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看来,凡是和他们作对的,都是他们的仇人。本就被仇恨蒙蔽了理智,还指望他们能好好说话?那是不可能的。”卫季解释完后,偏头看向燕危,“小徒儿,你才入这行不久,这件事?你就别参与了,好好看着便成,就当?是见识见识。”
纪鹤那边的情况已?经很不好了,他被厉鬼一掌拍飞在地,脸色微微泛白。而厉鬼不欲和他多纠缠,无视微弱的阵法直接朝着朱子原的房间飞去。
“朱子原!”厉鬼的滔天怒意在话语里显露出来,咬牙切齿恨不得?撕碎了对方,仇恨的怒火让她格外阴深可怖,“你可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你找的帮手?,实在是入不了我的眼,今夜我就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朱子原和管家在房间里抱作一团瑟瑟发抖,听着这凄厉尖锐的话,刺得?耳朵生疼。
朱子原吓得?屁滚尿流,喃喃自语,“不,不关我的事?,不要怪我,不要怪我,谁让你偷人?谁让你怀了孽种??”
“不,不要过来……”
哐当?一声,紧闭的门窗被风掀开,朱子原瞪大眼睛,浑身都僵住了。
厉鬼一身白衣,青丝披散,眼睛充血,脸色惨白一片,而她浑身上下竟还在淌着血水,血水如同雨水滴滴答答而落,地上很快就汇聚出了一滩血水。
咯吱咯吱。
朱子原不受控制地牙齿上下相碰,管家则是低头闭着眼睛不敢去看。可从他发抖发颤的身体来看,他也被吓得?不轻。
朱子原盯着厉鬼的模样,被吓到失去了神智,瞪着双眼直愣愣盯着她。
厉鬼咧嘴一笑,从她口中涌出浓稠的血水,随着血水落地,轻响声响起。从厉鬼口中,竟是吐出了一颗又一颗的钉子。那钉子有成年人手?指那么?粗,有小手?臂那么?长?。
“朱子原,你害得?我好苦哇。”厉鬼幽幽出声,阴风吹拂起屋内的床幔及衣袍,露出朱子原那张惨白的脸。
“动?手?!”眼见那边迟迟没有动?静,卫季率先从墙上落地在院中,孟百川和萧岭紧随其后。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三人手?里就拿着桃木剑和桃枝朝朱子原的房间疾步而去。
落后一步的燕危正想跟上,卫季却发了话,“小徒儿,你就别来了,你去看看纪鹤那几人如何。”
燕危脚步一转,朝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的纪鹤走?去。
千玄门其余几人被拉入恶鬼领域里,燕危没考虑他们,而是来到纪鹤身前,沉默着弯腰伸出了右手?。
纪鹤轻呵一声,抬手?擦了擦脸上的灰,才把手?放在他掌心里。
燕危一个用力,纪鹤就被拉站了起来。
纪鹤咳嗽了几声,胸膛一阵一阵的疼,仿佛断了几根肋骨一样。
“没想到你们还在。”纪鹤语气里带着一丝松了口气的意思。他郑重道:“这厉鬼不好对付,今夜多谢你们出手?相助。”
燕危淡淡点?头,接受了他的谢意,冷声道:“是师父叫我来的。”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不是卫季开口,他不会过来。
纪鹤扯了扯唇,脸上带着一点?笑,“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们。你先去找你师父吧,我去唤醒师弟们。”
纪鹤朝同门师弟所在的位置走?去,燕危则是转身朝朱子原的房间走?去。在半道时,纪鹤扭头看了他一眼。
他穿着青色衣袍,身形高挑,脊背如青松般挺拔。他对这人的印象很深刻,沉默寡言,周身流露出的气息却又很稳重,看着有点?冷淡疏离,仿佛对什?么?事?都不在意。
燕危还没进?到房间里,卫季师徒三人便齐齐被击飞出来倒在了地上,桃木剑和桃枝纷纷落地,三人倒成一排。
燕危掀起眼皮,和厉鬼来了个对视,两方僵持不下。
“你也是来帮他的?”厉鬼嗓音低沉沙哑,话音里充满了无尽的讽刺,她愤恨道:“今夜不管是谁,他朱子原的命我要定了!我要他替我孩儿偿命!”
“你可以告诉我,你们之间的情感纠葛吗?”燕危声音冷淡,面?无表情道。
“哈?”厉鬼眼神一狠,嘴唇微扬,“休想!”那些过往深深刻在她心底,她生前被人污蔑清白,死后入不了地府。连带着她的孩儿也被人害死,这些作恶的人都该死!
她要他们为她孩儿陪葬!帮助朱子原的人,都该死!他们是帮凶,是刽子手?。
“啊——”厉鬼大叫一声,衣袖如同鞭子似的变长?朝燕危攻击而去,破空声响起,那袖子抽在人身上的后果可想而知。
孟百川心中一紧,他捂着胸膛大喝一声,“师弟!”
“燕危,你还愣着做什?么??”卫季心中同样担忧不已?,目光紧紧盯着燕危的背影以及被厉鬼甩来的衣袖。
右手?一伸,一根红色的鞭子出现在手?里。他握着鞭鞘甩了甩鞭子,鞭子在地上打出几声“啪啪”声。
“既然?你不识好歹,那便别怪我不留情。”言罢,他弯腰侧身躲过近在咫尺的衣袖,身形在半空翻了一圈,脚尖一点?便换了个方位,在半空中把鞭子灵敏地抽在厉鬼身上。
“啪。”
“啊——”厉鬼尖叫一声,被龙尾鞭抽了一鞭子,魂体竟是有些不稳,紊乱如黑白电视机闪烁个不停。
燕危轻巧落地,握着鞭子向前,鞭子在地上拖曳而过,鞭子上的红色能量时不时闪耀两下。
这是厉鬼心中的第一个想法,她跌坐在地,仰起头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但你要让我亲手?报仇雪恨!”
她字字泣血,如若不是燕危的对手?,她断是不会说出那些让她痛苦、煎熬的过往。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燕危站定在原地,一双漆黑如暮的眸子凝望着她,淡漠道:“可以。”
“师弟。”萧岭不赞同,出声打断两人之间的交易,“她是厉鬼,唯一能做的,便是了解完前因后果后,把她的尸身好好安葬。你让她残害凡人,不但入不了轮/回,就连师弟你也要背负着业障。”
他们可是天师,只有化解厉鬼的仇和怨,哪还有帮厉鬼害人的?
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世人还怎么?看待玄道门?有谁还敢求助玄道门?玄道门今后的前路,又该如何走??
“你二?师兄说的对,此事?你不能答应她。”沉默半天的卫季开口,语气凝重。
燕危低垂着眼帘,和厉鬼的目光交汇,后者?带着一股恐惧和胆战心惊。
燕危微微偏头,把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一人神色惊惧慌乱,一人惊愕不已?,一人面?色沉凝。
他勾了勾唇,大拇指摩擦着鞭鞘,漠然?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欠命偿命亦是如此。师父和二?位师兄倒是本末倒置了。”
他嗓音冷冷清清,背着微光而站,周身流露的气息危险又迷人。
“你们说了解前因后果化解他们的仇和怨,可这深仇大恨,杀子害人之怨,又该如何放下?”
“我不在乎能不能入轮/回,我只想为我孩儿讨回公道。我什?么?都没做错,可世人皆说我不守妇道,水性杨花,怀了孽种?却不知羞耻。”她流下两行血泪,多年来的冤屈终于得?以洗刷。
“我只想为我孩儿证明清白,它不是孽种?,它是正儿八经的朱家孩子,它身上流着朱家的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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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轮回会被和谐掉,所以加了个/
是一出风流男子和痴情怨女的戏码。
朱子原多金风流倜傥, 好颜色。凡是被他看中?的,都?会给一大笔钱把人娶回家?。
朱子原的原配在冬日落水伤了身子,无?法怀孕。朱子原却又想拥有自己的子嗣, 原配苦巴巴看着朱子原纳了一个又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妾。
可奇怪的是,朱子原纳了那么多妾, 却无?一人怀上身孕。这让朱子原羞怒不已, 外?头传言他不行,刚开始还好, 后面听?得多了,心中?就憋了口气,导致朱子原性情大变, 和小妾们同房时,开始变着花样折腾小妾们。
朱子原总爱喝酒,喝完酒就去找小妾, 言语辱骂便罢了,还用一些手段使得她们身上都?是青紫的伤痕。久而久之,府中?的小妾都?对朱子原产生了恐惧, 可朱子原进?院来,她们又不得不去伺候他。
朱夫人刚开始还会劝解朱子原, 朱子原是左耳进?右耳出,时间长了就烦朱夫人插手他房中?事, 给朱夫人扣上了一个善妒的名声。
后院的女人们对朱子原只有怕和惧, 唯独没有爱。她们团结在一起,心中?有气不敢出,在朱子原再次对其中?一个小妾打骂时,朱夫人出手阻拦。朱子原自知失了颜面,推了一把朱夫人, 朱夫人不小心撞到桌角上,没多久就去了。
没了朱夫人的管束,朱子原更是大肆暴戾起来,在他手中?死了几个小妾。
朱府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抬进?新人,厉鬼叫乔莲心,在生她时母亲早亡,父亲把怒火撒在她身上,从小有着克星的名声。
乔莲心长得并不貌美,是个清秀的女子,性情温和却又有自己的独特见解。初见朱子原时,发生了一点小摩擦,朱子原给了乔莲心父亲一笔钱,一顶小轿把人抬进?了朱府。
最初乔莲心深受朱子原宠爱,因为乔莲心的出现,朱府过?了一段安宁日子。这安宁日子直到乔莲心被诊出有身孕。
朱子原高兴得合不拢嘴,那是对乔莲心有求必应,事事以她为先?。有了新人哪闻旧人哭?日子过?去一个月,朱子原阴晴不定起来,不但?砸了乔莲心的院子,还对乔莲心谩骂。
乔莲心这才知道,朱子原在外?头听?信了风言风语,传出乔莲心不守妇道,和外?头男子苟且怀上了孽种的谣言。
乔莲心解释过?,甚至是自证过?自身的清白。但?朱子原哪里会听??在他眼里,乔莲心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立刻打杀了她。
但?外?头风头正大,如若乔莲心突然暴毙,朱子原面对的局面非常不好。朱子原叫人四处寻找证据,在他外?出回来的时候,撞见乔莲心和情郎私会。
朱子原怒不可遏,叫人闯进?乔莲心的院子,把乔莲心拉出去浸了猪笼。外?头的污蔑,后院姐妹们看戏、厌恶的目光,还有朱子原的偏听?偏信,这一切都?是绝望的,甚至是要命的,没多久乔莲心就死了。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道士,那道士说乔莲心死得不甘,更何况腹中?还有一个胎儿,死后定会化为厉鬼来寻仇。
朱子原慌了神,听?从道士的话把乔莲心的尸体用七根灭魂钉钉死在棺材里,四肢皆被钉在棺材里,其余钉子用于封棺,随后找了口枯井下葬。这样,她的魂魄无?法入轮/回,甚至是无?法离开那口枯井,即便是化为厉鬼也找不上朱子原。
乔莲心不甘心如此冤屈的死去,恰巧枯井不远处有一条河,河边种着柳树。水和柳树都?属阴,阴气滋养下,日积月累下乔莲心便成了厉鬼。
生前她没有能力?查明真?相,成为厉鬼后她吞噬了游荡在附近的其他游魂,她鬼力?迅速强大起来。趁着这个功夫,她挣脱禁锢重新回到朱府,经过?小鬼们的打探,她才知道一切前因后果。
原来朱夫人自落水伤了身体无?法怀孕后,看着朱子原抬进?门的小妾们恨得牙痒痒。在众多姐妹面前和朱子原面前装作一副善解人意又大度的模样,却在后院中?的每一个房中?都?安插了眼线,谁有身孕便对谁下手。大多数都?是才有点反应,甚至是连她们本人都?没发现,朱夫人就已经在暗中?对她们腹中?的胎儿下手了。
朱子原不是没有子嗣,而是刚有点苗头便被朱夫人察觉到,先?下手为强。或许是朱夫人做孽做多了,小鬼们怨气滔天,才导致之后的朱子原再无?子嗣。
至于乔莲心?或许是后院中?的小鬼们看在朱子原不再折磨他们生母的份上,所?以乔莲心才有了身孕。这也是乔莲心做鬼时,听?那些小鬼说的。
而之前困住千玄门天师的那些小鬼,就是还没出生的成型的那些胎儿。
陷害乔莲心的那个人,是朱子原抬回朱家?的第十?八房小妾。那小妾对朱子原是真?的喜欢,就算是被骂被打也深爱着朱子原。在她的心里眼里,朱子原只属于她,生下朱家?孩子的人也应该是她。
十?八房小妾自知道乔莲心怀孕后,下过?堕胎药,下过?几次没落胎才出了那个计策。十?八房小妾买通府中?小厮在外?散播谣言,而那小妾也在朱子原调查的时候故意穿着类似于男子的衣服和她交谈。
乔莲心当时被朱子原的突然出现抓住,那时一阵鸡飞狗跳,她被拉去浸了猪笼,心死如灰下没注意到这方面。
乔莲心抬起头来,冷笑道:“这就是一切的根源,你?别忘了你?说的话。”
“朱子原明明知道不是我的错,可他将错就错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还是如此对我!”乔莲心流下血泪,“凭什?么!”
她曾经也是喜欢过?朱子原的,可喜欢在名声和利益面前一文不值。朱子原后面调查真相的时候,以为不知道她是被冤枉的吗?
知道!他什?么都?知道,可他为了名声,还是选择让她去死,让她还没出生的孩儿死于腹中?!
这一切罪恶的来源,都?来自那个贱人!好在她成功报复了那些害死她的人,现在就剩下朱子原了。
不知何时纪鹤一行人也出现,听?闻这番离奇曲折的事情后,皆已沉默了下来。
燕危收起鞭子,面色无?异,嗓音略微柔和,“我向来说话算话,你?负责说出前因后果,我不会再阻拦你?复仇。”
“不可!”卫季和孟百川脸色齐齐一变,三人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连纪鹤一行人在旁边都?没空注意。
“此事万万不可。”卫季脸色微沉,口苦婆心道:“小徒儿啊,你?,你?这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以后让玄道门如何立足?如何让世人信服?”
“若连公?道都?无?法讨回,谈何自处?谈何信服?”燕危转身盯着几人,“何为公?平?欠命偿命便是公?平。我向来说话算话,既然答应了她,我就会阻止你?们。”
说罢,他甩了甩鞭子,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几人脸色齐齐一变,萧岭神色凝重,“小师弟,你?可想好了?你?今日要是这么做,以后玄道门可就容不得你?了。”
一个为冤魂讨公?道的人,如何在这世间立足?
这传出去,不但?有坠天师一脉的名声,就连世人也无?法容下他。
燕危压根不在意这些,神色淡淡,“那又如何?世间如此之大,立足之地是自己走出来的,不是活在旁人口中?的。”
他扭头看向乔莲心,冷冷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做你?该做的事?”
乔莲心朝他磕了几个头,脸上是如释重负和感?激的笑,“多谢小天师。”
“燕危!”卫季低呵一声,吹胡子瞪眼,“你?是疯了吗?”
趁着这个功夫,乔莲心也没继续留下来,而是起身朝屋内走去。
很快里面就传来了几声杀猪般的叫声,其中?还掺杂着管家?的求饶声。
“求求你?饶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做,不关我的事啊。”
“饶了我,饶了我,都?是他,都?是他做的——”
燕危挡在前面,卫季师徒三人僵持不下,纪鹤几人神色莫测,却也没阻拦,屋子里很快就没了动静。
朱子原这个罪魁祸首一死,朱府的冤魂大仇得报,小鬼们都?围拢过?来,双眼绽放出喜悦的光芒。
乔莲心走出来时,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小家?碧玉,身形细挑,给人的第一感?觉看着就很舒服。
乔莲心朝燕危福了福身,“奴家?多谢小天师成全?,奴家?感?激不尽。”
燕危沉默了一下,看了她一眼,“事情已了,你?们入轮/回吧。”
“入轮/回啊……”乔莲心恍惚了一瞬,和小鬼们的身影开始变得虚无?起来。
“我手上沾了好几条人命,早已没了轮/回可入。”
“至于他们……”乔莲心叹息一声,悠长惋惜,“……他们还没成型就被人害死,在这朱府搅得家?宅不宁,他们也入不了轮/回。”
乔莲心的下身已经消失,消散的速度快到很快就剩下了一个头,“帮我……解脱……小天师……尸骨。”
厉鬼和小鬼们都?消散于这天地间,来这世上一遭,受尽磨难,死后却连地府也去不了。
在场的人,虽然嘴上说着那套大义凛然,但?心中?难免动容。
纪鹤朝燕危抱了抱拳,嗓音生硬,“我很钦佩你?,此事一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以后有机会的话,希望还能再见。”
纪鹤连个眼神都?没留给卫季几人,深深看了眼燕危后,带着师弟们转身离去。
现在,这偌大的朱府就剩下师徒四人还在僵持着了。
“走吧。”卫季转身,叹了口气,“你?太过?于固执,从今天开始,你?已不再是玄道门弟子。”
“师父?”孟百川大惊失色。
“师父?”萧岭带着一些不赞同。
两人心里都?很不赞同这个决定。第一个,乔莲心的结局,确实该如此。二一个嘛,燕危身体里还有神兽呢,要是神兽跟着燕危一起离开怎么办?
两人站在原地,心中?有些乱,孟百川心中?愧疚不已。早知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就不带燕危出来了。
萧岭则是神色复杂,神兽还在燕危体内修养,可师父竟是气到如此程度,连神兽也不要了?
“你?们两个也要跟他一起吗?”卫季威严的声音传来,炸在两人耳里。他显然是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容置喙。
孟百川和萧岭看着燕危,却见他神色间一片淡然,对于这样的结果压根就不在意。
孟百川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上前一步重重拍了拍燕危的肩,“师弟,保重。”
萧岭什?么也没说,转身跟在孟百川身后,追上了刻意放慢脚步等待二人的卫季。
目送三人离开,燕危轻嗤一声,慢条斯理收起鞭子。
这世间诸多不公?本就很多很多,如果连知道的这些都?无?法给一个公?道的话,那想必天师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所?谓的恶鬼和厉鬼,不过?是冤魂罢了。何为冤?被人害死便是冤,被人污蔑也是冤,有很多很多。
眉心一烫,绯羽出现在他面前,抿紧唇瓣什?么话也没说。
“……你?怎么出来了?”燕危足尖一点掠上屋檐,看向远方的黑暗。
方才眉心时不时烫一下,他抑制住绯羽想冲出来的心思。这儿事情解决了,他也就没阻止。
不过?……
他低头盯着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的绯羽,略微有些头疼,“你?倒是生上气了?”
“他们都?在欺负你?。”玄道门的天师是,那个厉鬼也是。
绯羽很是不满,抬头固执地望着燕危,“你?为什?么不让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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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因为工作原因,所以提前发了,以后也许会在白天发,不会在晚上了。看我工作的时间段。
(1w2哦~)[摆手][摆手]
燕危颇为头疼, “那个?时候,你出来做什么?捣乱吗?”
绯羽轻哼一声,神情严肃, “我出来明明是想帮你,哪里有捣乱的意思?”
继续掰扯下?去应该会没?完没?了, 燕危敷衍着转移话题, “好,你没?有想要捣乱的意思。天快亮了, 我们也走?吧。”
趁着这个?时间,去完成最后一件事。
绯羽眨了眨眼,满眼迷茫, “玄道门都把你赶走?了,你要去哪儿?”
燕危头也没?回,掠下?屋檐落在后院内, “去找乔莲心的尸骨。”
虽说很好辨认那个?地方,但?紫金城这么大个?地方,一个?个?去找也要费些时间。
绯羽很快跟上来, 和他并肩而行,蹙眉道:“你答应让她亲手报仇, 让她解脱,为什么还要把她的尸骨捞起?来?”
虽说绯羽没?现身, 但?他在燕危体内修养, 对于外界发生?的事很是清楚。
两人出了朱府,东方泛起?鱼肚白,点点彩色的朝阳正在扩散,驱散黑暗点缀着白昼。
燕危眉头微拧,光是从绯羽的这些话中, 就能窥见一点端倪。如?果绯羽是在旁人身上苏醒过来,随着时间推移,说不定就变得?和卫季他们一样。
他耐心解释,“有些事情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生?前朱子?原那么对待乔莲心她们,是朱子?原的错。死后乔莲心化作厉鬼来复仇,也是被?逼无奈,严格意义上来说,不过是因果报应,乔莲心并没?有做错。”
“而且……”他偏头看了眼绯羽,神色威严,“答应别人的事情,就要做到。虽然我没?有明确答应乔莲心,但?我卷进?了这件事情里,自然是由我来善后。”
绯羽似懂非懂,点了点头,脸上全然是迷茫,“这么复杂吗?”
燕危笑了笑,“确实?很复杂,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的。而且我有些预感,卫……师父他们所说的业障,倘若我帮乔莲心收殓好尸骨,我便不会背负这业障。”
但?对于他来说,他不怎么在意这所谓的“业障”。但?有些事情,还是得?要去做,总得?有个?结局不是?
转身入了巷子?,在巷口有人背对他们而站,两人渐渐放慢了脚步。
燕危和绯羽警惕起?来,走?得?近了,前方的人也转过了身。
“……纪鹤?”燕危微微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说回千玄门了吗?
纪鹤的目光落在绯羽身上,再结合之前在燕危眉心处看到的图案,而现在那图案却消失不见。
他心中了然,朝二人颔首,“我很佩服你的做法,我想,你应该需要善后。我知道乔莲心被?葬在何处,我带你们去吧。”
燕危诡异的沉默了一下?,抬起?眼皮盯着他,“据我所知,千玄门和玄道门向来不对付,你为什么要帮我?”
纪鹤扯唇笑了笑,或许是常年不苟言笑,那笑容看着有几分狰狞。
最后索性不笑了,面无表情道:“你是我为数不多看得?顺眼的人,你如?今已?经不是玄道门弟子?,即使你是玄道门弟子?,我也会帮你。”
纪鹤转身往左边走?去,声音从前方传来,“天快亮了,尽快把事情完善好。”
绯羽从纪鹤身上收回目光,抬手扯了扯燕危的胳膊,小声道:“他这个?人好奇怪。”
有点矛盾,他对玄道门的人没?有什么好感,可他唯独对燕危青睐有加。
燕危抬起?步子?跟上,“有什么可奇怪的?走?吧。”
不知为何纪鹤会欣赏他,按照卫季他们说的来看,他和纪鹤好像也不是同路人?
纪鹤在前方带路,燕危二人跟在他身后,很快就来到了一处郊外。天色已?经逐渐亮起?来了,远处高山遮住了朝阳。
前方有一条河,河边种着几棵柳树,而在柳树不远处就是枯井。
走?近了,那枯井的井口很小。能够容纳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他们三人都是成年人,无法把棺材打捞上来。
纪鹤低头在腰间摸索,很快就拿出了一张黄色的符。
他两指夹着符,往后看向燕危,“往后退开些。”
燕危的目光落在他手上的符上,闻言拉着绯羽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纪鹤对着符念了几句,往前一掷,符脱手而出落在井口时发生?了爆炸。
轰隆一声,枯井里一口漆黑的棺材出现在眼前,随即棺材翻了一翻,稳稳当当横停在井口上。
纪鹤转身看向燕危,嘴唇微微上扬,“我只能帮你到如?此了,接下?来的事情便交给你了。”
燕危点了点头,朝他道谢,“多谢出手相助。”
纪鹤轻“嗯”了一声,“刚刚那是爆炸符,一般不轻易使用。我该回去了,希望以后能再见。”
纪鹤说完后,转身毫不留情离开。他想:该做的事情也做了,也就问心无愧了。
正如?燕危所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欠命偿命亦是如?此。
他欣赏燕危,是燕危坚守心中道义,不畏世俗。
看着冰冷无情,没?想到却是铁汉柔情。
处理好乔莲心的尸骨后,已?经卯时。
回到紫金城中时,却听见各个?摊贩都在讨论朱家的事。
“哎,好可怜的一个?女娃,遇到这种畜生?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没?想到朱家竟是这样,我们之前被?骗得?好苦哇。”
“这朱子?原也太不是人了,死得?好,死得?好啊。”
“就是可惜了那些无辜女子?,大好的年华竟是毁在了他手上。”
“嘁,福祸相依嘛,她们既然选择了荣华富贵,落到这样的下?场也怪不了旁人。”有人惋惜,自然也有人看不起?。
“这些个?女子?,嫁到平常家中做正妻不好吗?非要上赶着去做人家的小妾,谁能想到会是这样的下?场呢?”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那她们有得?选吗?之前看热闹、说闲话的时候,可没?见你们如?此打抱不平。怎么?嫉妒人家看上朱子?原那个?人渣,也看不上你吗?”一个?剁肉的大娘怒瞪着那两人,手里的刀狠狠剁在案板上。
那两人脸色变了变,扬手一挥,“不和你一个?妇道人家争论,旁人还以为我们欺负人呢。”
燕危和绯羽在酒楼靠窗的位置看了许久,绯羽脸色冷冰冰一片,手上拿着碗筷,双眼却都快长?在那两人身上了。
那是两个?书生?模样的男人,或许是察觉说不过大娘,丢下?一句话急匆匆便离开了。
大娘啐了一口,继续低头剁肉,对来买肉的人客气又和善。
绯羽双眼紧盯那两人,直到对方消失在人群里才作罢。
燕危抬起?头来,带着疑惑,“你看他们做什么?好好吃饭。”
外头渐渐安静下?来了,也不再讨论朱府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