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带古代鬼帝脱贫致富by苏芠
苏芠  发于:2025年1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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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里的温度骤降,连那棵枯树上渗出的黑血,都凝结起了一层冰霜。
无执静静地看着他,苍白的脸上,神情没有半分动摇,“陛下爱民如子,万乘之尊,一言九鼎。”声音依旧平直,听不出喜怒。
“朕的子民,朕自会护!”
谢泽卿猛地向前一步,半透明的魂体几乎要撞进无执的身体里,“但前提是,你必须活着!”
“用你的命去换他们的命?无执,你问过朕允不允吗?!”帝王的威压,如泰山压顶,足以让山河变色,鬼神退避。
可无执,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他清瘦的身影,在滔天的鬼气风暴中,宛如磐石,纹丝不动。
“这不是交换。”无执抬起眼,迎上谢泽卿的视线。
“这是唯一的,生路。”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清晰地传入谢泽卿的魂魄深处。
“你我的,生路。”
谢泽卿瞬间僵住。
“你说的对。”无执抬眸,那双黯淡的眸子,专注地看着他。
“三股力量强行融合,稍有不慎,便是神魂俱灭。”
“贫僧一人,无法成事。”
他看着谢泽卿的眼睛,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清晰,无比郑重,“此事,非你不可。我将自己的神魂、肉身、佛力……尽数交予你。”
“由你,来掌控这其中的平衡。”
“由你,来决定你我的生死。”
无执的脸上,没有丝毫恐惧,只有全然的信任。他将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地摊开在了谢泽卿的面前。
他信他。
“你……”谢泽卿的喉结滚动,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喉间,只吐出一个字。
无执垂眸,“你若不允,贫僧便只能独自一试。届时,或许真如你所言,会落得个神魂俱灭的下场。”
这已经不是商量。
是赤裸裸的,用自己的性命,来逼他就范。
这个混账小秃驴,他怎么敢?!
他怎么就吃准了,自己绝不会放任他去死!
谢泽卿死死地盯着无执的脸,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上,神情变了又变。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好!”
“朕允你!”
“你若有半分差池,伤了自己一根头发……”
鬼帝的声音,陡然阴沉下来,带着令人心悸的疯狂与偏执,“朕便屠了这满山生灵,毁了这地脉龙气,让这方圆百里,寸草不生,给你陪葬!再将你的魂魄,从轮回路上抢回来,锁在帝陵里,日日夜夜,寸步不离!”
这不是威胁。
这是他做得出来的事。
无执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眼底那幽蓝魂火中,倒映出的自己小小的身影。
他极轻地,眨了一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轻扫过谢泽卿冰冷的指腹。
“好。”
谢泽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这秃驴……当真是铁了心要气死朕!”
无执闻言,认真地思索片刻。然后,用一种极其严谨的口吻道:“贫僧法号无执。且,鬼帝不死不灭。理论上,无法被气死。”
谢泽卿被噎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千年帝王的威严与满腔的怒火,碎得稀里哗啦。一股无力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绕着无执飘了一圈又一圈,像是困在笼中的猛兽,最终,还是停在无执的面前,幽蓝的凤眸,燃着复杂情绪。
“当真,没有别的办法了?”
“没有了。”无执回答得干脆利落。
谢泽卿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暴怒与焦灼,已被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所取代。
无执转身重新走向那棵不断流淌着污血的枯萎梧桐。那是地脉怨气,侵蚀地表最明显的突破口,也是他们,反击的起点。
“何时开始?”
“现在。”无执吐出两字,转身便向大雄宝殿走去。他的背影,在幽蓝结界的光芒映照下清瘦,却愈发决然。
谢泽卿化作一道幽影,紧随其后。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庭院,径直走入空无一人的大雄宝殿。
殿内,没有开灯。
冰冷的月光,透过雕花的窗格,在冰凉的地砖上,投下斑驳的,如同坟场枯骨般的影子。
正中央,那尊慈眉善目的佛陀金身,在黑暗中,神情显得格外诡异。
无执绕过佛像,来到其后方。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在一块不起眼的地砖上,轻轻叩击了三下。
“嘎吱——”
沉闷的机扩摩擦声响起。
佛像前方的地面,一块巨大的方形石板,缓缓向一侧移开,露出黑不见底的入口。
“此地,可隔绝地脉窥探。”
无执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激起微弱的回响。
谢泽卿飘至洞口,朝下望去,凤眸中幽光闪烁。
“你这庙虽破,秘密倒是不少。”
无执不答,率先顺着石阶,走了下去。
地道不长,尽头是一间约莫十平米的石室。
四壁空空,唯有一盏长明灯,在角落里,安静地燃烧着,豆大的火苗,将两人的影子,在墙壁上拉扯得如同鬼魅。
“你当真要在此处?”
谢泽卿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担忧。
无执走到石室中央,盘膝坐下,宽大的僧袍,如一朵灰莲,在冰冷的地面上绽开。
他抬起眼,那双因神识受创而黯淡的琉璃眸子,静静地看向谢泽卿。
“开始吧。”
没有半分犹豫。
谢泽卿牙关狠狠一咬,飘至无执面前,缓缓伸出了手。
无执抬手,迎了上去。
指尖相触的瞬间,截然不同的两种力量对撞!
金色的佛光,与幽蓝的鬼气,鬼气周边一双金龙围绕,有了之前的经验,温顺地交融在一起。
但,谢泽卿那一缕帝王龙气,试探性地探入时,无执的身体,猛地一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剧痛,仿佛有一块烧红的烙铁,被强行塞入了他冰冷的经脉!又像是无数根钢针,在他的四肢百骸中,疯狂地穿刺、搅动!
“唔……”
极低的闷哼,从无执紧咬的齿关中溢出。
他的额角,瞬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顺着清隽的下颌线滑落。
“无执!”谢泽卿的声音变得惊惶!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龙气,在那具看似脆弱的身体里,是如何的横冲直撞,像一头无法被驯服的野兽!
谢泽卿立刻想收回力量,可那缕龙气,却如被磁石吸引,死死地缠绕着无执的佛力本源!
无执的身体,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那身灰白色的僧袍,被体内暴走的能量,吹得鼓荡不休!
三股极致的力量,在他的体内互相冲击又相互吸引!
角落里的长明灯,火光狂闪,几乎熄灭!
“够了!”
谢泽卿的魂体剧烈晃动,一个闪身便要强行切断连接。
“别动。”
无执抬起手,阻止了他。俊美出尘的脸上,已无半分血色,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非是行不通。”
谢泽卿一愣。
无执看着他,“是你,太温柔。”
谢泽卿整个魂体都僵住了。
“你的龙气,察觉到我的经脉无法承受,便本能地收敛。”
无执的声音,不疾不徐,像是在分析一道与自己无关的难题,“而我的佛力,又在抗拒你的侵入。两者相持,中间的鬼气便成了引爆的信子。”
“所以……”
“所以,要换个法子。”
无执打断了他。
他看着谢泽卿,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
“贫僧为炉,天地为火。”
“请你,入鼎。”
谢泽卿的凤眸,骤然紧缩!
他瞬间明白了这句话背后,那近乎自毁的疯狂!
“你疯了!”
“贫僧,只是在寻一条活路。”
无执垂下眼帘,双手在膝上,结奇异的法印。
“无执!给朕停下!”
谢泽卿厉声喝道,周身阴气翻涌,便要强行将他禁锢!
然而,晚了。
只见无执的周身,那层护体的淡金色佛光,竟潮水般主动向内收敛,尽数没入无执的体内!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
将自己,变成了一个不设防的,空空如也的容器!
“来。”
无执再次抬眼,薄唇轻启。
一股无可抗拒的,疯狂的吸力,从他体内爆发!
谢泽卿只觉得自己的本源龙气,像决堤的洪水,被那具单薄的身体,疯狂且贪婪地尽数吸了过去!
这一次的痛苦,比方才猛烈了十倍!百倍!
无执的身体,如一张被拉到极致的弓,猛地向后仰去!体内的骨骼,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经脉,寸寸断裂!
神魂,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撕扯、碾磨!
意识,在黑暗的深渊中,飞速下沉。
然而,在他即将被那狂暴的力量彻底撕碎的瞬间。
他那即将崩溃的佛力本源,竟化作了最柔软,也最坚韧的丝线。
不抵抗。
不排斥。
引导,包裹,调和。
以自身为战场,为桥梁,为熔炉!
强行将那两股水火不容的极致力量,拧在了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石室内,狂暴的能量风暴,渐渐平息。
一缕璀璨至极带着鎏金色流光的能量,缓缓地从无执的指尖流淌而出。
它不再狂暴,不再冰冷,带着如初春暖阳般的温和。
却又蕴含着,足以令天地都为之战栗的,崭新而强大的力量。
成功了。
无执的身体,缓缓软倒。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
“疯子……”
谢泽卿颤抖着伸出手,在他倒下的前一刻,将他揽入怀中。
鬼帝冰冷的魂体,感觉到了从无执体内,散发出的,属于那缕新生能量的温度。
他低头,看着怀中脸色惨白,气息微弱,却在最后一刻,依旧固执地为所有人,寻到了一条生路的年轻僧人。
燃烧了千年怒火与孤寂的凤眸,涌上了再也无法掩饰的心疼。
谢泽卿收紧手臂,将那具冰冷的身体,更紧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将他嵌入自己的魂魄。他凑到无执的耳边,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前所未有的偏执与疯狂。“再有下次,朕便真的将你锁起来。”
怀中的人,长长的睫毛,蝶翼般轻轻颤动一下。
无执缓缓睁开了眼。
琉璃似的眸子黯淡得像蒙尘的宝石,却依旧清澈。
他的视线,有些涣散地落在谢泽卿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上。
“成功了。”
气若游丝,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安静地靠在谢泽卿的魂体上,调息着体内几近枯竭的佛力。
那缕新生的,融合了三股力量的鎏金色流光,正在无执的指尖,温顺地盘旋,像一只找到了归宿的萤火虫。
“扶我过去。”
半晌,无执开口。
“去哪?!”
“梧桐树下。”
无执的语气,不容置喙,“趁热。”
谢泽卿咬着牙妥协。
他小声咒骂着,小心翼翼地,以近乎捧着稀世珍宝的姿态,半抱着无执,穿过幽深的地道,回到了大雄宝殿外。
殿外的庭院,比方才更加死寂。
枯萎的梧桐树,根部流淌出的黑血,已经汇成了一滩小小的,散发着恶臭的泥沼。
空气里,腐朽的腥甜味混杂着刺骨的阴寒,像是整座寺庙,都被浸泡在了一口看不见的,盛满了腐尸的棺材里。
无执的视线,落在那滩污秽之上,眉头微蹙。
他挣脱谢泽卿的搀扶,强撑着,一步一步,走到枯树前。
谢泽卿的魂体,紧绷着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只要无执稍有倾倒,便会立刻将他接住。
无执在树前站定。
抬起手,指尖鎏金色的流光,散发出柔和温暖的光晕。
他转头,看向谢泽卿,黯淡的眸子,映着指尖的光。
“贫僧,死不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像是一剂定心针,让谢泽卿那颗暴躁不安的心,莫名地沉静。
无执收回视线,伸出手,将那缕新生力量,轻轻地按向那滩不断冒着黑烟的污血!
接触的瞬间,一声极其刺耳的,滚油泼入冰水的爆响,在四周空气中炸开!
浓稠如墨的黑烟,夹杂着无数怨毒的嘶吼冲天而起,化作一只狰狞的鬼爪,狠狠抓向无执的面门!
“滚!”
谢泽卿早已蓄势待发,一声怒喝,磅礴的鬼气轰然砸下!
鬼爪在半空中便被碾得寸寸碎裂!
鎏金色的流光,如一柄烧红的圣剑,悍然刺入了污秽的源头!
以无执的指尖为中心,一圈圈金色的涟漪,荡漾开来。所过之处,黑色的污血,如冬雪遇骄阳,迅速消融、蒸发!
空气里令人作呕的恶臭,被清冽的如雪后青松般的檀香彻底取代。
被污染的冻土,重新显露。
枯死的梧桐树根部,一点嫩绿的,微不可见的芽,颤巍巍地,破土而出。
成功了。
以雷霆手段,暂时切断了此处的污染源。
然而,代价是……
鎏金色的流光,在完成使命的瞬间,彻底耗尽。
无执眼中的最后一丝光亮,随之熄灭。他身体发软,再也支撑不住,直直地向后倒去。
“无执!”
谢泽卿闪身,稳稳地将他接入怀中。
入手,是一片令人心惊的冰冷和轻得仿佛没有重量的身体。
无执双目紧闭,气若游丝,仿佛下一秒就要羽化登仙,幽蓝的凤眸深处,有东西,彻底碎裂了。
仅仅是净化一个微不足道的节点,就耗尽了无执所有的心力。
那半月之后,癸亥极阴夜,又该如何?
再让他这样,以命相搏吗?
谢泽卿眼中,滔天的怒火与无法抑制的心疼,渐渐沉淀,最终,化为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决绝。
一次成功,证明了此法的可行性。
但,他谢泽卿不准。
你为苍生,燃尽佛骨。
那朕,便为你,屠尽怨灵又何妨?
谢泽卿抱着怀中之人,缓缓站直了身体。
幽蓝的凤眸,望向地脉深处无尽的黑暗,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冷静与疯狂。
必须再想出他法。
一个,不需要再让这小秃驴,受今日这苦的办法。
“你是我的。”
谢泽卿低语,像是在对怀中的人承诺,又像是在对这天地宣战。
“谁也,抢不走。”

“嘻嘻……”
一道极轻的孩童笑声,毫无征兆地从大雄宝殿的屋檐上传来。清脆如银铃,却带着让人头皮发麻的阴冷与恶意。
谢泽卿的脚步, 猛地一顿,他抬起头,幽蓝的凤眸中,杀意瞬凝如实!
庭院里。
枯萎的梧桐树,在结界的光芒下, 投下狰狞扭曲的影子。
方才的笑声, 仿佛只是寒风吹过屋檐的错觉。
“滚出来!”鬼帝的声音, 带着刺骨的寒意,在空旷的庭院里回荡。
无人应答。
然而,空气里那股刚刚被净化的腐臭腥甜, 却以惊人的速度,再次浓郁!还混杂着一股老旧照片受潮后, 发霉的味道。
角落里,僧房的窗户, 本是紧闭的。
此刻,那层糊着窗纸的木窗, 竟无声无息地, 自己打开了。漆黑的窗口,像一只沉默的, 窥探着活人的眼睛。
“师、师父……”一道带着哭腔的颤抖声音, 从其中一间西边僧房内传来。
“寺……寺庙……”
谢泽卿心头一凛, 抱着无执回到禅房后,将无执放在木板床上,而后化作一道幽影, 出现在传来哭腔的禅房门口。
房门,同样大开着。
小沙弥知凡,正一脸煞白地跌坐在地上,指着头顶,浑身抖得如同筛糠。
“房梁……房梁在流血!”
谢泽卿顺着知凡的视线望去。古旧的木质房梁,完好无损,只有几缕蛛网,不曾见到一丝血迹。
是幻觉!
几乎是同一时间!
隔壁,另一间禅房里,爆发出了一声压抑到变调的尖叫!
“啊——!别过来!别过来!”
又是一声变了调的尖叫,从几个禅房内炸开!
像是点燃了引线,顷刻间,此起彼伏的,带着哭腔与恐惧的呼喊,从每一扇紧闭的门窗后传来,撕裂了古寺死寂的夜!
“有鬼!窗户上有好多手印!”
“我的床底下……床底下有人在看我!”
“呜呜呜……师父!救命啊师父!”
孩童们惊恐的哭喊声,混杂着桌椅被撞翻的巨响。
“巫鹫——!”
谢泽卿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净化地脉节点,竟是捅了马蜂窝!
他被彻底激怒了!
轰隆——!
一声巨响,来自头顶!西边僧房的屋顶,一根粗壮的横梁,竟毫无征兆地从中裂开,带着漫天烟尘砸下!
“无明师叔!”知凡的哭喊声,几乎撕裂了喉咙!
谢泽卿瞳孔骤缩,立即意识到那不是实体攻击,是针对人心的幻象!
“在朕面前玩弄鬼蜮伎俩?!”
谢泽卿立于庭院中央,凤眸扫过每一间骚乱的僧房。
鬼帝威压化作无形的冲击波,以他为中心,席卷了整座古寺,瞬间将整个古寺笼罩住。
威压所过之处呜咽的风声,停了。
孩童惊恐的哭喊,桌椅翻倒的混乱,瞬间凝固。
所有幻象,如阳光下的泡沫,砰然碎裂!
正在“流血”的房梁恢复了干燥,窗户上密密麻麻的“手印”消失无踪,床底窥探的“鬼影”化为虚无。
小沙弥们呆呆地愣在原地,大口喘气,仿佛刚从溺水的噩梦中挣脱。
然而,治标不治本。那股源自地脉深处的恶意,并未消散,只是被鬼帝的威压,强行压制了下去。
谢泽卿的俊脸,在结界的光芒下,冰寒彻骨。
与此同时。他身后,那间寂静的禅房内。一道微弱的气息,重新亮起,顽强不灭。躺在木板床上的无执,在身体稍稍恢复后,缓缓睁开了眼。入目,是熟悉的,破旧的禅房房顶。
谢泽卿在觉察到无执醒来的那一刻,身影瞬间出现在床边。他低头,看着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唯有那双琉璃眸子重新染上几分光彩的无执。
“你醒了。”鬼帝的声音,竟有些发紧。
无执撑着床板,想要坐起身。一只冰冷的手,先一步扶住了他的后背,动作小心翼翼的。无执靠着他的手臂,缓缓坐直,宽大的僧袍滑落,露出一段线条优美的脖颈。他侧过头,看向窗外,“发生了何事?”
“无事。”
谢泽卿答得斩钉截铁,“一些不长眼的老鼠,朕已经处理了。”
无执不语,只静静地看着他。
清澈的眸子,仿佛能看穿魂魄,洞悉一切谎言。
谢泽卿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冷哼一声,移开视线。
无执眨了眨眼,很认真地说:“贫僧看得出你在硬撑。”
谢泽卿一愣。
就在这一刻。
一道分不清男女的笑声,毫无征兆地,直接在两人的脑海深处同时响起!
谢泽卿脸色骤变,下意识将无执护得更紧!
无执眉头一蹙,是巫鹫!他竟已经能够将声音,直接穿透结界与鬼帝威压,送入他们的识海!
“佛子,你很不错。”
巫鹫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赞赏,“竟能以身作炉,熔炼那鬼帝的龙气。你这千年难求的佛骨,比我想象中,还要美味。”
声音黏腻而贪婪,“如何?与我联手。你的寂寞,你的痛苦,我感同身受。”
“不必再压抑自己,不必再背负那沉重的因果。”
“我将与你共享永恒,赐予你足以睥睨三界的力量!”
无执面无表情,清冷的眸子没有丝毫波澜。
他薄唇轻启,用同样平静的声音,回道:“贫僧,不搞传销。”
巫鹫的笑声猛滞。
“谢帝。”声音里的玩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你甘心吗?”
“甘心被万灵诅咒,困于这方寸之地,永世不得超生?”
“甘心看着你亲手打下的万里江山,化作历史的尘埃?”
“甘心给你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和尚,当一个守门犬?”
谢泽卿的凤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闭嘴!朕乐得其中。”
“我可以帮你。”
“吞噬了他,你的诅咒便可解除。届时,我助你重凝肉身,再造龙脉!”
“这天下,依旧是你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
室内的景象变幻!
冰冷的石壁消失了。
金銮殿上,熟悉的,象征着无上权力的龙椅。文武百官,俯首跪拜,山呼万岁的声音,响彻云霄!
虚幻的朝堂景象之中。一道身披玄甲,身形挺拔如松的身影,缓缓转身。
“陛下。”林骁单膝跪地,声如洪钟,“末将,恭迎陛下重掌河山!”
谢泽卿扶着无执的手,不受控制地收紧!凤眸死死地盯着虚影,谢泽卿喉头滚动,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谢泽卿。”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覆上了他收紧的手背。
无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谢泽卿猛地回神!
眼前的金銮殿,文武百官,连同林骁的身影,如碎裂的镜面坍塌!
熟悉的,破旧的禅房,重新占据了谢泽卿的视野。
“幻由心生。”
无执的声音,瞬间涤荡了谢泽卿识海中最后的混乱。
谢泽卿猛地低头,视线锁在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
“真是感人至深的情谊。”
巫鹫不辨男女的嘲弄声,再次在两人脑海中响起。
“可惜,佛子的身体,似乎撑不了多久了。”
无执没有理会,他阖上双眼,单薄的嘴唇,开始无声地翕动。没有声音发出,但谢泽卿却感觉到,宏大而悲悯的力量,正以无执为中心,缓缓荡开。
空气中,那些阴冷黏腻的恶意,仿佛被投入了看不见的熔炉。
“你在做什么?!”巫鹫的声音中是隐藏不住的惊疑!
无执依旧阖着眼,他终于发出声音,气若游丝的嗓音,一字一顿地,念诵出来。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带着穿透一切虚妄的法则之力!
“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每一个字,都化作一枚金色的古朴梵文,在他身遭盘旋。
“闭嘴!”
巫鹫的声音,变得尖利暴躁!“装神弄鬼!”
无执置若罔闻。梵唱声虽轻,却愈发清晰,愈发坚定。
谢泽卿怔怔地看着身旁的人。明明是如此虚弱,可在那阵阵梵唱中,他却成了这片天地间唯一不可撼动的磐石。
“给朕滚回去!”
谢泽卿猛地抬头,幽蓝的凤眸中,暴起滔天戾气!
他循着那道在梵唱中被逼得显形的精神链接,将自己至纯的鬼帝本源之力,化作一柄幽蓝色的利箭,狠狠地逆流投射了回去!
“噗——!”一声极轻的闷哼,顺着链接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错愕。
下一秒。
精神链接,被对方果断地齐根斩断!
周遭,瞬间恢复了安静。
谢泽卿胸口剧烈起伏,脸上满是煞气。竟敢当着他的面,动他的人?!
咚!!!
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从寺庙四面八方传来!
笼罩着整座古寺的蓝金色结界,光芒骤然大盛,将庭院映得亮如白昼,也照亮了结界之外,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
“那是什么……”
从噩梦中惊醒的小沙弥,扒着窗户发出惊恐的颤音。
寺庙的院墙之外,黑压压的一片。数不清的,被黑气缠绕的野兽,正用它们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寺内!山间的野兔、狐狸、飞鸟,此刻身形都膨胀了一圈,嘴角流淌着黑色的涎水,喉咙里发出不似活物的低吼!
在它们之后,影影绰绰的,是一个个手持锈蚀兵器的骷髅阴兵,它们空洞的眼眶里燃烧着幽绿的鬼火。
沙沙……沙沙的摩擦声,从土地低下传来。
一只只枯槁腐烂的手,破土而出!
“他被激怒了。”
无执睁开眼,平静地注视着窗外的百鬼夜行。
“来得正好!”
谢泽卿的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省得朕,一个个去地底下挖!”
砰!砰!砰!
狂风骤雨般的撞击,开始疯狂地砸在结界之上!
结界的光芒,剧烈地闪烁起来,表面浮现出一道道细密的裂痕,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碎裂!
孩子们的哭喊声,再次响起,充满了绝望。
谢泽卿转身便要化作幽影,冲出禅房。
“你的魂体,现下不宜出此结界。”
无执的声音,及时地拉住了他,“他巴不得你出去。”
“那就在这里等死吗!”
无执摇了摇头。撑着床沿站起身,脊梁挺得笔直。
“贫僧说过,守,是守不住的。”
他走到窗边,外面那副妖魔围城的炼狱景象,神情没有半分动摇。
“原本的计划,太慢了。”
无执轻声道,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谢泽卿解释。
“我们没有半个月的时间了。”
“你想做什么?”
无执转过身。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格,落在他苍白的脸上,黯淡的琉璃眸子,此刻亮得惊人。
无执用一种极其平静,却不容置喙的语气缓缓开口。
“需借你帝陵一用。”

庭院外, 妖魔狂怒的撞击,每一次都让结界的光芒黯淡一分。
小沙弥们的哭喊,如同利刃, 割在死寂的夜里。
“你说什么?”
“借你帝陵一用。”
无执重复了一遍,声音因虚弱而有些飘忽。
那双映着窗外百鬼夜行的琉璃眸子里,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只有冷静的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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