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夜话by迟迟迟迟迟行也 CP
迟迟迟迟迟行也  发于:2025年1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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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只人的手。
他们剖开的这个东西,曾经不久以前,还是个人类。

第29章 置换
电视上的内容还在不停地播放着,我盯着那一只蜷缩,干瘪,处于树枝一样的手臂肢端的手,从喉咙到后背都密密麻麻地泛起了一种不适感。
人一般很难接受其他的物种长得像人,在网络上传遍大江南北的“恐怖谷效应”就是如此。只要有一种东西不是人,却看起来和人很类似,那么它越微妙地像人,就越让人觉得恶心。比如说动物园直立行走的熊,或者是脸部平滑紧绷的假人模特儿,我看到的时候也会觉得很难受。
这大概是刻在基因内的恐惧和厌恶,人类厌恶一个和自己类似的物种,据说是源于远古,与智人这个种族类似的其他种族同样获得了进化,拥有类似人类的外貌,却更危险,恶劣,不可捉摸。因此遗留下来的幸存者基因会告诉你,你要小心和你长得像,却本质上不同的东西。
我虽然知道所有的道理,但我还是没办法抵御这种深入基因的恐惧。那只手只是一只普通的手,但它长在这样的一副畸形的躯体上,所携带的意味就让人相当难受。
我不想看,却也不得不看,我几乎能肯定这里有线索,这是一种古怪的直觉。
于是我继续看这段视频。
这是一只四足着地的哺乳动物,比牛、羊这些牲畜的身躯还要更长,可以想象类似于一头半的牛或者羊,前后接上腿的样子。
它的腿相当细长,关节的位置很奇怪,上下一共有四个关节,每个看上去都很灵活,似乎是可以像手腕一样前后转动的。我只是稍微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它行走时关节互相交错的样子,胃里就止不住地翻腾。得知这种诡异的东西真的存在给我带来了很大的精神压力,甚至让我觉得有些头疼。
我把视线从这个上面转开,而边上的其他屏幕也有类似的片段。有一个监控显示器的画面里有好几具这样的身体被像猪肉一样一排一排地用铁钩吊起来保存,有个人正在检查它们。
还有一个特别小的屏幕,隐约也可以看见一具动物鲜血淋漓的内腔,但不知道人在做什么,画面也相当模糊,细节看不清楚。
这些图像都有一个特别明显的共同点,我又仔细地搜索了一边周围的小电视,才最终确认。
竟然没有一个视频展现的是有脑袋的,或者是活着时的这种动物。
难道他们抓获这种怪物的时候就会把头切下来?或者只是这里的视频没有展示他们解剖头颅的那些?按理说脑袋应该是最重要的…怎么想都有些古怪。
我其实也没办法多加思考,那些视频真心诚意地让我感觉整个下腹部都在搅动,有种肠应激的感觉,相当不妙,怕是等一下要拉肚子。
我之前看到过一种说法,说肠胃其实是情绪器官,个人的情绪会影响到肠胃的蠕动。其实按照一般而言,这里所见到的这种动物并不算特别可怕,甚至属于在猎奇榜单上前十都排不上的位置,有的时候人的想象比这些恶心多了。但是它就有种特别神奇的力量,即便是距离了半个多世纪,隔着屏幕窥探到它的一些模样,都会引起全身性的不适。
精神污染?
我脑海里突然蹦出了这个词。难道这就是那种游戏和恐怖作品里经常提到的,看了就会引起精神值波动的东西?
无论是不是,我显然是被它影响了。我蹲下,按着肚子,想要稍微缓解一下这种感觉。我面前的电视墙下面其实还有一段嵌入到墙内的桌子的,我蹲下,眼神正好和桌子底对上。
桌子底下黑咕隆咚,什么也看不见。但是我对于黑暗PTSD,蹲下去了之后感觉不太舒服,就挪了几步,稍微离得远了一些。
头顶的电视乱七八糟地闪着,我蹲了一会,觉得舒服了一些,就准备站起来。
这个时候,原本寂静得像死了一样的桌子下面,突然间传出了一点沙沙声。
我立马警惕了起来,弓着身往后退。那个声音像是拨弄录音机旋钮调台时的沙沙声,似乎有人蹲在桌子下面,正在调频。
以前我肯定只会觉得这是有唯物主义的原因的,但现在我就很害怕这个“似乎”是“就是”。我实在承受不来这个地方还有另外一个活物,刚刚在我看电视机的时候就在我小腿前面玩录音机的事情,每当想起这些,我一死了之的想法就会突然爆发。
上面的电视的声音其实开得都不是很大,这就让下面的那个调频声特别突出。我反复确定了好几次,那个声音不高不低,就是在那片黑暗里发出来的。
我又屏息听了一会,沙沙声渐小,里面却混入了一些含糊的说话声。
我心说不好,里面的声音最开始像是有人在低声哼唱,模模糊糊的,听不清楚在唱什么。他声音低沉,哼得也很随性,似乎录入的是一个人闲暇时哼的小曲,哼唱的人并没有预料到有观众,断续都很随便。
虽然歌曲本身没有什么歌词,但是沙哑的声音特别有那种恐怖的氛围,听得我心惊胆颤,生怕什么东西扑出来。
过了一会,没有东西扑出来,反而好像信号联络不好,声音停了下来。
当时我只觉得周围所有的声音都渐渐安静了,过了一会我才反应过来,是所有的,包括上面的那些电视的声音都停了。整个山洞变得特别安静,屏幕上的黑白光线仍在闪烁不停,但是没有声音,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我是那种蟑螂消失了就默认它离开我家的人,声音停下,我又警惕了一会,就往后退去,想要离开那里远点。
我还没有退到最安全的距离,就有一个声音突兀地出现了。
“你看得见我吗。”
我听见有人在我面前的黑暗中说。
他的声音异常清晰,完全没有任何杂音的干扰,就像是有人在你面前说话一样。
我吓得直接窜了起来,这一声人语就像凭空炸开的惊雷,让我头皮发麻。我马上手脚并用疯狂向后退,直到贴着墙面,退无可退才停下。
下一句,完全出乎意料地,那个声音竟然换了一种语言。
“Can you see me?”
我他妈已经吓得有些发抖,他换一种语言难道我就会回答他?我又气又怕,把自己缩成一团,更是尽量离那个地方远了一些。
然后那个声音又换了,他换成了几种我听不懂的语言,反复问着这个问题。问完了一轮,他又回到中文,问了一遍“你看得见我吗?”
难道这是NPC?
我听他重复了三轮,现在的这种情况实在一个困局。我要是不回复他,或许只能原路返回跑回去。我必然不会跑回那些鬼影中间的,似乎也只能回答他了。
“我看得见。”
我小声说,希望他听见,又希望他听不见。但很明显他是听见的了。我一开口,他马上就停了下来,又不再说话了。
我听了一会,确实没有任何反应,怕不是猜错了。我犹豫着站起身来一些,朝着桌子下的空间走近了几步。
怎么突然不出声了?难道这又是一种…我都迷茫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套路,我真的情愿他们给我一个痛快,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不前不后的让人干着急。
刚刚我蹲在地上,一直没有站起来,现在站起来才发现电视屏幕虽然都亮着,但是上面的所有图像都已经变成了雪花点,刚刚我看见的东西就像一个让人很恶心的梦境,在我睁开眼的一瞬间就完全消失不见了。
这个窄小的空间里面没有什么声音,我的心跳声就变得又沉又响亮,在我的鼓膜旁隆隆跳动着。我完全没能跟得上节奏,现在共识站在原地,不知道往哪里去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后面。”
那个声音和消失一样,又完全没有任何征兆地响了起来。我马上回头,随即尖叫,向着电视墙的那个位置冲过去。
我后面贴着个人。
他离我很近,脑袋几乎搭在我的肩膀上。我躲开了,它抬起头,用它那怪异至极的脸对着我。
它看上去像个人,至少身体是人的身体,但脸,完全,完全不是人的样子。他的颅骨拉长,牙齿尖利,在黑暗中,那双没有眼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那是一张和狼极为肖似的脸。
我已经尖叫都没办法尖叫出声了,背后墙上乱七八糟的线把我硌得生疼,但我根本不敢往前一步。
这是什么东西?它是什么时候突然出现的?
我的心跳立马加速,需要拼命控制才能让自己的呼吸变得不那么吵杂。狭窄的空间里前有狼后有虎,我呼吸的声音都不敢太大,害怕会带来什么意想不到的惊喜。
然而真的有惊喜发生了——在十几秒后,那个东西闪动了一下,就这样消失了。
它的出现和消失一样悄无声息,露面的时间异常短,跟那种灵异照片一样,上面的诡异东西一闪而过,接下来一分钟左右我还是大气不敢出地贴着墙壁,并且开始有点怀疑刚刚看到的、听到的是不是都是幻觉。
这个想法其实比见鬼还要可怕,至少见鬼我已经习惯了,但是每当想起这件事,我都会有种特别焦虑,呼吸不畅的感觉。
我这几天每当想起来深入草原之后我再也没吃过药我就心里难受。对我来说,这些诡异的事件是全新的,但精神病如果再犯了才是我完全的噩梦重现。
我现在的状态就像一个永远站在检验室门口等待癌症化验结果的病人,并且这种结果每一小时出来一次,上一次还是良性,下一次可能就是无力回天的恶性,而我一直在这种永远不稳定的情境下担惊受怕,在人间和地狱之间反复横跳。
当看到那个和狼一样的东西突然消失,这种感觉就又一次袭击了我。
看到幻觉的最大问题其实不是幻觉本身,而是它会让你开始怀疑你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到的是幻觉。当时那么一瞬间,我脑袋里就窜过了十几种可能。从我和金毛他们分开以来,每一个场景都像是幻觉。我感觉我大概已经有那么几天没见过正常的东西了。凭借我的脑子,这根本无法进行判断。
然而,在我还没能梳理完这一切的时候,我面前的那一片黑暗里又出现了新的东西。
那是一张一半在光照得到的地方,一半在阴影下的铁架床。
我真的是恨不得把自己嵌入到墙里,这张铁架床的出现仍旧是毫无预兆的。我的眼神在思考的时候或许稍微低下来了几秒钟,它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就刷的一下冒了出来。
它看上去和以前医院的铁架床并无两样,单人床,上面还有蓝白条纹的床单,洗得发白,看上去倒是挺干净的,除了出现的位置之外,简直处处透露着普通二字。
我等了一会,床再没有其他的变化。这个地方我是呆不下去了,刚准备往旁边撤,床上面似乎又亮了一下。
就那么一秒钟之内,刚刚的那个狼脑袋的人突然背对着我出现,这次站在了床上。
我就知道这件事不会这么容易结束。这次我有了一点心理准备,这么几天以来,在死也要死得明白的这种想法督促下,我已经养成了一种很好的习惯。只要对方不会马上扑上来,我就开始玩命观察它的细节。
小时候我看《夺宝奇兵》那一类的电影,总会为主角没能把看到的稀世珍宝带出来一些而遗憾,现在这件事发生在我身上,我但凡能踏出这里一步,就要把我看到的东西全部告诉教授他们,为这方面的研究做出一些贡献,这是人民群众义不容辞的责任感。
它背对着我,我甚至都不需要仔细去看,一眼扫过去就可以非常清楚地看见他穿着的是病号服,算是和床配套了。真正奇怪的是它的脚并没有接触床面。它悬浮着,就像恐怖片里被魔鬼附身的人类,在没有任何外力的情况下单纯地站在半空。
这一幕又是持续了十几秒,像上一次一样,它又突然消失了。
这是一个医院里的狼头人,我一旦开始思考就觉得现状比我想象得还要混乱十倍。这和现在的情况有任何关联吗?
为了保险起见,这段时间我一直贴着墙壁没有动弹。狼头人两次出现又消失其实一共也就持续了十分多钟。我仍然拿不准应该做些什么。现在已经退无可退,除非对方有新的动作,我好找个地方逃跑。人濒临死亡确实会被激发出一些潜力,接下来我准备就靠这个活下去了。
我靠在那里又等了十几分钟,狼头人没有再出现。反而是突然又开始哼歌的沙哑声音再度吓了我一跳,让我再次完全不敢移动。
那个声音哼了几句,停下,报了两遍一个数字代码“92376”,又停了一会才开始说话。
这次他声音的信号明显比第一次差了不少,听上去和哼歌的声音差不了多少,有些断断续续的沙哑,一些字听不太清,我都是凭借上下文联系补充完整的。
“我不清楚你是谁,但你一定和这件事有关系。这是一条求救信号,我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你能听见,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不要提问,听我说完,你的问题会在其中得到解答。”
接下来,他花了十几分钟,断断续续说出了一个距离真相更近了的故事。
这个故事的前半部分我曾经听金毛说过。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日本关东军在我国东北及内蒙古附近修筑了非常多的军事要塞,现在已经被公开统计到的就已经有十余个。还有一些,像我们最开始谈到的日军地下工事一样,一直处于一种保密的状态。
这样的工事一共有三个,每一个都挖到了地下三十米以上,修建得固若金汤,一只苍蝇未经许可都飞不进去。地下的面积也大得夸张,通道纵横交错,部队可以在其中神出鬼没地驻扎一年左右。他们每一支支队都配备了大量的研究人员,但不佩戴任何番号,甚至不穿着军装,以便于让所有的研究都在暗处秘密进行。
日军投降时他们也接到了撤退的命令,有两个地下工事已经被完全炸毁,里面的东西他们想要偷偷带走,但最终还是丢失了,也没能如愿。
最后一个,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这个,蒙古及俄罗斯边界附近无人区中的672号地下工事。它并没有被撤退的日军主动炸毁,反而在他们撤离之前,这个地方保管的东西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导致这里的一整支部队以及地下工事本身都在原址消失不见了。
这三个地下工事都只围绕着一个目的进行研究,那就是“神隐计划”。
在战争后期,无论是德国人还是日本人,都已经感觉到胜利遥不可及,从而开始寻求一击制胜的某些法宝。他们很清楚世间有一股非同寻常的力量,这股力量可以左右战局、生死、甚至是转生的世界。在几百年前提出“核”的概念会被人当成疯子,而现在人们已经能将其掌握,并且创造出足以毁灭世界的武器。那么掌控这种力量,似乎也不是痴心妄想。
672号地下工事所研究的盒子,以及其中的洞,其实就是“神隐计划”的一部分。
“神隐”在日本文化中指莫名失踪的人,传说他们是被山神带走藏了起来,人们才找不到他们的踪迹。这个似乎能吞噬一切的洞能达成完美的“神隐”,所有接触的东西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果这个没有任何限制,也完全不知道通向何方的洞能被人所掌控。那么抑制敌方的优势武器,或者悄无声息地吞噬掉一整支部队,都能够轻松实现。
三个基地中的另外两个并没有围绕这个盒子进行研究,事后证明他们的东西虽然有一些似有还无的作用,但远远达不到他们所希望的程度。三件物品里,只有这个盒子,它蕴含的能量极其强大,是蝼蚁般的人类如何妄想都无法轻易掌握的。
672号地下工事在开始研究解构这个盒子的运行方式之后,发生了一些非常可怕的事情。
最开始是环境。
草原的夏天是很吵闹的,只要是晴天,虫子埋伏在草丛里,此起彼伏的虫声就从不会停歇。然而某一天开始,在工事附近的所有虫声都消失了。
最开始他们以为这是实验的缘故,后来有一次竟然发现下雨的时候雨声都特别小,虽然雨点落地了,但声音却闷闷的,像是隔着什么东西,要仔细听才能听见。
接着,他们的实验也经常出现各种问题。
他们和现在的一些实验室一样,比较核心的部分都是有专门的负责人的。那段时间总是有人发现明确已经放好的物品又重新出现在实验室中央,或者是已经关闭的灯半夜自行开启,监控里却没有出现任何人的身影。甚至最后发展到有的时候一些资深的实验员在完成某个步骤的时候完全不记得防护,最终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最后,出现问题的就是人。
这个工事里有很多人变了。
记录下研究日志的人也没能说得很清楚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变化,他们最开始用的是“附身”这个词。说明他们意识到是有什么东西侵入了这些人的脑海中。
在他们的研究日志里有记录,有些人的日常行为举止在一两天内就变得与平时完全不同,比如说有一个人喜欢抱怨环境,在一天之内,他突然变得喜笑颜开,还经常说一些类似“我们的研究很快就要结束了”“我们一定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
还有一个例子是原来很严肃的上司,突然间被发现喝得醉醺醺地出现在研究室。下属询问他怎么了,是否不舒服的时候,他回答“我只是在提前庆祝,我们的胜利就在眼前了!”
这样的例子有非常非常多,等到记录者写下这些事的时候,工事内大半的人都变得和以前不同了。他们明明能时不时了解到外面战事吃紧的消息,但所有人几乎不约而同地开始认为他们能取得胜利。整个地下工事被一种古怪的庆祝气氛包围着,就在这个时候,记录者提出了“附身”这个词,他们认为这些人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与此同时,周围也越来越不安宁。草原的傍晚向来是有狼的,他们开始比平时更频繁地听到狼嚎的声音,还有爪子刮擦金属的摩擦声,他们射杀了一些,但这种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多。
有的时候,哨兵会莫名其妙开到一两辆军车的车头灯一闪而过,消失在草原深处。但这里是无人区,除了他们,应该并不会有其他人经过。
在整个地下工事里有几百人,这些异常让他们人心惶惶,没有撤退的指令,他们也只能在这里耗着。在这段时间里,慢慢的,记录者们不再用“附身”来形容这种状态,而用上了“置换”这个词。
“如果你相信灵魂的话那会很容易理解,附身可以说是一个强势的灵魂挤进来并占据上风,但置换则是你的灵魂完全被转移出去了,其他东西的灵魂则完全占据并开始使用你的躯体。”
那个声音说。
“他们整个工事的人几乎都被置换了。所以他们所提到的胜利在即,是置换了他们的那些东西即将要取得胜利。”
“那种置换他们的东西,在蒙古非常出名,人们叫它'莽古斯'。”
莽古斯。
听到这个名字我浑身一颤,但凡对蒙古族的传说之类的有一些了解的人,都无法避开“莽古斯”这种生物。有一本很出名的蒙古英雄史诗《江格尔》,里面就有讲到江格尔和其他英雄一起,与莽古斯进行斗争,保卫家园的故事。我感觉莽古斯应该差不多就是妖怪的意思。
所以莽古斯吞噬了他们的灵魂,并且接管了他们的身体?
“依照我的推断,莽古斯通过某种方法,顶替了他们的灵魂,后来我也通过一些方法确认了这种猜测,”他说,“现在我就处于这种情况,所以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我的代号为92376,我已经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了。我现在处于一个完全没有时间概念的空间中,这里有非常危险的东西,我需要尽快逃离。你刚刚所见到的那个影子,就是抢夺了我的身体,从这里离开的那个莽古斯。”
“他虽然离开了,但也中断了他与草原的联系,他没有办法像在草原一样操纵我的身体。就如同你看到的那些短暂的成像一样,它的灵魂一直在闪回,运用濒死时产生的灵魂脱离现象寻求解脱的方法。”
“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请你把台子上的盒子拿走,最好带离草原。”他的声音背景明显越来越吵杂,“虽然无论如何我都会让你起疑,以下有一份名单,这些人都可以为我担保,你可以把盒子交给他们,他们可以打开检查。”
接着,这个人在里面断断续续报出了三十余个姓名,里面有中国人的,有外国人的,毫不意外,我听见了教授的名字。
“这些人都可以为我担保,”最后他又重复了一次,“92376,现在是2010年6月12日,计数可能有偏差。第201次录音,结束。”
他的声音就真的这样停了下来,那个闪现的狼头人在安静中又出现了一次,他坐在床上,抱着腿,从膝盖上斜着眼看我。我隐约看见他衣服胸口上有文字,似乎是B市什么精神病院的名字。
这里面包含的信息量太大,我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想法。我唯一能瞬间反应过来的一点是时间的问题。
现在是2023年。
这是一段十三年前的录音。

第30章 破云
这段录音给我很大的违和感,无论是从他说的内容,到他报出来的时间,似乎可以自圆其说,但其实处处都透露着不对劲的感觉。
先不说老陈是不是十几年前就在这个圈子里知名度颇高了,单是考虑到从什么地方拿走一个什么东西这种套路,简直和被哄骗打开潘多拉魔盒和那个故事相差无几。
人真的有灵魂吗?人的灵魂,真的可以被量化、被储藏吗?如果答案是否,那在录音里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我的判断能力明显没有达到教授和金毛的水准,信息一旦繁杂起来,我脑子就会变成一团乱麻,对于现在的情况应该采取什么措施一点预备都没有。
我惊魂未定地扫视这张桌子,视线在移走之后又被什么东西拖拽回来。可以百分百确定,在我第一次看向那里的时候,那里没有那个巴掌大的、木头的小盒子。
那一瞬我顿时感觉到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快要吐了。但之前已经吐了一轮,现在又呕不出来什么东西。
那个是它要我带走的东西。
一个巴掌大的,没有任何花纹,像是装首饰或者什么东西的木头盒子。
感觉是骗人的,感觉特别特别的危险,感觉可能会死。
但是现在我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无论是莽古斯的置换手段,录音里的陌生人,还是我在外面走廊看见的奇形怪状的生物,这个地方目前出现的所有事几乎都是没有任何逻辑的。未知最让人恐惧,而这种恐惧已经完全操控了我,在鬼屋里我都能吓得吱哇乱叫,在这里我更没有可能说去追溯什么起因经过结果,只能说没有一头撞死都是好的了。
怎么办?
我像刚才一样开始列举各种可以走的路。回头是不可能的,现在这边也没有看到有什么出口。如果我拿走那个盒子,那么可能现在的环境还会像游戏刷新一样有些变化,如果不拿走,我就只能一直在和这个录音机,这面电视墙耗着。
听说饿死会死得很惨,还不如抓住盒子求个无痛速通,反正现在也没有任何其他的路可走了,在生死之间做抉择,最差还有百分之五十的生存几率。
就这么不到一分钟,我就下定决心要去拿那个盒子了。
后来等我出去之后,教授才告诉我这种叫做“穷举法”,这种方法我之后也用了好几次。我平时虽然倒霉,但在使用穷举法的过程中似乎次次如有神助,每次都能撞中正确的选项。
他们说是我过于敏锐带来的一些细微好处,我有种买了两千块彩票中了两块钱安慰奖的感觉,有比没有好。
这样想着,我就走到了台子的前面。
我其实是很抗拒伸出手的,但同时我又是一个下定决心之后不会轻易反悔的人。可以说到现在,无论是休学,搬走,还是成为一名旅游博主,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我人生中任何一个由自己本心出发做出的决定。只要我认定我应该这么做,无论有多少糟糕的可能,我都会依照自己的想法执行。
所以我根本没有犹豫多久,直接就伸手拿走了这个盒子。
盒子就是一个普通的实木质感的小盒子,轻飘飘的,正前方有一个小小的搭扣,我轻轻晃了一下,感觉里面是空的。
就在这个时候,这里所有的灯都熄灭了。
我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破地方这么多年还能有电的设定,但完全没有想到它会突然断电。
人的视觉有滞后性,在灯全部黑下来的那一刻,我和瞎子一样,完全失去了视觉。
我头发都炸了,那一瞬间感觉面前的空气都凝滞了,几秒钟内我完全无法呼吸,那种从头到脚的战栗,让我喉头的肌肉都痉挛了起来。
我见到任何东西的时候都没有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这么可怕。黑暗是最大的未知,丧失视觉对一个普通人来说简直致命。我慌乱地低头试图看我自己的手,然后发现我连自己的手都无法确认是否还在。但我还能摸到盒子,就赶紧把盒子随手塞某个衣服兜里了。
黑暗,完全的黑暗,绝对的安静。我的呼吸声被放到最大,在黑暗中像一个不存在的人在贴着我的脸抽泣。
然后,我发现,这并不是我的错觉。
我眼前有一块浓厚的黑暗,等我眼睛适应了一些之后,发现那里真的有个人。
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在黑暗里死死的盯着我。他呼吸的声音又轻又细,嘶嘶的声音吹到我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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