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位非我不可吗by春风遥
春风遥  发于:2025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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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金贵,暖意融融。
冬日里,一天中有那么一两个时辰是不冷的。
不用早朝,容倦搬出好久不用的躺椅,在强行栽培的槐树下晒太阳。每过一会儿,他就像是懒猫一样,蹬蹬脚,轻轻舒展着身子。
会馆馆务登门造访了有一会儿,双方上次见面还是容倦杀使者时,如今这位已经是真正的少年权臣。
“已经按照大人安排,暂时封闭贸易区,出入严格检查,不让任何可疑人员进入。请大人放心,哪怕一只苍蝇都别想偷偷飞进去。”
容倦接过他递来的茶,微笑道谢:“这就好。随便谁都能进去,万一有歹徒想不开,一刀捅死了使者怎么办?”
边说似乎还有些心惊胆颤,紧张拍了拍胸口。
馆务:“……”
容倦一脸深沉:“保护使团安危,人人有责。”
作者有话说:
帝,谦恭友善,性情温和,然其人深不可测,言笑间杀人不见血。
消失的正史:
帝,一言不合便拔剑而起,杀人时,常刺两下,满地都是血。

会馆, 一名官吏被拦截在外。
出入宫廷都没有被阻过,今天却被挡门,官吏厉声道:“放肆!本官有事要进去。”
值守护卫低头道歉, 但寸步不让:“奉容大人之令, 会馆曾出过恶性伤人案件,这次任何人不得擅入。”
工部官员脸色一沉,“一派胡言,本官乃朝廷命官,怎会伤人?”
值守护卫拿出证据:“上一个伤人的就是朝廷命官。”
在这件事上,听容大人的就对了。
他最有经验。
“……”
外面的争执传到会馆内部,使团中的一员看向领队。
“好像有什么动静。”
领队正在翻阅梁朝出的书籍,闻言不以为意道:“大概是我们那位被停职的合作同伴, 找人过来递话。”
一旦他们这个时候从定州撤军,对方可就前功尽弃了。
使者站在门口看了眼, 看领队没有要见的意思,回头道:“那位丞相许诺过一旦功成, 会割让七座城池于我们。”
经历过内乱,又腹背受敌,为了保全位置,料他们也不敢不给。
如此一来, 便可以一点点地蚕食大梁。
领队目露讥讽。
“大梁死了的皇帝还曾把潼渊城给我们, 结果照旧被谢晏昼收了回去。”
玥国往定州派了那么多军马配合, 但到现在都没听到谢晏昼的死讯,可见定州那群叛军有多无能。
这领队倒是冤枉了叛军。
使团并不知道, 依靠文雀寺的财富,容倦成立的美德之家在短时间内迅速吸纳了数万山匪,和一些所谓江湖侠士, 游士等。
再经由谢晏昼调度其中部分人,消弭了敌我双方人数上的巨大差额。
原本还拿不定主意的使者,一听顿时觉得有道理。
其实哪怕没好处,他们也想要除掉谢晏昼,昔日部落里不知多少好儿郎倒在这恶鬼刀下。
“梁人狡诈,万一背弃誓言……”
使者说到这里停下,私心已经觉得不可能。
大梁皇帝在位二十余载,唯一的战绩是拖死了上一位将军。
别说他,此刻竟无一人持反驳意见。
领队放下书籍,仔细道:“此事不容任何偏颇,到底还是要留一手。”
容倦修身养性第二日,孔大人又来了。
容倦:“您也翘班了。”
孔大人眼皮一跳:“我是为了你好。”
演戏演全套,考虑到立场,他不得不做出上门申斥容倦的举动。
在容倦偷懒不是罪过的小眼神里,孔大人徐徐坐下,不和他争辩。
简单交谈两句朝堂近日动向,孔大人神情忽然变得严肃。
“乌戎那边已经有所意动。”他说起正事:“听会馆的人说,他们似乎准备先付三千战马,五成金帛。剩下的还在边境线上,等陛下有所表示,才会付清。”
容倦起身皱眉,“那我们岂不是要损失一大笔?”
孔大人:“……”
那副真情实感的样子,一度险些让孔大人也忘了,这场交易的本质是空手套白狼。
“罢了,乌戎人狡诈。”容倦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亏就亏点。
他重新躺了回去,一双桃花眼闪烁着幽怨。
孔大人不知该说什么,自己要有这心态,也不会三天两头去街头看诊。
他有些心绪不宁地喝着茶。
其实今天来还有一件事,不久前他发现库房保存的部分先帝圣旨被动过。
那地方必须要配齐三把钥匙才能进入。张贾死于科举舞弊案后,其中两把都在他手上,几日前容恒崧借走,说是督办的意思。
库房里面没什么重要物品,多是过去举办的重要仪式记录,孔大人也就借了。
直到这两日他才注意到,里面的圣旨被动过。
想到这里,孔大人沉沉叹了口气,容恒崧明明能找机会偷走钥匙再归还,非要直接问借,害得他徒增一份烦恼。
“你……”
问话被先一步打断。
“有关洛水为誓,您知道最离谱的是什么吗?”
孔大人下意识接话:“什么?”
“礼部也好,我那急得像是热锅上蚂蚁的父亲也好,乌戎使团也好……”容倦似笑非笑道:“全都默认陛下会同意交易。”
明明那日觐见时,皇帝说的是‘此事再议’。
这就是梁广帝夯实的口碑啊。
孔大人一愣,确实,哪怕不同派系的官员,都能预测到陛下在这件事上会做出的选择。
极尽讽刺的现实下,孔大人眉头紧皱,有一瞬间对皇帝的不满甚至超过了过去数年,原本要说出口的话,又原原本本咽了回去。
双方聊了几句后,孔大人便起身告辞。
一日后,乌戎使团进宫,不久,皇帝召礼部、太常寺等重臣,敲定了洛水一事。
皇帝下令让两个部门拟定誓词内容,特别强调不可折损天家颜面。
目的很明确,决不能显得他是迫于乌戎压力而惩戒功臣。
容倦因为‘被殴打’,不用参与整个过程。
皇帝还特别恩准他去享用宫外的温泉别院疗养。
本质是暗示容倦暂时将和赵靖渊的不和放下,至少不要私下怂恿朝臣,让他们在早朝就殴打事件争论不休,烦到自己。
温泉别院。
有假期傻子才不休,此地冬日里风景宜人,是个围炉煮茶的好地方。
容倦带着宽檐笠帽,穿宽袖长袄,没几两的身子骨被裹得严严实实。正如同孔大人所言,做戏做全套,外人看来,只会觉得他在遮掩伤势。
甜腻腻的金桔在铜网上被烤开皮,果香四溢,容倦优哉游哉点着茶。
【小容,你这日子未免过的太惬意了。】
容倦轻叹:“都是我辛苦工作换来的。”
【??】
难得的宁静在一炷香后被打破,天地间多出两抹不同的雪色。
宋明知和宋是知来了,兄弟俩穿着同样的一袭白袍。
容倦有段时间没有见到宋是知,对比上次见面,对方要黑了些。
美德之家成立后,宋是知直接前往地方,利用账本控制一些州官,顺道对山匪进行专业训练。
这个节骨眼上回来,说明定州那边的情况已经处于可控状态。
容倦神情有些松动。
相信谢晏昼那边终于也可以喘口气。
宋是知也没让他失望,带来了好消息:“大人,近期不知何故,叛军活跃的数量突然大幅减少,谢将军让我先回来。”
谢晏昼还秘密让一千精兵分批偷偷回到京城,正潜伏于郊外,待到日后京城爆发内乱,可以兼顾里应外合,控制沿途驿站,同时保障容倦安危。
不过关于这点,宋是知暂时没说,知晓分兵,只会增加无谓的担忧。
容倦点了点头,部落被偷袭,乌戎比谁都着急处置谢晏昼。
想必他们此刻正做着谢晏昼班师回朝被处置的美梦。
一声嗤笑后,容倦那看似细若无骨的手,自怀中直接掏出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当他摊开的瞬间,两兄弟同时瞳孔一缩。
宋明知早就知道假圣旨一事,但没想到能仿得这么快,这么得体。
容倦递过去:“检查下,有没有错别字。”
宋明知:“……”
原来喊他来是干这件事的吗?
“格式断句这些,都复核一下。”
容倦交代完,视线重新落在宋是知身上:“站着做什么?”
有地方却不坐,思想有问题。
宋是知为了练武曾一连站桩数个时辰,更喜欢站着。
容倦也不强求,宋明知检查圣旨的功夫,他认真咨询:“十米高的牌匾,一上一下最快多久?”
“看功夫,高手七个呼吸左右。”
“七个呼吸么?”容倦盯着碧绿的茶叶,若有所思。
成年人一次完整的呼吸约莫是三到五秒,也就是半分钟左右。
礐渊子能在谢晏昼手下过招,身手不会差,赵靖渊更不用说。
系统:【他们是藏圣旨的不不二之选,对吗?】
容倦刚要端起茶杯,还没喝险些先呛住。
什么叫不不二之选?
【双重否定表肯定。】
“……”
懒得和文盲掰扯,容倦饮茶同时,考虑让谁去藏,脑海中构建着整个藏圣旨的流程图。
“大人。”
一道天生显得亲和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抬起头,发现并非是宋氏兄弟在喊自己,而是派出去关注立誓仪式的顾问回来了。
洛水离京城很远,堂堂天子,当然不可能跑去当地发誓。
这场仪式最终选在皇家经常祭祀的山头进行,双方于洛水画像下歃血为盟。
容倦:“仪式进展顺利吗?”
一杯茶都快喝完了,提问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容倦纳闷看过去,却见顾问如冬日里遭了雷劈,僵化干立在原地,双目不可思议地盯着他身边。
一个日常十分注重仪表的人,如今表情管理有些失控,张着合不拢的嘴:
“师,师兄?”
怎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师兄,伴在大人左右?
宋是知忽然想起今日没有易容。他们六个人日常都和顾问接触过,所以都把对方当师弟。
于是宋是知和宋明知同时点了下头:“师弟。”
不是叠音,不是回音,确确实实是两个人在说话!
顾问此刻脸色已经不能用正常语言形容。
极度愕然过后,一个词浮现在脑海:双生子。
自己这位才华横溢的师兄,可能是双生子!
顾问脑海中瞬间一一闪过往日相处过程中的细节,当时还不觉得,但现在想来确实有些不对劲的情况。
比如师父会以因材施教为由分开授课,每次给一方授课时,严禁另一方旁听。正常情况下,同门间哪用分得如此清楚?
还有,有时候他对师兄说过的话,第二天对方便忘了。
师兄喜欢奢华之风,对任何东西都精挑细选,据说因为懒得再选,每次同样的衣服,同样的器物会买多件。
一旦深入去想,越来越多不对劲的事情浮于水面。
自己自诩聪明谨慎,竟然自始至终没有察觉到两个师兄的事情!
好半晌,顾问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大人是何时知晓?”
容倦:“第一次见面时。”
“……”
容倦还是照顾了顾问此刻的玻璃心,没告诉他,这样的师兄,他其实还有两双。
宋明知大约也知道这件事对顾问的打击。
任谁被蒙骗这么久,都不会觉得舒服。
他叹了口气,解释前因后果:“阳郡宋氏视同样相貌的兄弟为不祥,父母为保全我们,才想到共用一个身份的法子。”
宋明知看向对面:“师弟,我们并非故意瞒你。行走在外,大家都有各自的秘密,很多时候已经习惯于保守。”
空气中只剩下咕噜噜的煮茶声。
顾问整个人在重塑过往的世界观,强行捋顺脑海中那些错乱复杂的记忆。
待到先前的惊愕和受挫感终于稍稍散去,他揉了揉眉心,各种思绪最终化为四个字:“原来如此。”
正如对方所说,每个人都有秘密,换做自己,也不会全盘托出。
甚至能瞒多久是多久,最好能带到坟堆里去。
过程中若被非亲非故者察觉,哪怕发现的是右相,他杀人灭口都是可能的。
顾问吸了口气,平复心情,看向肤色稍微深些的那位,“这位师兄怎么称呼?”
“宋是知。”
顾问颔首,下意识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好名字。”
容倦等人的脸色都有些怪异。
这次顾问敏锐捕捉到了,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恰在这时,身后不远的拱门处,几个大轱辘正压过地面,在积雪中蹚出两道深深的折痕。
“大人。”
被护卫直接放行进来的青年,推着轮椅边走边道:“您要的轮椅做好了。”
顾问一转身,直对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孔!
他不可置信又把头转了回来,没看错,左边是一张脸,右边是这张脸。
后面的还是长着师兄的这张脸!
顾问:“这……”
容倦轻声道:“这是你口中的那个也。”
是知也的也。
死一般的安静。
连被烤熟的金桔都没有再发出滋滋的声音,因为它被烤死了。
死去的东西是不会说话的,活人还得说。作为同一个雇主,容倦不得不站出来打圆场。
他为双方作介绍:“这位是宋也知。”
宋也知是宋氏六子中年纪最小的一个,日常不爱说话,存在感很低,反而让他身上凝聚着仅次于宋明知的成熟。
宋也知面对暴露身份十分坦然,先一步友好同顾问颔首:“师弟。”
顾问:“……”
他到底有几个师兄?!
容倦点到即止,后面三个要不要全盘托出,是宋氏六子自己需要决定的。
宋是知回来了,意味着他今天还有正事要做。
在顾问重塑人生观的时候,容倦看向宋是知:“定州是叛军大本营,主战场应该依旧在那里。”
宋是知颔首。
容倦不知在思索什么,忽问:“严冬里,百姓生活会格外艰难些,今年可有什么雪灾冬旱等?”
宋是知如实回应:“河流冰冻,大量水井冻裂,食不果腹的百姓很多,粮食和饮水现在很短缺。”
粮食运输一半都依靠漕运,今年冬日来的早,气温也比往年低。
“好在大人的一些丹方已经流传到地方,我们手上又掌握着不少地方官的把柄,配合之下,可以适时发放一些粮食和药丸。”
详细说完这些,宋是知觉得有些奇怪。
依照大人往常的作风,一般只会负责出资和给个大致框架,很少会主动过问细节。
莫非还有什么自己没有考虑到的地方?
容倦又重点询问了一下以定州为中心附近几座城的情况。
本以为是关心战事,但宋是知每次提起都被打断,只让他说一下环境因素等。
听了个大概后,容倦逐渐心中有数。
“来个人帮忙涂脂抹粉,让我显得青一块紫一块。”
论妆造,没有比宋家兄弟更擅长的,他们就是社会需要的那种,才毕业就能有十几年化妆经验的人!
宋也知上前给他试妆。
化妆过程中,容倦顺手拿起了小金桔。
他吃东西像树懒一般,很慢,很慢,慢出了一种慢条斯理的优雅。
等终于炫完了,容倦拿起帕子轻轻擦拭掉指尖的汁液,把最后一个留给了顾问。
“吃一个,降降火。”
顾问:“??”
眼看容倦重新系上披风,顾问勉强回过神,忙问:“大人要去哪里?”
“进宫一趟。”
这会儿狗皇帝应该也差不多发完誓回宫了。
至于具体进宫做什么,容倦没说,他的心思向来很难被揣摩透。
先前还吊儿郎当的少年郎,理了理衣襟上去宝马车,重新恢复了贵气逼人的模样。
临走前,他拍了拍顾问的肩膀,能明显感觉到对方肩头还是僵硬的:“好好和你的师兄们聊一聊,过了这村,还有这店。”
柳暗花明又一兄。
“??”
作者有话说:
帝之臣子,皆栋梁之材,能力超凡,可以一抵六。
消失的正史:
宋明知,潼渊阳郡人,早年追随于帝,辅佐高祖开创天元盛世,帝赞其一人之能,足顶六士,绰号‘千斤顶’。
小剧场:
系统:请听题,正常师兄弟关系好,可以说哥俩好,顾问和宋氏六子关系好,该怎么说?
容倦:……手足情深。
系统:谁的手和谁的足?
容倦:……

马车慢行, 容倦一路静静闭目养神。
他倒不担心顾问和宋明知间会有什么隔阂。后者靠着六人分饰一角名满天下,这等辛秘自是要守住了。
若是宋明知突然主动告知,顾问只会觉得对方脑子有病。然后就要担心其中是不是有阴谋诡计。
所以那两人……那七人和解是迟早的事情。
时间卡的刚刚好。
马车磨蹭抵达宫门外时, 皇帝已经回宫小半个时辰。
通传过后, 容倦雪天步行通往内廷,行至半路,飘雪中恰逢有人自高阶走下。
双方脚步同时停了一下。
自那日容倦提议洛水为誓后,这还是容倦和大督办第一次私下碰面。
四目相对,大督办稍微抬手,挥退了领路宫人。
然而,两人谁都没有再迈出一步。
隔着几米的距离,仿佛隔着一道天堑。
漫天风雪中, 这一幕落在刚自殿内走出,正站在凭栏边的皇帝眼中。
“陛下, 这雪越下越大,外面凉……”长白眉太监的话还没说完, 便被皇帝打断。
雪压在眼睫上,影响了视野范畴。
皇帝却心情尚佳,负手笑道:“朕的这位督办,终日打雁却也被雁啄了眼, 那孩子, 终究流着和容相一样的血。”
也是他喜欢的血。
为了上位可以不择手段, 攀龙附凤,这样的臣子有时候用起来反而可控放心。
正如眼下昔日临时结盟的干父子, 如今只剩下相顾无言。
殿外高阶下。
狭路相逢,大督办久立在原地。
他迟迟如此,不是看清一个人后的失望, 更非利益联盟瓦解后的无奈,盖因容倦……他一直讲个没完。
“干爹,我今天的妆效怎么样?”
“我闭门造车造了一份假圣旨,仿品在宋明知手里。择个良辰吉日,让礐渊子去约陛下开房炼药,清退周围人,伺机将圣旨藏在大殿牌匾中。”
对容倦来说,恰好碰上大督办,倒是意外之喜。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私下偷偷溜去督办司再找人说话怪麻烦的。
趁着方圆十米内无人,容倦用腹语密谋。
“宫中有个小太监承过我的恩情,可以加入计划,日后发展为我们的眼线。”
“具体是哪个,督办司户口里应该有数。”
“对了,干爹,赵靖渊那里您去谈谈呗。”
皇帝死之前,两人不可能明面上再站统一战线。容倦一次性尽量把事情说完,却看对面没有反应。
“干爹,您怎么不说话啊?”
大督办只是静静看着他。
“干爹,你说句话啊。”赵靖渊那里到底谁去谈。
系统冷不丁作出提醒:【你爹可能不会腹语。】
“……”
系统提醒最对的一次,容倦差点忘了这茬。
这就是大督办的不是了,掌握一门外语是多么重要。
系统励志扫盲:【你这是内语,他不肯与你推腹相见。】
头顶的雪花越飘越大,隔着数米,大督办疑似看出了容倦嫌自己没文化的想法。
驻足许久的步伐缓缓重新迈开,路过容倦身边时,他简单撂下几个字:“我会安排。”
这一幕同样被高处的皇帝看在眼底,但别说皇帝,任何人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看了都会觉得这短短的几秒钟,大督办是在撂狠话。
皇帝俯瞰片刻,在下方两道身影擦肩而过时,满意转身重新入殿。
不久,容倦在东暖阁受到召见。
皇帝心情好时,对臣子相当和蔼,不但免礼,还直接让赐座。
宫人搬过来椅子时,尽量垂着眼不去看容倦脸上的‘伤’,以免被视作冒犯。
“爱卿身体可好些了?”
“谢陛下关心。”容倦回应:“身体好的差不多,就剩脸了。”
不像是极个别人,自己脸皮薄,所以伤得重,好得慢。
皇帝还没有听出弦外之音,容倦便忽然起身,他的吟唱总是让人猝不及防:“陛下——”
“臣在养伤期间,偶然听闻定州附近雪灾严重,不少流民背井离乡,臣在家父耳濡目染下,曾学过一些治理灾情的皮毛。”
容倦说话时甚至没怎么躬身,直视皇帝:“臣愿前往定州附近,抢救灾情,为陛下分忧。”
谁也没有注意到礼仪问题。
皇帝身边的长白眉太监一怔,险些自己殿前失仪。
这不是右相的来时路?!
去年右相便是假借治理水患为由去平乱。陛下忌惮定王,右相便解决了定王,如今陛下忌惮谢将军,那岂不是……
长白眉太监偷偷观察陛下的表情。
皇帝在短暂的愣神后,龙颜大悦,从未如此刻般看容倦顺眼,他正愁万一谢晏昼起了逆反心理该如何办。
虽然这次只让其率领两千精兵,心底终究有些不安。
他不可能真正杀了谢晏昼,否则没有办法震慑乌戎这个隐患,但需要一些‘充足’的证据,削一削对方的官职和手中的兵。
皇帝朝后靠了靠,目中闪过满意,真的再也没有如此让他满意的臣子了!
“朕诸多大臣中,也只有爱卿时刻想着百姓民生,国家大事。”
不像是其他人,一天到晚就知道给自己心里添堵,成日为点小事吵个没完。
容倦笑道:“这是臣应尽之责。”
炭火烧得正旺,殿内君臣相得,分外和谐。
一场临时晚朝上下来,容倦回到温泉别院时,日头已经有些晚。
他招来宋氏兄弟其三,以及顾问,开门见山做安排:“我要去定州一趟。”
四人几乎是同时神情一变。
容倦手指轻轻揉着太阳穴,每次话一说多,人就很累。
系统:【小容,那你应该揉嘴。】
容倦觉得是时候让它做第三次版本升级了。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后续没有完成的一些工作,可以和督办司对接。”
顾问最会玩弄阴谋诡计,最先反应过来,不过还不等他相询,容倦已经眯着眼笑了笑:“话说容恒燧那边,也该审出些东西了。”
臣子内院搞巫蛊邪术,罪责可大可小,可一旦联系到皇子,便非同小可。
“太子伤的蹊跷,最后死的也蹊跷,陛下已经开始有些联想。”
从前顾及容承林,皇帝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惜如今右相已经有了上位替代品。
容倦笑意不达眼底,“这次圣上必定会严惩不贷。”
由于气血不足,他说话有气无力的。
那种轻轻柔柔的飘忽感,却让顾问一度不敢滋生任何反骨。
太子是怎么死的,他比谁都清楚。真正让他心惊的,是右相在短短几日内,竟然被顺势反算计了数回。
从使团入京开始,右相就在不断搬石头……搬泰山砸自己的脚。
宋是知想法很少,“我护送大人前去。”
容倦摇头:“不用担心我的安全,会有数百军士沿途随行。”
今天的温泉别院,已经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回难言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顾问率先打破僵局:“陛下……借您兵?”
容倦声音难得明朗:“嗯。”
八百精兵呢!
自己是要替皇帝收拾功高盖主的臣子去,怎么可能赤手空拳?
当日右相去平乱,也是私下秘密掌兵。
“他还给了我诏令,万不得已之时,可以调动周边地方士兵。”
这才是容倦愿意屈尊降贵,大冷天跑进宫面圣的目的。没有点好处,他才懒得寒冬里出门。
针落可闻的寂静中,情商最高的宋明知找补道:“陛下真是,高风亮节,慷慨解囊。”
一个天天忌惮臣子,玩权衡之术的,主动把兵借给要谋朝篡位的。
这不是高风亮节,是什么?
宋明知看了宋是知一眼,后者想到什么,及时提起谢晏昼分兵一事。
容倦听后眼前一亮:“这样算下来,加上地方兵,我差不多可以调动两千人,谢晏昼那边回来了一千人,理论上陛下还欠我一千士兵。”
“??”
别说宋明知,顾问随身的小金算盘快敲烂了,也没有算出这笔账是怎么来的。
总之谈天到此结束,容倦摆摆手,示意自己要休息了。
夜晚的温泉别院,偶尔能听到麻雀叫,快到月中,夜空月亮趋近圆满。
温泉,月亮,雪夜。
容倦已经很久没有静下心欣赏这等美景,大自然会让人的心胸变宽广。
“吃亏是福。”
从洛水为誓再到皇帝借兵,他渐渐看开了,亏也就亏一点。
系统弹出提醒:【小容,让门客们一并住这里是不是有些不合适?皇帝只准你一人住,万一有官员参你怎么办?】
容倦摆摆手让他放心,肯定有人参,不过无所谓。
“皇帝不会管,明面上我和大督办闹翻了,将军府不能久留。”
带人搬出来才是正常的,可惜一直在人前演戏太累,所以他才要去定州。
系统卡顿了一下。
【原来有这么多弯弯绕绕!我和AI只分析出一条你离京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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