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越抬手蒙住江淮的脸拼命朝楚明使眼色,口型说道:假装、假装。
“不会,”楚明很坚定, 说完他笑着复述他的话:“我也是有原则有底线的。”
“啧啧啧!”严越松开手,摇了摇头:“好福气啊江哥。”
“哟哟哟哟哟……”对面几个男生也开始起哄,不知道谁起头,反正场面瞬间就转向婚礼频道:“亲一个!亲一个!”
“亲个屁,”江淮笑着捞起纸杯,在空中摆了摆,强势吸走他们的视线:“吃吧,明天不上课?”
“嘁——”
晚风轻轻荡过长街,裹着街头巷尾的油香烟火气,卷散满桌的欢声笑语,聊天的热乎劲愈燃愈烈,从现在的成绩卷到未来的大学,平淡里洋溢着憧憬。
“路上注意安全,”严越晃了晃他的拖鞋把脚套进去,要分别时轻撞了下江淮,小声:“有问题找我。”
“嗯,”江淮跟他击掌:“记得消了你的孽缘。”
“放心,”严越往后撤出半步:“周末见,江哥楚哥。”
楚明从江淮身旁探出头,和他说了再见。
热闹散尽徒留满街的凌乱,目送走饱得满地乱爬的几人,楚明才去找随停的自行车,江淮慢他半步,像是思考的问题有了答案,他跑上前,从下握住楚明的手,嵌进指缝十指相扣。
“嗯?”楚明偏过头来,夜风卷着发间的气味落进江淮鼻尖。
江淮微愣,不知餍足地往深嗅了一下才凑到他耳边:“吃饱了吗?”
“……搞这阵仗,我以为你要发表什么重要讲话,”楚明很轻地在他嘴角亲了一下,才蹲下身去开车锁。
身形线条流畅而漂亮,蹲下去时腰线骤然被勒得清晰,江淮站在他身后,没忍住抬脚勾了下他屁股。
“干嘛?”楚明反手抓住他的脚踝,“不是没喝酒?”
早知道喝点酒了……江淮俯身,两指捏了捏他的后脖颈,克制住自己稍微用力去扳着楚明下巴让他仰头接吻的冲动,开了个乱七八糟的腔:“什么锁开这么久?”
楚明:“……”
他抽出U型锁挂到车前,“好了。”
“看到了,”江淮垂眼,晃了晃还在他手里的自己的脚踝:“松手。”
“哦。”楚明瞥去一眼,用指腹轻轻打了个圈才松劲儿,起身跨到座位上:“上来。”
江淮扶着他肩,侧身坐了上去。
车速低,风也微弱,街道上行车行人寥寥,一派绵长的静谧。
江淮抱着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头,不太认真地看着前面的路,但看着看着发现自己的注意力其实更多在楚明侧颊的小绒毛上,他笑了笑。
“怎么?”楚明蹭了下他的脸。
“笑我自己,傻逼。”江淮说。
楚明:“……”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过了会儿江淮指尖点了下楚明的腰,见他极小幅度地偏了下脸示意自己在听,他才问:“今天的事,有消化好吗?”
今天的事,无非是成绩公布后楚明的选择问题。
事情是被绽开的烟花响声导引开的,那时楼间过道吵闹喧嚣得像过年,听觉被障闭视觉被冲散,什么都是混乱的;接着场景过渡到教室,从压抑的安静到暴增的尖叫,俱是到达峰值的情绪在溢出,饱满得能胀人;再接着是在烧烤摊,起哄里人被氛围牵着走,理性总是难以占据主导地位的。
出分的事被几拨人翻来覆去至少谈论了三遍,可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有和楚明安静地、平和地交流过,他不完全清楚楚明现在在想什么。
“还不确定,”楚明声音放得低,和晚风很搭:“我向来不太会做选择。”
“但或许这不是道选择题,”江淮双手环紧,说:“有很多瞬间不能复刻,球场是,生活也是。”
“嗯,我知道,”楚明点了下头。
成绩尤其不能,更何况是文科。
他自认为比较平常比较稳定的考试发挥却达到了没曾预料过的高度,但再考一次谁又说得准呢?或许多复习一年知识扎得更稳他会考得很好,也或许他越学越不想学走火入魔考出来勉勉强强才过一本线。
他轻顿:“我知道往前走是哪条路,但退一步可能也不是坏事。”
“为什么?”江淮问。
“说不清楚,可能一部分因为你,也一部分因为自己。”楚明轻地叹气:“太突然了……”
“那你想吗?”江淮轻声问:“偏直觉的想法是想往前还是?”
这点楚明没有过多思索:“往前。”
“那就去,”江淮笑了笑:“不管其他,A大还是值得去的。挣扎的原因一部分有我,不想分开,是吗?”
楚明点头:“嗯。”
江淮僵了一下,他没想到听到这声毫无迟疑的肯定回答,自己会本能地心跳漏拍,完全平静不下来:“操。”
他更深地压在楚明颈侧,欲望烧着,迫切地想在他修长洁白的脖颈上留点印记,又怕弄疼他,只轻轻贴上浅尝辄止,退出些许时他伏在他耳边:“我以为你会比较委婉地承认。”
“不会,”楚明小幅度地偏了下脖子,总感觉被浅浅地啄咬之后有种空荡的痒意,他喉结轻滚:“你……再咬一下。”
“嗯?”江淮眼神转沉,像是在看自己领地里的食物,他视线分寸不移地落在那团不太分明的咬痕上,嗓音微哑:“你确定?”
“或者挠一下?”楚明歪了些脑袋,把侧颈尽数留给他:“很痒。”
“操,”江淮沉沉地叹出一口气,伸手指腹在那团红痕上揉了揉:“早知道回家再聊这个话题。”
楚明并没有和他思维同频:“在哪有什么不一样吗?”
“有。”江淮依依不舍地放下手,回到正题:“你自己那部分原因呢?能解决吗?”
“可以,”楚明目视前方:“其实问题不大,更多是……情绪吧。”
“嗯,那就不是问题。”江淮说:“我也会有情绪,会舍不得。”
楚明嘴唇轻轻勾起:“是,是舍不得,一分一秒都是。”
他以前从没觉得分别是件多么要紧的事,值得用长段时间去消解情绪,但现在他理解了,分别也是告别,离开重要的人,告别那种状态下的自己。
其实这远比自己预料里还要难受。
“感觉比之前好多了,”楚明穿着薄款睡衣倚在墙边,手里捧着杯温水,“进入状态要快得多。”
“嗯,”江淮正完成最后一个器械的锻炼,喝完递来的水,他捞过旁边的毛巾潦草地擦掉汗水:“看我。”
“嗯?”楚明把杯子放到旁边,挑了下眉。
江淮把毛巾放到旁边,往他身边走,楚明明白过来让开半步,接着他背靠墙壁,双腿微张着开始静蹲。
他蹲的动作很标准,保持之后腿弯间并无明显的晃动和颤抖,持续一分钟后江淮抬眼:“你还可以坐上来。”
楚明轻拧了下眉,俯身手心盖在他大腿感受着腿部肌肉被活动,他轻顿,从下环住,去托他的臀肌。
江淮按住他的手:“你乱摸什么?”
“认真在摸,”楚明看着他的腿,说:“我感受一下用力。”
“结论呢?”江淮问。
“可以,比之前好一些,”楚明抽出自己的手,罩在他左膝膝盖,“但我要坐只坐这,你暂时还承受不住?”
“试试?”江淮看着他。
“……好。”楚明抬手撑在墙壁,是个把江淮压在墙上的动作,但其实并不见强势,他轻缓地坐到他膝盖头,撑着自己并没有让重量下落:“我用力了?”
江淮没答,在楚明即将进行第二次询问时他钳住楚明的腰便用力往下压。
楚明皱眉:“你找死啊。”
“没,”猝不及防地腿间承受住重量,江淮垂眼看了下,适应两秒后他轻勾唇,微抬左膝顶了下楚明的屁股:“感受到没?”
楚明不得不承认:“……有劲儿。”
“嗯,”江淮松开他的腰,“稳吗?”
“稳不稳你感知得更准吧,”楚明轻拍了下他大腿,正想站起身来,衣兜里的手机忽然炸响,他被惊得抖了一下,手忙脚乱地去摸手机。
江淮眯了下眼:“谁啊?”
看清手机界面的信息,楚明惊得眼睛都睁大了:“你妈。”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反正慌忙之下挂断都划成了接听。
江淮:“……”
他镇定地圈住楚明的腰,先一步打破他要站起来的计划,还加大力道对抗了下楚明的起身。
“小楚啊,”吴珊的声音蹦了出来:“还没睡吧?哎哟我今天刷到你们学校的喜报,炫酷得嘞……恭喜啊宝贝,是不是现在高兴得睡不着?”
楚明没想到她来电话是因为这件事,顿了一下:“谢谢阿姨。”
“我就说我不会轻易对谁有好感,小楚啊,我果然该早点认你当干儿子,早知道去年你来家里吃饭的时候,我就该把一脚江淮踹出家门,你真是太给人长脸了,怎么会有这么优秀的孩子……”
楚明安静地听着,有些失神。
“我还看到志愿大学的事,A大离这儿还是有点距离……你怎么想的?”吴珊说着。
江淮听到某些字眼时挑了下眉,手指胡乱游荡时撩起楚明的衣摆便探了进去,只是和平时的方位不同,这次是向下。
“我……”楚明紧急压下险些出口的脏话,按住江淮的手再听吴珊讲话,总觉得臊得慌,耳垂不自觉地染红。
他尽量平稳声调,回答:“我还在想。”
“有什么好想的?选A大还是1个亿,这不是……也没那么显而易见,”吴珊顿了一下:“哎这问题你来决定,我还是少点意见。对了小楚,江淮今天是不是又没拿手机?我电话都打冒烟了也没人听。”
楚明偏头,口型说道:“问你。”
“有事直接说,”江淮依旧直言。
楚明:“……”
吴珊:“……”见鬼了!
她啪地把手机挂断。
楚明的疑惑还没成形新一条电话就跳了进来,他下意识接听:
“哎小楚啊,我是你吴阿姨,刚看到学校喜报,你和江淮都这么优秀啊,我真该收你当干儿子,方便我向你和江淮好好学学,年轻一辈就是有希望啊……”
楚明:“……”
江淮:“……”
不知道说了多久,吴珊突然来了段腹语:“他走没?”
楚明被指腹狠地一戳,他轻顿:“……走了。”
“哎呀爽快!”吴珊那头笑声都粗犷了不少:“小楚你还是去读A大吧,不读可惜了,而且咱俩聊天中间偶尔还飘只江淮出来,膈应得慌,你说呢?”
楚明实在没忍住笑出声了。
江淮却不悦地皱起眉,等那头电话挂断,他歪了下头:“腿麻了。”
“你自找的,”楚明也坐僵了,他动作温柔地护着江淮的腿,自己站起来时他托住江淮的腰把人抱了起来,向后退出两步:“下次还逞能吗?”
“我还好,”江淮环住他脖子,甩了甩腿,意外的是,没有特别的绞痛和锁死,他轻挑眉:“真的还……”
话音没落,楚明从他手臂里挣开,两人之间隔出半拳距离——没了能扶的东西,江淮本能往前摔去,但前方是楚明,更前方些是小沙发。
按理说他是有足够的反应力控制自己去找墙或者及时调整重心,但他的动作却戛然而止,索性抱住楚明便往前摔去,扑通把楚明压在了沙发上。
“嗯……”后背磕到,楚明闷哼一声。
江淮撑起上半身,屈膝顶在他两腿间,尽管腿麻但面上不显,压迫性很强地问道:“真的要走?”
“你生气了?”楚明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道。
“没,”江淮指腹刮了下他的脸:“只是烦。”
“嗯?”楚明眨了下眼。
“不想听到你要走,”江淮目光下移,落在他润泽的双唇之间,闭眼俯了下去:“让我发泄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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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膝盖是快好了,男朋友也是快走了,可怜啊淮[摊手]
细密的吻极轻, 带着潦草而热烫的呼吸。
半小时的训练和长达三四分钟的静蹲——腿上还坐了个他,江淮呼吸略显急促,吻到深处时他迫切地托起楚明的后脑勺, 为了迎合楚明上半身微微挺起, 但身下被压着他起不来,只堪堪环住江淮的后颈项朝自己按来,下颌与脖颈仰起漂亮的弧度。
运动器械大多被搁置在窗边,旁边顶灯光线偏暗, 这些都是按江淮习惯来布置的。
余光瞥到什么, 楚明分神片刻,他用力撑起自己,轻轻地点了下江淮的唇便抬手“啪”地把灯拍灭。
“别走神, ”江淮不悦地拧了下眉,指腹按着他下唇拨了拨,接着便直奔他舌尖而去, 没轻没重地吮吸。
楚明在心底轻地叹了口气, 这个姿势明显是该上方的人发力,但江淮……
他始终在收腹上仰,后背绷直连手臂都在用力, 酣畅淋漓完江淮还要不知章法地往深里来。
楚明不再管其他, 环住他脖颈的手下滑到他腰间, 随意舔舐过江淮唇角他屈膝顶腹, 趁江淮反应不及他立刻翻身, 把江淮压到身下时还不忘去护住他的后脑勺。
楚明叹了声,前期江淮确实一直在引导,像第一次深吻都是他先开拓……但除此之外,技巧戛然而止, 每次不用思考他都能猜到江淮吻的步骤。
“你把灯关了?”江淮躺下时后背陷进小沙发,楚明压在他上方,视线存在感极强,但他却看得不尽然真切,只知道那双眼眸透亮。
“嗯,对面有住户。”楚明抚摸到他下颌,挠着往上扣起,稍俯身含住他下唇,再慢慢探索。
温柔平和循序渐进的吻缓缓落下,江淮闭上眼睛细细享受,手指不自觉滑到楚明后腰,不轻不重地游离到侧腰、再往小腹走,不知道指尖蹭到哪儿,反正紧接着楚明便吻得深了,他没忍住哼出声音。
眼神有些涣散,江淮偏过头去呼吸,还没缓过来完全他又被扳了回去。
“腿放好,”楚明呼吸声偏重,他用膝盖去压了下江淮的左膝,尽管才测试过好坏,但还是不敢冒险,确保不会影响到他才吻回去。
江淮喘着,感受到身体里很不可控的变化,他用手肘撑起上半身些许,是个微仰的姿势,手指不再往上而是轻轻下走,两指夹住楚明裤腰时唇间的动作轻顿,胸膛几乎紧贴,或微弱或强烈的起伏彼此清晰明了,江淮轻笑着向里滑去,把握控制权似的,紧紧抓住。
楚明呼吸收紧,垂眼有些无奈地说了句:“轻点,我们……不是仇人。”
江淮闷笑一声,去亲他嘴角时手上力道松了些,声音被呼吸搅得凌乱不堪:“下次就有经验了。”
今天学校里没穿校服的人格外得多,听说大部分考得好的毕业生都回校报喜。
新高三教室是换了,但老师办公室还没来得及搬。
21班还临近高三班主任办公室——还没下课就听外面叽里咕噜全是笑语声,靠窗靠门坐的学生像被勾了魂儿,隔三秒岔五秒便要往外瞧上两眼。
更别提下课后走廊连着办公室那片,跟春运似的打挤。
“我看学校公布的今年成绩全市前十两个,超一本线多少超二本线多少学生,听着是还可以但不至于考得好的多成这样吧?”赵逵逵跑过来,双手抱胸地站到过道间。
“不清楚,”江淮转了圈笔,旁边的位置上空四节课了楚明还没有回来,他拧了下眉。
“好像是要回来拿那什么志愿书?”喇叭哥携情报而归,凑来一堆:“今晚也轮到我们了。”
“什么?”赵逵逵问。
“就买书啊,说什么我们必须得有专业的志愿书,什么每年学校代码都在变,没有志愿书到时候你查不到学校代码还可能填错什么的。”喇叭哥摇摇头:“我哥说这些尽诓人的,但学校要统一订购不得不买。”
“又买?我服了,”赵逵逵皱起眉,“专逮着我们薅。”
“是啊,不过也没办法的事。上周统购的智能错题集我压根还没翻开过,还大几千呢。”喇叭哥说:“哦,对了,今天好像还有学长回来,我刚路过办公室的时候看到好多零食和几个大西瓜。”
赵逵逵眼睛登时亮起来:“又有吃的了!”
“真没想到我们班主任还有学生回来慰问,是我的话毕完业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八中。”喇叭哥说。
江淮停住笔,还想说些什么就听上课铃打响,他很淡地垂眼:“回座位了。”
“好嘞!”赵逵逵和喇叭哥光速退下。
最后一节是数学课,进入零轮大复习后,课上不是在做题就是在讲题。
大马猴今天罕见地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稀疏的头发打上发蜡捋上去视觉上就没几根了,他满面春风地走进教室,身后还跟着个不认识的男生。
“这是我几年前的学生……”大马猴交代完,丢下学长顺带丢下两套试卷便又走了出去,风风火火的。
江淮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拿到前排传下来的试卷,下意识往里递给楚明,指尖轻捻才发现前面只传下来一张。
他轻顿,迟钝如数学课代表都默认楚明不需要再做试卷了。
把试卷平摊开,紧接着第二张试卷也降落,江淮悻然接过,挑出(一)他拔出笔帽开算,耳畔落满前排同学跟学长聊这聊那的欢闹声,他不受打扰地算了一会儿,感觉不对回头检查。
卷面上精简的运算式子只三五行,但“楚明”这两个字却占了大篇幅。
“操……”江淮撂下笔,彻底没心情做了。
今天他不小心起晚了,更别提才消耗过的楚明,完全是睡成死猪。他们俩到校时早自习已过去一半,但没人追究,大马猴只是提醒一句下次定好闹钟注意时间,便把还背着书包的楚明拉走了。
之后楚明便跟失踪了一样不见身影。
江淮不悦地拧起眉,尤其是抬头见十几张笑脸乱转,他心情更加不美妙,拉开书包开始翻找手机,三分钟,书包带子都让他卷了一遍还没找到手机在哪。
江淮:“……”关键时刻掉链子。
他简单回溯了一下记忆,昨晚自放学起就没用过自己的手机,再往前些推的话……他侧过身子,看了眼楚明搭在椅背的校服外套,伸手探进衣兜。
嘿?还真是他的手机。
“诶你们班主任是让我来守你们做题的,下课得交第一张,认真做啊……”学长话是这样说,实际双手撑着讲台脑袋已经探出二里地了,耳朵要是有弹性估计已经支楞到最后一排了。
江淮把手机挪到桌肚里,开机后没管连环蹦出来的未接电话,他戳开置顶聊天,给楚明发了条消息。
【狗】在哪?
【狗】还不回来吗?
消息发出之后他正要退出等待,就见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他轻顿,转着笔耐心地等消息跳进来。
【Cming】在一楼会议室。
【Cming】想逃课吗?
他不假思索:和你?
【Cming】不然?
【狗】想。
【Cming】我让人来教室找你,稍微遮着点你的手机,跟那位同学走。
【狗】啧。
江淮摁灭手机屏幕,没忍住挑了下眉,拿起笔斗志昂扬地算了俩题,两A落下他给卷子翻了个面,直觉余光里多了点东西,他偏头就见后门口站了个男生。
男生叩门:“请问江淮同学在吗?老师有找。”
江淮举了下手,起身时长袖掩住手机便轻巧地滑进裤兜,他面无表情地就跟着人走出教室。
有男朋友就是好啊,连“上个厕所”的借口都不需要。
径直走到一楼会议室,男生引了下:“同学你就坐这等会吧,他去厕所了,应该很快回来。”
“谢谢。”江淮轻颔首,绕开支架相机打光板他在前排靠门位置找了张空位。
隐有所感的,他坐正之后朝门看了一眼。
门口恰巧走进来一人,也在看向他,似乎怔了一下,站在门框里短暂顿住。
外面太阳光线很强,他完全是逆光而站,暗色勾勒着挺拔的身形轮廓,发型头骨可见优越。
除了楚明还能是谁?
江淮就坐在第一排,他们俩之间只隔着一条咖色长桌。
楚明轻挑眉,走过来笑着敲了下桌子:“这么快?”
“不然?”江淮微微仰着头,去摸他的手:“你在这干嘛?”
“说是采访和拍视频,”楚明微微俯身,手心罩住他的手,往旁边看了一眼他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你随便玩,应该还有半小时,然后我带你去吃饭。”
逃课爽就爽在这点……江淮笑了笑:“那要是问起怎么说?”
“你会怕这些?”楚明也笑起来:“说拍视频就好了,他们要去食堂取照片,顺路。”
江淮轻点头:“嗯哼。”
中途拍摄的时候楚明顺了一小盘水果和坚果过来,靠在长桌前,温柔地说:“别吃橘子,特酸。”
“知道了。”江淮把两瓣橘子推到盘子最边缘。
旁边负责抓拍照片采集花絮单做的女生往这边看了两眼,眼睛都亮了,她默默地把镜头聚焦到他们身上,笑着按下快门。
江淮敏锐地抬了下眼。
女生慌乱地摆摆手,口型说道:“删删删了……”
江淮:“……”他好像并没有说话。
抓了两颗开心果剥开,江淮偏过头去看他们的采访。
“楚明同学,你觉得八中,或者更细些,你所就读的21班,是怎么样的地方?”
听到问题,江淮啪地把开心果碾碎了,他抽出张纸去承接它的骨灰,余光里始终注意着楚明的表情。
挺平静的,就像在思考什么题,风轻云淡。
“这问题不是挺简单的吗?”抓拍的女生小声嘀咕了句:“好,很好,非常好,理由都不需要。”
江淮:“……”
那边楚明轻抬眼,神色不显地看着那位提问老师:“都一样,如果可以选择,我不会选择的地方。”
听到答案的瞬间,江淮身体僵住,一不小心就扬了开心果的骨灰……
“我操?”女生捂住嘴,惊诧得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这么敢!”
采访老师也没想到是这个答案,对着楚明微笑半晌,趁其不备他飞速扭头极小声地跟后面的人说了句:“咔掉咔掉,这段咔掉。”
许是情绪太激动,饶是江淮这种对唇语一窍不通的,都能完全解读他说的话。
他抿唇,注意到旁边女生,他轻抬手招呼了一下。
“你……你好,”才偷拍过人家,女生稍显局促,走到他面前两步就停了:“有事吗?”
“刚才那段,视频有吗?”江淮小声问道。
“有……”女生走过去半步。
“能给我吗?”江淮继续问。
“恐怕不行,”女生见他神色暗下去,连忙解释说:“是这样,我们得保证同学隐私,如果不是亲近的家人或者老师,可能就不能乱传。”
江淮挑了下眉:“我是他男朋友。”
“我操!”女生双手蒙嘴眼睛亮了八度,她左看看楚明右看看他,点了点头:“我就说嘛……帅哥我加你,晚点连视频带图片全发给你。”
“谢了。”江淮很轻地勾了下唇。
最后环节是一段自白词,负责拍摄的老师晃了晃头:“都不需要化妆,素着就是帅哥,这次视频的流量稳了。”
“岂止,”旁边负责收音的老师跟着笑:“同学声音也好听,就是话少,我都没听够呢。”
“啧,”江淮窝在座椅里,掏出手机给楚明拍了几张照片:是挺上镜的,不需要构图光线拍出来的照片都好看。
他左右两边眉毛各挑了一下,还想再欣赏欣赏下巴窝被轻地一挠。
“走。”楚明手指挑逗着:“男朋友。”
江淮握住他的手腕,往旁边瞥了一眼,微微低头吻在他无名指指骨:“走。”
因为有校外采访和拍摄人员,今天的食堂跟被革新了似的,连米饭都要活一些,一眼看过去米粒饱满硕大。
好在摄影师们的注意力只集中了一会儿,拍够素材就在旁桌去畅吃,江淮和楚明便独占到这桌。
“下午还要去?”江淮给他挑了只排骨。
“嗯,”楚明轻叹气:“挺烦的,但马海跟我说有奖金拿,拿完我请你吃饭。”
“好啊,”江淮笑笑:“实在太烦就算了,没有义务不必勉强。”
楚明点点头:“我知道。”
吃完饭工作人员尽数撤下,懒得回教室午睡,他们便去操场阴凉处坐了一会儿。
江淮靠在楚明的肩头,轻阖眼:“今天赵逵逵他们聊到学校和班主任。”
“聊到什么?”楚明揽住他肩头。轻声问。
“一点评价,”江淮说:“我不否认,这里的很多人很多事我都不喜欢,也不想回顾,即使我在这里遇到了你。”
楚明眼睫颤了一下。
他脑子里晃过很多画面,一些被淡忘的一些还新鲜的,他不得不承认,很多本该是幸福的瞬间,却总是被一些无端的人无端的事打搅——这种环境,总让人觉得窒息。
江淮蹭了下他的脖颈,想到采访时楚明的话,他轻声问:“你呢?怎么想?”
“我也是,”楚明几乎不假思索:“如果可以,我想带着你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江淮挑了下眉:“是吗?”
“是,”楚明坚定地点头。
“好,”江淮笑了笑:“我知道了。”
午后太阳烈,坐太久头皮都能煎鸡蛋了。
快速回到教室江淮想往旁边给楚明让座,但楚明很轻地揽了下他的手臂,下巴点了下自己的座位:“你坐里面。”
“嗯?”江淮看着他。
楚明笑笑没解释:“我晚点跟大马猴说。”
江淮怔愣了一瞬,他莫名感觉这个场景有点熟悉,长腿跨进去坐到座位,他偏头去看楚明,楚明斜斜倚靠在桌沿,眉眼间染着笑:“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