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森之犬bypillworm
pillworm  发于:2025年1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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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林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一听“休克”二字,赶紧一个箭步冲到屋外配药,他用最快的时间将缓解过敏的药物配好,抱着药筐大瓶小瓶冲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裴周驭脱光了彭庭献的衣服。
白皙身体上一层层严重红疹就这样一览无遗,司林意识到事情的危险性,加快脚步走向彭庭献,停脚的同时,裴周驭却转过身面向了自己。
看他的样子似乎要离开这里,司林一把抓住他手腕,双眉紧蹙:“去哪里?用湿毛巾给他擦身体啊!”
“脸擦了,”裴周驭快速道:“剩下的你擦。”
“我一个人哪忙的过来啊,莲寒昨晚加班到很晚,这点小事我还要去请她,有这必要吗?”
司林语气焦急地催促他:“快点吧,赶紧擦,都是大男人怕什么,从下面开始擦!”

“下面”这两个字的含义实在太多,裴周驭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个,更不会傻到去追问。
他直接甩开了司林抓着自己的手,力度决绝,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冷漠,司林本就从心底对他有些忌惮,被一下子拒绝后也不敢再强求,恨铁不成钢地“哎哟”了声,用最快速度给彭庭献进行处理,皮下注射一针肾上腺素后,戴上呼吸机,急匆匆跑出医务室喊贺莲寒。
去而往返的脚步声很快响起,与贺莲寒一同赶来的还有何骏,他眼底积压的怨气已经遮掩不住,刚才在走廊上就听见有小护士窃窃私语,对着他不停投射八卦目光,今天这事儿不传到其他监区长官耳朵里才怪。
他脸色极臭地朝裴周驭看过去,想当场发作,又碍于种种因素不敢轻易动手,拳头捏得咯吱作响,裴周驭听见这小动静也朝他看过来,面色无波无澜,一点协商道歉的意思都没有。
贺莲寒这时放下听诊器,看了眼检测仪的数据,冷静地给出定心丸:“没事,没有危险。”
司林接着松了口气,带着担忧眼神向她凑近一步:“你感觉怎么样,莲寒,刚才太着急了只能打断你休息,小文他们外出培训,我……”
“嗯。”贺莲寒适时地打断他,声音里确实透露出一丝疲倦:“继续给他输液,清醒之后开些过敏药,我回去休息了。”
她转身就走,司林一边继续嘘寒问暖一边跟上她脚后跟,像条讨好的狗一样护送她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何骏和裴周驭,两人同时看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彭庭献,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互相把彼此当空气。
何骏没好气地低下头,用手环向方头上报情况,裴周驭则随手扯过床边被子,给浑身赤裸且睡姿极其不雅的彭庭献盖了上去,也不管有没有蒙住他头顶,事不关己地冷漠离去。
这一场闹剧传到蓝仪云耳朵里时已经中午,犯人们刚刚结束一上午大扫除,正聚在食堂里狼吞虎咽。
蓝仪云心不在焉地看着监控里一群男人像猪一样进食,方头在旁边汇报完情况,她也只是不咸不淡地哦了声,挥挥手打发道:“那今晚让裴周驭直接去七监住。”
“只是安排到七监吗?”
方头忍不住多嘴提醒:“可他擅自利用犯人筛选警犬,这明明是他自己份内的工作,偷懒懈怠不说还让犯人受伤,而且明天他本来就应该去七监看管危险周,只是提前一天关进去未免也……”
蓝仪云皱起眉嘶了不小一口气,颇不耐烦的样子,方头霎时噤声,低眉顺眼地连声回应:“好,好,我现在马上让他去。”
他脸色复杂地快速转过身,往办公室外走,刚一出来关上门,果不其然听见里面爆发了噼里哐啷的打砸声,蓝仪云又扯着头发发起疯来,把办公桌上名贵的花瓶摆件甩出去一地。
这动静比以往更加瘆人,方头放心不下,屏着呼吸在门外偷偷站了一会儿,直到屋里安静下来,他才敢在风暴平息之后偷窥案发现场。
他抓住门把手悄悄打开一条缝,他正欲往里看,却猛地对视上女人一双血丝通红的眼球。
蓝仪云不知何时发现他仍在门外,早已趴在门缝边守株待兔,方头瞬间被吓得毛孔炸开,连心跳都停了一拍,他眼睁睁看着蓝仪云缓缓、慢慢地冲自己扬起嘴角,嘴角咧到一个略显诡异的高度,配上充血的瞳孔和凌乱发型,简直比执行死刑前的一些重刑犯还要阴森恐怖。
“在看什么?”蓝仪云轻声询问,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进来看呗?”
方头喉头因紧张而难以发声,支支吾吾张开嘴,下一秒就被蓝仪云薅住头发一把拽了进去。
这之后,办公室陷入寂静,没再发出任何声音。
彭庭献醒来时已然傍晚,司林为他拔针配药,最后检查了一遍身体确保无恙后,便让一位值班狱警带他回到监舍。
现在这个时间理应没有什么工作安排,但何骏却不知去向,路上通过和这位值班狱警的闲聊,彭庭献又得知了其他监区的几个执行长官都同样消失了这件事。
他刚苏醒过来,身体机能还未完全恢复,但爱八卦凑热闹是本能,到了监舍门口,瓜也吃了一路,彭庭献稍显无力地弯下腰,扬起的嘴唇苍白而没有血色:“再见,警官。”
将人送走,背后的门也被关上,彭庭献面朝监舍内,发现曲行虎的床铺已经被清空了。
空床铺上方的程阎依旧早早入睡,鼾声响彻整个房间,陆砚雪蹲在角落不知道在搞什么,听到关门动静,像受到惊吓一样瞬间转过头来,看见是他回来了,眼眶不到三秒便滚落出激动的泪珠。
彭庭献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落泪,不知道这份悲伤来源于何处,陆砚雪呜呜咽咽地起身朝他走过来,站在自己面前一抽一抽地耸着肩膀:“你回来了,你没事吧,你怎么也受伤了。”
他哭着哭着像是马上要抱上来一样,彭庭献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昂起虚弱的头颅朝他笑了笑:“我被裴警官放狗咬了,他真是个坏人。”
“对!”
陆砚雪一听,哭得更加激动:“他就是个坏人!听何警官说他把曲行虎抓到了,你那天晚上也没回来,他们都把床铺搬空了,我问曲行虎去哪了,他们都不理我。”
睡得正香的程阎听见他这哭哭啼啼的动静,很是烦躁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发出一声不耐的“啧”。
陆砚雪带着委屈愤恨的目光朝他投射而去,嘴巴里继续小声输出:“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根本不关心你们俩的死活。”
“他还好意思出主意怂恿我们去。”
“你俩不回来,他一句话都不问,每天只知道睡。”
陆砚雪音量越来越明显,饶是程阎睡得再死,也阻挡不了闯进耳里的声音,他在被子里伸了个懒腰,又深深叹了口气,咂巴着嘴开口道:“那他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嘛。”
“可是曲行虎没回来呀!”
陆砚雪大声反驳回去:“他是为了我们才去偷指纹的,现在人都不知道去哪了,你不为他想,也要为你自己想吧,你不怕他把咱们都供出来吗?”
彭庭献眼神戏谑地看着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程阎发出的每句话每个字都透露着成年人以自我为中心的典型冷漠,而陆砚雪———
彭庭献将目光聚焦在他因吵架而涨得红扑扑的小脸蛋上,客观来说,比起程阎,他更看不懂这个刚满十八的年轻男孩。
软弱,心软,同情,单纯……所有与帕森不相符的性格特征都出现在他身上,而他却偏偏像自己一样,来到这座星际最高级别的危险监狱。
这样懦弱善良的一个人,彭庭献不禁好奇地想了想。
真的有杀人犯罪的能力吗?

第17章
熄灯后,一片寂静将监舍埋没,程阎这样年过半百的长者已学会超然心境,被年轻气盛的陆砚雪指名道姓吐槽了一宿,骂着骂着困意便卷土重来,阖上双眼美美睡去。
无人理会,陆砚雪便又将话搭子转向彭庭献,他每个问题都带着语气天真的好奇,问他年龄几许、为何入狱、名下资产到底有没有达到富可敌国的程度。
彭庭献人前挂起的素质不是一般的好,自始至终,他保持微笑,对无关紧要的问题大方应答,而当被问到类似“你的家族”之类略感越界的隐私问题时,他便笑起来反问陆砚雪:“你呢?你的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
陆砚雪雀跃的脸上明显闪过一丝凝滞,他嗫嚅了下,却能感觉到彭庭献目光真诚亲切,好似发自内心般关心他背后一看就普通平凡的家庭。
“我……”陆砚雪不自觉咬住下唇:“只有自己了。”
“嗯?”
这话的含义有两种,彭庭献选择了较为温和的答案:“从小自己长大吗?”
陆砚雪摇摇头,用更微弱的音量回答他:“一年前,我的家人们都去世了。”
夜色笼罩的监舍内,唯有墙角监控泛着黯黯红光,他左侧的半张脸隐没在光线里,另一边流露出明显的悲伤表情,过了会,低下头,眉心似是因什么而搐动,将展露低沉的这一面也转进了黑暗里。
彭庭献捕捉到一声似有若无的哽咽,但他已无法看清陆砚雪的脸,无从求证,更无心深究。
商人看尽世态炎凉的冷漠感裹挟全身,他感到一丝困倦,趁着陆砚雪沉浸在情绪中无法自拨的这一刻,适时地闭上嘴,平躺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逼仄黑暗的四人间里,只余偶尔啜泣声,而这样的声音在同时同刻的其他监舍里也曾回荡过无数次,床铺上的犯人代代更迭,愿意耐心聆听他们哭泣声的,唯有黑夜中沉默的那面墙。
新的一天,又是五点半。
起床警铃如雷贯耳,315监舍内却只有陆砚雪一人按时起床,向来被特殊对待的程阎赖床赖得心安理得,而当巡逻狱警站在门外暴力催促时,疲惫的彭庭献刚昏昏沉沉一睁眼,就听见何骏的声音出现在外面。
“今天跑操名单,给他划了。”他吩咐道。
巡逻狱警连连应声,捧着点名本转身离开,陆砚雪一脸老实巴交地懵,不知为何除自己以外的两个舍友都得到了优待,昨天程阎没有跑操,而他也被禁足监舍留观,并不清楚昨日的腥风血雨。
何骏口唇一周遍布潦草胡茬,昨晚方头被紧急送医,他们四个监区长官不得不召开紧急会议,通宵加班一宿,此刻印堂像被抽干精魂一样乌青。
他木着脸掏出钥匙开门,冲陆砚雪勾了下手,打发他赶紧出去集合跑操,陆砚雪也没胆子申诉不公,孤伶伶一个人从监舍走了出去。
彭庭献是这时候从床上起来的,他身上的红疹已经消退大半,只是关节和肌肉还有一些酸痛,他一边揉着肩膀,一边扬起笑脸向何骏问候:“早,何警官。”
何骏脸色臭得十分刺眼,闷闷嗯了声:“感觉怎么样。”
“好很多了,”彭庭献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很是关切地蹙起眉毛:“您昨晚去哪了呢,怎么看起来这么辛苦。”
一听这话,何骏反倒阴霾更盛,没好气地骂了句:“少打听,跟你没关系的事儿以后别问。”
“好的,何警官。”
彭庭献进退有度地笑笑:“如果需要我为您分忧,请随时让我效劳。”
昨日带头单挑裴周驭的事迹让彭庭献小小地扩了一把名气,不仅早晨在何骏这里得到了睡懒觉的奖励,还免于跑操,比别人提前安坐在了食堂就餐。
今天又是连绵阴雨,刚跑完操的陆砚雪被淋得满身湿透,连衣服都顾不上烘干,急匆匆端着饭来抢彭庭献旁边的座位。
“我给你拿了一个绿豆包。”
他有些腼腆地笑笑,殷勤十足,用筷子把最大最新鲜的一个绿豆包夹到彭庭献餐盘里:“你尝尝呀,我觉得这个可好吃了。”
彭庭献垂眸睨了一眼自己盘子里多出来的这个东西,虽然嘴上没表现出什么,但眼里的淡淡轻蔑却很是明显。
这种性价比实惠却并不美观的早餐,一般不会出现在R、C、H星球上流人士的餐桌上,庄园里的私家主厨永远比主卧的宠物狗起的更早,想尽花样装饰每天不同的早点,最后保持小心翼翼的姿态端上主人餐桌。
彭庭献没吃,也没明着开口,不懂人情世故的年轻omega并不理解成年人这种沉默而委婉的拒绝方式,笨拙地凑上去关心道:“你不喜欢这个味道吗?要不我去给你换一个口味?”
“好的呢。”
彭庭献终于展颜一笑:“你真是太懂我了,那就麻烦你了,给我换奶黄包吧。”
陆砚雪激动地点头说“好”,像积极完成任务一样又起身回到窗口前排队,在他身后的彭庭献笑容丝毫未减,但很快毫不留情地端盘离座,换了一个无人打扰的安静位置。
陆砚雪回来时两手空空,既没有找到彭庭献爱吃的奶黄包,也没有找到他这个人,傻里傻气地挠着头慢慢坐了下去,彭庭献冷漠地移开放在他身上的余光,将注意力集中在放眼寻找这个食堂里有没有裴周驭。
不远处有一片狱警就餐区,他看见何骏在哪里,还有其他监区的几个长官,没有方头,也没有裴周驭。
会不会正在喂狗?
彭庭献脑海里冒出这么个猜测,据他这几天对裴周驭的印象,这个男人除了对狗上心之外,生死和七情六欲都比正常人淡得多。
不过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看起来脾气比钢筋还执拗的男人,居然曾在受过改造的前提下,如今能甘心为凶手卖命。
彭庭献冷不丁嗤笑了声。
看来那场腺体改造手术真把他整服了。
连绵不断的小雨将监狱包裹在一片潮湿里,第七监区靠近排水房,阴湿潮热的水汽腾腾弥漫,打湿了每间狭窄的牢房。
从下午便有“危险周”的犯人陆陆续续进场,他们分别由自己所属监区的长官亲自带来,登记在册后,移交到裴周驭手里,关押进单人牢房。
裴周驭在昨晚便入住了七监,睡的是上次关押彭庭献的那间,不知是牢房面积逼仄、不通气的原因,还是两天连续的湿雨,这间牢房里仍残留着一丝丝波尔多红酒的气味。
裴周驭已经度过这个月的易感期,失灵的嗅觉也全然恢复,今天被带进七监所有犯人的信息素对他均无效,每一种味道都清晰可辨,每一种味道都无感。
他靠坐在监区登记口前,一条长腿懒懒搭在另一条腿上,身体轻微歪斜,手腕抵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笔,眼看登记倒计时要结束,正准备起身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何骏的呼喊声。
“等会!”
他扶着一个已经进入发情的omega赶来,气喘吁吁地叉着腰:“还这个,刚从贺医生那打了抑制剂过来。”
裴周驭抬了下眼睑,把登记册调转朝他,手里的笔扔了过去:“写。”
何骏被他这傲慢冷漠的态度气得失语,但碍于危险周有求于人,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他握笔的指骨根根泛白,登记完信息后把笔杆狠狠一摔便掉头走人,裴周驭正在给这位神志涣散的omega上手铐,身体凑近时,突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
他用余光瞥了眼登记册上刚刚被何骏填入的一栏。
信息素——波尔多红酒。
omega这时两眼一昏靠在了他肩膀上,外面雨下得大,又正值发情期,omega本就偏弱的体质更是不堪一击。
不过遗憾的是,裴周驭并不是个热心的人,人性底色里仅剩的一点同情心也时有时无,这omega体型偏胖,扶着走怪累,于是裴周驭果断按下了桌上的警铃,在两位巡逻狱警赶到之后,把奄奄一息的omega丢给了他们。
他拍了拍手,从桌上抽了张纸擦手心雨水,没什么情绪地吩咐道:“关进去。”
两位狱警点头,架着omega前往牢房。
sare正趴在登记桌边安睡,雨天睡懒觉很是惬意,在刚才omega进入时,也只是本能地睁开了一只眼睛观察情况,确定没有异常和危险性,便又翻了个身舒舒服服睡去。
裴周驭一边慢条斯理擦着手,一边看着sare陷入沉思,现在这种状态才是sare最常有的模样,在它利用嗅觉搜过身的成百上千个犯人中,只有彭庭献,每次碰面才会让它有极大情绪波动。
起初他曾怀疑过是彭庭献身上的气味独特,但多重验证表明,彭庭献信息素的味道并不特殊,也并不少见。
所以sare到底是发现了什么
又到底,嗅到了什么。

入夜,细雨绵绵,第七监区的信息素浓度异常超标。
每一间单人牢房里都关押着正处于危险周的omega,左邻右舍或许是同样饥渴难耐的omega,也或许是如狼似虎的alpha,时不时重叠发出的呻吟喘息声浸湿在雨里,将仅剩的空气一点点吞噬,染上层层窒息的闷热。
裴周驭坐在二楼监视廊的最中央,只有一把椅子,他盘着一条腿,双手环胸,眼波里尽是漠然。
以他纵观全局的绝佳视角俯瞰而去,一楼绝大部分牢房里的犯人已经开始上演“脱衣秀”,这一层是今天最先发作的人,烧灼的腺体使他们体温节节攀升,理智防线彻底溃败的这一刻,都暴露出了人性最原始的欲望。
但极度求偶状态下的他们,依然很聪明。
意识到牢房的铜墙铁壁无可撼动,便无一例外地将炽热目光投射在了裴周驭脸上,他们盯着他脱去件件衣物,跪爬在铁栏前舔舐,大胆做出各种刺激眼球的暗示动作,眼神暧昧流转,舌尖个个勾出了花。
这其中也不乏赤裸肌肉、向裴周驭展示獠牙的强壮alpha,在他们眼里,像裴周驭这种级别的同类驯服起来可比标记一位omega爽得多得多。
背后是二楼的窗户,夜风夹着细雨飘进来,裴周驭在这时感到一丝困倦。
上轮危险周,他依然是坐在今晚这个位置,面戴嘴笼,因为同样身处易感期,所以没有向下看过一眼,为的就是减少煎熬。
但此刻他嗅觉正常,明明成百上千种信息素味道环绕四周,却依旧提不起哪怕一丝临时标记的冲动。
他只觉得好刺鼻。
和训犬室密集狗笼里散发出一样味道的刺鼻。
他朝正在来回巡逻的sare看去,这条警犬虽然跟他的时间不长,但却是他训练过的所有犬只里最敬业的一条,虽然眼下环境气味恶劣,但身为嗅觉敏感的狗,sare仍坚持不懈地在每个牢房前走来走去,将严肃职责贯彻到底。
裴周驭换了另一条腿搭着,慢悠悠活动着转一圈脖子,侧眸时无意间瞥见那位昏迷的omega从床上坐了起来,似乎已经清醒,但信息素浓度不减反增。
而sare这时刚好从这位omega的牢房前经过,如此刺鼻且清晰的波尔多红酒味道,sare也只是冷静地抽了下鼻子,并无异常地继续向前巡逻。
没过多久,这位omega便捂住胸口痛苦呻吟了声,过于严重的发情期反应让他双腿脱力,下床时腿根失去知觉,“咚”一声狠狠双膝着地。
他剧烈喘息着跪在地上,一条胳膊紧紧抵住床沿,像抓住救命浮木般拼命地试图把自己撑起来,但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过后,他彻底泄力,不知所措地呆坐在地上。
而这时,门口传来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他愕然抬头,撞进一双波澜不惊的沉稳眼眸。
裴周驭将门打开,皮制警靴将木地板踩得咯吱作响,他在他面前撑腿蹲下,膝盖一高一低,用一只手点了点自己另一个手腕上的通讯手环。
omega反应呆滞地看向他示意,手环屏幕已经亮起,赫然显示着他所归属的警官——何骏。
“不……不用了,裴,谢谢裴警官,”omega连忙摆手,结结巴巴地急切婉拒道:“不用…别叫何警官来。”
他急的有些手忙脚乱,下意识摸了下后颈腺体,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恐惧和后怕,裴周驭没说什么,把他脑袋抓着转过去,后颈朝向自己,看了眼他腺体上尚未愈合的针孔。
下午打过抑制剂才送来,发情的身体反应还是这么严重。
“几岁了。”裴周驭没什么情绪地问。
“二十……二十一。”omega不知他为何突然关心自己,心中警惕和茫然掺半,嘴唇颤抖了下想再补充点什么,突然感觉腺体上传来压迫感,男人用指腹按住了他最脆弱的部位。
“年纪太小,发情期处理不当,容易留下隐患。”裴周驭淡淡地向他陈述事实:“再打一针抑制剂吧。”
omega当即加快摆手频率,疯狂摇头拒绝起来,“再打一针”意味着需要何骏深更半夜带自己再去一次医务室,这样造成麻烦的后果,他……
正想着,鼻腔里猝不及防涌入一股信息素的气味。
S级alpha成熟古朴的柏木叶香,只需被主人刻意释放一点点,便能轻易钓起他全身燥热的细胞。
omega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天翻地覆,眼神呆滞空洞,面颊渐渐攀上红晕,后颈也不自觉地往裴周驭掌心蹭,呈现出一副宠物般顺从乞求的模样。
裴周驭神色依旧平静,一边持续释放信息素,一边将手环移到他面前,沉声发出命令:“打过去。”
omega像失了魂的傀儡一样,呆呆地听从指示,按下了拨通键,铃声嘀了一阵,何骏操着浓重困意的烦躁声音便传了过来:“谁啊?说!”
omega被这熟悉的嗓音拉回一丝神智,张口发出了一个“我”字,嘴边的手环便被收回,裴周驭替他接上后半句:“过来把你监区的人领走。”
“领走谁啊?!”何骏压着满腔浓浓的不耐:“你存心找事儿呢裴周驭,大半夜我上哪儿申请去七监的权限。”
“你最后送过来的这个omega发情状况比一般人严重,这个时间,我也没有去医务室的权限。”
裴周驭不急不缓道:“自己想办法,送抑制剂过来,不送后果自负。”
“你他妈……”
何骏在电话那头气得一激灵,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你别没事找事!你那里有没有备用抑制剂你自己心里清楚!想趁这时候解决私人恩怨你直说!想怎么解决听你的!”
裴周驭嗯了一声,说:“把彭庭献监舍的钥匙给我。”
手环那头愣了两秒,骤然爆发出一声怒骂:“你少得寸进尺!”
“我进了吗。”裴周驭淡然反问。
“你这样和上次逼我有什么区别?裴周驭,你虐待犯人成瘾了?彭庭献哪儿得罪你了?”
彭庭献哪儿得罪你了。
过于耳熟的一句话,裴周驭突如其来陷入沉默,omega的神智已经被发情期吞噬殆尽,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贴,仰着脸去汲取他颈间稀有的柏木叶香。
过了两秒,裴周驭却突然从地上起身,面无表情地冲手环撂下一句:“挂了,明天自己看情况处理。”
“看情况”三个字隐含着极大不确定因素,何骏立马变了嘴脸:“哎,哎,行行行,我他妈给你行了吧。”
他说完后便即刻噤声,试图以这一秒的让步打探裴周驭的底线,却没料到裴周驭一点婉转的余地都不留,直接就把通话切断了。
毫无兴趣地将omega从自己身上拎开,裴周驭起身时顺手脱下了外套,走出牢房后又顺手丢进了垃圾桶。
一连串动作堪称行云流水,嫌弃的态度不是一星半点。
脱了外套,他上半身只剩一条黑色的紧身短袖,高浓度的监区环境里空气闷热,他坐下后便调整了一下左臂的臂环,将袖口撸上去透气,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可以无所顾忌地露出左肩曾代表身份的印记。
那是一个通体漆黑的缅因猫刺青,獠牙尖锐凶恶,周身被蛇头环绕,颜色已经泛灰,入狱时被强行洗过多次。
黑色缅因是H星球代代信仰的守护神,但裴周驭并非出于信仰而纹,比起狗,他其实更喜欢猫科动物。
他低头收起臂环时,手环又闪烁红光,何骏锲而不舍地打来一通又一通,他不咸不淡地瞥了眼牢房里已经陷入昏迷的omega,半晌,终于愿意施舍给何骏一次接听机会。
“我让人给你把钥匙放在五监门口了,”何骏语速飞快地向他汇报:“你现在赶紧给我去找备用抑制剂,明天,只要你亲自把人完好无损地送回来,你就可以拿着钥匙进去。”
“自己来领。”
何骏猛地倒吸一口气,生生将怒火忍了回去:“行,明早权限解除,我马上去领,你今晚给我注射好抑制剂就行。”
“嗯。”
裴周驭不浪费口舌,干脆地将通话挂断。
雨下到半夜时便渐渐停歇,整整一晚,七监混乱的声音交织不断,给昏迷的omega注射抑制剂后,几个崩溃暴走的alpha又锤起了墙,突发情况接二连三上演,不让人消停一刻。
天微微亮时,狱警们的手环统一解除位置权限,可以相对自由的活动,裴周驭走出七监时带上了sare,却并没有给他戴上项圈。
sare拖着沉重疲倦的步子慢慢跟在他后面,仿佛随时随地都有倒头睡着的可能性。
七监距离五监不算远,穿过两条长廊,便来到五监门口。
门口值班的警卫员看到裴周驭,不情不愿地递上昨晚何骏安排好的钥匙,裴周驭连个正眼都没赏给他,回头唤了声sare的名字后,径直向安静熟睡的五监内部走去。
315监舍位于走廊尽头,房间里的三个人睡得正香,程阎震天的鼾声威力十足,充分掩盖了裴周驭停在门口的脚步声。
当钥匙悄无声息地插进锁孔里,门被一点点打开时,屋内的三人仍浑然不觉。
下铺的两个被窝里都有人,右边的人睡得很是板正,完全适应地挤在小小床位里,而左边被窝隆起,床铺主人明显不喜欢这张狭窄坚硬的木板床,睡姿既不踏实,也不雅观,甚至从被子里伸出了一只雪白细腻的脚。
彭庭献正沉浸在清晨将醒未醒的美梦里,舒服地翻了个身趴着睡,忽然,有什么湿润温热的东西使劲舔了一下他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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