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呐,还是小时候好,也不用担心他闯祸!
她隐晦瞪了楚云棋一眼,这孩子不顾她劝阻,铁了心要拉拢贺琛,可贺琛身份敏感,她那位龙椅上的丈夫看着器量大,心胸实际上不比谁宽,尤其?记恨当初跟他夺位的那个,别看贺琛只是沾上一点?关系,这一点?足够叫他心中膈应。
只是……贺琛这个身份,未必就能当真。
多?年前?,贺妃见过?贺雅韵与一男人在后院温存。她跟贺雅韵虽是姐妹,却不是一母所出,从小不对付,贺雅韵傲慢,常摆出一副做大事的姿态,嘲笑她心思小。
无?意撞见贺雅韵同男人温存,动作还相当……贺妃忍着羞恼没有露面,多?窥视了片刻,为了以后拿这当把柄回击贺雅韵。
后来她认识了那时还未登上皇位的楚建恒,一颗年轻幼稚的心扑在楚建恒身上,也就忘了这事。
多?年后,贺思远长大,相貌抻开,她才把那个男人又?想起来。
原本也没想起来,是有一回撞上贺思远提唇微笑,那个看着温和、却像在算计什么的笑,让她一下子想到当初那个男人,因?为那表情的微妙处几乎一模一样!
也就是同时,她想起了那男人那样笑着跟贺雅韵说的一句话:“他有哪儿比我强?就因?为他是你们贺家的?”
这一句话,加上贺思远那个笑,叫贺妃猛然想到一种荒诞至极的可能:
会不会,那个男人正?是后来被流放的逆犯,而?贺思远,才是那男人的孩子!
因?为太荒诞,贺妃自?己其?实没敢太当真——过?去太久,她几乎忘了那男人长什么样了,不确定贺思远跟他是真的像,还是只是自?己的错觉。
但那天她临时起意试探贺雅韵,贺雅韵的反应却叫她心中一跳。
是啊,有什么荒诞的,贺雅韵就是那种傲慢到唯我独尊的人格,她喜欢的,就要捧到天上,她讨厌的,就要踩在脚下,她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也就是那时候起,贺妃心里另有了谋算,对楚云棋拉拢贺琛的“叛逆”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贺家既然背着她准备骑墙头……她眼睛扫过?相貌敦厚的二皇子楚云澜和自家大哥贺宏义,染了蔻丹的指甲刺了下掌心。
正?是这时,她察觉什么,一抬头,撞上陆长青的视线。
仿佛只是凑巧,陆长青友好朝她点?点?头,视线滑向一旁的贺乐言,似在隔空跟那孩子交流着什么。
他是真的在意这小孩儿。
贺妃低头,温和又?细心地给?贺乐言夹了一筷子菜。
这时,皇帝也问完了贺琛关于?汉河的防务和天狼族的问题,对话进入了正?题:“演武你拿了第一,想要什么奖励,尽管提。”
“表哥!”楚云棋一听这话比贺琛还兴奋,站在一边小声提醒,还晃了晃手心里的“小抄”。
以致殿内好几个家主,都眼神莫测,朝那张纸片看过?来。
然而这时皇帝开口:“如果是驻防点?的事,就不要说了,汉河基地很关键,是门户要冲,你熟悉环境,守得不错,就再守一轮。”
“父皇!”
“是。”
楚云棋跟贺琛同时开口,一个急躁、一个淡定。
贺宏义等人,却悄悄松了口气?。
维持原状好,维持原状便不必为这事操心,血晶分配才是大事。
“你愿意?”见贺琛这么懂事,不必他多?费口舌,皇帝有几分意外。
“愿意,臣才给?乐言装修好的房子,还没住几天,换了舍不得。”贺琛说着,看向楚云棋,“三殿下还答应赞助一笔,帮乐言装个小游乐场。”
游乐场算了屁!你敢不敢把目标放远大点?!
楚云棋好不着急。
“倒难为你年纪轻轻,就有这种慈父心肠。”皇帝眯眼看看他,忽然看了眼陆长青,“陆院长曾与朕闲话,说你急匆匆剿灭星盗,说不定是因?为乐言。是他们医科院通知了你可以接乐言回去,你这才突击打扫家门。”
“这话朕原本不信,现在倒觉得陆院长不见得是乱猜。”
“贺琛,你说,你是为这个才忽然剿灭火狐、晟龙吗?”皇帝似漫不经心问着贺琛,眼睛却看向贺宏义,瞧见他那一瞬间的肉痛,唇角轻蔑一勾。
“禀陛下,不是。”贺琛垂着头,余光看向陆长青的方向,义正?言辞开口,“星盗是我帝国大患,剿灭他们是臣职责所在,臣一直尽心竭力,只是能力不足,直到不久前?才把握到时机,终于?——”
“行了,”皇帝不耐烦地打断他的长篇大论,“不用紧张,陆院长不是告你的黑状,是跟朕夸你真性情。”
说起来——皇帝又?扫了一眼注视着贺琛的陆长青,心头一动。
从前?他就察觉万事不挂心的陆长青格外关注贺琛,只以为是贺乐言的原因?,如今看了贺琛的长相,倒忽然明白了一二。
堂堂陆长青,原来也有凡人一面。
心头哂笑一声,皇帝又?正?色:他年轻时精神域留下隐患,要想长命百岁,离不了陆长青。
虽膈应贺琛身份,但借他给?陆长青一个面子倒也无?妨。
“难得有陆院长为你背书,说说吧,你要什么?除了驻防点?,朕都答应。”他看向贺琛。
贺琛顿了顿。
他要——
他蜷起冰凉的合金指节,心中瞬间产生?不管不顾、就此呈上证据、拉某些人入地狱的冲动。
心跳加快,胸腔扩张,因?为这瞬间产生?的强烈冲动,贺琛呼吸粗重,精神域也隐隐震荡起来。
就在这时,他感到一股莫名的精神力牵引。
微微抬头,贺琛撞上陆长青的视线。
平静、镇定。
一道凝聚成丝的精神力伴着这视线刺向贺琛,像一道细小的冰凌,融进贺琛的眉心。
那股让他感到灼烧的冲动消退下去,贺琛恢复了大半冷静。
舒展手指,他声音镇定、毫无?破绽开口:“多?谢陛下,臣想提的要求——”
贺琛顿了一瞬,看了眼陆长青。
“臣想提的要求,和乐言的教父有关。”
“这个不用提,朕已经答应过?了,乐言的教父让他自?己选。”皇帝说。
“臣要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皇帝抬眼。
“臣想请陛下一道口谕,允许乐言不选教父。”贺琛开口。
不选?楚云棋和贺妃等人蹙了蹙眉,殿中也响起低声议论,就连陆长青也蹙了一瞬眉,但不过?短短一瞬,他眉目又?平静下来,似乎不再困惑。
“为何不选?怕得罪人?”皇帝忽然起了些看热闹的心思。
尤其?看向自?己亲儿子楚云棋:花了半天心思,人家可一点?儿不稀罕你。
“禀陛下,是选不出来。”
“待乐言好的人太多?了,比如家兄,比如三殿下,还比如,医科院的众位治疗师。”
说到最后这句时,贺琛又?看向陆长青。
“特别是医科院的众位治疗师,乐言从小受他们照料,对他们充满孺慕依恋,他们对乐言也一片慈心、不掺杂质。”
贺琛收回跟陆长青对视的目光,继续禀告:“臣以为,他们都是乐言的教父,虽无?名,但有实。”
“乐言如果有稳定精神域的需要,他们也必定都愿意帮忙,所以,臣恳请陛下准许,乐言不必再选教父。”
“你意思就是想乐言当海王、白嫖医科院咯?”楚云棋听他有条有理说完,气?哼哼道。
什么“海王”,什么“白嫖”,话怎么能说得这么难听!
贺琛万万没动歪心,他提这样的要求,而?不是直接指定文毅,是因?为……陆长青。
他不想让陆长青做乐言的教父,是因?为不想贺乐言陷入权利漩涡,这个想法始终未改。
但在这之外,贺琛有些想法改变了——就在遭遇兽化人、亲眼见到陆长青如何保护乐言时。
就像他刚才说的,陆长青“无?名而?有实”,是最有资格做贺乐言教父的人,如果让贺乐言自?己选,小孩儿也会毫无?悬念地选爸比,而?非什么文爸爸、武爸爸。
贺琛骨子里是个无?法容忍不公的人。他做不到请陆长青做乐言的教父,但他可以做到,不是陆长青,也不是别的人。
不过?,经楚云棋一说,他好像……确实有白嫖的嫌疑。
贺琛抬头,又?一次对上陆长青的视线。
心有点?儿虚。
“机会难得,你确定就提这个?”皇帝开口。
“是,臣确定。”贺琛埋下头答。
“好,朕答应你。”皇帝说,说完看一眼肩膀塌下去的楚云棋,哼一声,“不过?朕的儿子一心保举你这个表哥,你戍卫汉河,也确实有功,有功不能不赏,楚庆宇——”
皇帝看向军部首脑,吩咐道:“给?他军衔提到少将?,汉河参与上次巡航、保护三殿下有功的将?士,都提衔一级,今年津贴翻番。”
“谢陛下!”贺琛声音第一次明显地高?昂起来,而?且他颇懂事,转头看向楚云棋,“也多?谢殿下,汉河上下,定不负陛下和殿下所望。”
楚云棋昂起头,高?傲地哼了声。
心里却不知怎么回事,居然有些高?兴。
楚云澜敦厚的脸上却闪过?抹愠恼。
父皇看着有意打压贵族,对楚云棋不如对他重用,放任楚云棋像个纨绔一样到处浪荡。
可实际上,他还是更偏爱楚云棋啊,楚云棋要收拢这个贺琛,他当真就帮他收拢……
“恭喜小贺将?军。”宴会散场,方老特意控制着脚步,在宫门外和贺琛父子巧遇。
擢升少将?,这个“将?军”贺琛倒也当得,就是有些陌生?。
“多?谢方老。”贺琛说着,低头看自?己一眼——总觉得这位方老看他的视线有些怪,仿佛特别仔细,让他以为自?己有哪里不对。
“方老还是觉得我像您某位故人?”贺琛直接问。
“哪位故人?”陆长青不知何时走过?来,看向方老。
“哦,没什么。”方老打个哈哈。事情不确定,他自?然不会轻易往外捅。
“你就是贺琛?我看你比武了,很精彩!”方老身旁,按捺着兴奋的方文颂冒出头来,满目崇拜,“琛哥,真可惜,你差点?就成我哥夫了!”
“不过?也不可惜,方文濯有眼无?珠,跟他一起是委屈您!”
“咳!行了,我喝酒乏了,你赶紧送我回家。”方老清清喉咙,这孩子,在外面说什么大实话。
方老跟贺琛等人告辞,硬拉着孙子上飞车,上车前?,他看了不远处同样准备登上飞车的贺雅韵和贺思远一眼。
还没找到确切的证据,不过?,他越发相信自?己的直觉。
若直觉为真,他定要帮恩人拨乱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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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小狼:白嫖师兄了怎么办?
师兄:命运中的一切早已标好价格[摸头]
第37章 一碗面
“他真的提了那个要求, 不选教父?”一家人?坐上?飞车,夏雪拧着眉头嘀咕,“那之前答应我们的算什么?怎么突然?这?样……”
“不突然?。”贺思远冷声开口, “恐怕他根本没有?真抱打算, 让我做贺乐言教父。”
“你是说, 他之前只?是在拖延?”贺家二舅贺宏声开口——他跟贺雅韵是亲兄妹,此时跟一家三口坐同一辆车。
“他恐怕从没跟家里一条心, 而且一直在伪装, 可笑大舅他们不相信、还想重用他, 二舅,您可要慎重——”贺思远面色阴沉, 还要说什么,终端却响了一声。
他低头看去, 面色变了变,微侧过身体,挡住终端,眼神?阴狠回复着什么。
贺宏声这?时看了从坐上?车就格外沉默的贺雅韵一眼:“他不跟家里一条心,也是有?人?作的。”
“贺家不缺一个杂种。”贺雅韵冷然?开口。
夏雪坐在后?排,闻言面色有?些怪异:虽然?早知?道婆婆偏心, 可亲耳听到还是……
什么人?, 叫自己的孩子“杂种”?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做不了教父,那贺乐言这?孩子, 不就完全归贺琛控制?”
贺乐言可是下一个“陆长青”, 陆长青何等权势,贺思远找他治疗都要四处托人?,单凭陆长青一个, 陆家想做什么事都有?人?开路、顺顺当当。
夏雪家里擅作生意,她自己也自认颇有?生意头脑,她早畅想过,将来如?何背靠贺乐言大肆敛财——那前景多么美好!
“不做教父,他还姓贺。”贺思远轻描淡写说了一句。不做教父,他未必就控制不了贺乐言。
韩津死,贺琛才成为贺乐言的父亲,那贺琛如?果死了呢?
从血缘亲族上?论?,自然?是轮到他这?个大伯来领养那小孩儿。
可惜,那天仓促出手,没能成功……
“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说贺琛跟家里不是一条心吗?”夏雪并未听懂枕边人?的意思。
贺宏声却看了自己这?文质彬彬的外甥一眼。
贺思远也看向贺宏声:“二舅,贺琛这?样存心跟家里做对,汉河还是他驻防,星盗的事,恐怕没那么顺利,还有?,他和陆长青似乎走得很近,是不是暗中已经被陆家收买?”
“和陆长青走得近?”贺宏声又看向贺思远,哼了一声,“是谁跟我说,自己颇得陆长青青眼,甚至得到他主动治疗?”
贺思远清秀的脸扭曲了下,想起陆长青上?次给自己治疗的情景,气息更加阴沉。
恐怕那根本不是治疗。亏自己倒信以为真。
可是凭什么?贺琛凭什么竟然?得到陆长青那样维护……贺思远恨得牙痛:
“总之贺琛不对劲,舅舅,当心养虎为患——”
他阴狠说着,忽然?对上?贺雅韵投来的视线。母子对视,贺思远原本心里咯噔一声——他从未在贺雅韵面前流露过这?种真实?想法。
不过,贺雅韵一句话没说,看他一眼后?,事不关己般,冷淡收回视线。
“一起走吗?师兄在看什么?”把贺乐言抱上?飞车,贺琛奇怪看了陆长青一眼。
陆长青目送贺思远他们那辆飞车离去,收回视线:“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些事。”
他说着,准备坐进驾驶位,低头一看,贺琛已经兴冲冲在那儿坐好,摆弄玩具似的打开手动驾驶模式。
陆长青轻牵了下唇角,坐进后?排给贺乐言系安全带。
系安全带的时候“咔嚓”一声,贺乐言忽然?记起什么,从自己漂漂亮亮的小礼服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两块碎碎的点心。
“没吃饱?”陆长青问。
“不是。”贺乐言看着碰碎了的、不再漂亮的点心,小脸垮了垮,还是把手往前递了递,递到贺琛面前——“爸爸没吃饱。”
宴席吃到一小半,贺琛就被叫去比武,比武完又去见那个皇帝,根本没时间吃饭。
贺乐言见过贺琛一顿三碗饭,知?道他肯定没有?吃饱,刚才在大殿被贺妃喂东西吃时,悄悄给贺琛藏了两块点心。
可惜,压碎了。
贺琛可一点儿不嫌弃点心是碎的。“谢谢乖宝!”
他甚至就着贺乐言的手,一口就把两块迷你点心吞下肚:“好吃!”
“确定能尝出味道?”陆长青全程看着他动作。
“当然?,很甜。”贺琛骄傲地从后?视镜看陆长青——他盲猜陆长青是嫉妒他了,乐言只?给他带了点心!
然?而陆长青低着头在给贺乐言擦手,好似根本没注意他。
“咳!”看到陆长青细心照顾贺乐言的模样,贺琛又心虚起来,“师兄,教父的事,我不是想白嫖。”
“什么是「白嫖」?”贺乐言早就想问了。
“就是,治病不给钱。”贺琛给崽解释了句,又看向陆长青,“师兄,医科院给乐言治疗,不管是哪个医生,我都正常支付诊费。”
他承诺道。
“你本来也在支付。”陆长青说,“不用心虚,大家对乐言好是自愿的,你不欠谁什么,不用被道德绑架。”
听他这?么说,贺琛心里的负担还真轻了些:“谢谢师兄理解。”
“应该的。”陆长青说着,摸了摸贺乐言的背,给他擦了擦汗。
贺乐言安安静静靠在爸比身上?:折腾了一整天,小家伙儿有?点犯困。
贺琛把车速放慢,开平稳了些。
“恭喜你,晋升少将。”陆长青看向贺琛,低声说。
“谢谢。”贺琛说了句,脸上?并没见多少欢喜——还没有?他摸到陆长青这?辆飞车方向盘时多,更没有?看到贺乐言给他点心时多。
“这?么平静?”陆长青问。
“嗯,也没多稀罕。”贺琛说,“不过——”
他顿了顿。
“不过什么?”
“不过也算达成了年轻时的一个愿望。”
贺琛说着,沉默下来。
其实?是四个人?玩笑般许下的愿望:将来要一起摘下将星。
如?今他真的摘了。独自一个,无人?到场。
年轻时也真的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这?将星是什么好东西。
贺琛想着,抬起眼帘,从后?视镜看了眼贺乐言。
他们四个里,对这?愿望最认真的是津哥,他严苛自律,钻牛角尖一样想提升自己,想向上?攀爬,想看最高处的风景。
可是,津哥临死剖白,他到最后?一刻才忽然?搞清楚,比起做将军,原来他更想要一个家,所以他才抱着自己也说不清的期许,买彩票似的,去基因库匹配一个孩子。
“你现在也还年轻。”陆长青出声,召回贺琛飘远的神?思。
“谢谢师兄。”贺琛故作轻松地笑,对上?陆长青平静深邃的眼眸,却怔了下,忽然?移开视线。
也移开话题——
“隔壁的房子已经整理好了,默言也在那边等,师兄,今晚我跟乐言搬去隔壁睡。”
“嗯,好。”陆长青平静应着,放在膝头的手指敲了敲。
“爸比可以跟我们一起睡吗?”困顿的贺乐言扬起小脑袋问。新房间很宽敞,床很大,他想邀请爸比一起睡!
“别胡说,乐言!”贺琛窘迫,“晚上?爸爸跟你睡,你不用害怕。”
“我没有?害怕。”贺乐言糯声说,“今天不是所有?人?团聚的节日吗,我们搬走,爸比不就要一个人?过节?”
“这?一点儿也不团聚!”
贺琛怔了怔,望向后?视镜,后?视镜中的陆长青一本正经,淡然?哄崽:“心团聚就行,睡在哪里不重要。”
“而且,节是白天过的,我们已经团聚过了。”
“真的吗?”幼儿园学历都没有?的贺乐言,对这?话有?些怀疑,却拿不出反对的证据。
而且贺琛也点了点头。
总不能两个大人?都骗他吧?贺乐言接受下来,下了飞车。
他们还是先去陆长青家里——收拾行李。
陆长青什么也没说,贺琛跟贺乐言在二楼房间收拾东西时,他进厨房,煮了一碗面。
贺琛提着箱子下楼时,面已经摆好在桌上?:“点心吃不饱,再填补一点。”
“谢谢。”贺琛看看那碗热乎乎的面,又看一眼卷着袖口、系着围裙,气质内敛稳重的陆长青。
他平常就这?么关心体贴人?吗?
还是……“理解,并顺势而为”?他做这?些,都是为了拉拢他这?个合作伙伴?
那好像也犯不着,自己的价值还没高到这?份上?……
贺琛矛盾重重,坐下来吃面。
加了什么料?又鲜又好吃。
但是他绝对不会因为一碗面就放下戒心的,绝对不会。
贺琛把面吃完,汤也喝光,心志坚定站起来:“还有?吗?”
陆长青在给贺乐言讲睡前故事,闻言看向他:“锅里还有?一碗。”
贺琛钻进厨房,把剩下的面盛进碗里,一边吃,一边不由自主,看向客厅里的陆长青和贺乐言。暖黄的光照在他俩头顶上?,不知?道为什么,让贺琛今晚第二次,想到“家”这?个字眼。
紧了下手中的筷子,贺琛收回视线,把面一扫而空,然?后?洗了碗,带着贺乐言告辞。
贺乐言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走出去老远,又飞奔回去抱了抱站在门口的陆长青:“爸比,晚安。”
“晚安。”陆长青发自内心笑了下,把他抱起来亲了亲,又放下地。“过去睡吧,明天早上?来爸比这?里吃早餐。”
“吃什么?”贺乐言立刻眼睛亮亮问,刚才的依依不舍仿佛都是错觉。
“小鸭可丽饼。”陆长青答。
“好!”贺乐言大声答,开心跑回贺琛身边,很自然?地重新牵住贺琛的手。
所以,什么是可丽饼……贺琛喉结滚了滚。
“师弟和默言明早也一起吃?”陆长青观察着他,主动问。
“咳,那就麻烦师兄了。”他主要是看看那个饼怎么做,回头告诉老王。
“不必客气。”陆长青轻提嘴角,默默注视着他们走向隔壁。
转回身,看着空荡了许多的客厅,他眯了瞬眼,没多停留,就走向厨房。
手摸向面粉袋的一瞬,终端“叮”了一声,陆长青抬腕看去,顿了片刻,走向车库。
“皇帝特意提起零号,是不是察觉什么?”
片刻后?。陆家老宅里,陆景山问向刚进门的陆长青。
“不清楚,事先没听他谈起过。”陆长青答,神?色冷淡。
“你去汉河基地的事他答应了?没起疑心?”陆景山又问,神?色比陆长青更冷淡。
父子两人?虽在问答,却谁也没看谁。
“答应了,安排了几个人?同去帮我。”
“帮你?”陆景山冷笑。
只?笑了一瞬,他又收起来,冷漠而烦躁道:“你尽快动身,过去后?行事要机密。”
“是。”陆长青应。
“矿采出来,直接在那边组装,以免夜长梦多。”
“父亲睿智。”陆长青道。
陆景山看他一眼,眉目闪过嫌恶,摸出一只?小瓷瓶,放在身侧桌面上?。
“这?个月的药,拿了就滚,少让我看见你。”他说着,转身离去。
“多谢父亲。”陆长青牵起唇角道,眼底却同样冷漠、甚而更冷漠地,拿起那只?药瓶,回到自己的宅院。
药瓶里是两枚黑色药丸,陆长青进了院落,一边走路,一边倒出两枚药丸,随手碾烂,丢进水池,没有?半分犹豫。
然?后?他吩咐一句:“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是。”一道暗影晃动一下,又无声消失。
陆长青走进室内,合上?门,步伐不快不慢,走进一间暗室。
片刻,暗室中传来“哗哗”水声,水声遮盖下,断断续续传来好像什么东西撕裂的声音,和极偶尔的,一两声低沉压抑的痛吟。
暗红色的血水,不断流进地漏,又渗进地面,滋润着院中许多植物的根系。
使?它们在黑暗中纵横交错、穿线布网、野蛮向上?!
“你回来了?”
深夜回到玉河云府, 陆长青刚开灯,门铃就被按响。他打开门,意?外看到贺琛站在?门外。
“怎么了?”陆长青皱皱眉。
“乐言发烧了, 迷迷糊糊, 叫也没醒, 不知道?他哪里不舒服。”贺琛说,语气还?算镇定, 神色却?有些焦急。
“别急。”陆长青镇定说着, 合上门, 跟贺琛去了隔壁。
贺默言也醒着,不知道?是不是贺琛安排, 闷不吭声守在?贺乐言床边,看到贺琛跟陆长青过?来, 才把床侧让开。
同时让开的还?有一蛇一狼。
蛇眼、狼眼,外加贺琛跟贺默言一大一小两双眼,全?都紧绷绷看向陆长青。
陆长青静了静。
“小孩儿抵抗力不比成人,生病发烧很正常。”跟他们解释了句,陆长青在?床边坐下,伸手?抚向贺乐言额头。
确实很烫, 小脸烧得发红。
陆长青又叫了贺乐言两声, 贺乐言没答应,只有小眉毛皱了皱,仿佛哪里不舒服。
贺琛暗中攥紧手?:“刚才就叫他不醒。”
“没脱水迹象, 心?跳呼吸也还?正常, 不用?慌。”陆长青说着,握住贺乐言手?心?,进入小孩儿的精神域。
在?精神域中呼唤两声, 贺乐言终于?悠悠醒转。
“爸比?”
陆长青退出他的精神域:“乐言,你发烧了,哪里不舒服?喉咙痛不痛?”
“不痛。”贺乐言摇摇头,“好热。”
他扭动身体,挣开自己身上的小被子。
大狼在?基地时没少偷偷干“看护”工作,看贺乐言掀被子,下意?识叼起被子要给他盖上,可?贺乐言搂住大狼,把脸埋在?大狼凉丝丝的长毛毛上,又合上眼睛,疲倦睡了过?去。
陆长青皱了皱眉。
几乎同时,贺琛忽然上前,扒开贺乐言的眼皮,看向贺乐言瞳孔深处。
看到一线极细的幽蓝。
“不用?慌,知道?问题在?哪儿,就可?以针对解决。”
医科院的检查室里,陆长青一边看贺乐言的红外扫描图,一边冷静安慰贺琛。
“我知道?。可?是,”贺琛坐在?检查台前,握着昏睡中的贺乐言一只小手?,神色沉凝,“乐言还?小,总不能也用?那种抑制剂。”
“他体内含量比你少,又是第一次发作,没那么严重,我们还?有时间,不断实验、调整药效,总能找到适合他的药剂。”
也对,办法总比困难多。
实在?不行,他还?可?以去闯天狼族,鲁珀一定知道?什么。
贺琛攥攥手?指,忽然听见陆长青说:“你先松开他。”
“不,你躺上去,握着他的手?,和?他一起做个检查。”陆长青又改口。
贺琛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
做完扫描,他走到光脑前,终于?明?白陆长青让他那么做的用?意?。
红外成像上,他跟贺乐言交握的两只手?,温度明?显比身体其他地方要高。
“这是什么意?思?”
“不清楚,最大的可?能是,你们体内的这种物质,活跃状态下会互相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