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平常做实验也忙，不如就给我养一段时间吧，我还没养过狗呢。”
一听这话，沈砺立马紧张起来，“老师，养狗很费精力的，他太皮了，我怕他吓着您。”
“哪有那么娇气。”褚嘉良摸了摸狗毛，“你看这毛色多亮，跟明青那孩子一样，看着冷淡，摸起来软和。”
萨摩耶猛地僵住。
沈砺的呼吸也顿了顿，随即接过话头，指尖轻轻擦过狗爪子上的血痂：“是吗？我倒觉得……它跟我更像些，比如这脾气，倔起来能把实验室掀了。”
“哼。”褚嘉良笑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我看你是不想让我养吧？”
“况且我听说你三天后不是要出差吗？你哪有功夫养狗？”
沈砺指尖一滞。

“老师，我不是这个意思，真的是……”沈砺拼命想着要怎样解释。
褚嘉良摆了摆手，“行了，我老头子也不是强行夺爱的人，你抱走吧，但先说好，你有空得抱回来让我看看。”
这让沈砺顿时松了口气，“好，我一定。”
“对了，明青什么时候来？上次一别后就没见过他，他身体怎么样了？”
“还好。”沈砺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暗光，“您别担心，他估计很快就过来看您了。”
他扶着褚嘉良进屋后，又聊了会天，才抱着舒明青离开。
俯身的刹那，舒明青听见沈砺低声道:“走吧，宝宝，我们回家。”
舒明青抬起爪子就是踹。
谁要跟你回家？
犯什么贱？！
但舒教授还是没能掰得过沈砺，坐上了去那座小别墅的车。
行驶到一半，车突然停下来，沈砺歪头道:“我去便利店买点东西，你去不去？”
舒明青轻轻哼了一声，头晕得很，没空搭理他。
“好了，晕车下来透透气也好。”沈砺不由分说将他抱起来。
怀里的舒明青狗头耷拉着，可眼睛却死死瞪着沈砺。
早晚他要弄死他！
他抱着舒明青站在门口的台阶上，“下车透透气感觉好点没有？”
舒明青:恢复挠死你的力气了。
刚才一下车就被炙热的太阳光拷了个外焦里嫩，阳光无死角地伴随着热风冲进他的毛发里，热沉沉的，令他一下也不想动。
沈砺轻笑一声，手指抚摸着他的后背，指腹抚过后背肌肤时，舒明青身体一颤。
沈砺这个混.蛋！
可沈砺却像是没听懂似的，将他放了下来，“这样呢？”
舒明青歪过头去，不怎么样。
正僵持时，角落里传来一阵微弱的哼唧声。
如今舒明青这个形态对声音气味很敏感，自然一听就听出来，他站起身来，冲着沈砺“汪”了一声，随后循着声音来源跑去。
走近看，店铺侧面的小巷子里的墙根底下爬着一只大耳朵的黄毛小狗，浑身脏兮兮的，像是已经流浪很久了。
舒明青又回头冲着沈砺“汪汪”叫了两声，示意他过来。
沈砺走过去，看了一眼后，眼神闪过一丝计划成功的满意，笑道:“你个小傻狗，自己都照顾不好，就想着养宠物了？”
闻言，舒明青的神色更加冰冷，发出咕噜咕噜的警告声。
你救不救？
这让沈砺连忙摆摆手，“好，救。”
等把那小狗送医后再回到别墅，已经是晚上七星刻了，小狗没什么毛病，就是营养不良。
小狗吃饱后，欢快地绕着两人打转，大耳朵扑闪的声音在死寂的空气里格外刺耳。
可沈砺却觉得这狗有点眼熟，用光屏扫描识别后，神色即刻凝滞起来。
【扫描结果为:比格幼犬。】
【性格:温顺，忍耐力:强，拆家程度:五星】
“宝宝。”沈砺冲着舒明青走过来，将他一把抱起来，皮笑肉不笑地状似咬牙切齿道，“你故意的吧？”
舒明青:你脑子没毛病吧？
“嗷呜呜！”舒明青冲着他喊了两声。
二百五！
“什么？”沈砺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嗷呜呜！”
二百五！
沈砺一伸手就碰到舒明青湿润的发热的鼻头，顿时心里燃烧起一股无名火来。
“行啊宝宝，长能耐了。”沈砺转身去厨房端来一个碗放在他面前，“喝了。”
舒明青张口就撕扯着咬他的衣服，似乎要跟他斗争到底。
“装什么傻？不喝也得喝！”沈砺直接摁住舒明青，将他提起来抱在怀里，“你自己看看你泪痕多重？上火这么严重你要闹哪样？还当自己是小孩子，这么大个人了，能不能别那么幼稚？”
听他这么说，舒明青有过一瞬间的怔愣。
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事，沈砺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喝了。”沈砺把那碗苦瓜汁递到他面前，指尖多停顿了会，又往前递了递，“你别逼我做出点不体面的事，你知道的，我被逼急了什么都干得出来。”
七星刻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地板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扭曲，苦瓜汁的苦涩气味在空气里弥漫，混着小狗偶尔的哼唧声，让沉默的对峙更加厉害。
许久，沈砺又试探着把碗往他面前送了送，“喝点。”
这是你求我的，沈砺。
舒明青别扭地侧过脸，鼻尖蹭着碗沿时下意识想躲开，却因上火只能忍耐，最终还是用舌头快速舔了两下苦瓜汁。
之后却说什么也不喝了。
比格小狗跑累了，趴在地毯上静静入睡，舒明青深深望了它一眼，眸中翻滚着的墨色愈发浓重。
睡梦中的小比打了个滚，丝毫没有传闻中拆家狂魔的模样。
舒明青缓缓回收视线。
前序文明的古人曾用比格作为实验犬，虽然实验成果显著造福万民，但却剥夺了小比的一生。
冰冷的编号、实验室，数不清的针头……舒明青的爪子慢慢收紧，眉头猝然蹙起来，混乱中，恍惚眼前又陷入熟悉的阴冷黑暗，尖锐的针头赐入皮肤里，他愈发颤.抖起来。
许久，他才压住呼吸间发.抖的心跳，慢慢放开紧攥着的手，眼帘缓缓垂下来。
谁又比谁幸运呢。
沈砺打开光屏，给一个人打去电话，“是我，我过几天要出差，家里新来了只小狗没法照顾，你到时候过来给我照顾狗，钱不是问题。”
舒明青抬起头来，眸色仍是很冰冷。
是啊，出差的事怎么办？
他现在可以说是完全失联，又要怎么解释这件事？
不知为何，近日他总觉得要发生什么大事似的，心里总不安稳。
校方那边迟迟联系不上舒明青，无奈只能取消他的行程，另外派人去找他。
等登上飞船时，早已到场的周启盯着他怀里的萨摩耶目不转睛，“沈教授，你这小狗真好看啊，哪家犬舍买的？”
此时，奚庆也提着行李过来，“沈教授，你怎么……把它也带来了？”
“嗯？我带他来，有什么不可以吗？校方有明令禁止吗？”沈砺问。
舒明青:“……”
就你会钻空子。
奚庆想起他上次恐怖的眼神，连忙摆摆手，“没有没有，您自便。”
说着就坐到后面去了。
沈砺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抚摸着舒明青的后背，“晕吗？”
怀里的舒明青不想动。
虽然不晕，但是很困，如果沈砺非要撞枪口上的话，他不介意让他的牙与沈砺的手做一次切割嵌入式的亲密接触。
飞船的速度一日千里，再加上他们的采购点并不远，所以不到两个星时，飞船就已经稳稳停住了。
众人去酒店安置好后，才聚在一起开会商讨对策，最终决定的是三个人分别去三个地方探查，最后在中心餐厅会合。
舒明青如今是只狗，当然可以光明正大待在酒店睡觉，沈砺怕他醒来会饿，特地给他留了饭菜。
虽然味道不行，但舒明青还是将其全部吃下肚。
饭后他想出去看看情况，就一路避开服务生，往楼下走去。
楼梯间很冷清，大多数人都不喜欢走楼梯，他为也是为着这个才来爬楼，以免被人看见。
“行了纪绍，这下放心了吧，都说了没问题，还要大费周折跑来这。”
楼梯下面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原本没什么不同，可舒明青一听那嗓音，身形骤然一僵，仿佛身体突然被冰住了。
那熟悉的、带着威严的嗓音。
是他父亲！
身子猛地滞住，四肢像被冻住似的骤然绷紧，连尾巴都不敢晃一下。
爸？他怎么会在这？
要是让他看见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不行，绝对不行！
顾不得其他，舒明青飞速掉头跑回去，楼梯很长，他跑得又着急，一不小心踩空栽了个跟头，他也没太在意，连忙爬起来又往上跑去。
从小门进到房间里时，他的心扑通扑通直跳，恍惚间，外面再次传来舒老爷子的声音。
对面的灯牌亮起来，代表着房客入住。
爸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住在这个酒店？
难道是他病了？还是舒家出事了？
他再次跑出来，贴着门想偷偷听一听。
“检查过就放心了，不算白跑一趟，明天尽早回舒家吧，家里的事不能拖。”
“好的大伯！”少年舒纪绍道。
门外的舒明青这才松下口气来，怕被发现，他很快抬步跑回房间。
只是，他刚踏进门，身体各处就不约而同地传来一阵刺痛，骨骼传来一声细微的咔哒声响，舒明青的爪子紧紧抓着地面的毯子，企图不让自己出声暴露。
他浑身都是汗珠，身体不住地颤.抖着，但这次更危险的是，他肚子突然开始钝痛起来。
他的瞳孔骤然放大，双重痛苦让他只能蜷缩起身子。
片刻后，他的人体形态恢复，但他顾不上去找件衣服穿上遮掩，腹部的剧痛让他根本有心无力。
身下传来一阵滑.腻濡湿的感觉，暗红色的液体顺着腿流下，浸.湿地毯时留下一小片深色印记。
他甚至能清晰感觉到腹中的坠痛越来越剧烈。
孩子……
难道是刚才跑楼梯时……
“沈教授真是厉害，我只是跑了两家厂家，他居然一上午跑了十家！做的调查方案还这么详细，这也太厉害了吧！”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奚庆的崇拜声，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逼近房间了。
不能让他们看到他这个样子！
舒明青想强行撑着站起来，却被腹中的痛意弄得直接跪下一条腿去。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舒明青感觉到了来自身后的风。
“行了别贫嘴了，休息一会，下午接着去——”沈砺的笑声在看到身下流血、模样狼狈的舒明青后戛然而止。
“你怎么漏气不说话了，沈教授？”奚庆疑惑着找来。
舒明青颤.抖着靠着自己摁着柜子站起来，脆弱的眼神里都是不肯服输的冷意。
两人之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紧张起来。
奚庆还在靠近。
一步……
两步……
沈砺看到地上的血时，瞳孔骤然收缩，连呼吸都漏了半拍，几乎是冲过去脱下外套，不由分说地裹住舒明青，指尖碰到他冰凉的皮肤时都在发颤，却还是稳着劲抄住他的后膝，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又用一旁柜子上的浴巾轻轻盖住舒明青的脸。
旋即直接撞开满脸疑惑的奚庆，脚步踩得走廊地砖“噔噔”响，抱着人直奔外面。
怀里的舒明青能清晰感觉到他发颤的手臂，却稳得没让他晃一下。
沈砺眼睛都红了，一出来就直奔外面悬浮车停靠的地方，“光屏语音开！”
【光屏语音为您服务。】
“立刻叫救护车！规划最近线路，要快！”
被他抱着的舒明青肚子仍然是疼的，他刚才看过了，流下来的是血。
是血……
“舒明青！”沈砺突然开口，“撑住，别睡，千万别睡！”
“舒明青，你要是敢睡过去，我回去就跟他们挑明你的秘密！”沈砺道。
“你……”舒明青喘了两声，无力地道，“你混账……”
可意识模糊间，指尖却忍不住攥紧了沈砺胸.前的衣料。

第10章
沈砺从来没有这么慌的时候，从抱着舒明青上救护车起，他就一路攥着舒明青的手不肯松开。
他心里预设了一万个绝症的可能。
如果舒明青真的不幸是这一万个绝症中的一个的话，那流那么多血，人会不会直接就……
想着想着，沈砺突然给了自己一巴掌。
也许他根本不该带他出来。
他原本是想将他带在身边好照顾，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怎么会呢？
手术室的灯牌骤然灭掉，沈砺一眼注意到，连忙快速起身过去，只不过起身起得太猛，一瞬间眼前一黑。
“谁是病人家属？”护士出来问道。
“我是他……同事，他家人不在身边。”沈砺道。
“病人险些流产，虽然alpha怀孕不常见，但家属也要好好照顾，怎么能让他摔成这样呢？”护士递给他一份单子，“这是之后的养胎营养剂和各种药方，你待会拿着去买药吧。”
“怀……怀孕？”沈砺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alpha？”
怀孕……舒明青这些日子的症状不是绝症，而是怀孕？
难道是之前那个晚上……
难怪，难怪他频频呕吐还不让人知道。
难怪给他的胃药不肯吃，因为药物伤胎。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孩子……他有孩子了！
但是……孩子怎么办？
舒明青会愿意留下吗？他们之间……
手术结束之后，沈砺就一直陪在舒明青病床前等着他醒过来。
病房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药水味，舒明青紧闭着双眼，一直未曾睁开。
舒明青眼前，那是一片黑暗，他试图推开眼前的黑暗，可门后的却是少时的老宅。
黑暗的书房中传来少年压抑着的哭声。
还有老人带着怒气的声音:“舒明青，你多大的人了，为什么不能体谅祖父的苦心？你爸爸、叔父、我，还有舒家全族倾尽全力培养你成为第三星球顶级的alpha，让你去共和国第一学院上学，又花重金从小培养各种素养，才有了你如今的模样，你就一点也不懂事吗？”
“可是……祖父，我好累啊……”少年哭着，可那老人却挥了挥戒尺，极其响亮地抽在手心上。
“你还是不懂事！把家规再抄一百遍，另外，体能拳击课你就算被打死也要给我上！”
熟悉的冰凉的试剂针头被猛然推进他的手臂，被控制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不管小舒明青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
根本喘不过气来。
“不要、不要……”
病床上的舒明青眼角流下一滴泪来，眉头紧紧锁着，口中不断低低喃喃着“不要”二字。
沈砺被瞬间惊动，他站起身来，俯身为他拭去泪水，“是梦到什么伤心的事了吗？舒教授。”
“不，不要……不要！”舒明青突然惊醒，他猛地下意识想坐起来，却发觉自己身上都是疼的，根本动不了。
“咳咳……”舒明青猛地惊醒，肺里突然呛进来几缕空气，激得他连连咳嗽。
后背被覆上一只大手轻轻为他顺气，抬眸间，那人又给他递上一杯水，“温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一直温着的。”
舒明青有些诧异，片刻后还是接了过去。
入口温热，看来的确是时常温着的。
沈砺的确没说谎。
等等，这里是医院？
那孩子……
他突然手搭上肚子，不知为何，竟突然开始担心起这个从一开始就要拿掉的胎儿。
“孩子没事，别担心。”沈砺突然道，“你也没事。”
二人之间一阵寂静，连窗外风吹树叶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你都知道了。”舒明青突然开口问道，“不知沈教授怎么想。”
沈砺喉结滚动，轻声道：“我知道你很辛苦……”
“我问你是不是都知道了。”舒明青猛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红，“别拿这种话敷衍我。”
“是，我都知道。”沈砺收起平日里轻佻笑嘻嘻的模样。
“所以，之前几次三番把我当狗戏弄，你也是早就知道的？”舒明青问，指尖因愤怒而攥紧床单，Alpha的领地意识让他浑身紧绷。
沈砺攥紧水杯的指节发白，水杯壁凝结的水珠滴落在床单上，目光躲闪片刻后，才强迫自己直视舒明青，沙哑道：“是，我都知道。”
舒明青扯动嘴角冷笑，却因牵扯肚子闷哼一声：“好，真好……我竟在你眼里连条狗都不如，沈砺，戏弄我是不是特别有意思？”
“你别激动，别动了胎……”
“沈砺！”舒明青紧紧抓着床单，平日里冷得几乎能冻死人的眸色此刻仿佛正淬着天山寒雪般的冷。
“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怀上这个东西，也不会因为怀孕力量不稳几次变回萨摩耶本体形态，更不会被你当狗百般磋磨，变回人形后，还要受你的算计！”
听着他把腹中孩子称为“这个东西”，沈砺的心不由得使劲抽了一下。
很难受。
舒明青突然剧烈咳嗽，鲜血溅在被单上，仍咬牙切齿道：“你满意了吗？”
“舒明青……”沈砺上前半步欲言又止，眉头紧紧蹙着。
“我问你满意了吗？！”
被舒明青喝完的水的水杯还攥在他手里，残留的水滴顺着杯壁流下来，滴在地板上，不知为什么，声音竟格外清晰。
见他咳血，沈砺急忙摁下呼叫铃，护士查看后，又叫来医生，给他开了第二次药。
“你不愿意见我，可身体是自己的，你总不能跟自己过不去吧？”沈砺端着药碗，“把药喝了吧。”
“什么药？”舒明青突然开口道。
“保胎药，同时稳定你身体的状况。”沈砺轻声道。
“就算不为孩子，你还不为自己吗？”沈砺把药递过去，“喝了吧。”
舒明青抹去唇边方才咳出来的血，颤.抖着深深闭了闭眼，随后睁开，许久才接过那药碗，将药喝下。
“肚子还疼吗？”沈砺问。
舒明青没回答，自顾自地拉起被子又躺回去了。
“我就在外面守着，你有事就叫我。”沈砺轻声道。
床上的舒明青仍然未发一言。
病房里传来一阵极轻极轻的叹息，随之而来的是逐渐远离的脚步声和放轻的关门声。
舒明青突然睁开了眼睛，紧紧盯着窗户外面摇晃的树影。
肚子处仿佛仍然散发着一股温热的感觉，像团小火焰暖着肚腹，恍惚让他想起前几天沈砺不由分说给他贴上去的发热贴。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现在的样子？
沈砺到底……在想些什么？
舒明青住院的事，他没和另外两个同事说，但最近沈砺早出晚归也很快引起众人怀疑。
终于在第三天，沈砺到达医院后，便见病房的门半开着，隐隐约约能看见里面地上放着的花篮和水果礼品。
有人来了？
沈砺快步走上去，见到里面的人后却突然呆住。
“你们怎么在这？”沈砺问。
周启皱着眉头，“沈教授，这可是你不地道了，明明知道明青在这里养病，还不告诉我们，还闹得院长满世界找他，我们来看看怎么了？”
沈砺转身关上门不让风进来嗖着舒明青，连忙道:“哪能啊，是舒教授这病要静养，才叮嘱我不能往外说的。”
“没有。”病床上的舒明青淡淡扫过他一眼，随后毫不留情地拆台，“我请过沈教授转达我在这里住院的事，他没告诉你们？”
“那沈教授居心何在，实在有些难以猜测。”舒明青道。
一旁的奚庆突然道:“不过舒教授你这是什么病啊，要打这么多吊瓶？”
舒明青眸中闪过一丝不自然，“就是重胃病，要卧床养着，没大事。”
“哦……”周启道，“那我们一起来轮流照顾你吧，这样沈教授也轻松些，都是同事嘛！”
“不行！”沈砺突然开口道。
如果让他们过来的话，怀孕的秘密很可能会暴露出来。
再说……他抬头望向舒明青。
让他们插手进来，他该怎么通过照料舒明青来修复关系？
“怎么不行？”周启问。
“是……医生说他现在免疫力极低，任何外来接触都可能引发感染，院长特别叮嘱要严格控制探视，所以各位体谅一下吧，病人为重。”沈砺道。
听他解释，众人才点点头，“这样啊，那也行，我们就不打扰了。”
二人起身离开，沈砺看了一眼舒明青，随后转身去送他们，回来后，却见舒明青已经不在病房里。
这让沈砺心中顿时一咯噔，舒明青如今不能随意挪动，恐怕还会有危险，他人去哪了？
沈砺心中迅速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想，“舒明青！”
“嘭！”病房隔间外面的卫生间里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沈砺心下一紧，连忙跑过去差看情况。
却见舒明青皱着眉头勉强站着，正盯着地上被碰倒的抽纸盒。
“舒明青！”沈砺连忙过去想扶住他，“你现在身体虚弱，怎么能——”
“松开。”舒明青注视着自己手臂上搭着的那只沈砺的手，“不用你假惺惺。”
“舒明青……”沈砺嘴唇微微动着，“你变成这样，我也有错，你就不肯给我一个机会弥补你吗？”
舒明青:“……”
他没有机会沈砺，倔强地自己扶着门槛往卫生间里走去。
可是下一刻，他的身子就被人猛地抱起来，随后大踏步往卫生间走去。
“沈砺！”舒明青又惊又怒，“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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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涨幅我有点害怕啊……这也太低了吧……真的写得很差吗？

第11章
“舒教授，恕我这次不能答应你的请求，你现在身体虚弱，胎气不稳，我是它的另一个爸爸，我不能让它陷入险地。”沈砺道。
他一脚踢开卫生间的门，将舒明青小心翼翼地抱着放上去，“我就在外面，你好了叫我。”
舒明青的拳头都硬了。
舒明青浑身颤.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中燃起的怒火几乎要将沈砺灼烧成灰。
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当他是给他怀孩子生孩子的容器吗？！
肚子在隐隐作痛，小家伙快三个月了，似乎也能感知到自己多灾多难的人生，不安地折腾着舒明青。
舒明青只能皱着眉头把手放在肚子上，上完厕所后，又在马桶上坐了好一会，才勉强恢复几分。
还有十四天，就能拿掉它。
到时候，一切荒唐就都该结束了。
他摸了摸衣袋，小心取出那颗盈润的珍珠，握着它闭上眼睛，像是想从中得到些什么。
眼前猝然浮现那身穿一袭蓝色连衣裙的女人，她还是那么美丽温柔，微卷的长发垂到胸口，发间的珍珠发卡在别墅的灯光下发出微微的光泽。
但转瞬灯光明灭，耳畔响起一阵骚乱声，再抬眼时，已经是在医院里。
珍珠坠落，指尖染血。
祖父拽住了他的手，将他拉出手术室走廊，“走吧，这是你妈妈的命数，谁也躲不过。”
命数么……
舒明青看着那珍珠，忽然紧紧攥住。
他抬头望着厕所隔间的门仿佛能看见外面站着的沈砺。
只要——在接下来的十四天里，瞒住沈砺，一切就都没什么问题。
“好了吗？舒明青？”外面传来沈砺的询问声。
舒明青:“……嗯。”
舒明青攥紧了掌心，指甲几乎要刺破皮肤。
他深吸一口气，将眼底翻涌的愤怒尽数压下。
十四天，只要熬过这十四天……
沈砺推开门，舒明青静静坐在马桶上，沈砺试探着揽住他的腰，“……这样行不行？”
“……”舒明青沉默许久，才状似压抑着怒气又道，“你再废话。”
听他这样说，沈砺瞬间反应过来舒明青这是肯让他照顾他了，眸中瞬间笼罩上一层喜色，“那我尽量轻点，抱你回床上。”
被轻轻抱到床上后，沈砺又坐在他病床旁边问:“中午想吃什么？”
“不想吃。”舒明青侧过头去不看他，只望着窗外摇晃的树影，冷淡回答道。
“没胃口？”沈砺又问。
舒明青没回答，但其实不止这个原因，他现在吃什么吐什么，所以还是不吃更一劳永逸。
“我去找个饭店熬点清粥，你试着喝点行不行？”沈砺顿了顿又道，“身体得好好养着。”
“不想吃就是不想，又不——”沈砺冷冷开口，却及时止损止住话头。
又不会把这东西生下来。
空气沉默好一阵，病房里连呼吸声都能听得很清楚，仿佛时间在这个空间中停滞着。
就在沈砺以为舒明青不会再回答时，舒明青突然道:“不要肉粒。”
“好，我这就去，你等着！”沈砺欣喜，连忙收拾东西准备出去。
等到沈砺转身出去把门关上后，舒明青才恢复一贯的神色，拉过被子沉沉睡去。
等沈砺回来时，把饭菜在他面前的小桌板上放好，沈砺便上前试探着叫他起来。
睡梦中的舒明青卸下了平日里一贯的清冷，额头上鼻尖上因睡觉沁出了细细的汗珠。
沈砺看着他，眉眼悄悄弯起来。
随后，沈砺拿出一张质地柔软的帕子轻轻上前给他擦拭。
“谁？！”舒明青突然醒过来，警惕地扼住沈砺为他擦拭汗珠的沈砺。
看清是沈砺之后，舒明青才松开手。
“你出汗了，我想给你擦擦来着。”沈砺不自然地转移话题，“我带来了清粥和包子，你吃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