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侧边的视线,纪舒愿茫然抬头,恰巧与他对视。
他尬笑两声,以为项长栋是有些累才停下,于是他直起身,握住铁锹木棍朝项长栋询问着:“爹,您是累了吗?不如交由我来锄地?”
“无妨,我来就好。”项长栋可不想让旁人觉着他家让哥儿做重活,不过纪舒愿这行为倒让他更有动力。
项长栋憋着一口气,锄地的动作愈发变快,纪舒愿疑惑地望着他的背影,继续踩上铁锹,将地里的土豆铲出来。
不似纪舒愿所想的那样,项长栋锄地的效率不低,到午时已经锄好半块地,纪舒愿走到巧儿身侧,把地上的土豆捡到框里。
框里的土豆几乎要溢出来,纪舒愿和项巧儿各自拎着一边的把手,将它往家中抬,项长栋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在两人前方。
“爹今日是怎的了?竟如此有拼劲儿,他往日可都是慢悠悠的。”巧儿挠挠头,随后看向纪舒愿,“大嫂,你知晓为何吗?”
纪舒愿朝她摇摇头,他方才还在心里夸赞项长栋老当益壮,没想到他往常不是如此,不过改变缘由他还真不知晓。
三人回到家中时,项祝已经狩猎而归,他坐在丁红梅身侧,正帮着她把手中的棉衣抻直。
“这棉衣就得抻抻,麻葛塞进去太久有这些不软乎了,你去把这棉衣搭晾衣架上,再用木棍敲打一番,让它柔软些。”丁红梅捏着衣裳的肩线,对它很是满意。
项祝接过衣裳转身,看到门口的三人后朝他们出声:“回来了?”
项长栋闷闷应一声,把锄头靠在墙壁上,随后走到井边打出一盆水,猛搓两下脸。
“爹怎么了?”项祝走到纪舒愿面前,询问却是对着项巧儿。
项巧儿朝他摊摊手,低声说着:“不知,今日爹有些反常。”
纪舒愿闻言也点头附和着项巧儿的话,拎着铁锹靠在墙壁上,手指扯了扯衣领,虽说气温不高,可他一整个上午都忙活着,再加上穿的棉衣很是厚重,他都有些出汗了。
他转头时,项祝正把棉衣搭在架子上晒,手中拿着一根木棍敲打着,纪舒愿走到他身侧,看着尺寸稍微小些的棉衣,歪着头询问道:“这是给我的吗?”
“你觉着呢?”项祝冲他挑眉,又用木棍往上面轻轻敲着,“这棉衣放太久了,得用蛮力捶捶才能松散保暖些。”
纪舒愿趴在木架子上,闻言点点头,
随后又伸手扯了扯自己身上穿的棉衣:“那么就是说这衣裳不能用水洗吗?我今日有些出汗了。”
“能洗是能洗,不过得挑天气好的时候,得将它完全晒干,不然会发霉变硬。”项祝向他解释道。
“那我明日是不是就能穿新衣裳啦。”纪舒愿盯着项祝的脸,眼眸中满是期待,未等项祝出声,他又自言自语说着,“我换上新衣裳就把你这棉衣洗了,绝不会耽误你穿。”
他今日翻过衣柜,貌似项祝也只有两件棉衣,两人各自穿着一件,若是纪舒愿那件被弄脏,就没有替换的衣裳了。
身为年长者,项祝自是不能将洗衣这事儿给巧儿或者娘,纪舒愿倏然提起,他还有些不太适应。
不过半晌,他就挑眉一笑,朝纪舒愿望去:“其他的衣裳也能一起洗了吗?”
“啊?”纪舒愿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他侧脸压在手臂上,直勾勾地盯着项祝的脸,直到看出他眼眸中的狡黠笑意,他才恍然大悟。
纪舒愿猛地站直身子,手指捏着衣摆:“我、我去跟巧儿一起煮饭。”
看着他同手同脚的背影,项祝满脸都堆着笑,摇着头继续敲打棉衣。
真是不经逗的小白兔。
纪舒愿抿着唇坐在灶膛前,抓过一把木枝掰成小段,随后填进灶膛里烧,耳根后知后觉开始泛红。
没想到项祝表面看着挺老实,内心竟如此闷骚,还想让他洗其他衣裳。
不过也是,结亲那日晚间时,项祝就稍微透露出些性子来,只不过还没这么大胆。
“大嫂,你觉着切成这个厚度可行吗?”项巧儿询问声从头顶传来,纪舒愿猛地回神,“哦”一声后点头,“可行,就这个厚度就好。”
“好嘞。”项巧儿转过头,继续切土豆片,随后又学着纪舒愿昨日的模样,把配菜先切好。
锅已经烧热,项巧儿用锅铲挖出一小块猪油,放进锅里融化后看向纪舒愿,眼里的催促很是明显。
“直接将土豆片放进去就好,煎成金黄色再盛出来……”没找到还得教她炒菜,不过纪舒愿也不会几样菜,但最拿手的就是土豆宴。
纪舒愿当时猜测前世应当是土豆精,不过现在他倒有些明白了,爱吃土豆是为了穿越做准备,至少不会被饿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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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管管
项巧儿确实有些煮饭天赋在,这干煸土豆片还真被她学会了,一家人围成一圈,边吃边夸赞巧儿,不过也没忘记纪舒愿教她的功劳。
不用煮饭还能等吃,纪舒愿坐在木凳子上,心情很是愉悦,不过毕竟只是刚进门的夫郎,他有点不敢多吃。
尽管没吃饱,他还是放下了筷子,眼睛留恋地盯窝窝头一眼,之后打算站起身去往灶房端稀饭。
起身的动作被制止,纪舒愿低下头看向项祝拉着他手臂的手,想挣动却硬是被按着坐下,项祝从一旁碗里的窝窝头递给他,丝毫不避讳地说道:“没吃饱就继续吃,不够还有呢。”
“就是啊大嫂,你这身子骨还没我壮实呢。”项巧儿闻言也抬起头来,朝他握了握拳头,“说不准我都能把你扛起来。”
这倒不至于,但纪舒愿确身子骨确实比较瘦弱。
“对啊,别不舍得吃,不过是几个窝窝头而已,家里还是能管够的。”丁红梅也往他身上瞧过一眼,夹起一筷子土豆片放在窝窝头上。
这下纪舒愿即便不想吃也不行了,他凑到项祝耳边,向他说着:“夫君,我吃不完,能分你一半吗?”
原来是吃不完。项祝从他手中掰掉一半,纪舒愿这才开始吃另一半。
吃完后,纪舒愿走到灶房,一同将项祝的碗也端过来放到他面前,捧着碗去喝热气腾腾的稀饭。
刚吃饱饭不能剧烈运动,纪舒愿先没跟着项长栋去地里,而是跟在项祝身后,走到院子学着他的动作把茅草翻了个面,让它们晒得均匀些。
把所有茅草翻过一遍后,纪舒愿又坐回丁红梅身旁,继续跟项巧儿一起缝制衣裳,昨日刚缝制好内衬,今日要将外衫缝制完毕,随后才能将外衫与内衬合并。
与内衬针角不同,外衫的针角更得密些,纪舒愿把针穿线,捏住两侧的布反过来缝制,等全部缝好之后再翻过来,针角就变得更是细腻。
项祝午后没事做,于是他们便准备让项巧儿在家与丁红梅缝制衣裳,纪舒愿和项祝两人则一块往地里走。
“要不你也在家中,我与爹两人能行。”项祝劝说着纪舒愿,他听闻只是摇摇头,人的本质自是想在擅长的领域多待,他可不想坐在院子里练习绣工,还是地里更适合他。
纪舒愿朝项祝摇摇头,又垂眸说道:“我喜欢待在地里,我不想学绣工。”
“可我听巧儿说,你似乎想要帮我缝制一身衣裳的?”项祝询问道。
项巧儿还真藏不住事儿,纪舒愿闻言抬眸看向他:“可……若是我帮你缝制衣裳,不好看的话你会嫌弃吗?”
“自然不会。”项祝握住他的手,攥进掌心里,“除了娘还没人帮我缝制过衣裳,就算你缝制的衣裳漏风我也会穿出去的。”
虽然他确实不太会,可经过他的口听着总有些不对劲。
纪舒愿斜睨他一眼,轻哼一声:“那倒不至于漏风,既然夫君不在意的话,那么我今晚便去帮你缝制衣裳。”
明日纪舒愿要回门,项祝自是要陪他一起,这衣裳倒是赶不上明天穿了,不过也无妨。
“行啊。”项祝捏捏他的手指,询问他关于回门所需的东西,纪舒愿哪知道这些,只在网上偶尔刷到过,总归就是夫君要陪同,带礼品不能单数件之类的。
纪舒愿把所知道的都告诉项祝,他沉吟片刻后,最终决定回去问问丁红梅,待明日先去往集上买些礼品,随后再往他家里去。
两人说完后,脚步也来到了地里。
项长栋正闷头锄着地,听到两人动静后转头看去,看到纪舒愿后顿时又来了压力,只望过一眼,他便继续低头锄地。
项祝自然也看出他的不对劲来,他把肩上的铁锹递给纪舒愿,让他先铲土,随后走到项长栋身侧,将他叫住:“爹,你看你累的,把锄头给我,我来锄会儿地。”
项长栋侧过身,看向在后面铲土的纪舒愿,这才松了劲儿,把锄头递给项祝,不由得向他说两声:“你得管管你这夫郎。”
“嗯?怎么了?”项祝并不知晓晌午那事,听到项长栋突然如此说,还以为纪舒愿做了什么让项长栋发怒之事。
项长栋听到询问后冷哼一声,将今日旁人夸赞纪舒愿之事说出,又不由得深深叹出一口气:“他干活如此卖力,我自是得比他更卖力,不然旁人说我们欺负夫郎可怎么行?”
他手掌按着腰揉搓,语气中有些责怪,又有些属于男子的好面子:“你让他干活慢着点,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有些吃不消啊。”
难怪午时项长栋一回家就去井边用冷水冲脸,原来是晌午干活太累了,他都中年了还要跟哥儿比。
可他毕竟是长辈,项祝道一声“他知晓了”,随即拎着锄头往后方走去。
纪舒愿正专心把土豆刨出来,直到脚步停在面前他才仰起头,项祝拉着锄头丢在一旁,伸出衣袖帮他擦拭过额角的汗渍。
“别太着急,歇会儿。”
怕他听不懂,项祝特意凑近他耳根,将方才项长栋的话全部说过一遍:“爹年纪大了,又好面儿,你让着他点,别干太快了。”
午时项巧儿说的话再次浮现在脑海,纪舒愿怔愣片刻后抿了抿唇,才防止笑意涌出。
没想到这一家人都如此有意思,为了赶上他的进度累得腰酸背痛的,纪舒愿朝项祝摆摆手又点了点头:“我知晓了,我往后的时辰肯定动作慢点,刨出来一些土豆就去捡。”
这样速度确实才更适宜,可当项祝走上前时,落后的又变为纪舒愿,方才还在歇着的项长栋倒不乐意了。
他走到后面的位置,把铁锹递给纪舒愿,让他继续刨出土豆来,自己则捡起土豆放置竹筐中。
说过要慢工的纪舒愿刚铲一行,就被身后的项长栋催促得不行,于是他拎起铁锹,继续保持方才的速度,将地里土豆全部刨出来,项长栋也跟着他在后面捡土豆。
猜测着土豆应当已经捡满一筐,纪舒愿转过头,恰好与坐在地上喘息着的项长栋对上眸光。
远远看着,还真以为项长栋出了什么事,他走过去的同时还叫喊着项祝,步子焦急地跨到他身侧蹲下来。
他正想着有何草药能治疗疲累,还未询问过,只见项祝走过来,从腰间拿出一个水壶,拍了拍项长栋的肩膀:“爹,你要是太累了就先回去。”
项长栋确实有些力不从心,他接过纪舒递来的水壶,喝完后才有些缓过劲儿来,果然人不得不服老。
恢复神情后,纪舒愿这才看出不对劲来,他看向项长栋劝说着:“爹,您这是急过头了,下次这种干活的事儿还是交由我来。”
纪舒愿说完拍拍胸脯,一副顶天立地的模样,项祝听到后无奈摇头,这傻夫郎,方才的话是真没仔细听,他爹这模样都是他干活太麻利所致。
不过他说得也对,项长栋确实年纪不小了,变得急躁后很容易一口气上不来:“确实,爹,既然愿哥儿嫁到我们家里,自然都是一家人,旁人若是说,定是妒忌我们有如此能干一夫郎。”
“就是就是。”纪舒愿附和着,丝毫不避讳项祝对他的夸赞。
瞧着两人担忧的模样,项长栋确实也觉着方才是有些钻牛角尖了,他朝两人摆摆手,在项祝的搀扶下从地上站起身来:“罢了罢了,这活计确实还得交给你们年轻人,我这锄地锄得胳膊都有点酸了,我得先回去歇会儿。”
精神绷紧了好几个时辰,他总算松懈下来,将地里的土豆交由两人后,项长栋挪着步子往家里走去。
他背影佝偻,看上去属实要休憩一下。
“可就我们两人了,你要是累了也别撑着,坐下歇会儿,等我把地都锄过一遍后,就过来刨土豆,你就在后面捡就是。”项祝下意识将活计揽到身上,不过虽说纪舒愿身体看上去瘦弱,精力还是挺旺盛的。
他冲项祝摇摇头,继续拿起铁锹刨着土。
活计本就所剩不多,项祝把地里全部锄过一遍,时辰不过才至申时,日头还未落到山坡以下。
纪舒愿瘫坐在地上,从刨出的土里把土豆捡出来,难怪方才项长栋如此累,他这时也有些吃不消了。
不过肯定是这副身躯的原因,现代的他虽也瘦弱,可身为gay,他可没少健身,即便健身的位置都是些难以启齿的腰臀腿。
眼看脚步声愈来愈近,项祝刚站定在纪舒愿身前,还未开口小腿就被他抱住。
纪舒愿抱着项祝的腿,整个人都往他身上压,有气无力向他说着:“夫君,我快坚持不住了──”
晌午的筐有些小,于是午后拿来的筐便换成了大竹筐,从项祝的角度来看,纪舒愿的身躯还没这个筐大,不过也的的确确没将筐装满。
项祝尝试往筐那边走,却被抱得更紧,他踉跄一步,手掌撑着地,无奈抬手把纪舒愿的脸往一旁推了推:“你抱着我我怎么干活?”
第14章 风水
一听到项祝要干活,纪舒愿立即松开手,甚至往后挪了挪,给他挪出下脚地位置,随后眨巴着眼睛望向他。
项祝一把捞过竹筐,弯腰捡着地上的土豆,将竹筐装满后,他单手拖着竹筐底部,另一只手示意纪舒愿把锄头递给他。
“还是我拿着吧。”纪舒愿生怕他胳膊受不了,捡起铁锹和锄头,握着两根木棍往家拖。
虽然拖着省劲儿,可速度还是有些慢,最终还是项祝看不下去,把锄头拿过来扛在肩上,纪舒愿这时也把拖改为扛。
他特意跑快了些,比项祝先回到家中,把铁锹丢在院子后再次转身回去,直到折回去接过项祝肩膀上的锄头,他才缓了缓呼吸,这次脚步放慢不少。
项祝把竹筐放下来,下意识甩了甩肩膀。纪舒愿看到后走到他身侧,攥着他的手臂将他拽回房中,握紧拳头帮他锤了锤肩膀,一张小脸满是严肃的表情:“得拉伸下,不然明日定会变得酸痛。”
他说着又伸手用力揉捏,想将项祝的肌肉揉松,可他此时并未放松,肱二头肌太过结实,纪舒愿轻拍一下他的手臂,轻斥一声:“你先别用力,手掌伸直手臂抬到头顶。”
“冬日衣裳太厚,我觉得隔着衣裳揉不到,不如晚间待我只剩里衣的时候,夫郎再帮我按?”
项祝将他的手压下,随意甩了甩手臂,又整了整衣裳:“方才你动作如此急促,说不定娘会误会,我得把衣裳整理一下,你也是。”
纪舒愿自然知晓他所说的意思,方才确实只顾着不让他明日胳膊酸,倒还真没注意院里人的模样。
他低头拍拍身上的褶皱,走到门前推开一个小缝往外看,项长栋不在,应当是在屋里或是其他地方,项巧儿还在缝制他那件衣裳,丁红梅帮项家二妹的孩子缝着小衣裳。
“看上去应当没注意我们俩。”
纪舒愿低声呢喃,还未转头房门就从头顶推开,他本来靠在门上,突然没了支撑身子不由得往前扑去。
完蛋,要摔地上了,掉面子是小事,说不定要吃一嘴土。
他屏息伸手捂脸,预想的疼痛未到,反倒是腰间被收紧,纪舒愿刚放下手,腰间就被拍了下。
“站稳点,别摔了。”
纪舒愿严重怀疑项祝是故意的,可他没有证据,毕竟从屋里能看出他方才的姿势,确确实实是虚靠在门上的,他不可能不知晓。
项祝松开手让纪舒愿站直身子,转头看向还在继续做着活计的项巧儿和丁红梅,两人并未往他俩的方位看。
纪舒愿刚想询问需不需要帮忙,就被丁红梅喊去煮饭,并让项祝烧火。
已经几顿未煮饭,纪舒愿倒是乐意的。今日除了土豆,他还想再做个其他菜,他站在灶台前,弯腰伸手翻找着都有些什么食材,直到从最里面翻出两个南瓜,他才就此罢休。
干煸土豆片已经做过,再加上一家子都不太能吃辣,于是纪舒愿便想着做个红烧土豆块,再用炒个南瓜丝。
红烧与干煸的不同主要在于焯水。
红烧需要而干煸不需,随后的步骤则相差无几,都是煎至两面金黄,放入配菜后开始翻炒,不过红烧最后要加一点蔗饴,让它多点甜味。
南瓜丝则多加些苦酒,将它变为酸甜口味。
“窝窝头不够吃了。”纪舒愿掀开一旁的石缸,里面剩有一点米,可上面只剩两个窝窝头在。
听到这话,在院里做工的丁红梅一拍手,有些懊恼地说着:“瞧我这记性,午时还想着要蒸窝窝头,我给忙忘了。”
丁红梅说着放下针线,走到灶房角落把绳索解开,拿出里面的玉米面:“愿哥儿先出去吧,我来蒸窝窝头。”
眼看菜已经炒好,气温也不高,要是等她蒸好窝窝头,这菜怕是早就冷了。
纪舒愿出声道:“娘,我来煎饼吧,这玉米面煎饼也挺不错的。”
说实话他还真没吃过,可为了能节省些时间,还是煎饼更快些,而且往常煎饼果子都是用杂粮面所做,做出来应该不会太难吃。
“煎饼也好,不过是不是得要颗鸡蛋?”项巧儿歪着头问道。
“不用也行,总归是就着菜吃,没味道也无妨。”纪舒愿本以为她是想说家中没鸡蛋,谁知在听到他的话后,项巧儿立即起身走到丁红梅面前,向她笑着,“娘,让我去买鸡蛋吧?”
一颗鸡蛋8文钱,纪舒愿瞧着丁红梅掏出十文,随后拍拍巧儿的头:“去吧小财迷。”
纪舒愿没搞懂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却看出项祝家中似乎没有鸡鸭。
“村东头就有家人养鸡,我们要用时就去他家里买一颗,一颗8文钱,我给10文,其他两文巧儿就自己拿着了。”项祝向他解释着,纪舒愿闻言点头,也知晓了为何丁红梅会叫她“小财迷”。
她还挺聪明的,知道赚跑路费。
“不过,娘,我们家中为何不养些鸡鸭呢?如此一来,就不用再跑旁人家买了,我们自家的鸡鸭蛋就够吃了。”
“我们家倒不是没养过。”丁红梅叹了口气,仿佛不想回忆此事,“谁知刚买回来没养几日,就患疾而亡,找那村东头的看了,他只说是我们家不适合养鸡,风水不适宜。”
纪舒愿有些无奈,他听过风水不适宜开铺子的、盖房屋的,还从未听说过有风水不宜养鸡鸭的。
虽然古时确实挺注重风水,但纪舒愿不用猜便知晓他们是被骗了,养鸡鸭并不是什么难事,更别说刚买回来几日就患疾,定是本就有问题,送到他家中才爆发。
“这样啊。”纪舒愿故作沉思状,他捏了捏下巴,随后眼眸一亮,“喔,我记着我娘家村里有位方士,懂得改变风水之类的,待我明日回门去找他算上一算,取些物件改改风水,如此一来,我们便能自行养殖鸡鸭了。”
丁红梅听闻甚是欢喜,忙不迭点头:“如此甚好。”
不多时,项巧儿跑着回来,面颊透着红。
纪舒愿接过鸡蛋放置一旁,先是把玉米面倒进碗里,又加了些水搅成面糊状,等稠度差不多的时候,他将鸡蛋打进去,再次搅拌均匀。
项祝烧着两个锅,在纪舒愿的指挥下把木柴移出来几根,让右边的锅保持着小火,纪舒愿伸手放在锅里试试温度,感觉有些烘手后才从猪油盆里铲出一块猪油。
融化的猪油被纪舒愿用锅铲铲起,泼在锅壁上,把面糊倒进去,用锅铲铺薄些,底层煎成型之后,再将它翻面。
一碗面糊煎出一大盘饼来,纪舒愿用菜刀将它切成小块,冷水倒进锅里盖上锅盖,饼和菜已经被项祝端到院里,项巧儿手上沾着水,边甩边走过来,站在锅旁等着他盛稀饭。
今日始终是红薯稀饭,纪舒愿洗过五个碗,盛满后项巧儿端着两碗稀饭走出去,丁红梅和项祝一人端一碗,纪舒愿则带着最后一碗,仍旧坐在项祝身侧。
他刚坐下,就被丁红梅叫了一声。
纪舒愿立即应声,听到她说着关于回门之事。
“明日要早起些,老大也别去狩猎了,你们两人带些银子到集上买些两只鸡两只鱼、再买两盒糕点和六颗鸡蛋,不会回来,但得记着要走愿哥儿坐轿子嫁来的那条路。”
纪舒愿途中掀开帘子看过,他知晓轿夫走的是哪条路。
他闻言朝丁红梅点点头:“娘,我知晓来时的路,明日我来指路就好。”
“这样也好。”丁红梅又看向项祝,叮嘱他要仔细些挑选,鸡鱼都挑肥些的。
纪舒愿低头吃着饭,心里却是百般不愿,明日定要阻拦项祝,把鸡鱼挑小些,若纪舒愿根本不想回门,可又怕旁人说项家不是礼数。
送纪家东西对他来说就是浪费银两。
他咬着煎饼,夹一块土豆吃完又夹一筷子南瓜丝,看上去有些食欲不振,今日纪舒愿只吃了三块饼便停下筷子,吃完后端着碗独自回到灶房。
项祝心细的很,察觉到纪舒愿情绪有些不对,他三两口喝完稀饭,拿过空碗蹲在他身旁,把空碗放进木盆中,撸起袖子打算清洗。
“夫君去歇着吧,别沾手了,我来洗碗。”纪舒愿用手臂挡住他的手,不想多一人手沾湿。
项祝没听他的话,攥着他的手腕压进水里,又拿出来让他瞧:“已经沾湿了。”
项祝捏着碗边,用盆里的丝瓜瓤刷着碗,时不时抬眸打量纪舒愿,轻声说:“你似乎情绪不佳?不想回娘家?”
他大约有些猜测,纪舒愿这两日脸上稍微长了些肉,虽说还是瘦弱,但不至于是刚来时候面黄肌瘦的模样。
但还是能猜出来,不似媒人所说,纪舒愿在纪家根本不受宠爱,若是有爹娘宠爱,怎可能养的如此瘦弱,甚至连婚服还是不合身的成衣。
纪舒愿想点头,却有些顾虑。
若是点头岂不是变相承认他与家中不和,替婚之事说不定会被暴露,古时对贞洁看得很重,若是事情被发现,他说不定会被项祝赶出家门,向丽敏自然不会让他归家丢人,没银两没吃食,还是个哥儿,他流落在外说不定会发生不可预知的事。
他顿时身躯一震,朝项祝扯出个难看的笑:“没、没有呀,我只是在想父亲喜欢吃什么糕点。”
第15章 回门
邻居家的公鸡叫吼着,纪舒愿被它吵得很是烦躁,他扯过被褥盖住脸,翻过身背对着项祝。
项祝翻身下床,套上鞋袜拿过搭在架子上的衣裳,整理好后走到床榻旁,俯身凑过去,轻拍两下纪舒愿的肩膀。
“愿哥儿?起来了。”
他声音轻柔,可落在纪舒愿耳中却令人焦灼,他伸出手想将项祝拂开,可手腕刚伸出被褥,就被纪舒愿握住收进掌心。
他手掌穿过纪舒愿腰间,将他身子连带着被褥一同抱起。
冷风透过被子钻进里衣,纪舒愿下意识缩了缩身子,搂住项祝脖子往他颈窝埋:“夫君,再让我睡一会儿……”
项祝手臂托着纪舒愿,拍拍他的后背,掀开被子让他的脸露出来:“今日要是赶晨集,东西会稍微便宜些。”
一听到关于银两之事,纪舒愿立即不困了。
他松开项祝的脖子,又拍拍他的手臂示意项祝放他下来,纪舒愿坐在床沿穿上布鞋、穿好棉衣、外袍,随后走出屋子。
项祝先走到灶房,往灶膛里填上一把木枝,将丁红梅提前放进锅里的饼热热,随后朝纪舒愿走向井边,两人挤着在一块儿洗漱。
纪舒愿咀嚼齿木期间偷瞄他项祝一眼,眯着眼睛朝他笑。
果不其然,面对如此长相就连起床气都有些泄气了。
项祝也正嚼着齿木,察觉到他的视线后,侧目瞥他一眼,模糊出声:“看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这天有点白。”纪舒愿视线四处乱瞟,一副心虚的模样。
不过今日天气属实不算太好,项祝闻言抬眸,看过一眼天,点头应声:“确实如此,今日怕是不能在你母家待太久,可别途中下雨了。”
纪舒愿也讨厌雨天,淋到身上黏糊糊的确实很是难受,他闻言点头,洗漱的动作加快了些。
两人整理好衣裳后,项长栋也已起床,项祝走进灶房,从锅里拿过两张热好的饼,装进油纸上卷起来,走到纪舒愿身侧递过去一个:“拿着吃。”
纪舒愿接过热饼,顺便还能暖手。
两人从石头村走到集上,项祝显然对集上比较熟悉,纪舒愿跟着他的脚步走到一条小巷,街边贩子的叫卖声传进耳中,他抬眸望去,看到墙边满是卖鸡卖鱼卖菜的摊子。
“先去买鸡和鱼。”项祝向他说着,走到路边蹲下,跟贩子讲价。
“鸡7文一斤,鱼10文一斤。”贩子指了指侧边价格,抬头看向项祝。
项祝闻言思索半晌,低头深深望两眼鸡鱼:“你这鸡鱼看着精神都恹了,竟然还要如此贵?”
“这还恹吗?”贩子单手拎起那只鸡,它瞬间挣扎着,空中满是鸡毛,看上去跳得挺欢。
他又伸手拉着鱼鳃的位置,将鱼掂起来,手指拍拍它的腹部,鱼立即翘起尾巴,往外甩了一滩水。
幸亏项祝躲得及时,才没有被水溅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