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给我道歉。”
关河走到费乐面前,低着眼看人,周身冰冷,“你这样的态度,算什么道歉?”
“你拽什么啊!”
费乐挺起胸膛,满脸不屑地看着关河,“我道过歉了,就说一遍。”
“好。”
关河放下手里的东西,说,“那你就明天去跟老师说。”
“妈的你什么意思?你要告老师?!都多大人了你还告老师,你要脸吗关河?!”
关河充耳不闻,转身走出门,敲响了常春微宿舍的门。
门一开,常春微就探出头来。
见是关河,他眼睛倏忽睁大:“你脚好了?你是来找我吗?”
“我的床睡不了,今晚可能要来跟你挤一张床。”
“可以啊!”
常春微一口应下,转瞬察觉到不对劲,他追问道,“为什么睡不了?你和他们吵架了?”
被这么一问,关河觉得有点难堪,还有点委屈。
常春微哪见过关河这样,他顿时就从胸中烧起一把火,不由分说地推开了隔壁的门,直奔关河的床。
看见上面的水渍,常春微猛地捶了把床架,大声质问:“关河的床是谁弄的?!”
坐在床边抠脚的费乐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说:“都说了是不小心的。关河,你要找多少人告状?自己跟个缩头乌龟,净让别人来给你出头!你丢不丢脸啊?你……呃!”
他还没说完,就被常春微牛似地冲劲撞倒,常春微攥着的拳头被关河拉住,他以往招人喜欢的亮汪汪大眼睛盛满了怒火,看着像是要流出血来,他忍得牙齿咯吱响,偏头看着关河因为害怕犯错而惊慌无措的模样,他还是慢慢松开了拳头,说:“跟关河道歉!不然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我说过了!你不信问他们!”
费乐急忙对其他人使眼色,让他们帮忙解围。
“是啊,费乐道过歉了,我们都听见了。”
“就是!我也听见了。”
“我也是,我也是!”
此起彼伏的应援声,没有一个站在关河这边。
常春微没有怀疑是关河的问题,他就是无条件偏向自己的朋友,无论对面有多强大的力量,他也坚定不移地站在关河身边。
明明是关河有理,此刻却好像他才是做错事的那个。他退到门外,对还在跟他们对峙的常春微说:“常春微,别闹了。”
常春微看着站在走廊上落寞的关河,感应灯灭,外面黑漆漆的,但他还是看到了一滴晶莹的泪。
他愤恨地转过头,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之时,还是扬起拳头狠狠揍了费乐一拳,而后凶狠道:“就是你的错!你惹了关河就是惹了我!老子不爽,就要打你!你不服就去告老师,去告去告啊!你以为我怕你吗?!”
费乐被揍得呜呜哭,常春微起身又踹了他一脚,然后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门,拽着跟个木头桩似的关河,昂首挺胸地走进自己宿舍。
腱鞘炎犯了。。。又来晚了(缓缓跪下)
收拾干净躺到床上,常春微跟没事人一样,跟舍友们有说有笑。
关河侧过身看着他,怎么看都不像刚刚揍费乐的暴躁小子,黑葡萄似的眼睛亮晶晶的,一笑就荡漾开来。
等宿舍熄了灯,常春微才悄悄跟关河说:“费乐要是明天告老师,我肯定要挨训,到时候我要是被爸妈带回家,你就来我床上睡。”
关河盯着在黑暗中渐渐清晰的常春微的轮廓,半天憋出一句话:“……打架是不对的,下次不能这么做了。”
“你这人……”
常春微气得后半句话哽在喉咙里,还没吐出来,就听关河郑重其事地跟他道歉:“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明天我会跟老师说,是我打的费乐。”
常春微瞪圆了眼,哼了一声睡正,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要你帮我顶锅。你是好学生,不会做这种事,你记好了。”
“我……”
“我困了。”
常春微打断关河的话,翻身对着墙,说,“晚安,好朋友。”
话是这么说,第二天天一亮,常春微的心还是七上八下地跳。
一直提心吊胆到班主任的课,又无惊无险到下晚自习,常春微和关河才齐齐松了气。
江信风看他们两人一整天都心事重重,请他们吃了老冰棍,顺便问发生了什么。
常春微原原本本讲完,江信风啪地一下拍常春微肩上,说:“这种事情怎么能不叫我呢?你有没有拿我当朋友?!”
“那这时候我就要问了……”常春微也一巴掌拍江信风脑袋上,“一到关键时刻某人就去拉屎是什么病?”
江信风嘿嘿笑了笑,忽然想起从别人那听来的八卦,说是费乐有个混社会的哥哥,每个星期都在校门口等他弟弟,今天费乐没有告状,是不是告诉他哥哥了?
他哎呀一声,说:“费乐告老师还好,告他哥哥你们就完蛋了。”
“我说呢,这孙子不告老师准没憋好屁。”
常春微也记得自己见过费乐跟他哥在餐馆吃饭,费乐就算胖了,他哥更是胖得没边了。
“那我们要不要让爸妈来接?”关河问。
常春微摆了摆手,自信地说:“回家又不是只有一条路,我们到时候出了校门就分头跑,我就不信那胖哥俩还能追上我们。”
关河半信半疑地接受了常春微的建议,两人周五放学就按约定好的那样,关河往大路人多的地方跑,常春微往偏僻的小路走,怕江信风被卷进来,常春微让他先跟别人一起回家。
可常春微都要走到家门口了,身后一个跟踪的人也没有,他没有如释重负,反倒又开始忐忑,他不知道关河是不是跟他一样安全到家,费乐惹不起他,会不会只针对关河?
越想他的心越乱,他把书包往门口一丢,在村口小巷中快速穿梭,在接近关河家的一条偏僻狭窄小巷中,他看见了被费乐和他哥带来的人团团围住的关河。
“你们想干什么!”
常春微顺手捡起一根树枝,神情紧张地瞪着那些比他体型大一倍的坏蛋。
看到常春微,刚还冷淡镇静的关河也变了脸,他攥紧了书包带,冲常春微大喊:“你来干什么?回去……回你家去!”
费乐靠在墙边,阴阳怪气道:“真是铁哥们啊。看得人好感动啊。哥!打他呀,还愣着干什么!我的脸到现在都还痛!”
“一边是很痛。”
常春微攥着树枝,毫不畏惧地走近,“让我来给你另一边也来一下,这边就不痛了。”
明晃晃的挑衅,气得费乐他哥攥起沙包大的拳头就朝他砸来。
“常春微!”
关河用力推开跟墙似地挡住他的费乐,死死抱紧费乐他哥腰间的肥肉,拖着他往后退。
“滚……滚开!”
费乐他哥力大无穷,转个腰就把关河甩到了墙上,撞得关河嗡嗡耳鸣。
“敢跟我弟弟作对,也不去社会上打听打听我是谁!”
“你是谁?不就是个死胖子吗?死胖子死胖子死胖子!”
常春微气急败坏,抓着树枝狂抽还要去抓关河的大胖子,“我让你放开关河,放开!”
“臭小子你找死!”
“敢打我大哥,你死定了!”
刚还在一旁看热闹的跟班也凑了过来,把疯了一样乱抽乱打的人勒住,费乐看关河站不起来,心想现在正是报仇的好机会,于是抓起地上的半块砖头,抬手就要往关河脑门上砸。
“关、关河!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常春微猛地挣脱了束缚,脚下绊到了凹凸不平的地面,他伸手打掉了费乐手里的砖头,脸也直接着地,磕破了鼻梁。
“常春微……常春微!”
关河缓过神来,弯腰跪下去扶人,一拉起来就看见常春微泪眼汪汪,满脸鲜血,他的眼睛也被血色浸染,蓦地抬眼,冷厉狠绝的目光扎得费乐瑟缩了下,还没来得及退后,关河放开常春微,一脚将费乐踹到了他哥身上。
“你他妈……”
对面还想再上前,巷子里突然响起关河妈妈的声音:“关河?你不回家在这干什么?”
乌烟瘴气的一群人立马纷纷做鸟兽散。
关河往前欲追,他妈又叫:“关河!”
“呜呜呜……”
常春微鼻子痛得厉害,忍不住哭出了声。
关河妈妈也注意到了,走近拉开常春微的手一看,满眼鲜红,她赶忙从衣服里掏出纸巾摁住伤口,她刚抬头,正对上她儿子满脸自责的脸。
“要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关河没能说下去,他红着眼咽下一口酸痛的口水,把书包往地上一甩,背过身蹲在常春微面前,说,“我背你去医院,快点。”
常春微放肆哇哇哭了几声,看了眼关河他妈,说:“阿,阿姨,关河特别好,你不要……不要怪他。”
他趴到关河背上,还是不放心,圆滚滚的眼睛水汪汪的,跟小狗似地看着他的关河妈妈,轻声道,“求你了,阿姨。”
“别说了。”
关河一点都不在乎之后要怎么跟爸妈解释,他想骂他为什么回家了还要再回来,想问他为什么每次都有勇无谋,想说他——
“你真的是个笨蛋,常春微。”
第18章
常春微痛得根本听不清关河讲话,模糊中还是听见了笨蛋两个字,他埋在关河脖颈里,眼泪湿湿地流成河,嘟囔道:“我不是笨蛋……你才是笨蛋呢。”
关河没心思跟他争辩这些有的没的,急匆匆带他冲进卫生诊所,叫来医生帮忙看伤口。
“他这个伤口在正中间,还不太好包扎。”医生用棉花蘸着双氧水擦过强忍疼痛抖如筛糠的常春微,顺手拿来一块纱布,把常春微的整个左眼都蒙住,“只能包住一只眼睛才能贴稳。”
“好,好吧。”
常春微疼得声音都在飘,但卫生所里人太多了,他丢不起这个脸,嘶嘶吸着冷气,还仰头去看关河,问,“我这样帅吗?会不会像海盗啊?”
“……帅。不像海盗,像日本热血动漫里的人物。”
“谁啊?”常春微追问。
关河说:“我没看过,但就是这么感觉的。”
常春微瘪了瘪嘴:“你哄我。”
“好了。”
医生在常春微脑门后打了个结,十分满意地帮他顺了顺头发,说,“还是帅的,别担心。”
听到除关河以外的人也这么讲,常春微期待地看向关河,关河不厌其烦地重复:“真的好看。”
常春微这下彻底信了,鼻子再疼也要冲医生露出笑容,十分乖巧地跟着关河出门。
卫生所外停着一辆摩托车,常春微喜滋滋地凑到后视镜上去看,发现果然不难看,甚至有几分神秘的帅气,他嘿嘿笑着,搂过关河说:“你还没说谢谢呢。要不是我摔了个狗吃屎,遭殃的可就是你了。”
那可不一定。
关河做任何事之前都会认真思考,绝不会像常春微这样一头热,丝毫不考虑后果。
可他看着常春微那臭屁的模样,竟然把真话咽下,还真诚地说假话:“嗯。多亏了你,谢谢你。”
“你……”
话没说完,关河的爸妈迎面走来,常春微在那两道经年累月训练出来的冷锐目光的注视下,怯怯地松开了搭在关河肩膀上的手,步子放慢,走到关河身后去躲着了。
“没事吧?”关河妈妈问。
常春微挤出个微笑,礼貌开口:“我没事,谢谢阿姨关心。”
“你饿了吗?”关河妈妈弯下腰,继续问。
“我回家去……”
“去我家吃吧。”关河妈妈眼里满是宠溺,手也落到常春微头发上,温柔地摸了摸,说,“两年前你帮了关秋,今天又为了关河受伤,你是好孩子,我们家欠你一顿饭。”
常春微受宠若惊,悄悄跟关河交换了眼色,又对上关河爸爸肯定的眼神,他平时被老师认可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次一下子被两个老师夸奖,他高兴得头顶似乎插了个竹蜻蜓,乘着风哗哗响,飘飘然到了极致。
坐在餐桌前,关河的奶奶看着常春微,笑着说:“偷我家的菜,就要替我保护我的孙子和孙女。小子,今年还来偷吗?这两年不见你来啊。”
常春微挠了挠头,说:“我跟关河是朋友,他家的菜就是我家的菜,哪有偷自己家菜的道理。但是奶奶,别丢你的拐杖了,砸得人老疼了。”
关河奶奶哈哈大笑,原本沉闷安静的氛围被小鱼似的常春微搅动,一向讨厌吃饭的关秋此刻也乐开了怀,跟关河说:“哥,他好有趣,我也要跟他交朋友!”
“嗯。”
关河没什么话说,他凝望着笑容满面的常春微,一点都不觉得他在这个饭桌上是外人,这时候他才惊觉,他已经跟他亲密到这种地步,跟家人一般无二。
回到学校,费乐被记了处分,他哥哥和他的同党也被派出所拘留了,关河换了宿舍,跟常春微们住到了一起,爸妈也不再阻拦他们交朋友,他们的青葱岁月,过得越发恣意青春。
他们升入初三,关秋也读初一了。常春微处处照顾关河跟关秋,很快他就带着关秋跟江信风和徐栒认识了,一群人热热闹闹,把彼此的初中生活塞得满满当当。
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中考。
关河的实力不必多说,市一中的准苗子。徐栒跟江信风也能踩线进县一中,而常春微……将将能过线,估计只能去最差的十一中。
常春微不太想读,可看朋友们都还在读书,想着去到县里读书也能再跟朋友们见面玩耍,他还是决定再苟三年。
中考成绩一出,果然跟猜测的差不多。常春微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成绩,他抢来关河的成绩单,看着上面近乎满分的各科成绩,一个劲赞叹:“牛啊,牛啊,牛啊……”
徐栒和江信风也殷勤地献上成绩,手放在耳边期待地等着常春微的夸赞。常春微轻咳了几声,跟皇帝看奏折似的,仔细看了看那俩的成绩,又十分骄傲地拿出关河的成绩说:“真正的王在这里,别拿烂鱼烂虾来充数。”
“常春微你!”
“又不是你考的,那是人家关河的成绩,你得意个什么劲啊!”
“抱住他,抱住他我念他的成绩羞死他!”
三人打闹作一团,周舟一出门就看见这闹心的一幕,他啧了一声,三人立马立正,拉扯着被对方拽歪的衣服,跟老师问好。
周舟看了看安静站在一旁关河,十分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的成绩是全市第一,非常好,老师很高兴。”
“谢谢老师。”关河说。
“那你第一志愿就填市一中了,也没什么更好的……”
“我不去市一中。”
关河打断了周舟的话,十分确定地说,“我要去县一中。”
“什么?”
常春微他们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关河看着他,又扫过江信风跟徐栒,更加肯定地重复:“我要去县一中读。”
这话进了爸妈耳朵,他们也同样不理解。关河爸爸说:“市一中比县一中的师资力量强,你考全市第一,不去市一中,留在县一中什么意思?”
“老师对我来说不重要。”
关河英俊的眉眼又深邃了几分,个也窜到了一米七,他仍旧是寸头加POLO衫,人长大了,气质也就越发沉稳冰冷,“我就算是去最差的学校,高考也能考进最好的大学。”
但要是真跟常春微去了一个高中,那也许会让常春微为难。他几乎在拿到成绩的瞬间,就想好了这个答案,“县一中就很好。离你们不远。”
也离常春微不算太远。
常春微以为关河留在县一中读书是开玩笑的,一直到拿到录取通知书,他才彻底相信了。
“你考那么好,为什么不去市一中啊?”
常春微将关河的通知书看了又看,十分不解地发问。
“怕不习惯。”
关河看着越长越俊秀漂亮的人,把舍不得朋友的话吞下去,变成一本正经的回话,“去市里一个月才能回来一次,不习惯。”
常春微收好关河的录取通知书,赞同道:“也是,在县里两个星期回家一次我都觉得好漫长,一个月回一次,不知道要憋成什么样。”
屁屁听着小主人的话,似乎也觉得很有道理,汪汪叫了几声。常春微注意到它,看它可怜巴巴望着自己,似乎是被栓久了,想要他带它出门散步。他伸了个懒腰,起身解开狗链拉着手里,笑着对关河说,“你也在县里读的话,以后我们放假还能一起回家,太好了,我们还能在一起好久呢。走吧,出去遛遛狗。”
关河嗯了一声,起身跟着常春微出门。
并排站着,常春微才发觉关河最近又长了,他偏头去看,也得仰起点头,才能看清关河的全貌。
“什么啊。”常春微拽了拽屁屁的狗链,嘟囔道,“你怎么长那么快,不会要长一米九吧?”
关河笑了下,说:“你别熬夜,早睡早起,多喝牛奶,也能长高。”
常春微为难地叹了口气,说:“我爸换了触屏手机,按键手机淘汰下来就是我的了,虽然不能上网,但玩俄罗斯方块和贪吃蛇完全没问题。我每次躺到床上就想玩手机,不玩睡不着觉。”
关河皱眉:“不健康,要改。”
“好好好,我知道了。”常春微一看关河那小大人似的模样就觉得有趣,他知道怎样能让关河开心,听爸妈的话都没有听关河的话多,“不生气了,好不好?”
关河脸一热,说:“我没生气,只是提醒你。”
听着身边的人笑得越发开心,关河的急于解释,脸变得更僵硬,看着常春微把脸凑近取笑他,他也看清了常春微鼻梁正中央上月牙似的伤疤。
那次之后,常春微的鼻梁上就留下了这个烙印,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常春微还是因为这个去不掉的伤疤难过过几天,他也为此感到内疚自责,每次看到,他总没办法跟常春微生气。
关河移开视线,伸手抢过常春微手里的绳子,拉着屁屁往前走,说:“听说我们学校外面有一条小吃街,里面的凉卷粉和洋芋粑特别好吃。”
一听到吃常春微就来精神了,他赶紧跟上,贴着关河的肩膀说:“我知道,我每次跟爸妈进城买过年的新衣服都会去那边吃,那边的砂锅米线也特别好吃!光是听你说说我都流口水了……可你们学校离我们学校太远了,我……”
关河很快给出解决方案:“我们周五放学比你们早半个小时,我可以买好带去你们学校,等你放学后我们一起边吃边回家。”
常春微踮起脚,一把将关河的搂到面前,紧紧贴着,激动地问:“真的吗!你没骗我?”
“嗯。”
关河身体紧绷,声音却轻柔。
“好耶!”
常春微借力就跳到关河背上,死死抱紧,手指戳着关河的脸颊说,“这可是你说的。你是关河,关河是谁?关河是说到做到的好学生,可不能败坏好学生的声誉。”
关河言简意赅:“一定。”
常春微高兴极了,趴在关河背上开心地说:“那我一定不逃课,每天都认真上课,就等周五跟你见面。”
听了这话,关河也高兴,他把偏离路线的屁屁拽正,背着常春微走上那条蜿蜒曲折,却绿意盎然的林间小道,小溪潺潺,仿佛在弹奏他的心。
没有什么会比被朋友期待见面更让人开心的了。
他不需要很多的朋友,只需要一个常春微。
只是一个常春微,就足够将他所有的空缺都填满,让他成为一个真正健全的人。
八月底,县里的高中陆陆续续地开学了,关河家买了一辆七座汽车,所以他爸打算直接开车送他去学校,常春微则打算跟爸妈一起去坐班车进城,两家在岔路口相遇,关爸立马热情地邀请常春微一家上车一起走,常春微一点不客气,关爸一招手就快速钻进车里,紧挨着关河坐下,因为能坐顺风车,他一高兴就毫无顾忌:“你是不是知道我现在出门,故意来接我一起上学呀?好关河,帅关河,我真是爱死你了。”
坐进最后排的陈爱琼一看儿子那不正经样,伸手揪住常春微的耳朵,警告道:“你怎么一天天没个正形,丢不丢人!”
常春微吃痛,揉着耳朵不情不愿哦了一声,抬眼对上后视镜关爸锋利的目光,他仿佛瞬间被刺破,红迅速从他脸上渗出来,他尴尬地笑了几声,说:“对不起,我下次……”
“朋友嘛,正常。”
关妈转过头来,笑着说,“小常同学就是个开心果,偶尔在关河身边闹腾闹腾,让关河思维更活跃,挺好的。”
就常春微一个人在关河身边,要说影响成绩,那早就影响了。可这三年初中相处下来,关河不仅没受影响,成绩似乎还超出了预期。常春微绝对是她家的福星,她坚信。
常春微属于给点阳光就灿烂那一类,没心没肺到了极致,他立马顺杆子爬,跟八爪鱼似地抱紧关河,笑嘻嘻问:“那你呢?关河你喜不喜欢我?”
关河不动如山的脸上长出几丝红,他不说话,使劲贴着车窗,低头看着车窗缝隙,瞧着就像被逼上了绝路,决心要从车窗缝隙逃走似的,特别绝望。
第20章
闹了关河一路,也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常春微屁股一歪,懒懒散散躺在关河怀里,心里生出了几抹不舍。
他也算跟关河从小玩到到大,虽然一开始不是什么愉快的开始,关河也不是一个活泼的玩伴,但他一直这么安安静静陪在身边,就算不说话,他也觉得开心。
现在因为学习成绩的参差,他们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分别。
常春微的学校近,于是就先送了常春微。下了车,刚在车里还闹腾腾的人不知道怎么了,蔫头耷脑的,瞧着跟快哭了似的。
被他闹得羞红脸的关河在爸妈要开车走的前一秒下了车,走到他面前问:“你怎么了?”
常春微看了关河一眼,又看了一眼在车里催关河快走的关爸和关妈,鼻酸眼睛涩,很快眼眶就红了一圈。
他快速背过身去,假装轻松道:“我没事,有点晕车。你快去吧,我们下下周见。我走了。”
关河没动,看着常春微走进校门,这才转身回去,坐进车里离开。
他也不好受。
常春微是他最好的朋友,不能跟最好的朋友在一所高中上学,怎么开解自己,都始终会有遗憾。
一中不是完全封闭的寄宿制学校,午饭和晚饭都能出门去吃,尤其午饭时间最长,加上午休时间有一个半小时。
没到放假的周五,关河买了两份砂锅米线和洋芋粑,打了车直接去到常春微学校门口。
可惜的是,常春微的学校是全封闭式,常春微出不来,关河也进不去。
关河在门口徘徊了很久,跟保安也说不通,只能丧气地拎着手里的吃食沿着围墙走,他找到一个角落坐下,刚还饥肠辘辘的肚子也不饿了。
才开学一个星期,他慢热又冷漠,别人看他那张冷脸就不敢靠近,他也找不到人问十一中的作息时间,明明该仔细规划再行动的,可他似乎被常春微带偏了,也会一头热,失去理智。
坐了五分钟,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走,墙头突然传来一阵惊奇的声音:“关河?关河!”
关河一怔,抬眼看去,正看见骑在墙上笑靥如花的常春微。
见他发愣,常春微摆摆手让他回神,说:“你站到一旁去,我要跳下来了!”
关河起身让开,常春微跟猴似的,轻巧地翻越围墙,稳稳当当落到关河面前。
“你怎么来了?我听说你们学校中午和晚上吃饭的时候能自由进出,我正想着去找你呢!没想到你来了,好兄弟,我可爱死你了。”
常春微扑到关河怀里,紧抱着又说肉麻的话。
关河耳尖微红,他耷拉的眉眼也往上扬,声音轻柔:“好了,你先……”
“到我了……接、接住!”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颤巍巍的声音打断他们,关河来不及思考,抱着常春微退后两米,墙上敦实的人硬生生摔在地上,哎呦哎呦叫唤着,还不忘扭头看着常春微说:“我说同桌,你不是说你在下面接着我吗?你抱着那位兄弟算什么事?”
“不好意思啊。”常春微离开关河的怀抱,赶忙上前去扶起同桌,笑眯眯地说,“我见了关河就高兴,一高兴就忘记你了。”
他说着,把人带到关河面前,介绍道:“关河,这是我同桌杜若,杜若,这是我的好朋友关河。”
关河没说话,冷冰冰地盯着杜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不开心,是常春微太容易交朋友,还是因为他来只是想见常春微,而不想见其他任何人?
杜若跟常春微一样神经大条,他乐呵呵地伸出手,主动问好:“你好。”
关河淡漠地嗯了一声,转过头对常春微说:“我买了你想吃的东西,快过来吃吧。”
“嘿嘿,就等你这句话了!”
常春微早就看见闻到了,他故作矜持,肚子却咕噜噜响个不停,快吵死他了。
关河拿出商家给的纸盒,把用塑料袋装的米线放到盒子里,拆开一次性筷子递到常春微手里,然后才弄好自己的,跟常春微一起坐到墙边的石头上吃了起来。
“那个……能给我吃一口吗?我就吃一口。”
杜若凑到常春微面前,眨着眼睛卖萌,“我刚还分你吃泡面呢,现在你是不是该意思一下?”
“那是当然。”
常春微大方地把米线递过去,又拿起洋芋粑掰成两半,大口吃着说,“我不是小气的人,有我一份就有你一份。”
杜若捧着盒子吸溜吸溜吃着,用胳膊拐了常春微一下,说:“你真仗义!我太喜欢你了!”
常春微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打算让关河给自己吃几口,谁知一对视,正对上一双快要冷成冰的眼眸,常春微小声问:“怎、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