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医生总想抢我崽!by安静的蛋仔
安静的蛋仔  发于:2025年1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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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琛脚步顿了一瞬,没有回身:“晚点再说,我也要洗澡。”
他又朝前走,可是这回贺乐言停下脚,拖住了他,小嗓音稚嫩,且严肃:“还有事,你忘了?”
“我忘了什么?”贺琛声音一秒变软,甚至有些谄媚——贺乐言竟然让他牵着手走了这么长一段路,现在他说什么他都点头。
“你要做检查。”贺乐言认真地说。
贺琛愣了下。崽一直,记着这个?
“做!”贺琛眼睛豁然明朗,灼灼生辉,“喝完奶爸爸就做!”
他忘形地把贺乐言抱起来,一阵风一样卷回宿舍区。
向恒在原地看着他们背影消失,皱了皱眉,看向宁天:“做什么检查,他受了伤?”
贺琛身体没受什么伤,是精神域受了震荡。
武士和精神体之间关系特殊,既算独立也为一体,雪狼和鲁珀战斗,短短时间消耗了贺琛大量精神力。
“指挥官的精神域这段时间本来就不太稳定,其实不该动武。”绍英说着,关掉监测仪器,“波动值在临界线上,指挥官算进了暴动期,近一个月,不,两个月,都不要动用精神力为好。”
两个月?贺琛皱皱眉:“知道了。”
“如果头疼,可以做做冥想,疼得厉害不要硬撑,随时过来找我。”
“好。”贺琛点头。
“还要注意静养,视听嗅味触,五感都要避免接受过大的刺激,以免诱发精神力暴动。”
“知道。”贺琛站起来,摘掉自己手腕上接的导线。
邵英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知道——毕竟他有顶风作案的前科,越让他远离刺激,他越忍不住玩两把声光都很刺激的游戏。
“指挥官,暴动的后果您清楚,还请您一定重视。”
对武士来说,一两次暴动没什么,怕的是反复暴动,到那时再厉害的治疗师也拉不回他们,武士会永远沉沦在一个失序失控、没有理智、没有意识的暴戾世界。
“我会重视的。”贺琛神色有分认真,“我可是当爸爸的人。”
他骄傲地弯了下唇角。
那就好。邵英看他是真重视,松了口气:“指挥官,三年一述职,您也该回趟星都了吧?您的精神域等级已经是S级,其实我安抚起来效果不好,您回星都时,请务必找我们陆院长做一轮深度治疗。”
找谁?贺琛神色僵了僵:“唔,我知道了。”
他神色有些不自然地推开门,向恒和宁天等在门外,两个人四只眼睛,都关切地扫过他。
“我没事。”贺琛被他们看得起鸡皮疙瘩,“报告写完了?”
向恒把一个电子文件板递过来。
贺琛一目十行看完,没提任何修改意见,在文件末尾盖上了自己的电子印章。
向恒把文件发了出去,看向贺琛:“指挥官,有件事,我需要立刻报告。”
“什么事?”贺琛问着,看向宁天,“你回去休息。”
“宁天也听听比较好,和内防有关系。”向恒说。
贺琛垂在腿侧的手指绷了一瞬。
“好,到我办公室说。”
“事情是昨天凌晨发生的,是我疏忽,看管不严,火狐的几个高层不知怎么买通了一个小警卫,小警卫给他们送了药,他们全都服毒自尽了。”
“自尽?”宁天猛然抬起头来,“怎么可能?”
那些亡命之徒,说越狱他都更容易信!
“不知道,但从我们紧急调查的监控看,情况就是这样。”
“那,抢救了吗?”宁天冷静了一瞬,又问。
“抢救了,但为时已晚。”
“没有一个活口?”宁天问。
“没有。”
没有。宁天在心里重复了一遍,捏紧拳头,手背青筋拱起:“那津哥的仇怎么办?三年前枉死的弟兄们怎么办!就是有人勾结火狐,泄露消息,才害得我们——”
“宁天。”一直没出声的贺琛忽然开口,“什么勾结、枉死,那些都是你们私下议论,不要摆上台面胡说八道。”
“我——”
“再胡说八道就出去。”贺琛打断宁天,转向向恒,“那个小警卫呢?”
“畏罪服毒,死在值班室了。”
“死了?”
贺琛静默一瞬,从办公桌后抬起头来,看向向恒双眼。
“不知道他多大年纪,就做了别人的棋子,枉送一条性命?”
向恒面色平静:“不管年纪多大,既然能被收买,早已背弃道德良心,死不足惜。”
“如果有人威逼利诱呢?如果做棋子并非他本意呢?”
贺琛疾声问着,对上不言不语的向恒,又吸了口气,冷静下来,声音放缓:
“如果是被逼的,他可以说清楚,我们一起面对,不是吗?”
他说着,眼睛紧盯着向恒,仿佛一个期待着得到肯定回答的孩子。
向恒静了一瞬,避开他视线,公事公办道:“他是新兵,21岁,军事专科学院毕业的,之前的档案在调查了,如果另有隐情,希望可以找到破绽。”
“你费心了。”沉默了一瞬,贺琛说。
他收回视线,目光触到摆在桌面上的相框,又移开,眼眶有一瞬发红。
“报告我已经在写了,这次事情全因我监管不力,我负全责。”向恒声音平静。
“内线防控是我的职责,我用人不善,没早察觉漏洞,这错我背。”宁天沉着脸站起来。
“用不着这样,几个星盗,偷杀抢掠无恶不作,死有余辜。”贺琛笑了下,语气轻松,“你们回去吧,这事儿我跟上面报告。”
“你打算怎么报告?”宁天冷声质问,“别的事能大事化小,这件事不能,他们不可能是自杀!”
“怎么不可能?是星盗就不能良心发现、以死谢罪了?”贺琛似乎着恼,“你不信你就凭本事去查,别在这儿跟我叨叨,吵得我脑壳疼,我要静养!静养你懂不懂?”
“好,你养。”宁天看他一眼,捡起茶几上的军帽,迈着刀锋般的步子,头也不回离去。
还“哐当”一声,把门用力合上。
“混蛋。”贺琛看着门,嘟囔了一声。
“你要静养,我也先回了。”向恒说着,把一份报告放在他桌上,“这是报告,今天太晚了,明天再看不迟。”
贺琛点点头,看着他转身,又忽然出声:“向哥,快轮换驻防点了,你有什么打算?”
向恒停住脚:“还没考虑过这件事。”
“那也该考虑了。”贺琛不带什么情绪说,“伯父伯母年龄都大了,向哥,下次换防,你争取留在星都吧,别再来汉河吃苦受罪了。”
“好。”向恒转过身来,“我会认真考虑,你累了,别想太多,先休息吧。”
目送向恒离开,贺琛静坐了会儿,点击终端,片刻,有一个毫不起眼的军官,敲开门走进来,低声向贺琛报告几句,又呈交一份文件给他。
贺琛让他出去,脸上不带什么表情,独自翻看文件。
宁天以为火狐的人死了就没了证据,其实不是。把火狐的人押送回基地前,贺琛就已经提前审讯过他们、拿到了证据。向恒要做的事,他也不是全无察觉,而是有意放纵。
他需要更多的证据,也想借机拔干净钉子。
只是,不管多少证据,要牵扯出背后的“真凶”,必然绕不过中间的向恒。
贺琛合上文件夹,又看了眼相框,攥紧手指。
向恒说得对,他累了,真的很累。
但坐了片刻,他还是用力揉了把脸,站起身,大步向宿舍走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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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小怪物(一)
崽没睡?回到宿舍门口发现还亮着灯,贺琛顿了一下,还是放轻手脚,才推开门。
“指挥官。”听见开门声,邓铁站起来。茶几旁的贺乐言也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贺琛看。
“怎么还没睡?”对上崽,贺琛放轻声音问。
按蓝星时间已经深夜十一点了。
“乐言说在飞船上睡过了,还不困,我想可能是节律有些失调。”邓铁解释。
贺琛点点头:“你去休息吧。”
“是。”邓铁往外走,经过贺琛身边时,朝他挤挤眼睛,小声耳语,“等您呢。”
等他?贺琛看一眼贺乐言,不敢轻易相信。
不过,经过这回巡航,崽的确跟他亲近了一点,在飞船上,他们还在一个床上睡觉了呢!
贺琛沉闷的心亮堂了些,又没敢太亮堂,走向贺乐言,在茶几前坐下,低声问:“你在画画?”
“画的是什么?”贺琛拉过最上面一张画纸,不觉弯起嘴角,“这是你?”
纸上是个小孩儿,但脸上有毛,头顶有两只涂抹过的三角形狼耳朵,身后还有一条潦草的灰色狼尾巴。
“不是我!”贺乐言拿回画纸:这,这是草稿,他还没画好!
而且这也不是他,只是,只是他梦见的人。
见过米斯特人之后,他就做了个梦,梦到一个奇怪的地方,那里的人都说着叽里咕噜的话,奇怪的是,有些简单的,他竟然能听得懂。
梦里他还是被“那个人”抱着,不过,这回不一样,这回他不只是梦见自己被抱着跑、一直跑,而是梦见他们停了下来。
停在一个到处是高高的大树,快要看不见光的地方,然后他被“他”从怀里解下来,高高举起:“乖宝,看,湖!”
他低下头,看到一面绿色的、好大的“镜子”,就是在那里,他第一次看清了“自己”:
一个脸上长毛、头上有狼耳朵、身后有狼尾巴的小怪物!
“困了?”贺琛伸手在贺乐言面前晃了晃,把崽召唤回来。
“去睡觉吧,晚睡会不长个子,你就永远这么矮。你看我,就是睡得多才长得高。”
贺乐言不信他的话,但是看了一眼他的个子,到底站了起来。
贺琛暗笑,提前跑过去给他铺床。
“我自己可以。”贺乐言说。
“我知道,全世界的小孩儿你最了不起了,什么都会。”贺琛回。
说什么嘛,贺乐言小脸扭扭捏捏红了。
他踟躇了一会儿,看着贺琛的背影,终于问:“你做了检查了吗?”
“做了。”贺琛顿住动作,看向小人儿,对上一双关切的大眼睛,孤独的心,忽然像被从阴暗中打捞上来。
“医生说爸爸没事,就是精神力震荡,多休息就行,你不用担心。”贺琛很认真解释。
贺乐言沉稳点点头:“那你就快去休息。”
“遵命,长官!”贺琛没正形地敬了个礼,“你睡了我就睡。”
贺乐言只好以身作则,先爬上床。
上了床他看到贺琛收拾茶几上的画,把一沓画纸放在他床头桌上,又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觉得……那个是我?”
他看着画纸上的小狼崽。
“这么可爱,当然是你。”贺琛想也没想就答。
“不可爱,是小怪物。”贺乐言小声说。
“嗯,「大怪物」的儿子,小怪物。”贺琛说着,大着胆子揉了下贺乐言的头,飞快关了灯,愉快的声音隐在黑暗里,“晚安,小怪物。”
他知道了?他把他叫作“大怪物”……
贺乐言抓住被子角,小身体有些僵硬,等大怪物的脚步走远,才慢慢放松下来。
放松躺在柔软的床上,他照例在心里想着远在星空那一端的爸比他们,念着他们的名字,他们的脸,这样他就能感觉到,他们还在他身边。
可是这一晚,他不小心分神想了一阵大怪物,又不小心分神,想了一瞬威风凛凛的大狼,不知不觉合上了眼睛……
很快,他又进入了梦乡。
这回,还是在树林里,不过是一个清晨。
他躺在一个山洞里——他模模糊糊觉得,那是一个山洞,“那个人”俯身对着他,在往他身上抹什么黏黏糊糊的东西,一边抹一边念叨:“加上这个,总不会再被看出来了……”
贺乐言感到脸上很痒,脖子也很痒,他咿咿呀呀抗拒着,下意识去抓,小手却被人按住:“乖,忍忍就好,你看,咱爷俩一个样。”
贺乐言下意识看去,梦醒了。
可一双幽邃清冽的眼睛,深深印在他心上。
贺琛早上一睁眼,看到床边站的小人儿,吓了一跳:“你醒了?
贺乐言点点头,往后退了一步。
他也吓了一跳。他刚靠近,大怪物就忽然睁眼,眼睛冷冰冰的,和平时大怪物看他时不一样。
不过现在已经一样了。和梦里,也一样了。
贺乐言看了好几眼贺琛的眼睛,直到贺琛翻身坐起来:“怎么这么早,做噩梦了?”
贺乐言摇摇头:做梦了,没做噩梦。
贺琛放了心。
他问过崽的“爸比”,对方说要判断乐言有没有受惊吓,留心一下他会不会做噩梦就好,昨晚他在贺乐言床边守了半夜,看他睡得挺踏实,才回自己床上睡的。
“那你是饿醒的?”贺琛一边问,一边下床站起来,贺乐言视线跟着贺琛动作移动,看到贺琛的手臂,顿了顿。
大怪物平时在他面前总是着装整齐、戴着手套,贺乐言第一次看到他穿T恤,也是第一次,看到他一半是金属的手臂。
原来不只是手手那样吗?贺乐言咬了咬唇。
察觉崽视线,贺琛反应迅速,立刻套上一件衬衣,把手臂藏起来,又去拿床头柜上的手套。
“不用戴那个!”贺乐言忽然说。
贺琛顿了顿,回头看向他。
“我,我根本就没有怕!”贺乐言看了眼贺琛的手,咬咬嘴唇,“你,你戴着那个,笨手笨脚的。”
“我也这么觉得!”贺琛停顿一瞬,特别真诚特别大声地说。
“现在就灵活多了!走,给你泡奶去!”他兴冲冲转身。
但是贺乐言稳重摇头:“我喝过了。”
“你喝过了?谁给你泡的?”贺琛顿住动作。
“我自己。”贺乐言淡定说。
“你自己啊,你真厉害。”贺琛下意识启动彩虹屁模式,但一想到泡奶讲究水温,不然影响效果,他又停住,“下次还是爸爸给你泡。”
“不用了,”贺乐言隐隐嫌弃,“你泡得太甜。”
“怎么太甜?我按比例泡的啊。”贺琛无辜眨眼。
他真是按比例泡的,就是怕崽吃不饱,每次稍微多加了一个勺子尖。
就那一点儿勺尖尖,他也尝得出来?
贺乐言确实尝得出来:“反正你泡的跟爸比泡的不一样。”
……你爸比放个屁都香。贺琛心酸地想。
“以后我都自己泡,爸比已经教过我泡法了!”贺乐言正式宣布。
然后他板着小脸严肃地说:“爸比说精神力震荡要重视,要规律作息,早睡早起,还要饮食清淡,适当运动,不能着急生气。”
我现在就挺生气……
“你也别什么都跟你爸比说,爸爸自己知道怎么调理,不用你爸比操心。”
“爸比很专业的。”贺乐言蹙蹙小眉头。
“嗯,专业,等回星都爸爸就找他诊断诊断,看他能诊断出个什么一二三。”
他的话怪怪的,但贺乐言又不知道哪里怪,只好歪歪脑袋:“那你得提前预约。”
……贺琛担忧地盯着崽:乖宝,你被忽悠得不浅。
贺乐言不懂他的眼神,察觉手腕震了一下,把终端抬起来:“爸比要跟你说话。”
唔。贺琛清清喉咙,沉稳从容接听电话:“你好,陆医生。”
“贺长官。”电话那头,传来道怎么听都比他更沉稳从容的声音,“打电话是通知您,乐言有一项体检需要尽快重做。”
“体检?”贺琛脸色严肃起来,“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不用紧张,是采样机出了故障,上次检查无效,需要重做。”
“哦。”贺琛松弛了些,“那什么时候要做?”
“越快越好。这项检查针对的是一种只在幼童间传播的病毒,潜伏期很长、危害很大,如果不及时发现,后果可能很严重。”
这话听得贺琛又重新紧张起来:“那您的意见是——”
“我的意见是,一,你尽快带乐言回星都重做检查,二,医科院派人去汉河基地采样。”
电话那头的“陆医生”说着,指尖落在一份检查报告上,却不是什么幼童病毒检查,而是一份精神力检查报告,落款汉河基地邵英,患者,贺琛。
“陆医生”说的这两种方式,贺琛原本更倾向后者,不过,临开口,他看了眼贺乐言,想到他天天念叨“爸比”、念叨“文爸爸”,改了主意:
“我带乐言回去吧,最近正准备休假,我把时间往前提一下就好。”
“可以,那就星都见。”
“陆医生”讲话很干脆,从不拖泥带水。
这一点贺琛倒是很欣赏,他配合地点点头:“再见。”
“等等!”看他们三言两语就要挂断电话,贺乐言着急开口,“爸比,爸爸也要找你检查!”
“哦?”电话那头,陆长青顿了顿,“好。”
好什么好,他真有脸答应。
“陆医生,小孩子不懂事,说着玩儿的。”
“我不是说着玩!”贺乐言大叫,但贺琛已经挂断了电话。
贺乐言气坏了,小胸膛一起一伏:爸比的号很难约的!
贺琛却没眼色地乐:“乐言,你刚才叫我什么了?”
什么?他什么时候叫他了?贺乐言愣了愣。
“你刚才说谁要找你爸比检查?”贺琛笑眯眯提醒。
贺乐言脸红了红:“我什么也没说!”
贺琛笑得更开怀了。眼底阴影都被冲淡。
贺乐言简直想跑开,但他都迈着小短腿走开两步了,又折了回来——最重要的事差点忘了:
“我小时候,是不是见过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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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爸快见面啦宝们,指日可待[比心]

“后来呢?”
“后来?”贺琛眨了下眼,“后来人家说你精神力不稳定,需要治疗师长期照料,我就把你送到医科院去了。”
“就这样?”
“不是。”贺琛说。
贺乐言看向他,眼睛亮起来。
“我还去看过你好几次的,你太小,记不住了。”贺琛说。
“最近没去看你,是因为爸爸有任务,不方便。”任务是借口,其实是因为他私下在查一些人、一些事,既不得闲,也不安全,说他小心谨慎也好、被害妄想症也罢,这种情况,他怕靠近贺乐言给他带来危险,只有两次经过星都时偷偷去看过他。
他甚至不想给贺乐言留下太深印象,安排了不止一个人暗中保护他,自己却鲜少跟他视频或通话,怕自己万一有什么不测,会给贺乐言心里留下阴影。
因为他自己就曾在老头儿死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走不出来。
贺乐言安静了一会儿,抬起头来,问出一句贺琛没想过的话:“那些任务,是不是很危险?”
“不,不危险,”贺琛心里酸软道,“就是很机密,爸爸是舰长嘛,你懂的,爸爸做的事很重要,不能随便往外说。”
贺乐言不太懂,但尝试懂:“跟爸比也不能说吗?”
怎么又是爸比……贺琛像吃了块含辣椒的糖,又甜又烧心。“是,跟爸比也不能!”
好吧。贺乐言扁扁嘴巴,勉强认同。“那,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吗?”
“别的什么?”
“你还在别的地方见过我吗?”
有是有,但不能告诉他。贺琛是在役军官,那地方他无令私去,判个通敌不过分,小孩子守不住秘密,万一抖搂出来,他们父子以后只能狱中相见了。
贺琛不可能让那种事发生,无论如何,他不会让乐言也有个罪犯父亲。
“还能有什么别的地方?”贺琛揉了把贺乐言脑袋,又有些奇怪,“你怎么这么问?”
那么小时候的事,他不可能有记忆吧?
“没怎么,”贺乐言咬了咬唇,有些失落,“我知道了。”
所以那就还是一个梦而已。难怪,他又长尾巴又长毛的……
爸比说过,人是会捏造梦的,白天见了什么,或者心里缺什么,晚上做梦就会梦到什么。
他,他其实知道,大怪物不是他的“亲爸爸”——他听到过那个殿下叔叔这么说。
也许他老做那样的梦,是他太贪心了,想要大怪物是他“亲爸爸”。
他不想再被小朋友说,别看你有那么多爸爸,其实都是假爸爸!
可是,不管真爸爸、假爸爸,其实所有爸爸都对他很好,这样他还不满足,一定是个坏孩子……贺乐言咬咬嘴唇,看贺琛一眼,忽然红着眼圈,捣腾两条小短腿跑开。
怎么了??
“你慢点儿,别摔了啊!”
话音刚落,“扑通”——
【哎呀崽崽!】直播恰巧在这时开始了,观众眼睁睁看着崽往地上扑去。
但没扑着:一头大狼及时出现,在崽身下,把自己铺展成了一条狼皮毯子。
【幸好幸好!】
【精神体有时候确实挺好用的。】
【有进步,没叼崽……】
贺乐言愣了下,从“狼皮毯子”上爬了起来。
大狼也爬起来,看贺乐言一眼,像是确认他有事没事,见他好好的,便立刻低下头,消失了。
【要命,我怎么从一头狼眼里看到了自卑和委屈……】
因为它确实挺自卑、挺委屈。回到精神域后,大狼蔫了吧唧趴下来,低低呜咽一声,对着一只小“雪”狼发呆……
贺琛嘴角抽了抽,还没安抚它,就听见一声抽泣,他赶紧低头,看向贺乐言:“怎么了?摔到哪儿了?”
贺乐言摇头,任蹲下来的贺琛把他检查了一遍。
“没受伤啊,到底是怎么了?疼?”看崽身上确实没伤,贺琛茫然不解。
贺乐言还是摇头,用手背擦了把眼睛,试图忍住眼泪。
观众也跟着茫然:【怎么了呀宝宝?】
啊呀,贺琛这时忽然明白了:“它又吓到你了是不是?”
不是!贺乐言立刻抬起头来:“它没吓我,是我不好!”
是他不好,他不跟大狼做朋友,大狼好伤心。
而贺乐言敏锐地接收到了这份伤心,于是此刻的他加倍伤心起来。
“不是,你这么乖,哪儿不好?”贺琛摸不着头脑地安抚,盘膝坐下来,用大手给贺乐言擦眼泪。
“哪儿都不好,我是坏孩子,我到处都很坏。”贺乐言实事求是道,本来憋住的眼泪又夺眶而出。
【噗!】
【宝宝你词儿不要乱用……】
【哈哈哈哈,对不起乐言,但姨姨到处都想笑!】
怎么还“到处”上了呢?时机不对,但贺琛也是真有点想笑,他硬憋着笑问:“那你说说,你都哪儿坏?”
“我,我不理大狼。”
【啊,宝宝】【乐言小天使,呜呜】【那不是你的错啊!】
贺琛没想到崽竟然“坏”在这里。他心里发软,摸摸贺乐言的小脑袋:“你不理它是对的。”
嗯?贺乐言暂停了伤心,红着眼睛看他。
“看到猛兽会警惕害怕,这是我们刻在基因里的本能,没这个基因的人早都被猛兽吃掉了。”
“这是自我保护,不是坏。”贺琛说。
说完贺乐言没见怎么样,精神域里的大狼倒是更蔫了,“呜呜”着,把整颗头扎进了雪地里。
……“不过,爸爸的雪狼和野兽不一样,它虽然长得凶,但永远不会伤害你,等你什么时候做好了准备,也许可以再接触它试试?”
“好。”贺乐言咬咬唇,认真点了点头。
其实,他现在就可以试试……或者,等他准备再好一点。
【乖崽!摸摸头!】
【崽爸也挺好,比传言中靠谱啊。】
【就是这手……真不会给崽擦破皮吗?】
贺琛又一次给贺乐言擦了眼泪,见他还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问:“你还有哪儿「坏」吗?”
当然还有,他,他很伤心那个梦只是个梦。
他想要大怪物是他真正的爸爸。
他不光想要现实的爸爸,还想要梦里那个爸爸——本来没那么想,可是一靠近大怪物就很想。
那种感受和渴望太复杂了,复杂到贺乐言自己也想不清楚,更别提表达。
“爸比……”贺乐言红着眼睛着说。他想要爸比,如果爸比在,不需要他说,爸比链接他就会明白。
爸比?贺琛又懂了:“我知道了,你把「爸比」摔出来了是不是?”
……什么?贺乐言哭泣暂停,又看向他,茫然地捂了捂自己心口。
还,还能摔出去?
“哇”的一声,贺乐言的伤心震耳欲聋……
“表哥,你干了什么好事,听说又把乐言招哭了?”
晚上,在食堂一见面,楚云棋就幸灾乐祸问。
“没招,”贺琛说,“乐言摔倒了,我哄他。”
“得了吧,人家乐言本来都快不哭了,你一句话又给惹炸了。”
“我没有炸。”贺乐言被贺琛牵在手上,仰着小脑袋,既给自己、也给贺琛澄清。
他是脑袋一下子没有拐过弯来……
殿下叔叔坏,总是说爸爸坏话。贺乐言小手在贺琛掌心动了动,想叫他别理楚云棋,贺琛却会错了意,以为他饿了,抬手给他取了个餐盘,嘴上还在跟楚云棋说话:
“殿下是抽中看直播了?知道的这么清楚。”
“没有啊!网上都这么说而已。”楚云棋心虚地提高音量,又看向贺乐言,咋咋呼呼道,“乐言你穿的这是什么玩意儿啊?”
贺乐言低头看看自己,挺直胸脯,很不高兴地看向楚云棋:“作业服!”
“咳!”贺琛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作训服,咱这叫作训服。”
好吧,贺乐言重新挺了挺小胸脯:“作训服!”
“对了,作训服,不是玩意儿。”贺琛跟着一起把腰板挺直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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