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关系修复手册by蹊彦
蹊彦  发于:2025年1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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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他做的是对的?”
阿尔老老实实点头。
“哪怕他让其他的A级雄虫来给我精神力疏导?”
“只是摸了下您的额头,没有什么额外的动作,”阿尔说,“琉西都把视频传给我了。”
“那如果没有A级雄虫呢?如果只有B级或者C级,他们必须和我发生关系——”
“生命高于一切。”阿尔打断他,“陛下,不管用什么方法活下来,但活着才有希望。”
尊严、忠贞、爱。都比不上活着。
厄瑞弥亚没有再说话,他只是长久地盯着阿尔,不愿意结束视讯。
阿尔在心里叹了口气,明白自己今天不哄好虫皇陛下他回去是睡不好觉了,于是又换了副故作矫情的神态,“好吧我的虫皇陛下,其实看见你接受其他雄虫的精神力疏导,我还是有一点吃醋的……很吃醋。”
怕是巴不得有其他雄虫替他分担这份“工作”。
厄瑞弥亚冷哼一声,但也就冷哼了这一声。
哪怕明知道阿尔口中的“吃醋”不过是一句哄骗,他还是不能免俗地升起一种喜悦。
至少……他还愿意说点废话哄哄自己。
他也太没出息了,厄瑞弥亚又想,到底谁是掌握生杀大权的虫皇陛下,谁是费尽心思要成为雄君的小雄虫。
“我身体很好,不需要再使用其他雄虫进行精神力疏导了。”厄瑞弥亚说,“如果是你,我还可以勉强再用用。”
阿尔:……
“我的荣幸。”
“这边战事已经到收尾阶段了,我后日就回圣都,你也回来。”厄瑞弥亚又说,“勃特勒那里我可以不追究他。”
他知道阿尔私下给勃特勒做过几回精神力疏导的事,也知道这些雌虫绝对拿阿尔没招。毕竟他身为虫皇,同样对阿尔毫无招架之力。
只要他想做的,拐多少个弯最后都能做到。
所以厄瑞弥亚并不打算责怪自己最得力的军区上将,但不妨碍他拿这件事要求阿尔回宫。
“厄瑞弥亚,”阿尔丝毫没有犹豫就摇摇头,很认真地看着他,“这边的战事还没有结束,这里真的还需要我。”
厄瑞弥亚皱起眉头,“以前没有你,也一样的打胜仗。”
“但是牺牲的军雌更多,”阿尔说,“我知道陛下会说我一个雄虫也救不了多少,但是能救一个是一个,今天只有我一个,但是只要我坚持下来,明天就会有两个三个甚至更多的雄虫来到战场,就能有更多的军雌活下来。”
诚然,他阿尔做这些事并不是全部为了军雌着想,他知道,厄瑞弥亚也知道。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希望雄虫的地位得到提高,希望雄虫的未来有更多的出路;厄瑞弥亚希望战争更加顺利,希望军雌牺牲得更少,就必定会同意他的请求。
就像他无法眼睁睁看着雄虫们作为工具被关在雌虫的床榻上过一生一样,厄瑞弥亚也无法眼睁睁看着军雌在精神海暴动的痛苦中做出本可以不必的牺牲。

第47章
中部战区的战争仍在继续,阿尔已经做好厄瑞弥亚会在圣都频繁给他发消息查岗的准备,却没料到他根本没回圣都,径直杀到中部前线来见他。
也不是全为了见他,前线的军雌听闻虫皇陛下亲临,各个打了鸡血似的勇猛得更上一层楼,只有瓦伦没有凑过去表功,和阿尔坐在医疗部继续给重伤的军雌医治。
到了晚上,厄瑞弥亚自然走进他的住处,大咧咧往床上一躺,金发披散。虽然还是有些憔悴,但看上去比前两日那番模样已然要恢复不少。
阿尔习惯性地将手抚上他的额头,一边亲吻一边将精神力探进厄瑞弥亚的精神海,检查过没什么问题,又加固了一层稳定效果,才松开他的下颌,“A级雄虫还是很有效果,嗯?”
他的话里尽是调侃,身体同时离得远些了,毕竟是战区,他还不想在这种时间地点和厄瑞弥亚发生什么亲密行为。
厄瑞弥亚也并未嫌他说这些煞风景的话,反而抱着他的腰,“我……前几日做了个梦。”
阿尔瞬间紧绷起来,但意识到厄瑞弥亚的肢体正与他紧密地挨着,又提醒自己厄瑞弥亚眼下能仍然与他这样毫无间隙地相拥聊天,大概是没有“梦见”上一世的全部始末,这么宽慰着自己,刻意松懈下身体的力度,状似漫不经心地问,“梦见什么了?”
“就是梦见这次凶兽潮,也是中了兽毒,”厄瑞弥亚顿了顿,“不过当时你在我身边,精神力疏导的时候我没有马上认出你,翅膀就不小心划破了你的眼角。”
阿尔愣住了。
上一世他的眼角的确有一条疤痕。
但是时日久远,他到最后早已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被谁留下的了。
原来曾经是这次吗?
想来也是,他上一世没有进入军校的安排,早期为了牢牢绑住厄瑞弥亚,所有虫皇陛下的出行自己都会要求贴身随行,形影不离,何况是出征这样有危险指数的事。
“那个梦太真了,我都能感觉到我的力度如果再大一点,或着距离再近一点,就会把你的眼睛弄伤。醒来之后还没回过神来,真以为你被我弄伤了。”厄瑞弥亚缩在他的脖颈处蹭了蹭脑袋,“我后怕了半天,还问琉西你怎么样,通过他提醒我才想起原来你根本没来。”
阿尔沉默着,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能摸了摸他的面庞聊作抚慰。
厄瑞弥亚或许感知到他情绪的低落,故意笑道,“你不仅没来,你还跑到中部战区这边来帮勃特勒,还上了前线的医疗部,真是一点不让我省心。”
阿尔却没有跟着笑,他只是将一些细节贯穿起来:所以这才是厄瑞弥亚醒来后是那样疲惫不佳的状态的原因吗?只是因为害怕自己被他伤到?哪怕只是一个梦境。
上一世厄瑞弥亚给他的眼角留下疤痕后怎么样了?阿尔努力想从记忆里去挖出来,但是他脑海中的大事太多,这些细枝末节已经都在他脑海中被掩埋太久,找不到归处。雄虫没有雌虫那么强大的自愈功能,疤痕怎样修复都无法恢复如初,就那么浮在他光滑的皮肤上,被厄瑞弥亚日复一日的看着。
所以上一世的厄瑞弥亚才会对他这么纵容吗?
那么这一世呢?他没有再为厄瑞弥亚受过伤,甚至也没有再付出这么多的时间精力,他还能对待自己如上一世那样吗?如果厄瑞弥亚改变了,他在其他地方的努力还有同样的作用吗?
还有那个突然出现的A级雄虫,原来是因为自己没有跟随,才会被琉西他们找到带到厄瑞弥亚跟前的吗?
“别不理我了,我又没有逼你回圣都,也没有怪你和勃特勒。”厄瑞弥亚收紧抱着雄虫腰肢的手臂,“只是下一次要提前和我说好,让我知道你到底在哪里,是不是安全。”
“陛下……”阿尔忽然开口,“那只雄虫呢?”
“嗯?”
“我问,那只为您进行过精神力疏导的雄虫呢?”阿尔轻声问,“他现在在哪里?您没有将他带回来吗?”
厄瑞弥亚身体一顿,终于将头抬起来,神色复杂地望着他,“为什么要问他?”
“好吧,他是西区雄保中心的A级雄虫,结束精神力疏导后琉西问他想要什么,他说想像你一样进圣都军校,我说如果决策部通过雄虫进军校的议题,下个学年优先录取他。”厄瑞弥亚顿了顿,“阿尔,他本身就是A级雄虫,如果我们之前提的议题能被决策部通过,本来也可以录取到他,我只是提前给他一个承诺——”
“陛下心疼他吗?”
“当然不,”厄瑞弥亚意外,“你怎么会这么想?”
“那陛下怪我吗?”
“不会。”厄瑞弥亚终于明白阿尔话中的意图,出言安抚,“虽然睁开眼发现不是你是有一点失望,但是你没有因此受伤,我很开心。虽然你跑到勃特勒这里来我也有点生气,但我知道你不是为了你自己,你也是为了帮我,我说过,我不会怪你。”
厄瑞弥亚看着雄虫垂下的眼睫叹了口气,他是希望阿尔向他示弱,希望阿尔吃他的醋,希望阿尔最好永远都要依靠他。但是年轻的雄虫真的这样患得患失起来,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心疼。
哪怕这本不是由他促成的局面。
他的小雄虫就应该眉飞色舞地一步步实现自己的野心,就应该在拿捏虫皇陛下这件事情上恃宠而骄,哪怕他恨他和别的雌虫走得太近,和自己离得太远。
如果他有不安全感,或许应该由自己来给他。
“阿尔,”厄瑞弥亚翻身起来,跨跪在阿尔的腰上,俯下身去亲吻他的眉间、鼻头和嘴唇,“你想当雄君吗?”
阿尔差点脱口而出。
但他忍住了。
仔细想来,也没有那么想。
上一世他对雄君的位置格外看中,是因为他对于厄瑞弥亚的心意毫无把握,虫皇陛下可能昨天还爱他爱得捧在手心,今天就喜欢上更体贴温柔的更高级的雄虫。所以他要拼命往上爬,在虫皇陛下的恩宠还在的时候获取更多的权力、空间和资源。
现在的他已经见过厄瑞弥亚从未变过心的上一世,他做了厄瑞弥亚一辈子中唯一的雄虫,现在也拥有几乎与上一世同等的权力和资源,雄君这个位置好像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何况……太快了。
“现在还不想。”阿尔捏着厄瑞弥亚的下巴亲吻他的唇角,“只要陛下待我好,什么位置都没有差别。”
厄瑞弥亚顺着他的力度垂着头,“你的意思是我还待你不够好?”
也不能这么说。
可惜我要的你不能给。
阿尔在心里叹息一声,伸手穿过厄瑞弥亚的金发,从发顶向下抚摸。
厄瑞弥亚的脑袋拱了拱,并不怎么习惯这样被当做年幼者顺毛的角色,但也意外地并不难受。毕竟阿尔熟悉且稳定的气息环绕着他,那是阿尔。
厄瑞弥亚睡着了。
中部战区的战争结束后,勃特勒配合阿尔联合媒体,对雄虫此次在战争中挽救回来的军雌做了大肆宣传,几乎每个军雌都不怕自己不能牺牲在战场上却死在精神海暴动中,看到雄虫进入医疗部能这么大幅降低军雌战后死亡率,哪怕军营中是令行禁止,也难以压制他们对想要雄虫随军的愿望。加上各地雄保中心推广精神力疏导新法后雄虫话语权的提升,允许军校招收雄虫学生已经是大势所趋,决策部也不能做出任何有违民心的否定。
第二年军校招生工作开始,面向各地都开放了雄虫通道。
雄虫不像雌虫那样可以挑选专业,他们只有固定的四门科目:体质增强、武器运用、军用飞行舱驾驶和精神力疏导。
塞西尔担任了体质增强科目的副教官,加西亚则担任武器运用和军用飞行舱驾驶科目的副教官,至于精神力疏导科目的教官,阿尔选择把弗格斯招了回来。
弗格斯在被清退后消沉了一段时间,但接到阿尔的信息后早就重振精神,在圣都雄保中心中成为了精神力疏导水平最高的雄虫之一,其余的三项科目也一直让塞西尔跟着进度在教他,这次通过了加试,终于又回到了军校。
阿尔事情繁杂,塞西尔又是个闷葫芦,弗格斯要回来的事居然还真没让加西亚听到一丝风声。
眼下突然在会议厅见到弗格斯,加西亚惊喜之余就是瞪着阿尔,大有“你们居然把这么大的事情瞒着我”的愤怒。
阿尔失笑,三言两语安抚住加西亚,才将自己的要求和盘托出:“一年后,除了弗格斯,你们要取代军雌成为各个科目的主教官。雄虫们的考核标准要与军雌对标。”
“一年半后,雄虫们必须跟随军雌一起进行实战演练,用同等要求考核,个别优秀的雄虫可以正式跟随你们随军参与行动。”
“两年后毕业,我需要每个部队都有我们这一届的军雄的存在,我会和陛下和决策部提出要求,他们将由我直接管理,直接对我负责。”
沉默中,加西亚敛起玩笑的怒容,与塞西尔与弗格斯互相对望,点头,“好。”
“除此之外,”阿尔顿了顿,“你们如果遇到心仪的雌虫,要提前告诉我。”

第48章
阿尔对他们提出的要求非常有指向性,即便他们没有公开的讨论过阿尔的最终意图也没有明面上达成共识,但他们已经明白、或者至少隐隐约约地明白雄虫们这几年的努力最终会指向哪个地方。
塞西尔与弗格斯对阿尔的无条件相信和追随不必多言,但阿尔原先担心可能会动摇犹豫的加西亚,似乎也在这种向前狂飙突进的劲头中被裹挟着妥协。
这当然是一件好事,随着日程的推进,阿尔指派的三名雄虫都已经成为了他们执教科目的主教官,而其中在各个科目都亮眼非常的A级雄虫赫德森,正是当年在西部战区为厄瑞弥亚进行精神力疏导的雄虫。
赫德森仍然爱哭,一被吓眼泪水就不要钱似的滚滚流出,但能边哭边疏导、边哭边打架、边哭边驾驶战斗舱,也算是位传奇角色。塞西尔第一次把他带到阿尔跟前随军行动时阿尔甚至没有觉得他眼熟,直到他哭着一手摸着一个雄虫的额头精神力狂飙的时候,阿尔通过这似曾相识的场景才想起来厄瑞弥亚也曾经在他手下待过。
阿尔有些感慨,顺手找宣传部要了一张他治疗军雌们的照片发送给厄瑞弥亚。
厄瑞弥亚没能靠背影将曾经给自己做过精神力疏导的雄虫认出来,他只是很快地回复信息询问阿尔,什么时候回圣都。
这是他们冷战数天后阿尔给虫皇陛下的台阶,厄瑞弥亚很识趣,飞快地下了。
冷战的由头仍然是阿尔。
索耶上将在凶兽潮中精神海暴动,没能撑到回医疗部,在战斗中爆发离世。两名副将为了营救索耶上将也都在兽毒的催动下透支了精神力,哪怕有阿尔和赫德森和西区军校的一些雄虫随军在医疗部驻扎,也只是保住他们的一条性命,要清醒过来还得看天意。
将领们的醒来需要等待,战事却等不了。
凶兽潮暂时打退,又比往常更迅速和大规模的反扑回来。
前一场斗争已经堪称惨烈,军雌们为了牺牲的上将爆发过一次才堪堪将凶兽压制回防线外,现在身体上体力不支,许多军雌精神力都连不上机甲,即便他们能够启动,能源也告急,要等输送还需时间。最重要的是,前几日天气恶劣,通讯阻断还不能恢复。
战局瞬息万变,又没有能够一锤定音的将领,饶是军雌们勇猛作战,但身体和战机情况都已到了极限,眼见着是再也扛不住下一波攻击。
当年反叛军的军令是不能后退,这一军令也延续到了圣都政权后的每一场战争。所以剩余的主要将领们仍然说,继续战斗。
阿尔拦住了他们,他要求撤退。
最开始那些军雌将领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认为他想带着雄虫先撤退,虽然脸色不好但也同意了。于是阿尔重复了一遍,“全军撤退。”
撤退到哪里去?
绝大多数的凶兽攻击的目的并非为了谋求食物,他们与虫族有同样的生存困境:暴动。虫族的暴动体现在精神力上,凶兽们的暴动在筋脉血液上,他们的暴动受气候和饮食影响,谁也说不清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大规模的凶兽潮,所有的预测都只能在他们行动之后观测发出预警。凶兽们暴动后,一方面以攻击虫族释放暴动产生的力量,一方面他们无意识地啃噬驾驶舱和机甲外壳的金属架构,金属架构中的某种材料会对他们的精神发出微弱的麻痹作用,迫使凶兽们在时间流逝中逐渐恢复平静。
所以阿尔的撤退策略很简单,留下那些使用年限较久和修复难度更大的机甲和驾驶舱放在关卡伪装成能够阻拦凶兽追赶脚步的攻击营垒,部队向后撤退一定距离,与后方补给部队缩短汇合距离的同时修生养息,补足精神力后再战斗。
阿尔陈述这个撤退策略时已经知道他们不会对策略本身有什么意见,甚至这些实战经验更丰富的军雌早能够想到这一点,不计一切代价进攻抵抗固然更有血性筋骨,但要为了所谓的英勇称谓明知牺牲仍然顽抗,又太过残忍,没有哪个军雌将领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属下和战友去死。
只是在军雌们既往的军令里,没有后退,不能后退。
这是违背军法的命令,即便此刻违背了军法,日后也不一定真能卷土重来再把凶兽们一股脑赶回去。策略好提,责任不好当。
谁都不敢做第一个提出后退的领导。
阿尔没有那些军雌们必须遵照军令的想法,他自觉可以做、也必须做这个“带领”他们违背军令的出头鸟,他拿出厄瑞弥亚的手信,见信如见令,全军撤退。
他担下了这个责任。
于是通讯恢复战争结束后,厄瑞弥亚向他追责也是必不可少的流程。
阿尔没有遵照军令的想法,但他现在的身份仍然属于部队中的一员,他违背军令——拿着虫皇陛下的手信带领众士兵违背军令后退是真,哪怕事出有因,他也要受到惩罚。
西区几乎所有的军雌们都来为他求情了,联名书发了一份又一份,从西区一路运送到圣都,堆在议事厅的会议桌上厚厚一叠。
连勃特勒也发了为他求情的消息来。
虫皇陛下的原意如何不得而知,但在这些求情之下还是顺水推舟地表示功过相抵,小示惩戒也就罢了。
这是虫皇陛下和雄虫首长的官方交涉,一个事出有因,一个量罚有度,端出来一副公正平和的模样。
但换成厄瑞弥亚和阿尔他们身上,远没有这份体面。
厄瑞弥亚对他这次的做法爆发了最大程度的愤怒。
这种愤怒使他口不择言。
“你想做什么?”
“如果你不是我的雄虫,他们会听你的话吗?”
“你是用什么身份担起做这个决定的责任?你以为你能担得起吗?”
“这次能胜利不过是你运气好,你以为你次次都能有这样的好运气不必真的担下罪责吗?!”
阿尔的回答是一片沉默。
厄瑞弥亚走了,赫因来看望他,还给他带了据说是圣都最有名一家甜品店的套盒。
阿尔望着花花绿绿的包装盒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新圣都政权确立之后,甜品店最大的客户群体雄虫已经没有了消费能力,甜品店大量倒闭,仅剩的少数甜品店款式也几乎不再更新款式和口味,一眼看上去还没有原先兰波帝国时随便一家小店的产品好吃。
阿尔倒也不是重口腹之欲的雄虫,宫中也有自己的甜品师傅,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外面甜品店的甜品了。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向赫因道谢。
赫因难得多话,安慰他说陛下只是心里着急才说了许多重话,说先前联系不上他和前线的时候陛下都急得跟什么似的大发雷霆,要是恢复通讯的时间再晚一点陛下都要亲自驾驶飞行舱去西区了,又说陛下不是责备他抢指挥权,只是担心万一这次抵抗凶兽潮失败,决定由他做出,定然要承担罪责,到时候就算是虫皇陛下也保不住他。
赫因讲的口干舌燥,阿尔没有打断过,只是在最后给他递了杯水。
他知道赫因是为他好,说得也在理,他总不能将对厄瑞弥亚的情绪转移给赫因,于是说自己知道了,又感谢他来,预备着和和气气地将他送走。
赫因或许看出来了他的意图,但并不像往常一样遂他的愿主动告辞,反而第一次主动越界,只称呼他“阿尔”,他问阿尔,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赫因,”阿尔同样省去了对赫因职位的称呼,“所以你也觉得我做错了吗?”
“不……”赫因没料到他会问这句话,有些失措,下意识否认得很快,顿了顿又补充道,“你的决定是对的。这场胜利和意料之外的伤亡率能够证明你决策的正确。”
阿尔的手抚摸着杯沿,杯中水面倒映出上方华丽绘彩繁复明丽的穹顶,他又问,“那你觉得陛下做错了吗?”
这回赫因沉默了,良久才摇摇头,“陛下也没有做错。”
“您不应该把自己放在决策者的位置上,一旦决策有什么问题,您就会承担责任。战场不是儿戏,一个错误的决策就会有许多军雌为此丧命,您承担不了他们的愤怒和军法的处置。这也是陛下生气的原因。”赫因忍不住劝他,“阿尔殿下,您当时完全可以把您的想法告诉任何一个您熟悉的上将,甚至中将也可以,让他替您把这个策略提出来,最后他们一起商议通过,和您提出要求承担责任的过程不同,但是会是同样的结果。”
赫因的话说得很克制,但话外之音并不难猜:你一个后宫中的雄侍殿下,为什么要跳出来替将领群体做那个决策者,为什么要把这次战斗能否成功的责任担在自己身上?
“我比他们都敢想、敢提、敢担当责任,敢面对失败。敢死。”阿尔将目光从杯中水面移向赫因。
赫因望着那双灰色的眸子,往常觉得温柔似水的双眼此刻竟透出一种金属质地的坚硬漠然,阿尔的声音也像眼眸一样冰冷,他平淡地问出来第三个问句,“为什么我不能做决策者?”

第49章
中部的战事原本也不是很吃紧,有加西亚带队盯着,阿尔本不用去,不过是要与厄瑞弥亚闹着脾气才不告而别,眼下厄瑞弥亚自觉地顺着台阶下来主动问他什么时候回圣都,阿尔便和加西亚交代了两句,准备启程。
他与厄瑞弥亚冷战了近一个月,再见到厄瑞弥亚时下意识先伸了手抚上他的额头,将精神力钻进去看精神海的情况,许是这段时间他的情绪起伏太大,精神海已经又开始云雾笼罩黑压压一片,阿尔顺手揉了两把他的金发,虫皇陛下便蜷着身子钻进他怀里,咬着他的舌尖控诉他:“你也太心狠了,我是因为担心你才骂你,想来和你解释才发现你又不打招呼就跑走了。我担心你担心得这几十天都头痛睡不着觉……”
阿尔小心地将厄瑞弥亚精神海中不安分的能量疏导出去,边故意冷声道:“活该。”
厄瑞弥亚不满,想重咬他一下,被阿尔及时掐住下巴,将自己的舌头救出来,“陛下就是活该,我顶着压力为陛下分忧,结果陛下刚见到我就是一顿骂,我不应该生气吗?”
这话有些蛮不讲理,但也并非完全无理。厄瑞弥亚受够了被雄虫“打进冷宫”置之不理的痛苦,当然不愿再执着解释什么原因,何况他知道阿尔肯定明白他这样做的原因,不过是借机向自己撒娇,他自然要应承。
厄瑞弥亚伏低做小的态度不算熟练,不过态度是好的,阿尔面部表情慢慢软化下来,厄瑞弥亚便重新凑过去亲他的唇舌,“我头还是痛……”
他的精神海明明已经被自己在刚才疏导的差不多了,现在还喊疼,就是在要他的精神疏导,在床上进行的那种。
一个完完全全的,求和标志。
阿尔只作不知,用精神力探进去重新检查了一遍,“我检查了,精神海没问题,不然你叫琉西来查查是不是有别的问题。”
厄瑞弥亚的亲吻一顿,又忿忿地轻咬他的舌头,“为什么要提他的名字。”
阿尔说,“不是不舒服吗?”
“……”厄瑞弥亚要是还听不出来雄虫是故意的,他就白活这么多年了,他抓着阿尔往边上的小榻一起倒下去,翻身骑在雄虫腰上,恶狠狠道,“不是精神海!”
“哦——”阿尔拖长声音,眨眨眼,意有所指地,“看来陛下这段时间没有招幸别的雄虫。”
厄瑞弥亚眼皮猛地一跳,“哪里有别的雄虫!”
厄瑞弥亚不想听他嘴里再说些别的,边垂头亲吻边伸手去拉他的衣服,听见阿尔含糊地叹了口气,又说了句什么,可是又被雄虫拉进欲海。
月余未见,厄瑞弥亚很想表现得强势一些,凶狠一些,好叫自己的雄侍不敢再这样随随便便地抛下自己离开,要是放在平常阿尔才不会这样惯着他,但眼下他心里还有别的想法,任虫皇陛下自己表现过,才将雌虫翻了个身压在身下,顺着肩胛骨处的翅翼的收拢的间隙亲吻,换来剧烈的抖动做新一次的开始。
厄瑞弥亚没有说谎,没有雄虫陪着的时间里他的确睡不好觉,所以终于被丢进浴池里清洗完回到床边,他就已经坠入了深深的睡梦。
他忘记问阿尔在开始前那声含糊的呢喃到底在说些什么。
直到第二天他心情很好地醒来,阿尔说等这次军功清算后他升了上将军衔,他想做西部军区的司令。
雄虫在军部的职级是原先阿尔和决策部一起做出来一套独立于军雌的特殊体系,名称上和军雌统一,升职标准不一。
当然,军雌们也不会以同样的目光看待同样军衔的雌虫和雄虫。比如阿尔当时在西部军区做出决定时他已经拥有了中将军衔,但是一般情况下他并没有参与战争决策的机会,只有当勃特勒和他的副官们都无法出现在指挥营里群龙无首时,阿尔才能用虫皇陛下的雄侍而非中将的身份,让其他将领们承认他做出了更合适的决策。
这件事的后果是被厄瑞弥亚和议事厅判了功过相抵,但他这次不告而别又跑去勃特勒的中部战区帮忙时,却意外的发现勃特勒总是有意无意地将他带在身边,带到指挥营里,时不时问问他的意见。
闲聊时阿尔同罗德尼说起这事,罗德尼说是勃特勒上将很欣赏他当时在西部战区做的决定,还说可惜他是雄虫,不然索耶牺牲后可以由他顶上。
阿尔看了一下罗德尼,实在觉得难怪勃特勒迟迟不敢让罗德尼升上将接班,他不过是试探两句,罗德尼都快把上司的底给透没了。
他们聊天时加西亚也在不远处整理受伤军雌的资料,不知道听进去多少,只是在阿尔结束谈话准备离开时久久地将目光转过来,又很轻地同阿尔打了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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