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粥放在茶几上,这次楚颂是真的刚想开口说“我该走了”,段怀英却先他一步:“颂颂,陪我吃点吧,你早上也没怎么吃。”
“我不饿。”
楚颂摇头,却被段怀英拉着坐在沙发上。他递过一把勺子,眼神带着几分恳求看着他:“就吃几口行吗,不然我一个人也吃不下。”
楚颂看着他眼底的期待,最终还是接过了勺子。
两人头挨着头,坐在一起吃饭,似乎简单的一碗粥都变得更好吃了。
“谢谢颂颂。”
楚颂:“谢什么。”
段怀英:“当然是谢颂颂照顾我了,别动,你嘴巴上蹭到了一点。”
两人四目相对。
就在这时,楚颂的手机响了,宁静被打破,是金瀚海。
他赶紧推开段怀英,接起电话:“咳咳,爸。”
“你还在外面?怎么还不回家?”
金瀚海的声音带着关心,实在是这几天经常看不到儿子心里发慌。
“我内个,我在外面。”
他下意识看向段怀英,眼见着对方手一抖,勺子掉进碗里,差点没烫到,还是他手快扶了一把。
刚才想说什么总之是已经忘了,重新组织了语言:“段怀英刚出院,没人照顾他,我再留会儿。”
“没人照顾?”金瀚海笑得意味不明,“他那么大个人,还能饿死自己?”
“他身边最近没人。”
没人?没人不会找护工啊,你是千年的狼王,我金瀚海可是万年的狐狸,你这点儿道行,跟谁看不出来似的。
哦,这不是吗,还真有人看不出来。
“行了,按你自己想的做吧,别忘了爸爸之前跟你说的话,也别太累了,早点回家,要是住那儿也行,记得给我报个平安。”
楚颂没想到爸爸会这么说,愣了愣才点头:“啊?啊……知道了爸,我会注意的。”
挂了电话,楚颂回头,见段怀英正看着他,嘴角带着笑意:“叔叔同意你留下了?”
楚颂抓着他的右手问:“你到底有事儿没事儿。”
“疼。”
楚颂:“……”
“我没说要留下。”
楚颂别过脸,却没起身,反而往沙发里缩了缩。
段怀英见状,没再戳破,只是拿起遥控器,调到楚颂喜欢的动画频道:“陪我看会儿这个,我好久没看了。”
看这个?你会爱看这个?之前我看的时候你坐在旁边工作连眼都不带抬的!
楚颂没说话,却默认了。
两人靠在沙发上,看着屏幕里的卡通人物,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天色渐暗,楚颂起身想走,段怀英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脸色又白了几分:“颂颂,我有点晕,好像……有点发烧。”
“差不多行了啊,别演。”
段怀英:“真的。”
楚颂赶紧伸手摸他的额头,何止发烧啊,简直滚烫,真是的,他刚才怎么没注意他呢?
段怀英烧得连眼尾都泛着浅淡的红色。
楚颂突然想起医生说过,输液后可能会有轻微发热的副作用,说只要没有意识模糊就没太大事,可以自行消退。
楚颂:“这有点太热了,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段怀英拉住他,把人拽到自己身边,“医生说物理降温就行,你再陪我会儿,好不好?”
物理降温?
楚颂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他去拿了两条湿毛巾放在常温水加满了冰块的水盆里,倒换着敷在段怀英的额头上。
楚颂皱着眉:“这样的话你有好点吗。”
段怀英:“还是很难受。”
楚颂:“那你等等,我找找家里有没有酒精。”
他刚想起身,却被段怀英拉进怀里。
段怀英的体温很高,隔着薄薄的家居服,烫得楚颂心跳加速。
“颂颂,”段怀英的声音带着点沙哑,下巴抵在他的发顶,呼吸落在他的颈窝,“我五脏六腑都好热,很难受,没力气,还有点渴。”
楚颂的身体僵了一下,却没推开他,感觉这人但凡自己现在扒拉他一下就马上能倒:“那怎么办,我给你倒点冰水看喝了会不会好一点。”
段怀英只是看着他,眼中的情绪浓重得像是要漫溢出来,他慢慢抬起楚颂的下巴,拇指的指尖轻轻拂过他的唇,指腹还往下压了压。
他的眼神已经开始有些涣散:“颂颂,我能不能……亲你一下啊?”
“段怀英,你清醒点。”
段怀英:“我很清醒啊。”
“你都烧迷糊了吧?我是谁?”
段怀英:“颂颂啊,我不可能认错的。”
真清醒的吗?
段怀英捧上他的脸:“无论如何,颂颂,我只可能亲你,唯一的。”
楚颂愣了愣,没躲开。
“颂颂……”
段怀英的吻来得又急又烫,带着发烧时的灼热体温,撞在楚颂唇上时,像一团高温燃烧着的火焰,瞬间就燎遍了楚颂的四肢百骸。
他没有小心翼翼的试探,只有压抑了太久的急切,他把人控制在自己的领地里,像是怕下一秒楚颂就会消失,怕这温热的触感只是发烧时的幻觉,手指扣着楚颂的后颈,把人往自己怀里带得更紧,唇齿间全是不容挣脱的占有。
楚颂想推开,手指抵在段怀英的胸口,却触到他心跳得又快又重,咚咚咚地敲打着她的耳膜,那力道里藏着的属于他情绪的脆弱,让他的手瞬间软了下来。
段怀英像是察觉到他的松动,吻得更深了些。
舌尖撬开他的牙关时,带着点笨拙的急切,没有平时的从容,只有烧糊涂后的直白。
他在倾诉,用最原始的方式,把这些天的思念、愧疚、害怕全都揉进这个吻里。楚颂能尝到他唇齿间淡淡的药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身体不适与情绪激动的叠加,让他心里的坚冰彻底碎了。
“颂颂……我想你……真的很想你。”
段怀英的呢喃混在吻里,含糊不清,却字字砸在楚颂心上。
他的手从楚颂的后颈滑下来,紧紧攥着楚颂的衣角,像是抓着最后一根稻草,“没有你,我不行的颂颂……”
楚颂的呼吸彻底跟着一起凌乱了。
他想起自己在急诊室里看到的那张本来神采奕奕当时却纸一样苍白的脸。
这个人,明明自己都快撑不住了,却还在怕失去他。
楚颂的手指慢慢松开,从抵着段怀英的胸口,变成轻轻环住他的腰,他衣摆随着动作撩上去,楚颂触碰到他背上的薄汗,滚烫的温度让他鼻尖一酸。
段怀英感受到他的回应,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吻的节奏慢了些,却更温柔了。
他不再横冲直撞,此时倒像是在确认楚颂的心意,唇齿间的动作轻了,却把人抱得更紧,下巴抵在楚颂的肩窝,呼吸灼热地扫过他的脖颈:“颂颂,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那些事情,我不该瞒你……”
楚颂被他扣着,听着他断断续续地道歉,心里又酸又软。
他知道是段怀英的错,却也知道他有他的苦衷;知道自己该生气,该再也不理他,该掉头就走,却控制不住心疼他现在的样子。
他抬手,轻轻摸了摸段怀英的头发,指尖触到他汗湿的发梢,滚烫的温度让他轻声说:“先别说话了,你在发烧。”
段怀英却不肯松,反而把脸埋得更深,在他颈窝蹭了蹭,像只寻求安慰的大型犬:“不说话,怕你又走了。”
他的声音带着点委屈的鼻音,是楚颂从未见过的一面。
此刻的直白,比平时的任何情话都更让人心脏揪得慌。
段怀英:“这些天没你,我睡不着……饭也吃不下,”他看进楚颂的眼眸:“我不是故意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的。”
楚颂觉得自己的心理防线好像被他的一席话击溃了。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段怀英的背,像在哄生病的小孩:“我不走,在这儿陪你,可以了?”
这句话像是给段怀英吃了颗定心丸,他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依然是浑身灼热,却抱着楚颂不肯撒手,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只是偶尔还会在他颈窝蹭一下,呢喃着他的名字:“颂颂……颂颂……”
楚颂就这么被他抱着,靠在沙发上,听着他越来越平稳的呼吸,对自己感到有些无奈。
楚颂低头,看着段怀英埋在自己肩窝的脑袋,额前的碎发遮住眼睛,他伸手拨了拨,心里默默想着什么。
或许,原谅一个人,不需要那么多理由,只要他足够在意你,足够珍惜你,离不开你,而你……恰好也是如此。
过了一会儿,段怀英的呼吸越来越沉,像是睡着了。
楚颂轻轻想把他扶到沙发上躺好,却被他攥着手指不肯放。
楚颂无奈地笑了笑,只能保持着相拥的姿势,轻拍着慢慢等他睡熟。
不知过了多久,段怀英的体温渐渐降了些,呼吸也更平稳了。
这样应该没太大问题了吧。
楚颂小心翼翼地松手把他放下,拿过旁边的薄毯盖在他身上,刚想起身去倒杯水,手腕却被段怀英轻轻抓住,头顺势枕在楚颂腿上。
段怀英没醒,只是无意识地攥着他的手腕,眉宇间轻轻拧着,呢喃了一句:“颂颂……别走……”
楚颂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一暖,轻声说:“知道了,我不走,就在这儿。”
他在旁边的地毯上坐下,靠在沙发边,看着段怀英的睡颜,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滚烫的温度已经退了不少。
楚颂拿出手机,给金瀚海发了条消息:“爸,我今晚……我在段怀英这儿陪他一下吧,他还在发烧,我明天再回家。”
很快,金瀚海回复了:“知道了,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后面还加了个无语的表情,像是……早就料到楚颂会这样。
您还真是与时俱进。
楚颂看着消息,忍不住笑了笑,把手机放在旁边,继续靠在沙发边,看着段怀英的睡颜。客厅里很安静,只有段怀英平稳的呼吸声,灯影柔和了他平时凌厉的轮廓,睫毛长长的,显得人很温顺。
楚颂想起两人认识的这些年,从高中时的陌生,到后来的熟悉,再到现在的纠缠——有过误会,有过争吵,有过分开,至今还是……
或许,这就是缘分吧,兜兜转转,还是会回到彼此身边。
他抬手,轻轻拂过段怀英的额发,心里默默想:段怀英,这次我再信你一次,希望你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他对段怀英,永远心软。
-----------------------
作者有话说:[紫心][紫心][紫心][玫瑰][坏笑]
半夜的客厅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段怀英动了动,慢慢清醒了。
定时熄灭的顶灯没留下一丝光亮,只有窗外别墅区的路灯光透过没拉紧的窗帘,在地板上投出一道朦胧的光线, 勉强勾勒出室内边边角角的轮廓。
他睁开眼, 适应了好一会儿, 才看清蜷缩在沙发边的楚颂——他坐在沙发的一角, 靠着沙发的椅背, 头歪在不那么柔软的扶手上。
楚颂眉头轻轻皱着,像是睡得不舒服, 一只手还松松地搭在他后背上,指尖随着呼吸偶尔颤一下。
不难想象,大概他睡着之前,一直在拍自己。
段怀英的眉目,连带着心都柔软起来。
他慢慢坐起身,借着黑夜里的一点微光,目光落在楚颂的脸上。
段怀英忍不住伸出手, 指尖轻轻碰了碰楚颂的睫毛,楚颂的眼睫条件反射地颤了颤,却没醒, 只是无意识地往他的方向蹭了蹭, 放在他身上的手按得更紧了些, 像是在睡梦中还确认他好好的。
“傻颂颂。”
段怀英低笑一声,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小心翼翼地挪开楚颂的手,弯腰准备把人抱回卧室,靠着沙发姿势久了肯定会腰酸,楚颂要是醒了又该娇气地嘟囔了。
段怀英起身, 可他刚伸手,还没等穿过楚颂的膝弯和后背,楚颂就“唔”了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
段怀英往后退了退。
黑暗里,楚颂的眼神还蒙着一层水汽,看了段怀英好一会儿,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他没问“你怎么醒了”,也没说“我怎么在这儿”,第一反应就是抬手摸向段怀英的额头。
手掌和手背反复试探,触到温热的皮肤,没有了之前的滚烫,只是正常的体温,楚颂这才松了口气,眼神又变得迷糊,嘟囔了一句:“不烧了……那就行了。”
“嗯,不烧了。”
段怀英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楚颂的手指蜷了蜷。
“颂颂,我带你回卧室睡,这儿不舒服。”
楚颂没说话,意识还是不清醒,只是点了点头,身体软下来,完全靠在段怀英的怀里,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
段怀英抱着他站起来,脚步放得极轻,连呼吸都慢慢地。
楚颂的头靠在他的颈窝,呼吸温热地扫过他的皮肤,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蹭了蹭,手还无意识地搭住了他的脖颈,像只依赖主人的小猫。
回到卧室,段怀英轻轻把楚颂放在柔软的床上,刚想抽回手去关窗帘,楚颂却突然抓住他的手,眼睛没睁开,只是小声说:“你要休息。”
这是不让他走的意思吗。
段怀英心中一喜:“当然,颂颂也该休息了。”
他在楚颂身边躺下,把人搂进怀里,拉过被子盖好,手指轻轻拂过楚颂的头发:“不走,颂颂,我在这儿陪着你,一起睡。”
楚颂也不知道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只见他似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就又睡熟了。
看楚颂今晚的态度,他好像终于成功把人留在身边了,以后再也不会让楚颂因为段家的事受委屈,不会让他独自承受痛苦。
第二天早上,楚颂眼睛还没睁开就闻见了早餐的香气。
他睁开眼,卧室里的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缝隙照了进来,段怀英不在身边,可楚颂伸手摸了摸床铺,枕头边还带着人的体温。
等一下?段怀英在做饭?!他还是病人呢,作什么大死啊?
楚颂赶紧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快步走出卧室,就看到段怀英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他穿着一套灰白家居服,袖子挽到小臂位置,正专注地……煎鸡蛋?
“醒了?”段怀英听到动静,回头冲他笑了笑,手里的锅铲还在轻轻翻动,“再等两分钟,煎蛋马上就好,粥已经好了,在保温着,等下我来盛。”
“你做什么早饭?你还生病呢!”
段怀英:“没那么娇气。”
哦,没那么娇气,也不知道之前勺子都拿不动的人是谁。
楚颂走到厨房门口,靠在门框上,看着段怀英的背影好半晌。
段怀英若有所感,回头看他:“怎么了?”
他走过去,从背后抱住段怀英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背上,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段怀英啊。”
“怎么了?还困?”
段怀英关掉火,转过身抱住他,手捧着楚颂的脸,拇指滑动轻轻摸了摸楚颂的脸颊,“对不起,昨天让你没睡好,还要照顾我,不过再困也得吃早餐,不然你会胃疼。”
“不困了。”楚颂摇摇头,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点认真,“我是想问段程的事……对你有没有影响?段氏那边会不会出问题?我听说他以前……”
段怀英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很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放心,段氏那边,我之前就把核心板块剥离开了,他做的那些事都是他私下里的,跟段氏没关系,不会牵连到其他人。而且法务部已经把证据都整理好了,他翻不了天。”
而且短时间股价根本不可能会涨,那么段氏那些股东只能面临一条路,被收购。
更具体地说,是被KS收购。
楚颂点了点头,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知道段怀英有能力处理好这些事,可还是忍不住担心——他不想段怀英因为段程的错受到牵连,更不想他认为的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再出什么变故。
“吃完早餐,带你去个地方。”
段怀英摸了摸他的脸,眼神很认真,“去见段程。有些事,总得当面说清楚,你心里的结,也该去解开才是。”
楚颂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好。”
他大概知道段怀英要带他去哪里。
他也想当面问问段程,为什么要对妈妈做那种事,为什么要毁掉自己这个家庭唯一的希望,那些压在心里的疑问和愤怒,总得有个答案。
早餐吃得很安静,吃完早餐,段怀英开车带楚颂去了看守所。
路上,楚颂的手一直攥着自己的衣服,段怀英察觉到了,把他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轻轻摩挲着:“别怕,颂颂,有我在。”
到了看守所,办了会见手续,两人被带进了会见室。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墙壁是冰冷不近人情的白色,空气都是压抑的氛围。
没过多久,段程就被狱警带了进来。
他穿着灰扑扑的囚服,头发比上次楚颂见过他时白了不少,脸上的皱纹也深了,可眼神里还是带着以前的冷漠和傲慢,看到楚颂和段怀英,没什么表情,只是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双手放在桌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找我有事?”
段程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连看都没看楚颂,只盯着段怀英,似乎在说,把你老子送进来,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你落下什么好了?
楚颂看着他,手指节攥得发白,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为什么?段程,你到底为什么要找人改我妈妈的病历?为什么要换了我妈的药,我妈妈从来没得罪过你,没有任何交集,她只是个想活下去的病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段程终于看向楚颂,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眼神里满是不屑。
“为什么?哈,当然是因为你没用。段怀英,他是段家的继承人,他需要的是能帮他巩固地位的伴侣,而不是你这种只会画画的毛头小子,你妈妈更是个累赘。我没想对你怎么样,是他,他执迷不悟!”他指着段怀英怒吼。
狱警:“安静!”
段程:“只要没有你,段怀英就能专心继承家业,这有什么不对?可是呢,你迷惑了他,他呢,离开你就要寻死!我错了什么?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段家,为了他段怀英!”
“为了段家?为了他?”
楚颂气得浑身发抖,站起来想冲过去,却被段怀英一把拉住。段怀英把他护在身后,眼神冷得像冰,看着段程,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寒意:“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我真的不知道吗,你以为你所谓的‘为了我好’,我会领情?”
段程愣了愣,看向段怀英,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你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得比你以为得多得多。”
段怀英的声音很沉,每一个字都像砸在桌子上。
“我知道我十岁那年,‘意外’摔下楼梯,躺了半个月,不是意外,是你为了让我远离跟你作对的生意伙伴,故意把我推下去的,还跟所有人说是他还害我掉下去。”
“我知道你挪用合作方三千万资金填你从前赌博的窟窿,是你让李启明伪造合同,把责任推给了公司员工,害得人家破人亡。”
“我还知道,你一直用我妈妈家里那边钱相关的事情威胁她,所谓的让她在国外‘养病’,其实是把她当成人质,以为这样,就能逼我乖乖回段家继承家业。”
段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晃了晃,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他看着段怀英,眼神里满是震惊和恐慌:“你……你怎么知道这些?你什么时候查的?”
“我查了很多年。”段怀英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悲凉,“从你第一次对我妈下手开始,我就一直在查。我本来想给你留个体面,毕竟你是我名义上的父亲,可你偏偏不知好歹,连颂颂的妈妈都不肯放过。”
“段程,你根本不是为了段家,也不是为了我,你根本不爱我,你只是把我们都当成你满足私欲的工具,你所谓的‘父爱’,不过是你该死掌控欲的一片遮羞布罢了!”
段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看着段怀英冰冷的眼神,看着楚颂满是失望的表情,终于意识到,自己做的那些事,早就已经被揭穿了,无异于小丑。
他靠在椅子上,眼神变得空洞,嘴里喃喃着:“不是的,我是为了段家……我是为了你……”
“别再自欺欺人了。”
段怀英打断他,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你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你自己。你不配当父亲,更不配说为了段家。”
会见时间到了,狱警走过来,要带段程回去。
段怀英神情淡漠:“你是我父亲,所以我会按时给你的卡打生活费,不会让你在监狱里没吃没喝。”
但也仅限让你活着,而且要让你一直在这里活着,让你余生的每分每秒,都痛苦万分地活着。
段程被带走时,还回头看了段怀英一眼,眼神里满是不甘和绝望,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被狱警推着,慢慢消失在门口。
会见室里恢复了安静,楚颂站在原地,看着段程消失的方向,心里的愤怒和委屈慢慢平息了。
他终于明白了,段程做这一切,只是为了他自己的掌控欲和私欲,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他再浪费情绪。
段怀英走过去,轻轻抱住他:“都过去了,颂颂,别再想了。”往后有他。
楚颂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声音带着点轻松:“嗯。”
过去了。
走出看守所,外面的阳光很亮,照在身上暖融融的。楚颂深吸一口气,感觉心里的一块巨石终于移开了。
段怀英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眼神温柔:“走吧,带你回家。”
“哪里啊?”
“你爸那儿。”
楚颂连忙往后推他一把:“不成!”他看见段怀英怎么不得想办法出出气啊?嘴上说得好听,见到人只怕打死他的心都有,还是得避避风头。
段怀英笑:“怎么,怕他对我动手?”
楚颂点头:“怕他打死你。”
段怀英:“哦,知道了。”
楚颂:“知道什么了?”
“我们颂颂,怕守寡。”
第61章
黑色轿车停在金瀚海家别墅门口时, 刚准备下车,楚颂猛地攥住段怀英的衣袖,面色十分为难:“你非得这个时间跟我来吗?要不然你别进去了?”
段怀英:“你都跟你爸爸打了电话说我送你回来,那我现在临阵落跑, 还来得及吗。”
也不是来不及吧, 我给你打个掩护总还行?
段怀英笑着揉了揉楚颂的头发, 像是根本没当一回事:“颂颂, 我躲得过初一, 躲不过十五。”况且,他也不是这样没担当的人。
楚颂忐忑地跟在他身后, 想了想又绕到他前面。
万一等会飞出来什么不明物体呢。
他知道爸爸大概不会轻易放过段怀英,可楚颂没想到,刚推开大门,就看到金瀚海坐在宽敞的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握着一根黑白相间的高尔夫球棍,脸色铁青,眼神死死盯着门口的段怀英。
“爸!”楚颂下意识挡在段怀英身前, 手还紧紧抓着段怀英的手腕,把人又往身后拽了拽,生怕爸爸真的动手。
金瀚海没理会楚颂喊他, 猛地站起来, 高尔夫球棍“咚”地砸在地板上, 发出沉闷的响声, 吓得旁边的佣人都缩了缩脖子。
“段怀英!你还敢跟着颂颂来这儿!”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真敢来呀,你段家人欠的债, 他们进去了,你可还在外头呢,你以为躲就能躲过去?今天我必须讨回点利息!”
段怀英从楚颂身后走出来,站得笔直,没有躲,也没有辩解,只是微微低着头,语气平静:“金总,您打也好,骂也好,是段家对不起楚颂,对不起楚阿姨,身为段家人,我就理应受着。”
“你还挺有骨气!”
金瀚海冷笑一声,举起高尔夫球棍就往段怀英身上挥——他本来也没想真把人打怎么样,就是想出口气,可没想到楚颂突然扑过来,死死抱住他的胳膊,把球棍拦了下来。
“爸!别打!他刚出院!”
楚颂快挪了两步,眼疾手快“打断施法”,“他现在发烧都还反反复复的,还有点儿别的病也没好,昨天还晕倒了,您这一下砸下去,他肯定扛不住的!”
金瀚海的动作僵在半空,看楚颂紧紧抱着自己胳膊的样子,又看了看段怀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样子,皱着眉头,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楚颂:“怎么?我就打他一下,你还护上了?”
“他段家害了你妈妈,让你受了这么多苦,我替你出出气都不行了?”
楚颂愣了愣,看着爸爸眼底的失落,心里一软,松开手,拉着金瀚海的胳膊,小声说:“爸,我知道您心疼我,可段怀英他……他,他也在帮妈妈讨回公道,段程已经被抓了,李启明也跑不了,不是,而且您还之前说了……”
“咳咳咳。”金瀚海一阵咳嗽打断了他。
这傻孩子怎么什么都能跟人说呢?
金瀚海看着楚颂的神情,能带段怀英回来,说明他从心里已经原谅他大半了,这俩人……像是和好了!?
他叹了口气,把高尔夫球棍扔在沙发上,坐回椅子里,没好气地说:“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这才哪到哪儿啊?还没怎么着呢,现在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楚颂知道爸爸是消气了,赶紧拉着段怀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还不忘给爸爸递了杯茶:“爸,您别生气了,段怀英他……他也是受害者,段程其实也没对他好过。”
替他讲上话了。
金瀚海喝了口茶,眼神落在段怀英身上,语气缓和了些,却还是带着警告:“以前的事,我,颂颂,我们都不跟你计较了,虽然跟你有脱不开的关系,但毕竟不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