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和阿尔原本在瓦伦那里听到的安抚素的功效和后遗症能对上,阿尔尝试按照琉西的叮嘱同他们说了许多小时候的事情,不知是不是果真这些往事起了作用让他们真的有些模糊印象,贾尔斯和加里有时竟下意识能跟着说上一些细节,说完自己又愣在当下,表情也逐渐动容。
阿尔毕竟大病初愈,只聊了一个多小时就被厄瑞弥亚叫停,说是明天再继续,就这样把两名军雌送走了。
被他这么一打断,阿尔竟然真感觉到一丝疲惫,他端起桌边的杯子猛灌几口水,忽然歪倒靠在厄瑞弥亚身上。
厄瑞弥亚摸了摸他的灰发,“舍不得他们?”
“有点。”
“他们明天还会再进宫,要是北区没什么事情他们可以在这里一直陪你到身体彻底恢复。”
“谢谢陛下。”阿尔拉着厄瑞弥亚的衣领叫他微微低头头,维持着自己歪斜的姿势亲了亲虫皇陛下的侧脸。
厄瑞弥亚对他的亲昵很是受用,不肯就这么走了,便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重新去吻雄虫的嘴唇。
阿尔见他亲得动情,想到自己昏睡加治疗恢复这一年多也没有管过厄瑞弥亚的精神海,便抽出几分注意力将精神力探进去看看情况准备疏导。
他正要开始,厄瑞弥亚却停住了动作,阻止他的意图,“阿尔,现在不要用精神力,先养身体。”
阿尔有些好笑,“我是身体受伤,又不是精神海受伤。”
“也不行。”厄瑞弥亚表情严肃,“动用精神力也会让你疲惫。”
“好吧。”见厄瑞弥亚坚持,阿尔也不硬来,毕竟刚才他检查了厄瑞弥亚的精神海,情况有些糟糕,但还在可控范围内,只要厄瑞弥亚不乱来乖乖维持现状,等他完全恢复后再做一次彻底疏导也来得及,这么想着便拉了拉厄瑞弥亚的长发,问起虫皇陛下这段时间最操心的事,“真理会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查到些东西,”厄瑞弥亚蹙了蹙眉,意识到阿尔正在看着他又很快松开,露出一副轻松的神情,“你别操心了,没什么问题。”
他两句话之间的变化阿尔不用看都能察觉出来,心里不满,手上便一改温柔的力度,用力扯了下厄瑞弥亚的长发,“厄瑞弥亚,你能不能别把我看得这么脆弱,什么都不让我知道不让我管,你不会想从此以后就把我关在宫中不让我出门了吧?”
厄瑞弥亚哑然。
事实上,阿尔这句话正好戳中了他心底最深层的想法。
阿尔的受伤是因为作为雄虫没有按照部分极端雌虫们心中雄虫应该按照的生活方式去活,他做的事太多,想要的东西太多,得到的权力太多……
阿尔本身只是他的雄侍,如果他能像决策部最初规定的雄侍守则那样老老实实待在宫里;如果他能像最初雄保中心里的那些雄虫一样每天学学艺术和朋友们聊聊衣服和首饰,只是每天晚上来为他进行一下精神力的疏导……
阿尔就绝不会因为这些受伤。
就算是为了阿尔的安全,他也应该把阿尔关在宫里。
阿尔继续拽着他的头发,语气不佳,“陛下忘了我受伤之前都可以把那些军雌打趴下了吗?还是非要我拿炮轰你一下,你才能觉得我好得差不多了?”
厄瑞弥亚愣了一下,又笑起来。
的确,他是想这么做,甚至在得知阿尔醒来之后的那一秒这种想法达到了顶峰——失而复得的狂喜让他不能够再忍受哪怕一点点这样的痛苦。如果阿尔再一次遭受这种意外,他怕自己的精神海先崩溃。
但他走到阿尔的玻璃仓前,雄虫笑眯眯地用口型告诉他自己不疼。
他恍然明白阿尔是因为做了只有阿尔能做只有阿尔会做的事才是阿尔,才是他会为之着迷的阿尔。
假如阿尔会乖乖躲在宫里,假如阿尔每天的爱好变成了插花购物挑选首饰,那在最开始的那一刻他们就不会相遇。
他不能因为阿尔的野心爱上他,又让阿尔的野心被虫皇陛下名为保护的权力生生拔掉。
真要这么做了,阿尔会恨他一辈子。
更何况,他自己也舍不得。
厄瑞弥亚笑着伸手解救自己的头发,解救到一半却变成将雄虫的手抓住,慢慢变成十指相扣的姿势,“我错了,那我和你说。”
真理会的情况有些复杂,最开始对阿尔的飞行舱进行自杀式袭击的那些雌虫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后来通过飞行舱碎片追溯到购买者的信息,才零零散散抓了一些真理会的外部成员。而对于“会长”的信息仍然一无所知。
根据外部成员的口供,据说真理会最初只是一个在网络上搭建起来的小型社群,参群者都是当年被雄虫欺压折磨惨到甚至无法救治回健康状态的雌虫,他们本身就对圣都政权对于雄虫的政策持不满态度,本身见阿尔开发了雄虫能提高精神力疏导效率的做法还对他感官不错,谁知道他转头又开始搞起雄虫进军校进部队还能和军雌同样升职加勋的做法,一下就点燃了他们的怒火,决心将这个为雄虫倡导权益的雄虫做他们真理会的首秀。
但是就算有这个想法,从想法到实践还有一定的距离。比如阿尔的飞行舱的外观、牌照和路线都是不对外公开的,尤其是路线,这么刚刚好地重创阿尔又不波及其他雌虫的飞行舱,有这么准确的线路和定位,真理会中要么就是有与宫中有联系的雌虫,要么就是有军部的雌虫。
宫中的联系好清查,军部的数量可就太多了,尤其是出事的场地是军区司令选拔,各个军区都有代表来观赛,又不能查得太强硬寒了这些军区的心;更重要的是现在凶兽潮愈发频繁,各军区的这些上将中将们比完赛就要回驻地继续驻扎,不可能久留圣都配合调查。
于是查来查去,现在只知道他们决定不久后要开启第二次公开活动,至于在哪里做什么,这些外部成员一无所知。
而既然已经知道不久后就有下一次活动,这个真理会就更要继续追查,不然这次是阿尔,下次又是别的雄虫,再下次搞不好还要对雄保中心下手。眼见着现在雄虫的生存空间大了,雄虫们心态也逐渐好转,随之而来的就是雄虫精神力疏导效率和雌虫们被治愈率的提高,而真理会的雌虫们大多是已经被折磨得无法救治的雌虫,他们没了活路固然可怜,但总不能拖着帝国所有的雄虫雌虫一起没了活路。
这些事都是上一世从未发生过的,此刻阿尔与厄瑞弥亚对于真理会这个组织是同样的茫然。
也难怪厄瑞弥亚成天愁成那个样子。
厄瑞弥亚把情况说完,见阿尔也同样皱起眉头,心里一热,又伸手去揉他的眉间,“我就说不该让你知道这些,琉西说你养身体期间不能多思,想多了头痛。”
话是这么说,但阿尔现在脑子里已经装了许许多多的事,真要他不想,除非他再昏迷一次。
第53章
之后的几天贾尔斯和加里果真每天都固定一个时间来宫里陪他,随着他们聊天的深入,竟然也真让他们找回些过去模糊的记忆,包括阿尔的生身雌父后来因抵抗凶兽潮战死,还留给了阿尔一只凶兽独角,还留在贾尔斯的军营中,他说下一次一定给他带回来。虽然这些记忆大多是碎片化的无法连贯,但是阿尔和贾尔斯与加里都已经十分满足。尤其是阿尔,从上一世到这一世,他一直都以为自己的生身雌父和两名军雌兄长已经在与厄瑞弥亚的反叛军的作战中牺牲,现在得知自己雌父虽然因对抗凶兽潮牺牲,但保留了遗体已经被安稳葬入军陵,又看到自己的两名军雌兄长竟然活了下来,只是因为失去记忆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也忘记了还有一个雄虫弟弟,这已经是莫大的慰藉与惊喜。
只是在这些惊喜之余,阿尔逐渐被隐藏在这份惊喜中的阴影笼罩——厄瑞弥亚为什么能帮他找到贾尔斯和加里?
他分明从来没和厄瑞弥亚提起过他们。
也没有和宫中其余的雌虫过亚雌们提过。
甚至两辈子加起来他都只隐晦地提过一次:那是上一世赫因来替厄瑞弥亚求情无果后厄瑞弥亚被处决的那个夜晚。
赫因在绝望中用最后一个问题的机会向他求解:这么多年的帝后情分,他到底对厄瑞弥亚有没有一丝真心。
这话不像赫因该问的,更像谁借了赫因的口想要问又不曾真的问出口的。
又或者是赫因已经眼睁睁看着厄瑞弥亚无法从阿尔口中谋得一条生路,马上自己也要赴死,旧下属最后的用心是为他叩问一次现任雄虫陛下的良心。
至于为什么不问他自己,大概是赫因心中也清楚,阿尔对他是没有真心的。
或许是夜色混着厄瑞弥亚的血色太浓重,压得高高在上的虫皇陛下也喘不过气来,他要说,说给赫因,说给赫因身后已经埋葬在土里的厄瑞弥亚。要说,才能呼吸。
阿尔说起小时候他也曾坐在雌虫哥哥的翅膀上飞到森林之上,也曾把雌虫哥哥尚有硝烟味的勋章高高抛起又接住……于是赫因茫然的瞬间,第一次知道他还有两个关系很好的雌虫兄长。
厄瑞弥亚是从其他途径知道他还有两个雌虫兄长的事情吗?还是已经“梦见”了这个夜晚?
那厄瑞弥亚是否也已经将这个夜晚前的一切都“梦见”了?
他是认为这些事情只是一个梦?他会将这个梦作为未来的征兆,还是已经通过这个“梦”将上一世的所有尽数回忆起来?
阿尔的心里泛起一阵凉意。
如果厄瑞弥亚现在就已经知道了上一世自己的结局,那么此刻这座固若金汤的殿宇,是保护还是枷锁?是关心还是试探?
试探自己是否也“做”过这个“梦”,也知道这个“梦”里发生的一切。
阿尔望着厄瑞弥亚平静的睡颜都不免要去思忖:他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在等待自己做些什么?
他越来越难入眠。
好在厄瑞弥亚白日里都要去处理公务,阿尔能够借用这段独处的时间再恢复些精力——但他不能就这样任由情况在他把握不了的地方发展。
他和厄瑞弥亚说想去一趟雄保中心。
他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不过厄瑞弥亚一直不愿意他那么快地离开宫里,闻言倒也没有立马拒绝,只是问他,“雄保中心最近危险指数很高,你去那有什么事?”
真理会成员供述的第二次公开行动一直没有动静,安全部几次排查和推演下来都认为雄保中心周边会是行动最可能发生的地方。
“从我出事那次之后已经整整一年,真理会都还没有第二次行动,但他们又说有第二次,我认为他们行动的目标仍然是我。”阿尔点了点光屏上供述的文字,“我差点就死了不假,但我毕竟没有死,假如他们能真的杀死我,才能真正体现他们的实力。”
厄瑞弥亚皱起眉头,“阿尔,不要胡闹。”
阿尔正要再说话,厄瑞弥亚却又叹了口气,“算了,哪怕我有一百个理由不准你去,你总能找到一百零一个要去的理由,我总说不过你。”
说不过也不是最打紧的,只要他想拦着阿尔,就是绑也能把他绑在宫里。不过是说来说去自己总不能心硬到底,最后总要妥协。与其这样,何必再和阿尔多生出一番争论来。
“但是最近这几天不行,”厄瑞弥亚补充道,“北区传来一些真理会的消息,我要借定期视察的机会去探查一番,雄保中心那里你等我回来陪你一起去。”
厄瑞弥亚已经退了一步,如果换个稍微懂事些的雄虫自然就会顺着应承下来,阿尔也犹豫片刻,还是眨眨眼睛,“但是陛下不在圣都,才更可能引诱到真理会动手,效果最好。”
毕竟一般情况下,尽管厄瑞弥亚单兵能力极强,但出巡的雄虫皇陛下身边仍然需要配备最强的安保力量,因此此刻对阿尔再次动手,胜算更大。
厄瑞弥亚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沉默良久,还是点了头。
与其他不答应然后阿尔什么护卫都不带自己偷偷溜出去,还不如约定好时间地点提前做好布控更让他放心些。
厄瑞弥亚将赫因和亲卫军里包括军长珀西在内的最得力的四名军雌都留给了他,这才千叮咛万嘱咐地离开了圣都。
阿尔去雄保中心却并非单纯只为诱导真理会行动的事,他找到领事长,提出想看看当初雄保中心递交给宫中审查的关于自己身份的档案。
领事长不知道他需要看这份档案的原因,但毕竟眼前这位雄侍阿尔是现在帝国里除了虫皇陛下以外权势最盛的殿下,他说自己要看,领事长也只能差下属很快地找了出来。
因为他是未成年就被雄保中心纳入的雄虫,光屏上关于他的信息介绍很简单,只是在亲属关系那一栏里只显示出他雄父以及当时雄父的雌君的名字,没有他自己的雌父,也没有他那两位雌虫兄长。
见他的指尖定在亲属关系的字样上,领事长自觉上前来解释,大意是雄保中心建档是新帝国刚建立的时候,到处都很乱,也无法真正去考察,基本就是在圣都的亲属就记一下,不在的也不去追问了。
所以可以肯定,厄瑞弥亚也不是从这里知道他有两名雌虫兄长的事。
最后一丁点的微末的希望破碎,阿尔垂下眼睫,迟迟没有动作。
就在刚才的某一个瞬间,阿尔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还能信任赫因和珀西他们,这些被厄瑞弥亚留下来的军雌们,是为了保护他,还是为了找到机会直接将他顺理成章地处理掉?
他现在在帝国也算有了名望,厄瑞弥亚哪怕是顾及着民意想要他的性命也并非易事,但这次以身为饵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厄瑞弥亚又离开了圣都……
他能相信他们吗?能相信厄瑞弥亚吗?
阿尔心底打鼓,忽然听见领事长又说,“说起殿下的亲属,我倒是又想起一则旧事。”
阿尔收敛心神重新看向他,“您说。”
“当年您的雄父进入雄保中心时,心情一直很不好,还和我们中心的教育专员发生过很多次冲突,后来还是请您去劝了劝您的雄父他才平静下来……”
阿尔听出来领事长说这则“旧事”是意有所图,这里的停顿也是在试探自己的意思,阿尔于是道,“您想说什么直说就是。”
领事长摸着鼻子应了一声,讨好道,“就是您雄父当初不肯和雄保中心走,逼着您的另一位雌父和雄保中心的护卫队们动手,结果和一名军雌一死一重伤,估计是这件事让您的雄父一直心里有怨恨,后来给雌虫做精神疏导时候蓄意攻击,结果被那名雌虫临死前的精神海反噬后撑不下去离世了……那时候不是我们没发现,是那名雌虫无亲无故地死了,都以为只是接受精神力疏导没成功,没想到他敢做这种事,就算我们知道他是被精神海反噬的,我们也没有能治疗这种情况的医生……”
领事长忽然说这个话,约莫是见他在亲属关系一栏停留的时间太久,怕他想追责自己雄父在雄保中心死去的事情,赶忙来同他解释。
阿尔说,“你们当时不是和我这样说的。”
“当时您年纪还小,我们怕您承受不了,担心您对给雄虫进行精神力疏导产生抵触心理,才找说是他不习惯雄保中心的生活心情不好自己绝食寻死,”领事长讪笑道,“当然,也是怕这个理由传出去上面问责我们雄保中心的雄虫伤害雌虫……这真不是我随便找的借口,是您的雄父临死前和教育专员坦白的。”
他调动光屏,又将雄父当时和教育专员对话的监控调出来,只等阿尔点一下开始播放。
阿尔看着那段监控视角的画面,忽然没有了点开看的欲望。
他知道,领事长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还特意做个虚假的视频欺骗自己,一定是他的雄父做了这件事。
想来也是,他的雄父本来也不是什么和善温柔的雄虫,一辈子都在雌虫的讨好温存中活着,在人生最得意时被关进雄保中心被雌虫租用,他心情不好想要报复杀死雌虫也是正常的。
阿尔只是……忽然有些迷茫。
上一世他要推翻圣都政权的目的是雄虫始终活在被欺压的状态下看不到未来;上一世他不肯放过厄瑞弥亚一定要将他处决的原因是他认为自己的父亲兄长都死在厄瑞弥亚的枪下……
但是现在,一届又一届各地的雄虫们进入军校与军雌开始磨合合作,其他的岗位也在尝试着对雄虫开放;他的雌父们死亡的原因并非他记忆中那样被厄瑞弥亚害死,而他的兄长们甚至还能在精神海暴动后还活下来……
他还要用更多的军雌和雄虫的牺牲来完成圣都政权的倾覆吗?他还要用厄瑞弥亚的死亡来完成自己的复仇吗?
他不知道。
领事长还在等待着他的“宽恕”,阿尔勉强调整好状态,正要说话,忽然见赫因神情大变,直接出言赶走领事长,才在阿尔身边附耳道,“阿尔,陛下失踪了。”
第54章
他们都小瞧了真理会,原以为在厄瑞弥亚去北区是引诱真理会在圣都雄保中心的动手的好时机,谁料真理会第二次动手的对象竟然不是阿尔,而是虫皇陛下厄瑞弥亚。
北区关于真理会的“流言”也在这次事件中得以证实——真理会不仅在圣都有内线,更重要的是与凶兽进行了勾结。
畏缩在荒原度日的凶兽并非完全神智未开,他们只是不像虫族似的进化出能直立行走的躯干,但他们的智力和其余身体状况仍然在数万年中有一定的进化。其中阿尔法兽的智力进化最类似于虫族,理论上来说,虫族与阿尔法兽族群是可以尝试沟通的。
但旧兰波帝国中期以前军雌先天的武力值和精神力水平都高于现在,他们能毫不费劲地把凶兽打到差点灭绝,即使后来军雌先天性能下降,在镇压凶兽潮的战争中也从来没有失利过,所以不管是旧兰波皇帝还是厄瑞弥亚,他们从没有想过要尝试与凶兽沟通。
但真理会的雌虫想到了。
也做到了。
他们与凶兽各族群合作,在虫族部队对凶兽惯常的伏击点设下埋伏,引导凶兽突击虫族部队的薄弱地方,最后为了保全主力部队的存活,厄瑞弥亚主动驾驶机甲吸引战火飞往荒原,最后只见到机甲陨落的火光消失在荒原深处。
他的机甲飞跃得太远,又或是损毁程度太严重已经到了定位器无法探测的地步,凶兽的剩余群体仍在继续猛烈进攻,虫族部队即使想进荒原去寻回厄瑞弥亚都找不到可以推进的线路。
现在北部军区的战事仍由北区司令查尔斯带领,诺里斯传来消息,让他们马上带阿尔殿下回宫。
回到议事厅,诺里斯正在厅里等他商量事情,唯今最重要的两件事,一是想办法找回厄瑞弥亚,不论死活;二是将北部军区公众使用的网络信号截断,在找回厄瑞弥亚之前瞒住虫皇陛下失踪的事,避免动摇民心和军心。
阿尔对此没有异议,只是在诺里斯要派珀西带厄瑞弥亚的亲卫军前往北区时提出异议,“我认为宫中有真理会的暗线,我需要留下珀西他们来排查。至少要留一半给我,我只信任陛下留给我的军雌。”
诺里斯皱起眉头,“宫中?”
“更准确的说,是你们决策部。”阿尔直视诺里斯,“趁着此时只有我们两个在,你好好想想有没有可疑的议员。”
诺里斯眉头紧锁,“你为什么确定是宫中,不是军部?”
“如果是军部的暗线,他们或许会想办法杀死陛下,但不应该与凶兽勾结来进攻北部军区,军雌做不出同类相残的事。”原本只攻击阿尔,他便还对这两个地方的范围都有怀疑,眼下又出了厄瑞弥亚和北部军区的事,基本上可以排除军部出现问题了。“而是为雄保中心布控的事是你们决策部和中央军合作的绝密行动,中央军的所有军雌都受过医疗部雄虫的精神力审查,没有问题。只剩下你们决策部。”
这也算是件好事,毕竟要是军部都能短时间内被真理会渗透,圣都政权也就危在旦夕了。
诺里斯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但决策部议员众多,厄瑞弥亚去北区和为阿尔在雄保中心布控的事又是在决策部基本公开的消息,他一时也分辨不出谁有异常。
“那就先集合开会。”
诺里斯意外,“开什么会?用什么议题开会?”
阿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到时候我来主持,你照做就是。”
诺里斯不疑有他,马上发了紧急会议的消息,一个小时后,确认了决策部所有成员到齐,阿尔命令珀西和带亲卫军包围议事厅,搜出了所有议员身上的光脑交给临时叫来的塞西尔检查。所有议员包括士兵只能进不能出。
同时,在宫外待命的勃特勒司令带兵搜查每一位议员的住处。
议事厅中惊叫怒骂一片,阿尔推门走了进去。
诺里斯先行走上来质问道:“阿尔殿下,您什么意思?您有搜查许可吗?您有关押我们决策部所有议员的权力吗?”
“厄瑞弥亚现在生死未卜杳无音讯,你和我谈许可和权力?”阿尔冷笑一声,“我没有许可,也没有权力,但我有武力。如果你和他们有意见,可以试试走出这个房间。”
阿尔的声量越说越高,喧嚣的议事厅顿时安静下来,都听见了他后半句猖狂的话语,一时间无数双眼睛都怒视着他,阿尔视若无睹,面色更冷,语气更硬,“我奉劝各位,有与真理会有联系的议员现在站出来配合我,我最后可以给你一个痛快。如果都不承认,我会亲自对每一位进行精神海检查,有不配合的,珀西上将会配合我对你们进行武力压制,再由我检查。”
“都不承认。”阿尔站在议事厅的高台上,用灰色的眼睛扫视一圈,“那我给诸位三十秒的时间排队,我逐一检查。”
“真理会”三个字投下掀起轩然大波,但阿尔的“三十秒”警告还在耳边,这些议员们来不及再议论,下意识纷纷按照他的要求在诺里斯的指挥下排起了队伍。
诺里斯站在第一位。
诺里斯的住处也是勃特勒第一个搜索的地方,反馈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亚雌的精神海比雌虫的更浅,更没有抵抗力。阿尔只是简单地将精神力放进去扫了一圈,感知到里面没有任何异常情绪。再看这位亚雌议长铁青着一张脸仍然配合他安抚其他议员的情绪,阿尔还是低声和他说了句“抱歉”。
诺里斯脸色稍霁,没有立马跟随士兵去休息室休息,而是站在阿尔身边看着他检查后面的议员。
一名名议员通过检查,阿尔已经感觉自己的精神力有些透支,脑后与和额颞部隐隐作痛。他想休息一下,但夜长梦多,要是等他休息,还不知道休息的这段时间会发生什么事。
正检查完眼前这名雌虫议员,阿尔眼前发黑,忽然感受到光脑震动,勃特勒的信息来了!
中级议员邓肯,B级雌虫,单身,家中无安抚素、无镇定剂、无雄虫租赁记录。从他的卧室中搜出阿尔殿下和另外几名军区医疗部负责雄虫的照片,照片已都被刀划烂。从他的地下室中搜出一对雌虫的翅膀,和一具被保存完好的雄虫尸骸。
说被保存完好也不算全面,从图上看,这份尸骸在复原液里浸泡多年仍然栩栩如生,但是它的面部和身体上鞭痕累累,刀痕遍布,甚至新旧不一,足以见得保存者对它的恨意。
曾用名达勒。
旧兰波帝国时期,军雌达勒最高军衔做到中校,被许配给贵族雄虫做雌侍后离开军队。二十年后他的雄主“病逝”,又三年后反叛军推翻兰波帝国统治,以邓肯的名字通过统考进入宫中决策部成为一名普通议员,两年前升职为中级议员。
他对逝去的雄主伪装情深,实际上,他的雄主只为他的一次不敬将他的翅膀摘去。他一直忍辱负重,直到雌君离世,他成为家中的主事雌虫后,毒杀了自己的雄主。
他承认自己是真理会的一员,他认为雄虫被关在雄保中心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竟然还想通过与军部合作的关系获得地位和权力,那是虫皇陛下被雄虫的枕边风吹瞎了眼——真理会都是这么认为的。他承认自己将雄保中心的布控力度、成员和方位都汇报给了真理会。至于其他的,一问三不知。
“不知道就上刑吧,上旧刑,他什么时候愿意说了再带给我。”阿尔挥挥手,叫珀西将他带下去。
“阿尔殿下,”诺里斯叫住他,“他年纪大了……”
“那就注意点,”阿尔开口,“让琉西在一旁看着,别让他死了。”
一旁排着队的年长雌虫瑟瑟吞咽了口水,“这是不是……太残忍了。”
旧刑是指旧兰波帝国留下的刑讯室,其中刑具的残忍程度可见一斑,尤其是对于雌虫来说,都是噩梦般的存在。从圣都政权建立后,旧刑一直存在,但威慑为多,从未真正启用。
阿尔把年长的雌虫议员检查后交给小兵带走,没有解释。旧刑虽然可怖,但一旦启用就能起作用。
还没将剩余的议员们检查完,珀西便把奄奄一息的邓肯带回议事厅,“他招了。”
邓肯招供了圣都真理会的窝点后,勃特勒带兵一夜之间尽数端掉,逮捕成员数量数百名。
阿尔从军校调用雄虫五十名,带队连夜审讯,血腥浓臭中,翌日正午,北部军区真理会名单与窝点被拼凑出来。
阿尔将名单交给珀西,命令他立刻离开圣都,前往北部军区。
珀西将名单与地点牢牢记住,又问他,“殿下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我不去了,我还有许多事要做。”阿尔摇摇头,“如果你的兵力不足,可以去北部军里找贾尔斯和加里帮忙,他们俩是我的兄长,靠得住。”
珀西点点头,没有再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