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VEN立刻转身闯入之前用来安置木马的帐篷。
他撩开帐篷帘子,一步一步向着礼帽惯常爱坐的那张椅子上走去。
角落的灯光从礼帽的头顶照下,他整个人瘦削仿佛鬼影纸片。
SEVEN忽然停下脚步。
如同预感到了什么,他向着礼帽的肩膀重重一推。
座椅上只有一件悬挂的衣服,那顶礼帽像是浮空一样挂在衣服上方,在精心交错构造的灯光下,就好像他还原原本本地坐在那里。
可事实是座位上空无一人。
紧接着,SEVEN听见身后的罗荔惊呼一声。
“血……小七,血……”
座椅下方的地板上,溅满了喷射状的暗红血迹。
道具间里摆放了太多动物笼子,动物的体味和排泄物气息太重,将血腥味压得严严实实,因此直到看见地上的血迹之前,谁也没有发觉。
战车从后面赶来,直接将座椅拉开。
这一刻,所有人都看见了藏在座椅后面阴影处的那具尸体。
礼帽死不瞑目地躺在那里,喉咙被什么东西撕咬断裂,已经开始腐烂的喉管切面呈现出叫人作呕的颜色。
他身上的衣服基本已经全部被咬烂,胸口满是血红色。双眼凸起睁大,不知道在看向何处,如同一具扭曲恐怖的假人。
SEVEN挡在了罗荔面前,用自己的身体遮住这番骇人的景色。
而罗荔站在不远处,已经快被吓傻了。
他的唇瓣嗫嚅着,许久之后,又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阿瓦怒……不见了。”
“根据现场的情况来看,礼帽应该是被咬破了脖颈动脉,失血过多而死。”
雷迦眉头紧皱,一张张分析着现场照片。
“根据目击者当时的描述,有人用魔术手法,利用礼帽的衣服,伪造出他一直坐在椅子上的假象,再加上道具间的气味遮掩,延缓了尸体被发现的时间。”
与此同时,礼帽身边的那个犬孩阿瓦怒也下落不明。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阿瓦怒极有可能就是杀害礼帽的凶手。
会是他逃出笼子,杀害了长期虐待自己的主人,然后又逃走了吗?
“礼帽上一次出现是在什么时候?”
战车坐在警局的椅子上,默了一瞬,“在马戏团上一场表演的时候。我把阿瓦怒叫来,导致他没法表演,礼帽就来找我要人。”
那时候他看起来还好好的。
雷迦沉思起来。
这么说的话,阿瓦怒最后一次出现在众人视野,应该也是那个时候。
雷迦捏着鼻梁,拿出一支笔。
“最后一次见到他们两人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来说一下吧。”
罗荔的小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无措。
战车的指腹点着膝盖,似乎在盘算该怎么开这个口。
一阵漫长的沉默过后,听见一个冷冽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那天,是战车把阿瓦怒的铁笼带了过来。”
“我欠了赶马人一笔巨款。罗荔为了救我脱身,答应战车,和阿瓦怒单独在一起待三十分钟。”
说这话的时候,SEVEN脸上毫无波澜。
罗荔杏眼圆睁,而少年已经继续道:“阿瓦怒和野狗一起长大,习性几乎和公.狗没区别。战车明明知道他急着交.配,还要让罗荔接近他。”
顿了顿,“然后,阿瓦怒就强吻了罗荔。像那天夜里一样。”
战车怔了一下。
旋即,恶劣打断:“我根本不知道他会想着亲别人,你少血口喷人!”
此刻是在警局,SEVEN根本不怕他。
“……不知道吗?”
“我看你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看见阿瓦怒把罗荔亲得嘴角拉丝,你很兴奋吧?”
战车猛地收紧十指。
这话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你……”
SEVEN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战车就是故意要刺激阿瓦怒,让他发.情的。”
“目的我不清楚。但我听说,性.无能的男人会在旁观爱人和别人亲密时产生强烈的性.兴奋。”
“或许,战车也是这样。”
男生勾了一下唇瓣,“可能他是把阿瓦怒当成了皮套在代入吧。也有可能,是羡慕阿瓦怒那条公.狗的性.功能,只恨自己不能取而代之。”
罗荔莫名一阵羞耻,小声制止着:“小七,别说了……”
男孩偷偷掀起眼睑,觑着角落里的金发青年。战车浑身肌肉紧绷,好似一头被激怒的雄狮,脖颈和耳根都胀红一片。
明明是极其凶恶的攻击性状态,可却只是死死攥紧双拳,一声不吭。
战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竟然真的无法开口。
SEVEN知道他被自己说中了。
这家伙就是个绿帽奴。
雷迦重重地清了下嗓子。
只提取了关键信息:“在那之后,礼帽就将阿瓦努打了麻醉带走,是么?”
SEVEN点头:“是。”
雷迦取出一张洗好的照片,拍摄的是礼帽的死亡现场,“SEVEN,你在魔术剧团待了很久,知道这是什么手法吗?”
SEVEN沉默半晌:“是障眼法。但是在没有多余道具的情况下能做到这样的程度,对方应该是个魔术大师。”
罗荔乖乖坐在一旁,思绪却已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类似的障眼法,他好像也在哪里见过。当时,他也被骗到了。
在那间堆满了无数魔术道具的工作室,那个衣架旁。
总感觉这一切的背后都有人在操纵着,每一个环节最关键的地方,总会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愚人。
“阿瓦怒是没办法做出这种障眼把戏的。我想是有人潜入帐篷,放出了阿瓦怒,利用他杀死了礼帽,随后又伪造了现场。”
SEVEN冷静地推测着,“凶手的目的是通过除掉看守道具的礼帽,来趁机改装罗荔的木马。”
这种事已经不是头一遭。
这段时间以来,发生在罗荔身上的意外太多了。
从第一次的笼中魔术事故,到第二次的恶魔犬被催眠,再到这一次木马改装……背后的那个人正在通过各种手段,试图破坏罗荔的表演。
会是巧合吗?
雷迦沉默不语,只是记录下几人所说的一切。
罗荔还沉浸在被惊吓过后的大脑空白之中。
他虽然反应慢也有点笨,但这么多天这么多事情接连发生在自己身上,再迟钝也能察觉到不对劲了。
嘉年华还在继续,他以后可能依旧要登台表演。
下一次会是什么呢?会不会也像礼帽一样,被那人用某种障眼法隐蔽起来,藏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割断脖子?
如果那个人就像愚人那样厉害……或者说,就是愚人——
那自己,还有可能逃脱吗?
恍惚之中,人群来来回回,雷迦询问了马戏团中的其他几个人,一一排查着线索。
等罗荔再次回过神来,高大挺拔的警官已经端着一杯荔枝奶昔走到了他面前,插好吸管放到他手边。
“加了一点冰,可以喝吗?”
罗荔怔怔接过:“谢谢。”
荔枝奶昔清爽甜蜜,冰块含量恰到好处。男孩白嫩的腮帮微微鼓起,齿尖轻轻咬着吸上来的果肉,紧绷的脊线终于松弛了些。
“我听说小孩子不高兴的时候都要喝甜的。”
雷迦坐在了他旁边,“这样你会好一些吗?”
其实原话是女孩子不高兴的时候爱喝甜的,不过他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人,只知道该是什么就是什么。
在他眼里,罗荔只是个19岁的小朋友。
男孩的唇瓣松开吸管,双手捧着奶昔,神情有些落寞,但还是对着雷迦笑了笑。
“小七他们……走了吗?”
“嗯。杰列欧还要带着他们去指认现场,我就让他们先离开了。”
雷迦很喜欢看他笑。
不笑的时候,小魔术师显得十分娇矜,有点胆怯又有点不爱理人的模样。但是一笑起来,又温柔又可爱,像是能把身心都托付给你。
男孩此时就像一个真正的乖乖学生一样。没有穿那些露肤度很高的戏服,没有化妆,也没有狗和木马。
雷迦喜欢他在舞台上闪闪发亮的模样,罗荔理应得到鲜花和掌声,他配得上这一切。
……只是,从私心来讲,他不喜欢台下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这个小小的、美丽的爱丽丝。
不喜欢他们因为兴奋而放大的瞳孔,难耐滚动的喉结,以及任何一点点可能横生的觊觎之心。
他好像忽然理解了,为什么愚人之前一直不肯让罗荔登台。
“那个……我表演魔术的时候,你有来看吗?”
男孩忽然靠近他一些,用一种期许的目光,眨着杏眼注视他。
雷迦心跳骤然漏了一拍,点点头:“有看。”
罗荔唇角上扬,又有点不好意思的模样:“那、那太好了。其实,我表演得不太好,老是出岔子。但是你能来看,我很高兴……”
他的神情显得有些忸怩。好像很不擅长说这种示好的话,只能像小动物一样耸耸粉红的鼻尖,试图通过眼神让雷迦明白他的意思。
男人唇线绷紧,抬起手来,放在了他的小脑袋上。
轻轻摸了摸。
“好孩子。”
本来是想和他说一下之前那三起失踪案的事情,可最终还是把嘴边的话头咽了下去。
虽然隐约觉得,最近发生在罗荔身上的怪事和那几起失踪案有关,但是……
还是先不要吓到他比较好。
至少在这个嘉年华上,雷迦不想看到罗荔胆战心惊地度过这七天。
一切可能的恐慌,都该由自己来背负。
雷迦将自己的手机递了出去,“可以要一个你的号码么?”
罗荔漂亮的眼珠睁得大大的,不知怎么,有点脸红。
“好、好呀。”
他把自己的手机号输入进去,“叔叔,你的呢?”
雷迦一怔,也说了一串数字给他。
“有需要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
气氛变得有些暧昧,罗荔紧紧捏着手机,心跳莫名加速。
那边,杰列欧一脸颓丧地走了过来,看样子侦查不怎么顺利。
雷迦站起身来:“我再去现场看看。罗荔,你……”顿了一下,“荔荔,你跟着杰列欧,让他送你回潘多拉吧。”
杰列欧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甚至立正朝雷迦敬了个礼,“好的长官!”
年轻的小警官,看上去也才刚刚大学毕业的样子,一头微卷黑发,有种青涩未褪的帅气。
和雷迦那种熟男硬汉不同,他和罗荔并排走在一起,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说话也磕磕绊绊的。
“你的,你的魔术我也去看了。很厉害。真的。”
罗荔轻轻说了声谢谢。
他对杰列欧的印象不错。小警官有着和自己一样的黑发黑瞳,听说也有着亚洲血统,让他感觉很亲切。
“我以前也爱看魔术,但是后来去了警校,就没办法了。说起来,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能到这样的嘉年华来玩呢……”杰列欧挠了挠头发,“想不到,现在阴差阳错实现了。”
罗荔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那你觉得,会是什么人想要破坏我的表演呢?”
“这个嘛……”
杰列欧作沉思状。
“你现在这么火,如果说谁最会妒忌你,大概就是同行了。不过呢,也不一定。”
青年苦恼地搓着下巴。
“总觉得,那个人好像也不全是妒忌你出名。”
罗荔连忙问:“什么意思?”
“你想啊,如果妒忌一个人,那最好的办法,难道不是直接伤害他吗?就像对礼帽那样,直截了当地下杀手。”
杰列欧努力组织着措辞,可好像也没有一个完美的描述,能够准确地刻画出那个人的心理。
但罗荔能明白他的意思,这也是他觉得奇怪的地方。
对方明明有很多种方式可以害他,而不是通过这些狎昵的手段。
“总觉得……”
杰列欧放缓了脚步,在夜晚嘉年华绚丽恢弘的灯光下,喃喃道,“那家伙好像很喜欢你呢。”
罗荔心脏一颤,抬起头来,潘多拉剧团的那顶红白帐篷就在眼前。
巨大的魔术剧场花牌上点缀着花花绿绿的彩灯,不远处,身着暗红色燕尾服和高顶礼帽的魔术师正在远远地凝望着他。
背光下,愚人的身形好像与地面上的影子连接在一起,如同一只虚幻不真实的鬼魅,被那身华丽的戏服包装着,仿佛油彩画报上突兀的剪影。
魔术师的酒红色长发随风飘拂,嘉年华沸腾的音乐声都慢慢被罗荔屏蔽在了耳朵外面。
出神之际,愚人迈步向他走来。
魔术师伸出包裹着手套的一只手,掌心向上,像是在邀请罗荔把手搭上去。
黑色的皮革手套让罗荔想到威胁信里的那张照片,他一阵毛骨悚然,过了很久,才忍着恐惧,缓缓握住愚人的手。
“多谢你送他回来,杰列欧警官。”
魔术师的音色相当华丽,杰列欧有一瞬间的呆滞,“……没关系,这是我分内的事。”
愚人轻轻点头,握着罗荔的手,转身走向剧团。
高顶的礼帽衬得男人身形愈发挺拔,罗荔的掌心不受控地跳动,指缝间溢出薄薄冷汗。
“木马好玩吗?”
罗荔的小脑瓜里嗡得一声。
愚人语气平淡地问:“赶马人戏团里,是不是很有趣?”
罗荔的唇瓣嗫嚅着,“我、我是……我不是故意……”
惊恐之下,他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不知过了多久,才怯怯地抬起睫毛:“你是,看了我的表演吗?”
愚人没有回答。
直到剧团的帐篷前,愚人才把他的手松开。
罗荔已经惊出一身冷汗,强行压着自己紊乱的呼吸,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帐篷帘子拉开,一个熟悉的少年身影正站在里面,面色凝重,神情冰冷。
罗荔诧异地与007四目相对,少年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望向了愚人。
高大的魔术师走到帐篷内的高脚靠椅上坐下,酒红色发丝从他的肩头倾泻而下,像是淋了一肩的血。
“魔术是一门需要纯粹热爱的活计,我不想任何利益纠纷玷污了它。”
“SEVEN,你违背了潘多拉的信条。你已经没有资格再成为一位魔术师了。”
SEVEN沉默地听着,清俊面孔上也毫无波动,好像对这一切都早有预料。
“我知道。我今天回来,就是想直面我的错误。不管您想要怎样处罚我,我都接受。”
罗荔心里咯噔一声。
魔术界的“疯王”,超级魔术怪人,极其严苛且近乎偏执的团长……这些头衔加注在愚人身上,从来不是浪得虚名。
他不敢想这个疯狂又怪异的魔术师,会怎样处罚SEVEN这个卧底。
只怕,手段会比战车还要残忍。
罗荔粉红的指尖捏得紧紧的。
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勇气,开口道:“团长,小七确实做错了事。但是,他还没有给潘多拉造成什么实质的损失……更何况,他也是被赶马人逼迫的,所以,所以我觉得……”
男孩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只敢偷偷掀起一点羽睫,乞求般觑着愚人。
许久以后,愚人双手扶上头顶礼帽,缓缓将帽子摘了下来。
礼帽的空洞面对着罗荔。
“帽子里面,有可能掏出一把左轮手枪,也有可能掏出一朵玫瑰花。”
“你可以试试看。如果拿出了花,SEVEN仍然可以留在潘多拉,我既往不咎。”
顿了顿。
“……但如果拿出了手枪,我会用它击穿这个伙计的太阳穴。”
罗荔怔怔望着那空无一物的高顶礼帽。
他说想要救SEVEN,愚人居然就真的把SEVEN的生死交付在了他手上。
哭笑脸面具之下,魔术师的一切都仿佛一个巨大的谜团。
罗荔甚至觉得,自己只要伸手过去,愚人就会凭空消失,只剩下他的戏服挂在椅子上。就像死去的礼帽一样。
在这样强烈的恐惧之下,SEVEN那句掺杂着怒气的“要选就让我自己选,这件事和他没关系”,好像也听不清了。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罗荔已经把一只手探进了帽子中。
冷不防的,指腹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了一下。
男孩惊恐地手一抖,紧接着,碰到了柔软的花瓣。
……一朵沾着新鲜露水的,娇艳欲滴的带刺玫瑰,就这样出现在罗荔的掌心。
帐篷内的灯光下,男孩两只小手并拢,握着那朵鲜艳的红玫瑰,因为恐惧而显得苍白的小脸,此刻也被玫瑰花染上了一抹红晕。
卷翘睫羽微弱地颤动着,惶恐又胆怯地抬起双眸。
愚人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径直走过SEVEN。
“你的运气很好。”
“玫瑰花,送给你了。”
嘉年华的狂欢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才逐渐归于寂静。
剧团学徒们终于把今日表演的道具整理完毕,回到帐篷时,仍然一片欢声笑语。
角落里站着令他们感觉到意外的人。黑发蓝瞳,容貌俊美,看上去没有任何改变,只是昔日眉眼间那种冰冷孤傲更加凸显。
虽然被取消了学徒助手的资格,现在只能在后勤打杂,但这样看来,还是没放下以前天才少年的尊严。
不知是谁使坏,一脚踹在了SEVEN的后背上。
少年脚步一个踉跄,稳住身形,回过头来。
蓝瞳冷冷地扫视众人,没说一句话,搬着箱子就想离开。
学徒们却不肯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
“真没想到你还能活着。区区一个叛徒,废物。”
“不就是靠着谄媚爱丽丝让他给你说好话吗?还以为多能耐呢,结果还不是舔狗一条。”
“爱丽丝能看上你吗?你的靠什么讨好他的啊?也和我们说说呗。是靠你这张脸,还是其他哪个地方?”
几人默契地一笑。
而SEVEN始终像听不见一样,连一个眼神也没给他们。
背后便传来了不甘心的嘘声。
“还以为爱丽丝想当金丝雀,结果原来只是个倒贴穷小子的家伙。”
“我说,他不会是个痴.女吧——”
学徒话音未落,手腕便被SEVEN攥住了。
“咔吧”一声,腕骨处传来一阵剧痛。
“你最好把嘴巴放干净点。”SEVEN一字一顿,威胁意味不言而喻,“反正,我没什么可怕的。但你们就不一样了。”
一个负债累累的底层穷小子,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会做出什么事来都不好说。
他敢回来就说明不怕死。
也不怕带着别人一起死。
众学徒脸色变得无比难看,悻悻退后几步,咬牙切齿道:“妈的……一条疯狗。我们走。”
漆黑夜幕之下,SEVEN收了手,五指收拢,指甲嵌进掌心。
少年眸光一寸寸暗了下去,搬着箱子走进帐篷。
将台上道具全部收好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多了。SEVEN钻进杂物间,找了个空地,打算随便躺一躺。
而在这时,身旁传来一阵微弱的呼吸声。
SEVEN一怔,推开背后的箱子。
……在杂物间的角落中,那团柔软的丝绒布上,小小的男孩已经陷入熟睡。
他的双手捧在胸前,掌心里还攥着那枝艳丽的玫瑰花。
一片花瓣落下来,覆在他的脸颊旁。熟睡时闭紧的双眸偶尔颤动一下,嫩粉色的唇角轻轻抿着,像是正在深陷一场难以醒来的梦。
SEVEN的视野完全被男孩占据,好半天,他甚至忘记了呼吸。
罗荔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不应该睡在这样简陋的杂物间。
他应该被放在有着鲜花和名贵玩具的小床上,温柔地留下晚安吻,然后做一整晚的美梦。
他的身体不受控地向着罗荔靠近。
这还是第一次离他这么近。近到连卷翘睫毛一簇挤着一簇、唇瓣中心凹陷下的那一条小弧度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从罗荔的发丝间透出一缕缕清甜香气,连玫瑰花的气味都显得廉价了。
阿瓦怒吻过他。
那条公.狗把他的狗舌头伸进男孩的小嘴,在窄紧的口腔中用力吮吸翻搅,勾着罗荔的软舌嘬舔。吻到充血,吻到情难自抑,裤子都脏透。
SEVEN像是受了某种蛊惑般俯下身来,绷紧的薄唇贴近男孩的脸颊,轻轻的,吻了一下。
……好软。
吻上去的时候SEVEN是睁着眼的,能看到罗荔极浅地皱了一下眉心,但没有躲开。
再吻一次会怎么样?
SEVEN短暂停留半秒,松开,亲在了男孩的唇瓣上。
“呜……”
小小的低哼溢出来,罗荔睡眼朦胧,感觉有人揽着他的腰在吻他。
压抑又疯狂的吻压得他喘不过气,视线刚刚清明一些,便对上那双冷到极致的蓝瞳。
他怔了几秒,舌尖立即传来酥酥麻麻的吮吸感。
SEVEN什么也没有解释,也不给罗荔质问的机会。
一旦让他开口就会被拒绝了。
不能给他拒绝的机会。
玫瑰花掉在地上,少年单手扣紧罗荔的腰窝。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不由分说地将灼热的吐息灌进来。
眼前那张漂亮的小脸被亲得红晕遍布,幼圆瞳孔覆满泪雾,茫然无措的样子。
被他这么强吻,会觉得很耻辱吧?
想推开是不是?
说不定还会扇他巴掌,骂他混蛋,让他滚。
但是……
已经停不下来了。
被自己含入口腔的小粉舌湿软得吓人,艰难换气的时候,小胸脯起起伏伏,唇肉贴着他的唇瓣,被欺负得红肿不堪。
怪不得阿瓦怒会因为一个吻发那么大的疯。
“哈……”
不知过了多久,罗荔终于得到一线喘息之机。
SEVEN慢慢松开他,探出的舌尖上残留着男孩香甜的口津,牵丝的水迹摇摇晃晃,他满眼都是罗荔那微微卷起的、殷红而裹满水光的粉舌。
男孩的小脑袋歪到一侧,筋疲力尽一样躺着喘息许久,脸上的红晕却越来越浓。
很乖巧的抿紧唇瓣,将SEVEN发疯一样度进他口中的口津,悉数咽了下去。
软绵绵道:“哥哥……”
SEVEN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仿佛愚人那把左轮手枪真的抵在了他的脑袋上。
他垂下眼帘,静静凝望着身下男孩,直到此刻,才后知后觉自己到底干了什么。
但是罗荔只是有点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舔了舔自己被吮得发肿的唇珠。
“这是……接吻的意思吗?”
罗荔还在等着他回应,而SEVEN一声不吭,又再一次吻了上来。
情绪源源不断地开闸泄洪,心中无数次嘶吼着爱意,但仍旧不敢亲口告诉他,怕听见自己不想听的答案。
男孩的掌心里依旧攥着那朵玫瑰花,一朵花,换了自己这一条命。
SEVEN也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他。
“就这一次……行吗?”
罗荔被亲得目光涣散,意乱情迷间,听见少年哀求般的语气。
他从来没听过007卑微成这样的语气,像是把自尊碾碎,苦苦乞求着,在他耳畔低语。
“我知道我不配。”
“但我想让你高兴……我会努力。”
努力……什么?
罗荔茫然地睁开杏眼,面前少年死死压抑着某种情绪,可抚着他颈后发丝的动作却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躁。
SEVEN感觉自己真的是疯了。
罗荔怎么会同意?
他只要招一招手,无数富二代金主都会跪地求欢。
而自己算什么东西?
就算卑微到骨子里,罗荔也不会——
“可以哦,哥哥。”
男孩轻轻直起身来,吻上他的唇瓣。
“但你要温柔……”
“我、我怕疼的。”
白嫩的男孩伏在他的怀里发抖。
看起来阴郁苍白的少年,体型却已经直逼成年男性,甚至连成年男人都要自愧不如。
罗荔的小短裤挂在膝弯间,赤.裸的雪瘦腰肢被一只青筋分明的手按着,有规律地起伏摆动。
低腰牛仔裤敞开一截,平坦小腹微微凸起,显出一点若隐若现的形状。罗荔的齿尖叼着自己的小吊带下摆,被SEVEN从额心吻到唇瓣,交换了无数次气息。
“哥哥……”
再怎么撒娇示好也无法阻止红了眼的疯狗。
SEVEN捏着他的下巴,沉醉地欣赏着男孩漂亮的、泪迹斑斑的脸蛋。
强烈的刺激感在他的脑中激荡,他不断地振腰,直到每一次都能确确实实地感受到罗荔的存在。那么可望而不可即的心上人,就坐在他的怀里,听话地分开双膝。
乳白色的吊带衫被男孩的唇肉抿出了一层湿痕。
他的发丝颤晃着,额角渗出一些汗,被SEVEN轻轻拨开,露出一张乱七八糟的漂亮面孔。
一个小小公主。
一个骑在木马上的精灵。
SEVEN浑身倏地一麻。他想起被改装的木马,想起那个不怀好意的木质部件。
自己和那匹马,有什么区别?
不需要有情感,甚至不需要说话,不需要生命。
只需要这样托举起这个美丽的小公主,供他乘.骑。
SEVEN就这样毫无阻碍地物化了自己。
他按住罗荔的大腿,看着嫩生生的柔软腿肉从自己的指缝中溢出来。
难以自持地在他耳边夸赞。
“好会骑……宝宝。”
罗荔扶着他的肩膀,细腰不受控地坐了下去。
再次睁眼的次日清晨,罗荔是在自己的房间中醒来。
怀中抱着的是他自己的小被子,周围空空如也,间或能听到一两声恶魔犬的低吠。
罗荔的大脑混混沌沌的,好半天以后,才慢慢从床上坐起来。
腰间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酸痛,腿间更是酸胀发麻。罗荔伸手碰了一下自己的唇瓣,有些破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