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透过氤氲的茶雾,仿佛看到了很久以前。
“那时候的宴礼,安静,懂事,看人的眼神很干净……的确是个很好的孩子。”
李兀的声音很平静,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他接近你们,是为了复仇。”
司马夫人摇了摇头,眼神带着一种复杂的笃定:“一开始不是的。他应该是在……跟你结婚之后没多久,才真正找到了确凿的证据,确认了司马游就是他的仇人。”
“也就是从那一年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急转直下,变得水火不容。”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被撕裂的痛苦,“一个是我视如己出的孩子,一个是我的丈夫……你告诉我,我该选谁?我能选谁?”
李兀看着她挣扎的模样:“夫人,您该选的,从来都不是某个人。您该选的是正义,是公理。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不该白白牺牲。”
“您今天来找我,是因为良心不安,是吗?其实您心里,早就知道答案了,不是吗?”
李兀不懂,她这些年吃斋念佛,品着昂贵的香茗,营造出与世无争的假象,内里是否也沾着那些冤魂的鲜血,做着这些虚伪的慈悲。
他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刚走到雅间门口,却撞上了匆匆赶来的、许久未见的徐宴礼。
徐宴礼见到司马夫人的瞬间,脚步微顿。
记忆中那位总是从容体面、衣着精致的夫人,此刻面上疲态尽显,连一向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只是随意地挽着,可见这件事对她的打击有多么沉重。
她见到徐宴礼,声音带着哀切的恳求:“宴礼……算我求求你,你能不能……放他一条生路?”
徐宴礼站:“不能。”
司马夫人像是早已料到这个答案,沉默了片刻,才苦笑着喃喃:“我猜……也是这样。他……他也从没想过要给你留一条生路。”
她抬起眼,目光复杂地看着徐宴礼:“你……是不是也很恨我我?”
徐宴礼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司马夫人,语气是罕见的平静:“我没有讨厌您,您对我真的很好,我一度……非常感激您。”
徐宴礼还记得,当初司马夫人亲自下厨给他做的第一顿饭。那位养尊处优的富家太太,平时根本没下过几次厨,为了表示对他的重视,笨拙地忙碌了许久。
成品不算多好吃,甚至有点咸,但徐宴礼低头默默吃饭的时候,司马夫人就坐在对面,撑着下巴看他,看着看着,忽然很温柔地说了一句:“宴礼,你给我当儿子,好不好?”
司马夫人听到他提起往事,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哽咽。
他也曾真心地崇拜过、追逐过那个被称为老师的身影,渴望得到他的认可。
直到他年纪渐长,开始凭借自己的能力,在暗地里一点点追查父母死亡的真相,那些被精心掩盖的线索逐渐浮出水面,司马游在他心中那座巍峨的形象,才开始寸寸崩塌,露出底下狰狞的本来面目。
司马夫人并非对丈夫的某些作为毫无察觉,可那个男人对她实在太好,好到她即使心里有所怀疑,也一直在自我欺骗,告诉自己丈夫不是那样的人。
她的内心充满了矛盾,就这样自我蒙蔽、装聋作哑了二十几年。
至于司马游当初关照徐宴礼,究竟是不是因为对那对被他害死的父母心存一丝愧疚,如今已经无人知晓,也再没人会去关心这背后的动机了。
司马夫人猛地抬手捂住自己的脸,肩膀微微颤抖,她怕再继续说下去,自己积压的情绪会彻底失控,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崩溃。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最终站出来,拿出关键证据指认司马游罪行的,正是这位看似柔弱、一直活在丈夫羽翼下的司马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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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快要完结了,大概还有六万字吧,还有论坛,好久没有论坛了[爆哭][星星眼][星星眼]番外亲,我快来了。
嘿嘿嘿,挑选哪个幸运嘉宾当“丈夫”原版是江三啦,因为当时觉得他是无能的丈夫最佳人选[害羞][害羞]因为他一直觉得老婆快乐就行了
这次还会是他吗?[狗头]
【1L匿名用户】:
手心手背都是肉。商二的奢华别墅敞亮,江三的深宅园林有底蕴,戚四那大院透着安稳踏实。兀面前摆着的是淌成河的爱意和堆成山的钱, 选哪个都不算亏。
【3L匿名用户】:
我脑子里就一个念头,不如谁都别选,就这么吊着他们一辈子。反正他们一个个都富得流油,尝尝爱情的苦,怎么了?这苦, 他们活该吃。
【4L匿名用户】:
别提了,镜头跟着江三在他家那园子里转,九曲回廊一层套一层,我眼睛都快看花了,差点迷路。
【5L匿名用户】:
楼上, 深有同感。那已经不是家,是个小型风景区。
【7L匿名用户】:
不过戚四的票数真是一骑绝尘, 看来大家骨子里, 还是最看重那种根正苗红、和睦安稳的家庭氛围。
【9L匿名用户】:
可不是嘛!在江三家吃的那顿饭, 隔着屏幕我都替兀脚趾抠地, 那气氛。
【10L匿名用户】:
当时的工作人员说, 江三爸妈对着镜头还能勉强维持体面, 镜头一关, 立刻冷嘲热讽, 字字带刺, 句句藏锋,那叫一个刀光剑影。
【11L匿名用户】:
怪不得江三性子那么冷,还带点说不出的偏执。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没疯都已经算心理素质过硬了。
【12L匿名用户】:
为什么连无关人员的片段也要剪进来播?
【15L匿名用户】:
你说哪个无关人员?
【18L匿名用户】:
还能有谁, 徐宴礼呗。
【19L匿名用户】:
自从他那天突然宣布退赛,我们这些‘宴兀’CP粉差点集体心梗,房子塌得彻彻底底。
【21L匿名用户】:
我猜节目组的心态是:拍都拍了,素材不用白不用,播出来还能赚点话题。
【23L匿名用户】:
追了这么久,谁还没投入点真感情。可打死我也没想到,徐宴礼会是以这种方式离开……这退场,太让人措手不及了。
【25L匿名用户】:
那天徐宴礼算是被钉在耻辱柱上了,全网唾骂,热搜上“徐宴礼不是男人”的词条红得发紫,点进去全是口诛笔伐,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
【27L匿名用户】:
我冷静下来想想,这事儿搁谁身上都难。一边是父母沉冤多年的血海深仇,压得人喘不过气,另一边是刚刚稳定、想要握紧的眼前人。这抉择,放我身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选,根本就是无解的题。
【29L匿名用户】: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反正他已经被踢出局了,在李兀的“老公”候选名单里彻底除名,翻篇了。
【31L匿名用户】:
管理员在吗?能不能行行好,把“徐宴礼”这三个字直接设成屏蔽词?看见就心梗。
【33L匿名用户】:
哈哈哈,风水轮流转,这下被全网追杀、喊打喊杀的,总算不是我们“墨兀”姐了。
【35L匿名用户】:
“时兀”姐们别躺了!都给我支棱起来,冲啊!目标明确,助力商二成功复婚,把嫂子抢回来!
【36L匿名用户】:
虽然我们组已经被淘汰出局了,但在这里还是友情提示一句,别高兴得太早。你们以为复婚是看段广告就能成的吗?现在票数第一有什么用?最终决定权,百分之六十可都攥在李兀自己手里呢。
【38L匿名用户】:
对哦!不过如果你们知道我们正主为了追妻,悄无声息就买下了兀隔壁的房子……哈哈哈,你们就会明白“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几个字,到底有多重的含金量了。那可不是一点半点的优势。
【39L匿名用户】:
商二这招玩得是真够绝的。
【40L匿名用户】:
早知道就该组个炒房团,在兀家周边提前布局,现在估计早翻了几番,稳赚不赔。
【42L匿名用户】:
话说回来,当初不是说考察期定了一年?这眼看五个月都快过去了,除了线上投票闹得沸沸扬扬,兀手里那五次关键票权,总该用掉几次了吧?他到底投给了谁?
【45L匿名用户】:
兀那边的投票结果捂得严严实实,半点风声不透。
【49L匿名用户】:
目前看票数,戚四稳坐头把交椅,商二紧咬在后,江三垫底,形势分明得很。
【50L匿名用户】:
江三那股子阴郁偏执的劲儿其实也挺带感的,怎么就没人加入我们邪恶混乱阵营呢?我们太小众了吗?
【51L匿名用户】:
平心而论,徐宴礼原本胜算最大,根基也稳,可惜……一手好牌被他自个儿打得稀烂。
【52L匿名用户】:
前几天好像还有人拍到徐宴礼和李兀同框,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53L匿名用户】:
我要是兀,见面先甩他一耳光再说!管他什么苦衷。
【55L匿名用户】:
那倒没有,两人看着还挺平静,没什么火药味。
【58L匿名用户】:
徐宴礼,这次你真的想清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世上可没有后悔药给你吃。
【62L匿名用户】:
意难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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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期五个月的节目联动网络投票,终于在喧嚣声中落下了帷幕。
获得票数最高的人,是戚应淮。
为此,戚应淮还特意正儿八经地发表了一段“获奖感言”,说通过这次节目,他深刻学习并领悟到了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好老公。
要有担当,能把人护在羽翼下;要有责任,扛得起一个家的未来;最重要的是,还必须学会提供稳定、熨帖的情绪价值,不然,凭什么娶老婆?
不如趁早把位置让给更合适的人。
而接下来的五个月,考察将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曝光在无数摄像头的注视之下。
而是几个人私密的时间。
前五个月里,李兀按照规则,行使了两次私下投票的权利。第一票,在更早的时候,投给了彼时尚未退出的徐宴礼;另一票,则投给了商时序。而第三次投票,他给了江墨竹。
这几票的投向,原本也带着配合节目赛制、平衡局面的考量。剩下的第四张、第五张票,需要在接下来的漫长日子里,更加审慎地投出。
当被直接询问,是否会最终根据这个累积票数来选择复婚对象时,李兀回答得很干脆,甚至带着点理所当然:“对啊。不然折腾这么一大遭,总得尊重一下大家为我辛苦考虑、投票出来的结果吧。”
这话引得网上又是一阵热议,有人说李兀这性子也太听话了,让他谈恋爱就真谈,让他看票数选人就真选,要是去当偶像肯定是最让粉丝省心的那个。
由于徐宴礼中途退出,他获得的那一票随之作废,李兀需要投出的总票数也从五票缩短为四票。
目前的局势清晰而微妙:戚应淮凭借稳定的表现和家庭,以40%的得票率暂时领先;商时序和江墨竹则各占15%,势均力敌,等待着后续的变数。
这场轰轰烈烈、牵动无数人心的“全民选夫”大戏,终于暂告一个段落,落下了前半段的帷幕。
戚应淮凭借阳光直率的形象和显赫正派的家庭背景,意外收获了大量好感,被网友们亲昵地戏称为“国民小老公”。
他也前往新的工作单位报到,只是入职后立刻需要参加为期三个月的封闭式训练,但是因为情况特殊,前面的人已经封闭了两个月,他需要在一个月追上其他人的进度,意味着他也将暂时从李兀的生活中淡出。
李兀也重新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工作轨道,他仍在第一军校担任教职。
复工第一天,就收到了不少同事带着善意的调侃,他们说军校人当然要支持军校人,所以都把票投给了同样是军校出身的戚应淮。
与此同时,司马游那桩牵扯巨大的案子,正式进入了司法侦查阶段,卷宗厚重,调查紧锣密鼓。
徐宴礼作为关键举报人和受害者家属,需要全力配合调查取证,他所有的工作安排都按下了暂停键,处于无限期停滞的状态。
江墨竹也重新回到了他那间研究室。入职第一天,刚踏进部门,就听见手下几个胆子大的研究员低声交换着眼神,语气里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调侃,说“江工,倒数第一也没什么,重在参与嘛”。
江墨竹没什么表情地扫了他们一眼,修长的手指在光洁的桌面上不轻不重地敲了敲,声音不高,却让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
“别以为我不在的这几个月,你们偷偷给我投了‘支持’票,我就会对你们这段时间的工作成果网开一面,降低检查标准。”
话音刚落,办公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压低了的、此起彼伏的哀嚎,仿佛已经预见了接下来被高标准严要求支配的黑暗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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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敢说,这个小李兀工作的时候实在太迷人了,太那个啥了。
【1L楼主】:
事先声明,绝对没有干扰课堂秩序!而且大家都特别自觉,没位置的都默默站在后面,没人喧哗。你们是不知道李兀老师现在人气有多恐怖,要不是军校门禁严,进出管控严格,我简直无法想象那课堂会爆满成什么样子。
【3L匿名用户】:
楼上某些人拍的视角……我说,也太刻意了吧?心思都快溢出屏幕了。
【5L匿名用户】:
就是!镜头怎么专门怼到李老师后腰和腿弯了,拍什么呢?这司马昭之心,也太明显了点哈哈哈哈,多拍点。
【7L匿名用户】:
哈哈哈,难怪之前李老师还穿修身衬衫,现在直接换上宽松长款外套了,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这防的是谁,咱们心照不宣。
【9L匿名用户】:
看多了李老师上课的视频,可太能理解戚四为什么栽得那么彻底了。就兀那副认真的模样,微微低头时露出的那截修长白皙的后颈,握着教具时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被腰带束着的那把柔韧窄腰,还有包裹在裤子里笔直修长的腿……理想型,天天在你眼前这么晃,谁能把持得住?谁不想……
【12L匿名用户】:
而且兀那种独特的个人魅力真是绝了。之前有个没太搞清楚状况的学生,特没边界感地当场举手,直接问兀说他现在都这么火了,干嘛还回来当老师。兀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地回答他,说自己魅力大被人追只是微不足道的天赋之一,另一个更显著的天赋就是,好为人师。说完还淡淡补了一句,同学,记住了,下次只能等老师说可以提问的时候,才能举手。那语气,啧,真是女王范儿十足。
【15L匿名用户】:
[摸下巴]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前几天我随手发了几张兀的课堂抓拍,结果有人私信我,问能不能发他高清原图。我顺手点开那人主页一看,好家伙,居然是徐宴礼本尊!
【17L匿名用户】:
徐宴礼这算是彻底沦为“编外人员”了吧?现在又闲得在家抠脚,只能靠网上搜刮点李兀的照片,望梅止渴,一解相思?
【18L匿名用户】:
哈哈哈,真要笑不活了,是谁说徐宴礼这是打算直接从正房开辟“小三”晋升通道,另辟蹊径啊。
【20L匿名用户】:
疑似徐宴礼见不到老婆真的快疯了,最近开始频繁点赞之前网友产的“宴兀”CP同人图和小作文,甚至还在评论区回答网友提问,活跃得像个高仿号。
【21L匿名用户】:
有人直接问他,对李兀是一见钟情吗?他居然回了,简简单单一个字:“是。”
【22L匿名用户】:
还有人提问之前他们
更离谱的是,有人开玩笑说可以继续为他产“宴兀”粮,问他能做什么。他回复说:“什么都可以做。”
【24L匿名用户】:
哈哈哈,绝了!有人画了张“宴兀”的同人图,直接艾特徐宴礼,让他帮忙做自己的经济学作业当报酬,结果徐宴礼居然真的接了,还做得一丝不苟,数据图表齐全,我也要去产“宴兀”粮了。
【26L匿名用户】:
徐宴礼:我随时都在。
【30L匿名用户】:
这群人太能整活了,我看李兀这辈子是别想摆脱这几个疯男人了,一个比一个路子野。
【34L匿名用户】:
我们还是低估了徐宴礼的疯魔程度。其实从最后一期就能看出来,他和李兀回去那段,他现在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眼里就只剩下李兀一个人。隐忍这么多年是为了复仇,如今大仇即将得报,要是连李兀都不要他……我简直不敢想象,他会疯成什么样子。
【37L匿名用户】:
吼吼吼,我记得最开始法院判决里,每个人都有固定和李兀单独见面的机会吧?现在徐宴礼自己退出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婆跟别人约会……这画面,想想都觉得他要疯。
【40L匿名用户】:
“老鼠人”称号换人,江三,说错了,是江二,这下都光明正大了。
【42L匿名用户】:
合理推测徐宴礼现在的每日行程:八小时高强度刷“宴兀”CP组找糖吃,八小时对着窗外emo想老婆,剩下八小时勉强睡觉。
【44L匿名用户】:
睡觉没那么长,昨晚凌晨还有人收到徐宴礼的点赞。
【45L匿名用户】:
商时序老老实实上了几天班,处理完文件,回来一看,好家伙,网络话题度第一的“一哥”位置早就易主了,现在全网都在讨论徐宴礼能疯到什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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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久违的论坛体,之后还会出一个李老师学生根据作业批改痕迹讨论哪位师母批改的[狗头][狗头]
商大:what f*,我一哥位置。
江二:讨厌工作。
戚三:等我龙王归来,国民老公不是开玩笑的。
徐宴礼在互联网上那番堪称疯魔的举动, 李兀起初是全然不知的。
他重新投入军校的教学工作后,日程排得满满当当,浏览网络八卦的时间自然大幅减少, 便生出了一些信息壁垒。
还是姜武通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戏谑语气,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我看徐宴礼要是真这么闲得发慌,不如来我们村头,把粪给挑了,也算给乡亲们办点实事。”
李兀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蹙着眉问:“他又在干什么?”
随即打开设备粗略一扫,才知道这人正在网络上胡作非为,行事风格与过去判若两人。
这跟他过去那种冷静自持、处处讲究分寸感的形象,确实是大相径庭。
甚至可以说是南辕北辙。
李兀看着那些点赞、评论和荒唐互动,沉默片刻, 最终还是给徐宴礼发了条信息。
——你最近……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夺舍了吗?
徐宴礼的回复倒是很快,简单直接:“没有。”
紧接着, 下一条信息跟了过来, 坦诚得近乎直白, 破罐子破摔:“只是想吸引你的注意力而已。”
以前徐宴礼看到一些人追求另一半时用的那些死缠烂打、甚至有些低端的手段, 心底总是不以为然, 甚至带着点轻蔑。
现在他自己身处其中才真正明白, 当一个人迫切地想要吸引心目中那个唯一配偶的目光时, 心态和雄孔雀开屏并无不同。
哪怕此刻羽翼不够光鲜亮丽, 姿态不够优雅完美, 也必须要不顾一切地展示存在,哪怕只是引来对方一丝一毫的注意,哪怕是嫌弃或无奈的一瞥。
也总好过被彻底无视。
徐宴礼盯着屏幕,最终还是敲下了那行字:“我们以后……还可以做朋友吗?”
做朋友?
李兀看着这几个字, 反问:“你确定……你想要的,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徐宴礼的回复来得很快:“不确定。”
李兀看着那三个字,沉默了片刻。
“徐宴礼,你的愿望很快就要实现了。振作起来。”
徐宴礼看着这句话,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揉搓了一下。
他是真的、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耍过无赖,用这种近乎胡闹的方式去纠缠一个人。
可对他而言,那些梦寐以求、隐忍筹划了多年的事情即将达成,他却感觉不到半分喜悦。
因为这本来就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他失去李兀的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里,四处奔波收集证据,像一条游走在阴影里的影子,甚至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他都觉得没什么,不算太委屈。
他记得特别清楚,当初为了找到一个曾与他父母共事过、可能掌握关键信息的退休同事,他一个人辗转跑了三个偏远城市。
那天夜里太深,找不到任何还在营业的旅店,他只能蜷缩在冰冷的驾驶座上,窗外是陌生的、沉沉的黑暗。他拿着手机,屏幕亮光照着他疲惫的脸,拇指悬在李兀的号码上,反复摩挲,真的很想不管不顾地打过去,听听那个人的声音。
可他不能。最后,他心一横,几乎是带着自虐般的决绝,亲手将李兀的联系方式从手机里删除了,仿佛这样就能切断那点无用的念想。
因为长期饮食不规律、作息颠倒,他的胃早就发出了严重警告,之前甚至不得不住了一星期的医院。
躺在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苍白病床上,身体承受着不适,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想着李兀。
他想,如果李兀还在他身边,看到他这副样子,一定会皱紧眉头,又心疼又生气地数落他吧。
他看着邻床那位被妻子悉心照顾的病人,那个女人正用勺子一小口一小口,耐心地吹温了汤,喂到丈夫嘴里。
徐宴礼恍惚间,仿佛看见李兀就坐在他的病床前,微微倾身,温热的手掌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清澈的眼睛里盛满了担忧,轻声问:“老公,你没事吧?”
结果心里想着生病,身体就真的支撑不住垮掉了。
徐宴礼这些年积压在心底、无处宣泄的情绪,像不断增重的砝码,一层层叠加上去,又加上最近作息彻底混乱,昼夜颠倒,深更半夜还在网络上机械性地点赞,直到凌晨天光微亮。
身体终于发出了最严厉的警告。
徐宴礼被紧急送医,诊断是胃穿孔,需要立刻进行手术。
李兀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那边的护士小姐语气带着点歉意和公事公办:“哎呀,李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打扰您。但徐先生被送来时,意识模糊前留下的紧急联系人号码……是您的。”
李兀这才知道,徐宴礼这家伙在剧痛袭来、几乎晕厥之前,唯一做的事,竟然是强撑着给自己拨了个救护车热线。
之前那场全民关注的“选夫”风波,闹得轰轰烈烈的后果之一,就是这四个男人的行为逻辑,似乎都不同程度地、潜移默化地围绕着李兀在运转,仿佛他成了某种无形的中心。
傍晚的医院走廊格外冷清,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空气里。
徐宴礼刚做完手术,麻药劲还没完全过去,也不能进食,只能安静地躺着。
李兀就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闭着眼睛、仿佛陷入无尽疲惫的徐宴礼身上。
穿着蓝白色条纹病号服的徐宴礼,卸去了平日所有的伪装和锋芒,脸色苍白得像一张被雨水打湿的纸,嘴唇也没什么血色,整个人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脆弱感,跟那个能搅动风云的人判若两人。
李兀看着他此刻毫无防备的睡颜,忽然有些恍惚,他曾经一度以为,这个人的血,大概也是冰冷无情的。
徐宴礼的手背上埋着滞留针,透明的药液顺着细长的软管一滴一滴缓慢地流入他的静脉。
年轻的小护士们隔一段时间就轻手轻脚地进来查看一下输液情况和监测仪数据,目光扫过坐在床边的李兀时,总是忍不住互相交换个眼神,然后默契地捂嘴偷笑,脸颊泛红。
这个反应代表着什么,李兀几乎用不着费神去猜。
徐宴礼从昏沉的麻药余韵中挣扎着醒来时,眼皮沉重地掀开,模糊的视线里,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李兀坐在他床边的身影。
他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浅色外套,微微倾着身,手臂越过他的床头,正在调整着什么,露出一截系着细细红绳的伶仃手腕,和一段白皙得晃眼的侧颈线条。
李兀调整好床头高度,一低头,就对上徐宴礼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睛。
那眼神直勾勾的,带着点麻醉未散的茫然和木然。
李兀伸出手指,在他眼前轻轻晃了晃:“……醒了?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徐宴礼眨了眨眼,声音因为虚弱和干涩而显得沙哑飘忽,带着难以置信的恍惚:“我这是……还在做梦吗?”
李兀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这人意识是彻底清醒了,只是脑子还没完全转过弯来。
医生随后进来,仔细嘱咐了几句,说要打完手头这几瓶消炎药,观察一晚,等到明天才能尝试喝点温水或流质食物。
徐宴礼安静地听着,目光却始终像是黏在李兀身上。随着时间推移,麻药效果逐渐减退,身体的痛感和周围真实的环境细节一点点清晰起来,他才慢慢地、后知后觉地琢磨出味儿。
现在这情形,好像真的不是在做梦。
李兀看了眼时间,夜色已深,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外套,问道:“你晚上一个人待在这里,能行吗?”
徐宴礼几乎是立刻摇了摇头。
李兀看着他这副难得示弱的样子,有些无奈,又觉得有点好笑,低声吐槽了一句:“……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