,道:“你让他去了湖广。”
湖广之地也在闹灾,那么大批的粮食入了地界,便是没有湖广王遣人散播消息,沿路的百姓们也定会盯上粮队。
届时灾民越来越多,粮队便是有军士护着,也定会出乱子。
秦朝阳去了湖广,定不是自己一个人去的。
而且,他也不只是去接应送粮队伍,他定是在粮食到达之前,就散播了其他的谣言,或者直接就混入灾民中,成为灾民的带头人,然后带着百姓去湖广各地区的粮仓里取粮。
湖广的那些粮仓可都是满的。
只要有一个粮仓被成功打开,那灾民们就定会一拥而上,将其他粮仓也都冲破。
真是好计谋。
但也要有秦朝阳这样的人能用才行。
秦枭都不用提及细节,只说了句秦朝阳不在,楚九辩就想通了一切。
秦枭看着对面人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轻笑一声:“本王似乎也喜欢与聪明人说话了。”
楚九辩抬眉:“那真是恭喜,你喜欢的人站了满朝堂呢。”
“......我又不喜欢了。”秦枭道。
楚九辩就笑。
顿了顿,才又道:“这样一番折腾下来,湖广之地的百姓们怕是要折损不少。”
秦枭便注视着他的双眼,道:“所以公子可否救下这些百姓?”
“南疆那头应当很快就有新消息。”楚九辩的视线不闪不避。
秦枭眸光微动:“那本王便静候佳音。”

第34章 七夕邀约
火折子做起来不如冰块那般容易,经历过几轮晾晒,当第一批火折子做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
锦绣坊百宝居内,掌柜的秦粟将两枚火折子放在柜案上。
今日的天又有些阴,不过没下雨,想来那邱百三应当会过来。
邱家常年走商,手里的新奇玩意可比百宝居内的东西多得多。
不过因为百宝居是皇帝的产业,其他权贵世家都要时不时来照顾生意,所以邱家也常派那位负责采买的主事邱百三来。
这些年下来,秦粟也与此人相熟,今日得了火折子,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邱家。
邱家常年走商,又财大气粗,是最需要、且最有实力买下大批火折子的客户。
宫里已经送了四箱近五百支过来,光是邱家,想必就能全部吃下。
如今已经七月,再过两月便入了秋,届时冰块的使用率便低了,这生意做不长久,可若是有了这火折子,虽单价比起冰块便宜许多,但使用率高。
那些大户人家,定不会吝啬那三瓜俩枣,这生意便能长期做下去。
只是据说最近南边遭了灾,需要朝廷赈灾,又是钱又是粮,若是再没了冰块的进项,那国库的压力可想而知。
还是要想办法开源啊。
秦粟皱眉拨弄着算盘。
最近听说西域塞国那边传来了某种香料,加入吃食中可以激发香味,且令人流连忘返,吃了还想吃。
也不知是真是假,若是真的,他定要想办法将这香料生意揽到百宝居来,好歹能为陛下和大人减轻些压力。
“掌柜的,邱主事来了。”小二提醒道。
秦粟回过神,当即喜笑颜开地绕出柜案,行至那邱百三身前拱手一揖:“这大热的天还要邱主事亲自跑上一趟,在下真是汗颜。”
“秦掌柜客气。”邱百三也笑眯眯回以一揖。
此人身形瘦小,长得也黑,但一双眼格外明亮。
光听这名字便知晓对方是邱家的家生子,是被赐了邱家姓的。
能做到采买主事的位置,他本身的能力自是不用多说,只打眼一瞧,便能品出一身精明的商贾味。
秦粟笑的和乐,邱百三也不遑多让,两人你来我往寒暄两句。
邱百三终于问道:“不知秦掌柜今日特遣人叫我过来,可是又有什么好东西?”
此前百宝居售冰的时候,第一批倒是让陆家占了先。
今次这秦掌柜特意邀他前来,说不准真是有了什么稀罕物。
“真叫您猜着了。”秦粟领着他行至柜案前,拿起一只火折子道,“您瞧瞧这是何物?”
邱百三接过来瞧了瞧,不就是个竹筒?
大宁朝不少平民出门的时候常用竹筒装着水或者粮食,只是手里这竹筒如此细小,能装什么?
他小心地打开盖子,怕里面万一有些水粮可别洒身上。
可打开盖子后,他却发现里面并非水粮,反而是一些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
“这......”他不解地望向秦粟。
秦粟便笑道:“您请对着它吹口气。”
邱百三不解,但照做。
一口气吹出去,竹筒中那黑黢黢的东西竟然蹭地一下着起了火!
他手一抖,险些就把竹筒丢下去,亏得秦粟早有所料,握住了他的手,没让他松开。
邱百三也是见过不少世面的,自是转眼便冷静下来。
至少明面上是瞧不出什么了,但唯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此刻的心跳的有多快。
“此物竟能存火?”他再是压抑内心情绪,却还是暴露出了一些不平静来。
秦粟颔首,细细解释道:“此物名为火折子,是宫中传出来的。最长能存火三个时辰。”
他又拿起柜案上的另一个火折子打开,里面芯子不是黑的,能看出像是一些碾碎的杂草。
“这是未点火前的样子,待您手里这个熄灭之前,续上新的,便能一直保留火种。”
邱百三又接过那崭新的火折子细细瞧了瞧,瞧不出都放了些什么。
但这东西既是从宫里来的,想必定是那位楚太傅的手笔。
又是一件神物啊。
邱百三将点着火的火折子盖上,等了等,又打开。
见里面确实好像没有火,但一吹,火苗便倏地又燃了起来。
这可真是个神奇的稀罕物。
对于邱家这样常年走商的商队来说,每次在外头点火都是个费力的事。
火石是有的,点火用的草絮也好找,只是每次要点火的时候都要把那火石敲上好几次才可能蹦出零星的火星子来。
一个不小心气吹大了,或者来一阵风,就可能把那刚冒出来的火星子给吹灭,实在不方便。
如今有了这火折子,便是携带和使用都要方便许多。
“秦掌柜可真是找对人了。”邱百三道,“这未点火的火折子可保存多久?”
“最少一月。”
“售价几何?”
秦掌柜冲他比了个数,邱百三沉思片刻,而后颔首道:“好。你手里有多少货?”
“近五百支。”秦粟道。
“我们邱家全要了。”邱百三道,“一会就劳烦秦掌柜将这些火折子都送去邱家,我再给您结账。”
秦粟笑眯眯道:“那就谢过邱主事了。”
“我邱家愿再订五百支,不知能否赶在三日内做出来?”
邱家有两批商队过几日就要出发去闵浙地区,若是能在此前备上些火折子,到时候无论是自己用,还是拿到闵浙地区高价卖个稀罕,都是值的。
“邱主事放心,在下定尽快催人做出来。”
“那便成了。”邱百三又看看手里的两个火折子,秦粟当即道,“这两件就给邱主事拿去消遣吧。”
“那便谢过秦掌柜。”邱百三也不推辞。
不多时,邱百三与百宝居的人一同回了邱家,吩咐人将这些火折子妥善放好后,他就给百宝居结了账。
待人离开后,邱百三便径直去寻大长老邱洪阔。
这个时间,家主邱刃应当在京郊别庄练兵,尚书大人还在官廨,便是找大长老最稳妥。
邱百三经侍从通传后,才进到院子里,又绕过两道门,才来到后院。
一半百年纪的男子坐在椅子上,发丝花白,挺直的脊背很是清瘦单薄,他手里捧着一本书缓缓翻动,不时捂着唇低咳一声。
瞧着当真是病骨支离。
“采买主事邱百三见过大长老。”他不由放轻了声音,怕惊扰了对方。
邱洪阔放下书,幽邃的双眸望向他,嗓音微微泛着哑意,语气还算温和:“得了什么好东西?”
邱百三当即从怀中拿出那两枚火折子,双手举过头顶。
邱洪阔身侧的侍从走过去,将其拿来呈给主子。
“此物乃火折子,似乎是宫里那位楚太傅做出来的......”邱百三把自己从秦粟那里听到的东西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长老。
邱洪阔放下书,拿过其中一个火折子打开。
恰好是点过火的那一支。
他对着那口子轻轻吹了口气,果然见着一点火星,而后便蹭地燃起了火。
火光映在他眼底,明灭摇曳。
果真神奇。
那位楚太傅手里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东西?
邱洪阔从未见过那位,但听着那大大小小真真假假的消息,对那位“仙人”有了个差不多的认知。
那位如今展现出来能力,不过冰山一角罢了。
对方真正厉害的,不是冰块,也不是这火折子,而是那日在官道上射杀了三个死士的兵器。
以及比那兵器还要强,还要珍贵的东西。
此般人物,要么除掉,要么合作。
除掉暂时是不能了,合作起来也难。
若是能用利益将其与自己联系到一起,总比交恶好些。
邱家有商队,楚九辩有无数可以积累财富的好东西。
他们两方合作,那便是真正的富可敌国,届时这整个大宁的经济命脉便都叫他们握在掌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岂不妙哉?
只是那位楚太傅的手段和脑子,不比他们这些浸淫权势多年的权贵差,靠着邱衡那点心机手段,恐怕不能打动对方。
所以,他该要亲自与那位楚太傅见上一面才行。
“今日是什么日子了?”邱洪阔将火折子盖上。
一旁侍从回道:“七月初二了。”
大宁朝平日里更习惯按农历算日子,也方便没有文化的百姓们计算二十四节气,不同于后世习惯用公历。
“那过几日便是乞巧节了。”邱洪阔吩咐道,“待尚书大人下值,叫他来我这一趟。”
“是。”
又四日过去。
时近傍晚,吏部衙门依旧常规运转。
楚九辩瞧着最新送来的折子,不痛不痒全篇废话的折子他都只画了个圈就完事,也不用再往宫里送了。
总归送入宫里也是他来批,不若在这批完。
当然除了那些没用的请安折子之外,也有言之有物,或者目的明确的。
就比如眼下这个。
河西郡郡守吕袁上奏,说此次修建堤坝一事完美竣工,百姓们都很感念陛下和剑南王。
而后又是大夸特夸了一阵剑南王的功绩,紧接着便是给他自己表功,再之后又夸赞了一些在修筑工事中表现好的下官。
他一共提了三位下官,应该都是他想要提携的后辈。
其中郡丞周伯山为此次修建工事的督办人,整个工程都是他陪着剑南王一起办下来,功劳其实比吕袁还大,而吕袁也没有抢工,好似是真心想将此人捧上来。
楚九辩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这位周伯山的妻家姓萧。
估计他就是萧家某个旁支的女婿,想借着此次剑南王的势挣个功绩。
除了周伯山外,吕袁又提及了两人,分别是负责建坝材料和后勤的仓曹掾孙昌,和负责征调民夫的户曹掾孟田。
此二人官职太小,楚九辩只知道这两人一个来自陕西与河南交界处的黎乡郡,一个便是河西郡当地人,都是走了此前那位吏部侍郎赵谦和的售官途径,买来的官职。
想必能让吕袁为他们说好话,定是因为他们孝敬的多,或者也已经投靠了对方。
不过便是真的投靠了自己的上官,也情有可原。
大宁朝官制不像科举体系下的官员制度,没有三年一调任之说,也没有不得在自己的家乡为官的说法,很多地方官员其实都是就近在自己的老家,或者较近的州府任官。
且除了升职或者贬黜之外,很多官员这一待便是一辈子。
因为此时的宗族观念太强,若是外地的官去了地方,反而压不住本地的宗族势力,所以大宁此前的皇帝,便索性就让他们自己人管自己人。
可这般制度的弊端也很明显,那就是地方势力与地方官员抱团,中央对地方的管控便很弱。
楚九辩叹了口气。
所以还是要科举啊。
而且看情况是要文举武举一起办,到时候派科举选拔出来的官员们去地方的时候,还要再同时派个武官过去保护,否则针对当地的势力和宗族,也确实有些为难人了。
或者不用武举,直接就让秦枭拨了自己手下的军士们随着文官去地方,这样秦枭也就多了能控制地方的手段。
只是,这样做的前提是楚九辩能和秦枭一直合作下去。
如果后期他们真的要站到对立面,那地方上这些武官对楚九辩来说就是最大的隐患。
楚九辩合上折子,并另外两个重要些的折子一并握在手里,出了吏部。
越是接触大宁这些事,他越发现情况比自己之前预想的要复杂的多。
他想要利用科举出来的官员管控地方的想法,也有些天真了。
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可能需要几年,甚至十几年时间。
所以说到底,他想要辅佐百里鸿把大宁变成理想中的盛世,最好是能和秦枭长久地合作下去。
可秦枭是大反派,后期注定要与百里鸿为敌,那他到时候又该如何自处?
算了,先走一步看一步,至少如今他与秦枭的目标是一样的。
世家,藩王,这些毒瘤和蛀虫已经将大宁啃的体无完肤,必须一个一个全部剜下去,这样才能长出新的骨肉来。
软轿稳稳朝皇宫而去。
皇宫养心殿内,秦枭也拿到了秦朝阳给他传来的最新消息。
湖广距离京城横跨两地,便是快马加鞭,也要走上七、八日。
可秦朝阳的信儿却每三日就能送来一回,这自是因为他们用来传信的信使,都是秦家世代培养出来的轻功高手,快速行进的时候,比快马还要迅速。
人的体力是有限的,不过秦枭手下别的不多,就是武夫足够多,便是半日换上一人,也完全没问题。
秦枭展开密信。
三日前秦朝阳已经来过一次信,说了最初到地方的所见所闻。
秦朝阳带了五十多位顶尖高手到了湖广,而后就分了几人分别去受灾的各省,留在湖广的人则全部化作灾民,混进了不同郡县的灾民队伍中。
灾民已经到了要吃树皮果腹的地步,便是湖广王再是舍不得,为了不逼反百姓,也只能开仓放粮。
只是地方上的官员们与湖广王简直一个样,天天对着灾民们哭穷,每日施粥的数量就恰恰好保证了百姓们饿不死,但又没力气反抗,完全就是吊着一口气。
且灾民中也已经有了些引导性的言论,比如天地不仁是上官无德。
又言天子得位不正,外戚当权,这才引得天谴,使百姓们颗粒无收等等。
民怨已经慢慢滋生,甚至湖广之地的一些文士儒生,已经写了些隐晦的诗词文章,说什么“野雀占栖金凤巢,藤枝绕顶窃春阳”之类大逆不道之言。
竟然直接将皇帝和秦枭说成了窃取皇位,为秦家谋福利的小人。
可百里鸿的太子诏书是千真万确的,上面是英宗的字,也盖着他的大印,除了没来得及行册封礼之外,百里鸿实际上已经是皇太子。
父死子继,他上位本就是应当应分的。
秦枫那样聪明的人,既然决定了赴死,自是会为儿子准备好一切。
秦朝阳听了百姓们这些言论,便令手下人暗暗传出另外的消息去。
百姓们哪里知道什么政治博弈,他们连皇帝和宁王的面都没见过,如今怨恨他们,不过是因为心里的一腔怨气需要找个宣泄口。
于是秦朝阳等人便将这怨气,转移到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上——粮食。
“你们听说了没?据说那泉春县县令,前日才又娶了第三房小妾,还摆了席面,席上一百零八道菜,那叫一个丰盛!”
“我也听说了,据说那日去宴上的大人和商贾老爷都吃的满嘴流油。”
“还有那大阳郡郡丞,半月前小儿子娶了湖北知府家的庶三小姐,那聘礼几乎摆了一整条街。”
“对。还有那位给孙子办满月宴的南乡郡郡守,也是办的人尽皆知。”
“我们连饭都吃不起,他们这些大人竟还有钱有粮如此大吃大喝大摆宴席?”
“这话说的,咱们这些小人物的命,在那些大人眼里就如蝼蚁一般。你走在路上时,会注意自己有没有踩到蝼蚁吗?”
“你这意思,是那些大人能有这般排场,都是因为踩着如我等着这般‘蝼蚁’的血肉?”
“我可没这么说,但我有个表哥之前就在咱们这怀平郡粮仓值守过,说里面那粮食堆得满满当当,便是咱们这些灾民吃上一年半载都没问题。”
“什么?!他们不是都说没有粮了吗?不是就等朝廷从南直隶调粮过来吗?”
“你傻啊,那些粮食都是大人们给自己留的,若是给咱们吃了,他们还如何铺张?”
“而且现在粮价那么高,谁知道那些粮食是不是大人们打算卖给城里那些商户的?”
“太欺负人了!”一瞧着就壮硕些的灾民汉子重重锤了下地,“我就说那些差役们每日都油光满面,原是就咱们这些百姓没饭吃。”
“咱还真以为是那位的问题。”一汉子指了指天,意指皇帝,而后又气愤道,“却不想竟是咱们湖广这些贪官害的咱。”
“可不是,我之前可听说了,人家那位——”这人放轻了声音道,“那位登基那日,可是天降祥瑞,还有仙人下凡赐福呢。”
“仙人?!”众人齐齐抽气。
“就是仙人,好些人都瞧见了。”
“乖乖,那这位可真是老天爷承认的陛下。”
“我前段日子还跟商队去过一次北直隶,那边都传遍了,说陛下和宁王大人为了给咱们买粮食,都亲自去给那些权贵们卖冰,用卖冰的钱给咱们买粮食呢。”
“是啊,只是那些粮食都没送到咱们嘴里,就被上头那些贪官给吞了!”
“贪官!贪官!”那健硕汉子双目充血,恨恨看向不远处的怀平郡城门。
与他一般反应的人还有许多。
这样的传言被秦朝阳并五十多位弟兄传遍了大半个湖广,以至于灾民们已经不在意什么天罚不天罚的,他们只在意这些贪官有粮却不给他们这些老百姓吃。
民怨一直在积累、膨胀。
秦朝阳想着等过两日,等到民怨彻底沸腾,他们便领人先冲一个郡县的粮仓,之后整个湖广就都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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