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抱了有多久,手臂脖子发麻,江淮才扭了下头:“还抱?”
楚明没睁开眼睛,声音哑然:“……也不是不行。”
江淮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视野里楚明雪白的颈项近在吸进呼出间,被勾出心神似的,他不受控制地咬了上去。
没敢用力,齿尖轻抵着薄薄一层皮,青色的经脉好似就跳动在唇瓣之下,微弱而蓬勃。
楚明十指愈收愈紧,要是功力深些,江淮背上保不齐四五道指痕,他朝外微微偏了些头,声音有些急促:“你要是敢咬下去,我踢你。”
江淮含糊不清地用鼻音“嗯?”了声,短暂厮磨后撤开分毫,在他耳边轻笑:“我有分寸。”
夜色渐深,远处长长一阵风涤荡开。
“你有屁的分寸,”楚明清醒过来,抬腿一膝盖直接顶在江淮腹部,距离被强制拉开,他退了两步:“再不回去你明天怎么考试。”
江淮被顶得一愣,好半会儿才反应过来:“明天周六?”
楚明抬手,把腕间的手环点亮,上面显示时间22:31。
“……”江淮默了两秒:“回回回。”
回到家,江淮固定去做那些小训练,楚明先冲了个快澡。
清爽着出来时,他脑子才总算完全清醒,把白天晚上的事情完完整整地梳理了一遍,楚明才轻倚到健身器材旁,抬手叩了下:“你去洗澡吧。”
“哦,”江淮撩开被汗湿的额发,“我尽快。”
“慢点儿也行。”楚明捏着衣服往洗衣机那边走。
江淮随便翻出套睡衣睡裤就往浴室去。
走到花洒底下被热水淋个透湿,才后知后觉要先脱衣服,手忙脚乱地理整收拾完,走到镜子前时,镜子不知道蒙了多少层水雾。
江淮:“……”他洗了这么久?
手指在雾面滑出一道道长痕,渐渐能看清楚自己的眉眼,他单手撑着洗手台,想了良久。
他和楚明,这算是……在一起了?
嗯,在一起了。
他嘴角牵笑,凑到镜子面前欣赏了下没什么瑕疵的脸,抓起衣服飞快地走出去。
没有任何催化因子,他无端地突然很想再抱一下楚明。
给脏衣服处以绞刑,江淮步履轻快地飞到书房门口,正要走进去却见楚明站在书桌前,站姿闲散地拿着手机在听什么。
他顿了一下,倚靠在门框里没往里走。
“还没睡着?”楚明诧异地重复了遍。
“嗯啊,明天零诊考试,老师他们都说挺重要,但我总感觉没复习好,哪哪都欠着……躺下眼睛跟死鱼似的就翻着,根本睡不着一点!”
那头好像是秦苗的声音。
江淮哼出一声笑,双手抱胸静静看着楚明的背影。
楚明默了两秒:“睡不着就不睡,起来刷题。”
那头:“……”
良久才重新冒出来声音:“那我要真是通宵了,明天怎么考试?”
“正常考,”楚明站着时随手翻了翻书页,说:“影响不大。”
“真的吗?怎么听着不像我能尝试的样子。”
楚明冷静地说:“知识不会被熬死。”
“……小楚哥你说这话跟冷笑话似的。”秦苗默了下,“那你要是睡不着会怎么办?就像你说的起来刷题吗?真的不会影响考试状态吗?”
楚明张嘴,正想说他一般不会睡不着,腰就从后被两条有力的手臂缠紧,惯性被抱得往后退了半步,下一秒颈窝间埋来骨感的温热。
他偏了下头,于是江淮的鼻息尽数洒落在脸颊颈侧,皮肤间泛出痒意。
江淮呵笑一声,转而单手抱紧他,空出的手手指轻曲,极轻地扣响在手机屏幕上,未言,示意:回电话。
楚明:“……”
“诶?小楚哥你还在吗?我以为我网卡了……”秦苗等了半晌没听到声音,连忙追问。
“在,”楚明脑袋空白了一瞬。
“哦哦哦,我现在好像零星有了点睡意,先睡睡看能不能睡着,睡不着我就起来刷题。”秦苗打了个哈欠:“小楚哥你早点休息吧,时间不早了。”
“嗯。”楚明挂了电话。
书房里静下来,除却耳畔轻微的呼吸起伏,便只余下长夜的声音。
“家教还负责心理疏导呢,”江淮嘴唇贴着他耳垂,说。
“偶尔,”楚明放下手机,两手虚虚地撑着书桌桌沿:“高三毕竟压力大一点。”
“也是。”江淮低伏着。
见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楚明手肘轻顶了他一下:“怎么,你现在也需要?”
江淮依旧没说话,只是身体前压,逼得楚明几乎是趴伏在桌面。
“嗯?”楚明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关灯,”江淮说着,抬手把书桌边的开关拨了一下。
书房顿时陷入黑暗,两秒后才被狭小的台灯光源照出小片明黄亮色。
“我们之间,现在算什么关系?”江淮忽地出声。
声音偏低偏沉,带点倦意,有种冬天舌尖淌过热巧克力的舒适。
楚明顶靠在桌沿,目光落在被台灯照亮的书页上,他淡淡地扫完一道冗长的题干,过完思路脑根总算清晰明白,他轻声:“你觉得呢?”
江淮沉声:“我在问你。”
“我知道,”楚明捏住黑笔,随手给证明题写了串证明思路,微垂眼,注视着腰间精瘦的小臂,逻辑清晰地说:“我也在问你。”
江淮:“……”
他抬起头来,盯着楚明微红的耳垂细细看了会儿,“别打哑迷,直接叫我。”
“江……”楚明单字的音节没发完便已然停顿。
黑笔笔尖在书页间凝出墨团,他知道答案,却迟疑了半瞬。
“操?”江淮愣住了。
楚明撂下笔,坚定地俯身探向顶灯开光,白亮铺满整个房间时,他在江淮稍有松劲儿的双臂环抱间转过身来,直视他的眼睛,声色沉稳:“男朋友。”
书房顶灯中性光,偏柔和。
江淮没被突如其来的亮光刺得眯眼,相反瞳孔完整地捕捉进灯亮瞬间楚明转过来的脸,惊心动魄。
身体之间贴得过紧,过于越界。
楚明往后退了些许,几乎是坐在了书桌上,他抑制不住指尖的微颤,却能确保看向江淮的眼神分寸不移:“聋了吗?”
“没,”江淮僵愣半刻后勾起唇角,才被影响得低迷的情绪瞬间腾升到前所未有的高点,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听得很清楚。”
“嗯。”楚明反手捏死了笔。
江淮笑意溢出间唇,在今天之前,他不会想到楚明两次开口均先于他。
但这样好像也并不意外,楚明也许本来就不是他第一面见到的那样,剥去藏掩的外皮,他自始自终欣赏的都是楚明内里的性子。
带刺,坚硬,强劲。
他盯着眼前人的双眸,心想:若是他早在一年前认识楚明就好了,他想看看那个青涩且有劲的少年是多么锋芒毕露。
但转念之间好像又并不遗憾,过去的楚明再鲜明那也只是楚明,但现在的楚明,是一路跟他在一起的楚明——他参与着他的人生,或多或少也改变过他的人生。
“楚明,”他指尖轻轻抬起楚明的下颌,对视深刻直白:“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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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感觉也许,我很喜欢写成长线的一点就在于:彼此身上都有对方的影子,互相改变也互相塑造。
〔但愿我有写出这种感觉,哪怕一点点[可怜]〕
灯灭之后, 视野混沌半秒,转而渐渐清晰。
江淮侧身睡着,对窗, 平日屋里窗外不可避免的细碎的杂音今晚却极轻极微, 像包了层真空,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耳鸣或者直接聋掉了。
身边的人翻了次身,挨得有点儿近的薄被缩出去一截儿。
片刻后他听到了楚明克制的一声叹息。
“没睡着?”江淮轻声问。
楚明的声音传过来:“嗯。”
两人沉默着没有再说话,背对着纹丝不动。
“我起来刷会儿题, ”楚明现在脑子里全是江淮这个人, 他的脸他的声音他的气息,跟摄入过量咖啡因似的眼睛闭着睡意却到了九霄云外,怎么拉都拉不回来。
话音缓缓落完, 他掀开薄被,作势要起身却觉腰间忽地一沉。
他惊了半瞬,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江淮一个大摆锤, 整条手臂便横搭在他腰腹, 细长的手指熟练地翻进衣服里,掐住侧边,他跟烙饼似的被卷进江淮的怀中。
随后柔顺的发丝滚进脖颈间, 伴随着淡淡的嫩竹香气。
“我要睡。”江淮埋进他肩窝里, 鼻尖蹭了蹭。
楚明僵住:“你睡你的, 缠我干嘛?”
江淮没应声, 他之前以为睡不着的时候跟着楚明的呼吸声便好, 但渐渐地他发现,有时候只需要挨着楚明,嗅着他的气息,渐渐地就会被睡意淹没。
现在也是, 迷迷糊糊间人就软陷进意识深处了。
安静里楚明能感觉到江淮呼吸渐渐平稳,应该要睡着或者已经睡着了。
“……”那他呢?
楚明抽出被压得发麻的手臂,感受着喷落于锁骨间的江淮的热息,呆滞地盯着天花板。
操,更睡不着了。
“这周考什么默写篇目来着,蜀道难是不是?”赵逵逵抱着《高考必背古诗文72篇》,高大地走到江淮面前,往里问去:“语文课代表?”
“嗯?”楚明正趴在课桌上,眼睛都没睁开,好像捕捉到什么关键词:“嗯。”
江淮轻笑一声。
“我操,怎么困成这样?”赵逵逵合拢书,扭头看了眼时间:“三千米跑完后劲儿这么大吗?”
楚明没再有声音,像是睡着了。
“别闹他,”江淮转了圈笔,说:“让他睡会儿。”
“哦,好。”赵逵逵克制住音量,尽量小声地蹲在江淮课桌旁说:“昨天楚明不是跑完三千还得第一吗?没半会儿就有人来找我要他联系方式……”
江淮停笔,眉心不悦地下压。
“我当然没给,而且这不重要,”赵逵逵没留意到他的表情,快速说道:“重要的是有人拍到你俩偷偷上看台。”
江淮冷呵一声:“拍到又怎样?”他们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连拥抱都没有。
“这不是违纪吗?”赵逵逵说:“果然关注一多什么事情都跟外放似的。最主要的是怕老马知道,又让你们罚站保洁什么的。”
“不重要。”江淮重新开始转笔,看了眼赵逵逵:“谢谢报信。”
“!!”赵逵逵瞳孔震了两震:“哥们你——”
江淮不为所动地等着他的后话。
“跟楚明附体了一样。”赵逵逵讶然出声。
江淮:“……”
服了,楚明是有多爱说谢谢。
没等赵逵逵对昨天楚明的事迹展开说说,教室里有人开始嚎起“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他才惊觉自己的使命,先一步走开:“忘看蜀道难了,我先紧急一波,保重。”
江淮淡淡回应:“嗯。”
距离考试播报开始没两分钟了。
旁边楚明还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趴在双臂之间,露出的双眼轻阖,连眼皮微颤都没有。
“你昨晚几点睡的?”江淮探身过去,一巴掌掐他腰上。
楚明闷哼一声,盲摸过去压住了他的手腕。
江淮轻笑,伏过去低声说:“偷牛去了吗?”
楚明:“……”
他缓缓坐直,头顶白亮的灯光刺得眼睛痛,他不悦地皱起眉毛,嗓音嘶哑:“四五点吧,不记得了。”
“这么晚?”江淮看着他,“你还真是舍己为人。”
“嗯?”楚明坐直时抬手看了眼手环,想再睡会儿的念头彻底被打消。
“昨晚不是有人失眠?”江淮扯了下嘴角:“我猜她应该睡得很好。”
楚明:“……”
他单手拿过桌角的水,拧开瓶盖灌了两口,带着长夜未眠的嘶哑才有所缓解,“你怎么总念着她?”
“谁知道呢。”江淮指尖隔着衣料勾划着他的腰:“我又和她不熟。”
楚明看着他。
这倒打一耙打得倒是轻松,窦娥来了都得说句他冤枉。
……昨晚他脑子但凡能进得了别人,他至于干看着天花板看到天亮吗?
广播“波!”了一声,开始播放考试细则。
教室顿时轰乱开,几十条魂儿合上书哀嚎连天地出教室放书进厕所找考场。
楚明桌面没书不需要收捡,考试用笔在裤兜里。
听到铃声他站起身,淡淡扫过江淮捏着笔的手,抬手照常轻按到他座椅靠背的边角,示意让位。
江淮抬眼一言不发,跟他作对似的还往后枕靠在椅背,发丝轻轻滑过楚明手臂内侧。
楚明:“……”
他轻轻叹了口气,附耳低声说:“没睡着是因为你,不为别的。”
江淮挑了下眉,嘴角扬起弧度,笑意零星散在眼里,蔓延开。
“起来了,”楚明拍到他肩头:“我座位是考试用桌。”
“哦。”江淮压了压嘴角,没压下去,起身轻快地走出教室。
楚明快步跟上,前脚江淮踏出门槛,后脚他就抓住了江淮的手腕,飞速下滑紧紧握住手心十指相扣。
偏头时鼻尖蜻蜓点水般擦过,江淮轻顿:“嗯?”
楚明说:“跟我走。”
走廊里考试广播回荡开,挤着来来去去的人,背书讨论声哄闹一片。
楚明牵着江淮的手,两只手掩藏在校服袖口下,避让开匆匆的人流,他们穿过走廊。
“去厕所?”江淮看走向猜了个七七八八,晃了下楚明的手:“你上厕所还要我陪?这么黏人?”
楚明:“……”
他带着人拐过厕所直奔楼层最边上的长廊——这处连通高三那栋教学楼,总是安静少人。
没等江淮再问,楚明折转进楼梯间脚步骤停,转身一个揽肩靠拢重重抱紧了他。
校服衣料被压得贴紧肌肤,温热相接怀抱盈满的同一时刻,楚明贴着他耳边狠狠地说:“江淮你是狗变的吗!”
江淮:“……”
“就没见过你这么护食的。”楚明含着笑意说。
江淮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时掌心揉进他腰腹,用力收紧拥抱,轻哼一声:“怎么,怕了?”
楚明不理解:“我怕什么?”
“我就是这样的人,”江淮齿尖磨过他耳垂,紧密贴合一瞬又即刻分离:“是我的骨头一丝一毫都得进我的肚子,哪怕是气味,我也讨厌别人来闻。”
楚明默了瞬:“……你还真当上狗了。”
江淮轻笑,目光忽地捕捉到什么,他退出半步拉着楚明的小臂便往厕所里带,问了句貌似无关紧要的话:“你还困吗?”
“嗯?”楚明跟上,如实:“有点儿。”
进到厕所隔间的刹那,楚明被猛地一股推力压到门板。反锁都不需要,门便严密关合住。
楚明瞳孔微张:“你——”
话音未落脸颊被轻柔的发丝勾过,痒得不像话。
紧接着脖颈刺疼,利齿嵌破薄皮狠地探进,微凉的唇温安抚着跳动的颈动脉。楚明怕哼出声连忙咬紧牙关,手指收紧重重撑在门板上。
江淮这口咬得挺深,那颗格外尖的犬齿贪婪地往里深入,他清楚地感受到楚明的忽颤,稍作停留他才退开些许,在狂野的心跳里开口:“清醒没?”
楚明现在何止是清醒,稍不留神他妈的他明年都能过清明!
他靠在门板偏了下头,皮肉撕着发疼,他缓了半会儿:“江淮你好样的。”
江淮下唇沾着些血,舌尖轻勾着卷走,他低声:“要咬回来?”
“咬屁,”楚明反手拉开门,好在隔壁高三还在考前集体复习,出来浪的人少,他走到洗手台前对镜看了看颈侧。
毫不意外的,鲜明的一道齿痕,还沾着颗浑圆的血珠。
江淮倚靠在瓷砖墙上,静静地扫看他用清水擦洗那块绯红的皮肤。
凌居理智之上的如潮情绪渐渐退落,他清醒地看着留在楚明颈项间的自己的“杰作”,餍足里有带着点……歉意。
“对不起。”他沉声说。
“对不起不是这么用的,”楚明甩开手上的水渍,得亏他习惯套件外套进校,借衣领勉强遮盖好齿痕,他压着声音:“你下次要再这么没醋硬吃,我绝对揍到你哭。”
江淮挑了下眉。
“去考试,”楚明长舒气,拽了他一把:“你简直是条狗!”
“嗯,”江淮跟着他走出厕所,淡淡地瞥了眼被遮住的半隐半现的红痕:“很疼吗?”
“你拿圆规尖儿往这戳一下试试。”楚明说。
但话归话,那点疼意他还是受得住的,只是瞬间遍及全身的颤栗让他很不习惯,连带着升腾起燥意。
江淮看着他的侧脸没说话。
“看我干嘛?”楚明捏了捏他手腕,指腹狠狠磨过凸起的腕骨:“该我咬你的时候只会更狠。”
听到这话江淮脚步一停,看着他眸光微动。
楚明耳梢泛出绯色,余光看清班级后连忙拽了把江淮:“走,考试去。”
江淮看了他一会儿,唇角勾笑:“嗯。”
考试规则播报不知道结束多久了,两人穿过走廊往考场教室找的时候,楼道静得落针可闻。
楚明后一步跨进考场,空着的课桌上试卷答题卡大摊着,在监考老师孤疑的注视里他淡定地走到第一排正中位置坐下,摸出兜里的笔写名字。
不得不说,江淮咬他这一口,给他咬得是真清醒透顶。
他长呼气,在监考老师垂眼便能毕览无余的答题卡上落下字迹。
“谁能有我惨!”打完饭坐饭桌上,赵逵逵连宠幸饭菜的本能都没顾上,怨妇一般:“你们简直猜不到,今天语文考试的时候监考我们考场的是谁!”
江淮面无表情地夹起饭:“卫老师。”
“你怎么知道!”赵逵逵不存在的眼泪风干一秒,又继续飘摇:“可怜我赵逵逵,她就围着我身边看来又看去。做默写的时候我真的很纠结,纠结半天写下来两个字就听到卫老师在我耳边发出一声冷笑,就像这样,高冷的一声:呵……我操,我瞬间就绷不住了……”
“……你话说慢点,”江淮听他啊啊啊的时候没忍住打断了他。
赵逵逵顿住:“啊?”
江淮淡淡地瞥了眼他的餐盘:“饭给吹凉了。”
赵逵逵:“…………”
楚明没忍住偏头笑了一声。
“楚明你居然也笑得出来,”赵逵逵听到笑声连忙看过去。
楚明震惊地看着他:“嗯?”
江淮挑了下眉,也跟着看过去。
“我和你一个考场啊,你还迟到了。”赵逵逵被盯得发毛,连忙说道:“你没看到卫老师?”
楚明微愣:“……嗯。”他印象里进门的时候是个不认识的老师。
“嗯?一开始监考的是个男老师,考了二十多分钟卫老师来替班。”赵逵逵解释说:“我听说他俩是一对……你居然没意识到吗?”
楚明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他考试的时候确实不怎么抬头,做完题单手撑着脸在补觉。
江淮夹起花菜扔嘴里,知晓内情似的勾唇微笑。
“牛逼啊,”赵逵逵瞳孔一边地震一边海啸:“有这专注力你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楚明:“……”
他淡淡开口:“我应该是困的。”
赵逵逵:“……”
叮呤咚咙地吃完午饭,没休息多久考试继续。
这次进考场的时候楚明格外留意了下监考老师。
英语考试和杨丽质对视上,楚明:“……”
再下一节数学考试和大马猴四目相对,楚明:“……”
他脑子里一瞬间回荡开赵逵逵的尖叫,魔咒似的响了半分钟。
果不其然“考试结束”的铃声一响,赵逵逵跟被戳中机关似的一直“啊啊啊”啊到走廊,发出象征进化的一声:“操,楚明你说我们霉不霉,这是人能遇到的事情吗?啊啊啊啊……”
楚明:“……”
他安抚道:“应该没有下次了。”
“肯定不会有下次!”赵逵逵有种被雷劈过的焦麻:“不过你确实比我更惨,我好几次抬头看时间,不管是杨老师还是老马,眼珠子都快掉你卷子上了。哥们你保重,我都不敢想讲卷子的时候你会被cue多少次,到时候开口就是‘我监考的有些同学……’,简直世界十一大酷刑之首……”
“你脑子好热闹,”楚明听他念叨笑容都没淡过。
“是吗?”赵逵逵嘿嘿一笑,“第一次听人这么说。”
迎面江淮走了过来,汇合后一起绕到班级公共区域搬书回教室。
班级里热烘烘的,又是搬桌椅又是收拾书本——这个时候再高冷的人都会憋不住考后吐槽。
“难吗?”江淮随口问道。
楚明收书快,照常翻看着试卷,如实说:“一般。”
“啧,”江淮笑了笑:“我很期待。”
楚明顿了下,把试卷摊在桌面:“也许。”
他这次考试没有任何顾忌,该什么样便是什么样,带着一股突如其来的勇气和底气。
目光里江淮凑过来在看他的数学卷,若有所思地打量着。
他看着他乌黑的头发,忽地想:如果没有遇到江淮,如果没有透过江淮看到曾经的自己,会不会在静静流逝的时间长线里,他也许就真的做不回自己……
“你什么表情?”江淮用笔头敲了敲他手背:“担心考差吗?”
楚明回过神来:“也不是。”
“嗯?”江淮挑了下眉。
楚明肯定地说:“大概率考得不理想。”
“怎么,”江淮声音压得有些低:“睡醒了发现只剩三十分钟了?”
楚明:“……”
他微顿:“直觉。”
就像昨天跑三千,他同样没有顾忌,想跑出成绩。
可是人身体和心理的运转却总是倚靠一些本能,跑道上,他本能地在同样的节点选择停下脚步——而若是没有江淮和场外的人,他或许挣扎得更久,也或许挣脱不出来。
想到这儿,他眼睫轻颤,下意识探出手去勾江淮的,想要认真地握紧。
“你干嘛呢?”江淮回握住,晃了晃。
楚明遵从内心:“想抱你。”
江淮愣了下,正想抱过去就见大马猴从前门走进来,他只得默默地收了手,小声:“等晚上。”
“……嗯。”楚明细细捏着他的每根手指。
大马猴今天话格外少,发完住校生的手机就宣告放假。
连句热切的叮嘱都没有,不知道急着要干嘛。
楚明回家的时候,顺带捎上了江淮。
把书放到卧室书桌上,包里的手机忽地响了,楚明随手接起。
“现在?”楚明问。
“嗯,你们考完有一会儿了吧,”吴珊在电话那头说:“你昨天不是说江淮去参加什么三级跳远,还说膝盖可能扭到了。我有点担心就约了医生,现在过去应该差不多。”
“我知道了。”楚明三两步走出卧室,沙发上江淮坐着在玩手机,不知道看到什么眉眼含笑。
他微顿,挂断电话走过去。
“怎么?”江淮见他走来,抬眼:“现在要抱?”
“……”楚明认真地说:“跟我去趟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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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明天见!
“没。”楚明稍作停顿, “是带你去检查一下。”
话音才落,江淮眸光就暗下去了,本能在抵触。
“我陪你去。”楚明轻声补了一句。
其实他隐隐能感觉到江淮对检查膝盖这件事抵触的原因。
就像有些近视严重的人发自内心地不想去检查视力——脱下眼镜在陌生人面前展露自己的缺陷, 即使事件本身不分性质, 但情绪也会先一步定性。
江淮捏着手机微微用力,沉沉地叹气,“非去不可?”
“嗯。”楚明走到他面前,俯身, 从上往下抱住了他, 下巴抵在他肩窝,柔声说:“你选选,是走着去还是我扛你去。”
江淮:“……”
他往旁边丢出去手机, 双手绕到楚明后背抱紧,埋在他脖颈间:“你是不是又在管我了?”
楚明轻叹气后无奈地说:“那你现在是不是又在犟了?”
耳边是轻轻的呼吸起伏,鼻尖是淡淡的属于对方的气息, 江淮手指收紧, 没有说话。
他不想去。
他总说自己有分寸,虽然事实上也是,疼不疼、行不行自己感知得到——但那也只是自己知道。
他不想暴露在外, 看着诊断报告落下这样那样的专业名词, 而后告诉他亲近的人说如何如何不行……这段时间他时常会感觉到膝弯锁痛, 就同年前严重时候一样。
昨天力不从心的三级跳以及偶尔冒头的难忍的钻痛, 他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 情况或许远比他所想糟糕。
“还没选好?”楚明觉得保持这个姿势有点儿废腰,问了句。
江淮蹭了蹭,抿着唇不答。
“你……”楚明欲言又止,感受着颈侧滑过的柔软的发丝, 眼里溢出些心疼,他很轻地说:“再想想吧。”
“嗯 。”江淮闷闷地应了声。
“你是不是能感觉到什么?”楚明手心一下接一下拍着他的背。
江淮点了下头:“嗯。”
楚明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印象里江淮好像没有哪天不做康复训练,就连昨天表白完都没落下。
想恢复的欲望太强烈了,他其实不太敢想如果最终的检查结果低于江淮的预期,得多难受。
他把江淮抱得更紧,喉管发涩。
“靠,”江淮忽然挣了一下,脑袋顶着楚明的颈侧往外拱:“你差点勒死我。”
楚明:“……”
江淮长长地呼出气,“走吧,反正结果再差也就是缺条腿了。”
楚明微怔:“……好。”
到医院之后,就开始繁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