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拧眉说:“我他妈叫江淮!”
“……”楚明背着他轻轻叹气:“江淮同学,我等会要出去一趟……就先送你回去吧?”
江淮坐好,一只手搭在他腰侧虚扶着:“你放心留个陌生人在家里?”
楚明:“……”
岂止,他还不放心要收留个天天有人“追杀”的同桌在家过夜呢!
见他没回答,江淮问:“那你晚上回吗?”
楚明轻点头:“回。”
“这样,你载着我去,”江淮说:“我到地儿之后不打扰你。”
楚明偷偷叹着气地蹬动自行车:“……行。”
自行车一路驶向三段路,江淮熟悉的这带。
见穿过零号网咖并持续向前,江淮这才明白过来他昨晚为什么能遇到楚明。
还是在距离放学那么久的时间段。
不过楚明放学后跑这么远出来具体是要干什么他并不清楚。
见楚明把车停在一小区门口后便往里进去了,江淮坐在车上无聊地看着周围的门店。
江淮晚上没去食堂挤,去小卖部摸了个面包简单填塞肚子。
这会儿闻着小吃摊上的香气他咽了口唾沫。
楚明没给他留钥匙,他不能锁车,怕被偷的情况下他骑着车过街,舍弃掉烧烤串串这类莺莺燕燕,孤苦伶仃地到对面沙县小吃点了碗海鲜馄饨。
江淮坐的位置能看到自行车也能看到对面小区。
“同学你高几了?”老板把馄饨端上桌时问了句:“这么晚还没回家呢?”
江淮回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晚吗?”
“都快十点了还不晚呐!”老板就跟听见人死了不火化不入坟扔水上飘一样,带着打破思想边界的深度疑惑与抗拒:“现在的小年轻真能熬啊。”
江淮搅着汤,没有回话。
十点十分的时候楚明站在小区门口。
懵然四顾。
见状江淮勾了下唇起身,坐到车座压着车把手微抬头,朝他在的位置吹了声响亮的哨!
楚明望过去,微愣后穿过马路过来。
江淮坐在前座,扭头看他一眼:“你饿没?”
楚明说着要跨上去:“一般。”
“我请你吃饭,”江淮扫了圈各种小吃店,说:“吃什么?”
“我……”楚明晚上一般不进食堂,就吃点水果啃点面包,晚上回家不饿不管饿了吃面,这会儿他伸手按了下肚子,说:“烧烤吧。”
“早说我留着点肚子。”江淮坐直上半身:“上来。”
上车后楚明偏头看了眼旁边的沙县小吃门店,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在心里笑了笑。
楚明往铁盘里放了金针菇、土豆片、年糕各一串,而后对老板说:“您帮我再挑十串素的五串荤的。”
老板显然没被提过这种要求。
但琢磨一下非常上道,直接往最贵的开始捡。
江淮坐在塑料矮凳上看他:“选择困难?”
“嗯。”楚明坐到他对面,不知道是不是多了请吃饭的交情,他补充了句:“重度。”
“……傻逼你让我帮选啊,”江淮抬起下巴点了点他:“你这不纯送钱吗?”
楚明:“……”
请吃饭的交情瞬间没有了。
他抿唇:“……我忘了。”
江淮在修长笔直的手指间飞转着一次性筷子,闻声说:“下次记得。”
楚明默默地也抽出筷子把玩。
心说:还有下次么?
老板激情四溢地烤完串洒上调味料,端着铁盘便走了过来。
“慢吃啊两位同学!”
楚明吃串也相当斯文。
像烤肠他会咬断小截滚着串地吃,像串蘑菇他会吃掉方便咬的,剩下部分用筷子推到盘里挑着吃。
江淮小腿蹭了蹭他小腿:“啤酒要么?”
楚明没客气,稍作停顿后:“要。”
“老板来瓶啤酒,”江淮抬了下手。
老板半天没有声音,一会儿后才见他从隔壁小卖部飞奔而来并递上啤酒:“上好的!”
“你隔壁摊人情不顺一个?”江淮看了眼老板,接过啤酒叩开拉环,推到楚明手边。
老板小声地说了句:“他家啤酒都是4块一瓶的,喝不过瘾。”
江淮守着楚明吃完烧烤,提前两分钟结完账,说:“你骑吧,消消食。”
楚明点了个利索的头,心甘情愿:“嗯。”
看楚明吃烧烤完全不是看吃播那一挂能让人食欲大发恨不能多吃两把空气;
相反挺降欲的,那慢条斯理的动作看得江淮瞌睡虫乱爬。
这会坐到后座,脑袋顶上就跟站了十几只昂首挺胸带红色披风的瞌睡虫一样,他困得直接把脸放到楚明背上。
楚明背部微僵,第一脚甚至踩空了。
脸贴着脊背的温热不容忽视,他歪歪斜斜地上到正路才慢慢适应过来这种贴脸接触。
抿着唇“忍辱负重”地骑回了家。
“睡你的床,我睡沙发。”江淮打着哈欠往浴室走:“再借套衣服。”
楚明:“……”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衣柜,去阳台取下白天新晾上去的并套袋挂在门把手上。
上次江淮洗澡时间挺长。
楚明估摸着时间骑自行车出去多买了两套衣服。
回来时江淮窝在沙发里背对着客厅灯睡着了。
楚明站他身侧垂眼看了会他的侧脸。
眉照旧拧着,没平时生气时拧得深,但能隐隐感觉他睡得不是很舒服。
楚明低声喊了句:“江淮同学,你睡床吧。”
江淮同学没有任何回应。
楚明把他脱在一旁的校服外套轻轻搭在了他肚子上,转身进了浴室。
水声传出来时江淮指尖动了动。
他跟诈尸似的上半身挺直坐起来,确认楚明还在他便捡起才被自己蹭掉在地上的外套。
刚直起上半身就听水声一停:这么快?
他还保持着直起腰的动作,就见腰间裹着浴巾的楚明踏着双拖鞋,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瞬间,江淮目光下移往他腰上扫了一眼。
身上还挂着水珠,肌肉线条分明的腹肌、往下清晰的人鱼线……
楚明愣了一秒,一言不发转身回了卧室。
江淮抓着外套衣料的手微微收紧,拧眉问道:“我操,你真不会打篮球吗?”
楚明套上件新买的白t走出来,没有回答。
他刚刚是出来拿被江淮顺到客厅的吹风机的。
顾着江淮睡了他才只搭上浴巾就往外走,哪知道……
他拔掉吹风机,往卧室走前直接切断可能会有的交流:“……晚安。”
“你吹头我怎么晚安?”江淮直接坐起来:“你在这吹完我再睡。”
楚明:“……”
他往卧室走的步子一顿,把插头重新插回去,坐下来面无表情地吹头。
楚明背对着他坐着。
普通吹风机的声音纯噪音,可以说毫无美感与悦耳性。
放平时江淮是会产生拔掉插头、阻断声源的冲动的。
但今天看着楚明的手指穿插在头发间、微往前弓后颈绷出的线条形状时,他有些晃神。
晃到眼前发晕,连吹风机的声音都像是遥远在世界之外。
江淮看着看着仰头就倒回沙发。
睡沉了。
楚明吹干头背对着江淮收捡好吹风机。
忙活完准备关灯时才往江淮那边看了眼。
这回大概是真的睡着了,呼吸与胸口起伏平稳。
楚明轻轻呼气,帮他盖好外套后轻手轻脚地关掉灯,这才回到卧室摁开台灯,坐到书桌前开始写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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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明今天又没叫他起床。
江淮坐直瞪着眼前亮堂堂的屋内,直觉要迟到,但两秒后目光飘向时钟,发现居然才六点半。
他才恍然惊觉夏天时间与天色错位的曼妙。
从洗漱间出来见卧室门还关着,江淮没忍住屈指敲门:“快七点了你还不醒?”
床上楚明十分梦一分醒地揉巴揉巴眼睛,以为是定的闹钟响了,探手摸索着按到手机音量键。
世界安静下来,他手臂压到眼睛上继续睡。
江淮在门口微愣:“操,怎么起这么早!”
说着他从阳台上取下昨晚洗干净的校服衣服,捡起沙发上的外套在腰间打个结便飞速冲出房间。
楼下包子铺火热叫卖着,江淮拿了两个馒头顺了杯豆浆。
几分钟炫完他跑步去上学。
七点十分早读开始。
“站起来早读了站起来早读了!”班长吆喝着。
四十多名大将揉着还没完全睁开的眼睛,做了十几个假动作才勉强屁股离座、蠕动起来。
歪七扭八地站着捧书如蚊蝇般哼哼。
“大清早的精神头都拿出来!”大马猴从后门门口探进来个头,卯足劲吼道:“没吃饭吗都!把声音拿出来!”
于是早读声高昂起来,就跟菜市场叫卖似的。
江淮靠窗站起来时瞥了眼空着的楚明的座位。
没等他稍作思考就见后门口悠悠走进来个男生,是楚明,胸前抱着本习题册,正朝气满满地走进来。
大马猴正站黑板报前吊着一双积怨的眼:“你干嘛去了这会儿才到班?”
楚明低头轻声:“我找老师问问题。”
“哦,”大马猴没再多说:“下次注意时间,回座位早读。”
江淮看着他回到座位弯腰从桌肚里掏出本英语3500词汇,挑了下眉:
学习态度这么好呢。
不过等五分钟休息时间开始,楚明从后门提进来个书包时,江淮顿时了然。
江淮问:“你迟到了?”
楚明抓着书包的手一颤,坐回位置小声说:“……嗯。”
江淮想起他家六点半连个人影都见不着,不解:“你他妈是乌龟还是蜗牛啊能在路上爬那么久?”
楚明:“……”
他不理解大清早挨的这一声责问是有何渊源。
他小声地说:“我骑车来的。”
江淮更加不解:“你两轮还蹬不过我两条腿?”
楚明来了个鼻腔共鸣:“嗯?”
江淮看残疾人似的关照了一眼他的腿,没再说话。
楚明:“……”
他其实也讨厌这种说话说一半的人。
“等会我喊全体起立,你们就喊‘卫老师教师节快乐!’明白没有?”语文课代表悄悄吩咐着。
讲台底下立刻开始无版权纠纷地花式比ok,气声:“明白明白!”
卫疏进班时语文课代表挺起胸膛气沉丹田地一夹:“全体起立~”
同学们先是不动声色地呕了一下,才起身大鞠躬:“卫老师~~教师节~~快乐~~”
“这是干嘛呀,”卫疏先愣了两秒,反应过来时笑道:“我都忘记了你们还记得呢!”
底下不知是谁大声说了句:“主要是班主任记得!”
顿时引得笑声一片。
错失良机的语文课代表再度行动,偷偷抱出一捧子“满天星”递给卫疏:“老师节日快乐!”
满天星上还放着牛皮纸,里面装着卡片。
“有心了有心了,”卫疏抱着花笑了笑:“就是你们老班口味稍稍微微有那么点过时……这年头还送满天星呢?”
笑完语文课便恢复到一贯的昏沉。
“我们今天开始《祝福》的学习,”卫疏说:“五分钟的时间同桌讨论讨论‘造成祥林嫂悲剧的原因到底是什么?’等会找人回答啊。”
教室里开始响起嗡嗡的讨论声。
江淮转了圈笔,说:“书上不是写了么,还讨论什么?”
楚明微顿:“……展开讨论。”
“管他的先放一边,”江淮往他那边凑了些:“你到底会不会打篮球?”
楚明:“……”老师有人打扰同桌学习!
卫疏站讲台上光明正大地翻看那些卡片,笑得挺投入的。
江淮凑到他耳边:“我摸摸你腹肌。”
楚明:“!!”
楚明听着这话险些从座椅上跌下去,眼睛顿时鼓大了:“我……上课……不……”
江淮看着他的反应轻地拧眉:“你他妈到底怕我什么?说句话半天听不清俩字。”
楚明攥紧笔:“……没怕。”
江淮怒声:“那你演我呢?”
楚明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埋着头默默看着书上那幅插图——“我真傻,真的。”
江淮单手托腮陷入沉思。
五分钟的讨论时间飞速过去,卫疏从卡片里抬起头,往后排这边看了两眼,笑着转开视线:“请我们课代表分享分享观点……”
接下来几节课流程完全CTRLV。
只是历史课开始时氛围小有凝滞,徐红梅没安排讲课,而是勾出十几道习题让学生做。
她坐着开始翻看那摞卡片。
五分钟后她突然站起身来,戒尺拍到讲台:“楚明,你站起来。”
江淮抬了下头,余光瞥见楚明噌地站起身来。
又搞什么?
“我说怎么新同学刚来班级班级就一片乌烟瘴气牛鬼蛇神的,”徐红梅说:“原来根从你这儿生的啊。”
写题的没几个,扭头悄悄看热闹的倒是一抓一大把。
“你跟我说说什么叫‘是我自愿帮江淮同学罚抄的与他无关’,”徐红梅吼道:“你瞒着江淮瞒着我一块欺负大伙呢!”
楚明微顿:他没想到她会在历史课上公开念出卡片上的内容。
稍低些地垂下头看着课桌上打圈的题。
江淮捏着笔往空中转起半圈、随后中指迅速拨停。
他掀起薄薄的眼皮往讲台上扫了一眼。
“我说为什么江淮同学要跟我掰扯,人家不承认没做过的事情本身就是对的,”徐红梅把那张卡片撕碎:“反倒是你,是不是你故意挑起师生矛盾、让我和新同学一起难堪的?”
楚明在心底轻轻叹息两声,指腹小心翼翼地按平书面上的折角。
刚站起来时不小心蹭卷的。
“我希望你跟老师和江淮同学写个检讨再公开道个歉,”徐红梅说:“这事就算翻篇过去了——”
江淮眉心骤地往下一压。
他站起来直接开口:“您是更年期还是老年痴呆连基本的事实道理都分不清吗?”
徐红梅胸口的气顿时堵住了:“……”
连看热闹的同学都为之一震,纷纷投来看戏的目光。
江淮两指撑着桌面:“您去教语文吧,单看一句话都能做这么深的解读,别浪费了这么上好的一副心肠。”
他压着话在说,戾气全在喉间,克制着没有释放。
克制完他重新坐下,用笔连写两个方才忘勾的答案:B、B。
江淮的声音一直离得很近。
清晰而分明地穿进耳膜,就跟电影院开的环绕音效一样。
楚明感觉脑子里一片混沌久久难以平息。
他动作有些发僵地转头看向江淮。
窗外日光映亮教学楼白砖墙,分出些许涌入窗内,于是江淮乌黑的发顶、微弓的脊背就像散发着白金色光芒一般,过分亮眼。
他看得有些怔。
就好像,透过眼前的侧影,隐隐约约看到了……
曾经的、已经离开许久的一个少年。
徐红梅当场气得跺了跺脚,两手心大张着撑在讲台,深呼吸不知道多少次才抬起头来。
教室里连窃窃私语都没有了,只余下满堂不敢言说的沉默。
马尾辫历史课代表好几次想起身但没起起来,偶尔看一眼徐红梅的表情时刻准备着上去掐人中。
大概过了三分钟这场沉默才结束。
徐红梅摆了摆手,声音带着老了十岁的疲累:“现在都是学生有理,老师哪哪都是错……行啊,那上自习吧,老师也教不得你们,教着教着就成你们口中的那副不讲道理的样子了,老师还挺……害怕的。”
讲台下传来几声隐忍的叹气声。
有几个偷偷转回来看江淮的……
江淮不动如山地做完历史做数学,忙得不亦乐乎。
下课时教室瞬间闹腾起来。
跑操铃声响起时江淮起身,看了眼正抖着站一节课站得发麻的腿的楚明,轻皱眉说:“带我跑操。”
楚明点了下头:“……哦。”
往操场走时江淮总能听到自己的名字被颠球似的到处颠,偶尔还能听到几声楚明。
他抬脚用脚尖推了下楚明的小腿腿肚:“你昨天小作文就写那卡片呢?”
楚明放慢脚步:“嗯。”
江淮上前一步和他并肩:“为什么?”
“我本来想试试解开误会。”楚明轻声说:“但……”
“傻逼你撞枪口上了,”江淮扫了他一眼:“对有的人来说人就活一张脸,碰他的面子等于拍老虎屁股……人正愁没台阶下呢你就上赶着把背趴下去,不踩你踩谁?”
楚明微顿:
头一回觉得自己是真傻逼。
做事带着一种……习惯吃草之后半点沾荤的野性都不存在的懦弱。
江淮见他又沉默,伸手勾住他后脖子,往自己身边一带。
楚明鼻梁差点撞他胸口上。
接着就听江淮在他耳边轻声说:“今晚我睡床……你家沙发跟他妈石头一样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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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但是,这个作者还是有些忐忑。
也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接受这样个性过于彪悍生猛刚硬的主角。
但目前为止这也确确实实符合我自己一开始的预期。
毕竟有成长线就意味着不会太平坦嘛。
我比较肯定的说:
我想写的就是这样的江淮〔&之后的楚明〕
也算是一小条排雷吧。
如果发现到这里还是接受不良,宝贝们也不必强忍着,虽然我会[爆哭]会舍不得,但看文图开心,开心最重要(^_^)
跑操队形按体育课上课站位排列。
江淮前面是楚明,旁边不知怎的从细长竹竿换成了……赵逵逵。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跑步铃声开始响起,方阵绕着往前动。
“大兄弟,你真的猛啊,”赵逵逵克制地没去撞他的肩膀,尽量压低声音地说:“我做梦还真梦到过怒怼老师,你牛逼到真给我梦做成了现实!”
江淮没有应声,呼吸平稳地跑着。
赵逵逵说:“不过,哥们实话实话你别介意哈,就……是不是说得有点狠了。”
江淮看着前面楚明的后脑勺。
赵逵逵忧心忡忡地说:“我觉得徐红梅她也没错啊,本来楚明那句话就听着挺那啥的,虽然她说得确实也有点过,什么故意什么挑起矛盾的……但你这都给她骂得……说得她不想当老师了,况且今天还教师节呢……你要不还是去道个歉吧。”
江淮依旧没有应声。
赵逵逵便抬手戳了下右前方的楚明。
楚明往后略微偏了下头。
赵逵逵说:“你劝劝他呗!我比你们了解班主任,这种情况绝对会叫家长……到时候就不是道不道歉的问题了,而且……万一江淮这公开处刑,真整得徐老师提前退休了怎么办?”
21班班级方阵跑过主席台。
主席台上负责看跑的体育老师立刻举起话筒:“跑操不要说话!路过主席台时要喊班级口号!声音吼出来!”
于是“一二三四!!”的口号声里夹杂着:
“……吼个屁吼,真该把台子上的人也拉下来跑!能喊个121不错了还要喊口号!”
赵逵逵辛苦的劝说并未得到多么热烈的回应。
江淮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他没看懂;楚明轻轻嗯了一声,却也仅此而已。
周三是个特殊的日子——位居周中,前不着“周一流动红旗”定班、后不着“周末大型人口”流动。
是全年级班主任用于开班会、整理并警醒有扣班级分行为学生的黄道吉日。
大马猴夹着名单进班,把名单给了班上嗓门最大的喇叭哥。
喇叭哥痛失真名,但却是名副其实的“开口跪”,一开口便众生跪服、并竖起拇指恭迎喇叭大帝。
“高二上学期第2周上半周21班班级分加减情况。”
一时间所有人手忙脚乱地找耳塞,连大马猴都被震得凌波微步下讲台。
江淮坐最后一排都有些受到波及,不悦地拧了下眉。
余光里见楚明微微朝他这边缩了缩脖子,极小幅度地把耳朵往肩头压了些。
傻逼之余还挺……
江淮冷着眉眼终止了自己偏离航道的评价系统。
“星期一:江淮第二、三、四、五节课上课睡觉,共计扣班级分1分;
楚明无故缺席跑操,扣班级分0.5分;
楚明扶低血糖同学进校医室,加班级分0.5分;
江淮历史课上不尊重老师(具体表现为回答问题不起立),扣班级分0.5分;
江淮拾金不昧拾得饭卡一张,加班级分1分;
江淮和楚明自习课上说小话,扣班级分0.5分;
公区打扫不及时,扣班级分1分;
江淮缺席查寝夜不归宿,扣班级分0.5分……”
江淮:“……”
“星期二:江淮迟到,扣班级分0.5分;
江淮跑操请假但未进入指定区域,扣班级分0.5分;
江淮未着装校服,扣班级分0.5分……”
江淮:“……”
喇叭哥看着A4纸上的文字,读到后面有些晕“江淮”这两个字。
连同“如雷贯耳”的音量都有所放轻。
四十多名大将纠结于是该感激江淮让喇叭哥略显文静的高出场率还是该埋怨他以一己之力让班级分撒尿一般一泻千里。
毫无回转余地。
等喇叭哥宣读完毕,大马猴背着双手走到讲台,标志性地咳嗽两声,说:“同学们,今天九月十号教师节,这就是你们送给我的教师节礼物?”
有人高声吼了一句:“江淮同学送的!”
接着便有人起哄一句:“楚明同学也随份了!”
两句话从熟悉的方位传出,前后夹击惹起一众粗犷的笑声。
大马猴肉眼可见脸色微变:“江淮同学才来两天,规矩还没教明白,正所谓不知者不罪,老师不能给江淮同学那么高的要求让他保证不犯错……”
“我不管,规定好的谁扣分谁值日并保洁的规矩不能变!”
“切~不就是家里有钱建了个金子做的后门吗?”
“那怎么办呢?他的错凭什么让我们承担后果……”
大马猴话还没落就激起热闹的众议,也算是达成了“民主协商民主决策”的一大外观成就!
HIGHLIGHT OF DAMAHOU!
江淮横着手背让黑笔飞快运转在微凸的中指上,像是听到什么,他朝楚明微微偏了下头。
但立刻脑子里就回荡起喇叭哥的超声波——“江淮和楚明自习课上说小话,扣班级分0.5分。”
他沉着脸偏回去在楚明借他的草稿本上写字。
“……”楚明默默移开要听他说什么的耳朵。
半分钟后草稿本从桌缝平移到楚明课桌上。
江淮本着不说小话的原则,只轻轻用手在课桌下拍了拍楚明的大腿。
楚明被拍得一激灵。
抬手把草稿本挪到自己面前,看了一眼。
你怎么想?道歉么?
——江淮。
楚明轻轻抿唇,手指捻在本子边缘微微用力,他余光里江淮正严肃也认真地看着他。
貌似他不给出个回答,江淮下一秒就会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死他——渣都不剩那种。
楚明:“……”
他知道这说的应该是徐红梅的那件事。
向徐红梅道歉就意味着他是这件事最大的过错者——他让师生在不明情况的前提下产生误会,进而引发较为恶劣的对峙情节。
他并没什么多大的意见,换作平时他会主动去认错,并尽量承担多些责任以调和好那对师生之间的矛盾。
但让他意外的是:江淮会问他怎么想……
江淮等了半分钟没等到任何回复。
楚明就盯着那两行一秒就能读完的内容发呆,眼里流露出他做题时候才会有的情绪。
江淮拧眉,压低声音凑他耳朵:“你他妈想什么呢?”
毫无疑问,楚明被他这声吓得瞳孔一震,若说眼球前有层玻璃,那么那层玻璃现在应该已经满是裂痕——“MADE IN CHINA”都承受不住的受力。
他轻颤,连忙抓笔在草稿纸上写。
看你,我都行。
江淮看着他把这行字写下来,冷嗤一声,右手越过楚明放桌上的左手肘夺过他手里的笔。
借他手肘当手托似的写下几个大字:
行你妈,傻逼。
楚明:“……”
江淮把草稿本拉回自己桌面的时候怒气一阵往头顶上燎。
发囊都快燎没了时他脾气也没了。
他倚在座位靠背上双眼无波地看着讲台上载歌载舞的大马猴。
大马猴说:“江淮同学的问题我会私下沟通,当然相应的处罚也会有,但我会酌情从轻;楚明同学作为班级老成员明知故犯即使有加分但改变不了自身所有的违规行为,我会着重处罚;至于大扫除所扣的分,下周仍归第三大组大扫除……”
江淮轻挑眉,思考半秒后举起右手。
大马猴顿时一阵心堵:“江淮同学有什么想法?”
前面的同学俱是长着脖子往后看去,见江淮笔直一条站了起来,难得默契:
又来了!
江淮轻轻牵动嘴角,有些蔑然:“要么从重处罚我,要么就都别处罚。”
大马猴:“……”
班上四十七名大将:“……”
大马猴这一瞬间的表情管理估计能成为男团训练模范。
只见他先是面无表情,听到江淮的话后眼神轻闪,手心盖着下半张脸哂笑一番后,手慢慢撑到讲台,嘴角轻勾地说:“大家要让江淮同学学习,‘陟罚臧否不宜异同’……”
底下传来一阵轰轰烈烈的鼓掌声:“PIAPIAPIA……”
大马猴极有层级的表演结束后,开口说:“那接下来半周时间江淮和楚明负责值日工作和课间、放学保洁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