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澜怎么可能放任一个身体不舒服的人在这里,自己抬腿走人。
“我先扶您到车里。”祁澜说着,就伸手去开车门。
然而他刚一冒头,就轻轻吸了一口凉气,旋即赶忙蹲回到裴殊池的身边。
“怎么了?”裴殊池看他表情异样,询问道。
祁澜小声回答:“总监过来了。”
没想到刚送走一个,紧接着就又来了一个。
祁澜从来没觉得自己有这么忙过。
比压着ddl赶稿都还要让他感到抓耳挠腮。
总监的方向比刚刚Grace的方向更刁钻,但凡祁澜一个不慎,就必然会被对方看到裴先生的身影。
上车已经来不及了。
“绕到车前面去。”祁澜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命令裴先生,只想着不能被发现。
裴殊池压着嘴角的笑,听话地按照祁澜说的做。
不过他可不是那么好敷衍的。
即便躲在旁边车的正前方,也依旧照着头晕目眩的人设,继续演着由于身体不舒服所以必须要借助祁澜一只手的力量蹲着才行的剧情。
祁澜站起身的同时,被迫跟着裴殊池的力道往后退了退,方便被他向自己的手臂借力。
“诶?小祁?”总监看见祁澜,心情大好,“你怎么在这儿?”
“总监好,”祁澜礼貌问好,对后半句微有迟钝,“我……”
不可能再说在这里看二手车了。
祁澜感觉到自己微攒着的拳头被裴殊池轻轻握住,紧接着,微凉的掌心就触及到一片温热。
这是……脸?
祁澜心头一惊。
下意识伸手捏了捏。
……真是脸。
对于裴先生主动把脸蹭到他手上这件事,祁澜懵得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上半身神色如常。
被车挡住的下半身却做着这些偷偷摸摸的事。
赵安睿注意到他的僵硬,关切地问道:“小祁,你怎么了?”
总监跟祁澜之间的关系毕竟没有祁澜和Grace那么好,没办法越界地追问他在这里做什么。
“我的触控笔忘了带,”祁澜抓了个靠谱的理由解释道,“在等朋友帮我送过来。”
总监“噢”了一声:“你吃早饭了吗?”
祁澜生怕总监让自己跟他一起上楼回办公室,抬手扶了扶眼镜:“等下跟朋友一起去。”
在漫画出版部门,有一些画手不需要跟其他员工一样按时打卡。
祁澜就是其中一员,隔三差五来上班,但对他上班时间的要求并不严格。
回到程家之后,程煜麒给他安排的剪辑师工作底薪很低,要靠绩效才能赚到高薪,可分到祁澜手中的工作量却很少,每天只能干巴巴地在公司守一天。
单凭极其微薄的底薪,他根本无力支撑买药看病的巨大开销。
于是祁澜才找到了Brimming传媒旗下的漫画出版部门,提出了自己可否不做全日制用工,并且会严格保证漫画出图质量的请求。
好在作为一名在业内人气颇高的知名画手,祁澜所在的部门领导并没有用员工合同牵制住他的发展,也知道按照祁澜的稳重性格一定会按时交稿,便从来都不会过多地担心。
殊不知祁澜却是很想跟其他的员工一样,可以光明正大地领着工资,享受着劳动保障,不用再为维持生活而到处摸爬滚打地苟且谋生。
“你给我写的菜谱,我回去专门试了一下……”总监笑笑,“不过可能是因为我比较笨,味道不怎么样。”
祁澜经常会下意识内耗自己。
听到总监做菜失败,他立刻开始回想自己是不是写错了哪个步骤,从而导致了这个结果。
完全不懂这是总监想要跟他攀谈的一种手段。
“总监,醋放了多少?白糖的量只要它的一半就可以,”祁澜轻咬了一下嘴唇,思忖着说道,“冬笋丝、青椒丝、黑木耳丝和胡萝卜丝要在豆瓣酱炒出红油之后再放进去。”
“都是按照你写的做的,”总监摊摊手,无奈道,“希望下次可以得到你的亲自指导。”
祁澜依旧在脑子里过着步骤,听见总监的话也是呆呆点头,看上去有些抱歉:“好的,有机会一定。”
总监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目送着他进了电梯后,祁澜就转过了头,却吓了一跳。
裴殊池已经从车前面站起身来了,跟着他用同样的姿势和目光看着总监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
脸色不怎么好看。
“裴先生。”祁澜抿抿嘴唇,往后退了半步,跟裴殊池拉开距离。
裴殊池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祁澜把手背在身后,轻轻摩挲着方才被裴先生的脸碰到的那几根手指。
此刻滚烫得要命。
“裴先生还是不舒服吗?”祁澜权当那是巧合,是裴先生难受间不自觉的反应。
他刚出院的那段时间,有时候也会这样。
头晕目眩的症状发作起来,用额头或者脸贴着温度低的地方,会好受很多。
“好多了,”裴殊池转移话题道,“你之前说有问题要问我。”
祁澜记忆力不好,飞快回想了一下,点点头:“对的。”
裴殊池拉开后排车门坐进去,屈起长腿往旁边让了一下。
祁澜跟着上了车。
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
……乖巧等投喂的水獭。
裴殊池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可以开始说了。
“裴先生,您觉得我怎么样?”祁澜显然没想那么远,那么多,他只想到程耀东的电话,一想到就压力倍增。
这工夫刚好面对着裴殊池,心中的疑问得以脱口而出。
有机会就要问,没有机会制造机会也要问。
裴殊池一愣。
祁澜知道自己问得模棱两可,于是继续说道:“我是您愿意选择结婚的对象吗?”
青年的眼睛很亮。
泛着水光。
满含殷切地注视着人的样子,无端让人心痛。
裴殊池微不可闻地发出一声叹息。
也不知道该说他直球还是大胆。
这种放在旁人身上需要深思熟虑的问题,祁澜就这么水灵灵地问出来了。
“裴先生?”没有得到回应,青年颇感惶然无措。
祁澜用了裴殊池的沐浴露,裴殊池的洗发水,睡在裴殊池的家里,整个人都染着裴殊池的味道。
两个弥散着同样气息的人挤在一处,这本就是一件暧昧到极致的事。
裴殊池看着他的眼睛:“是,我愿意跟你结婚。”
即便在你眼中只是一个迫不及待完成的任务。
祁澜揣在口袋里的手攥握成拳,紧张得直冒虚汗:“那裴先生想要哪天领证?”
裴殊池避开他的目光,看向别处,声线喑哑:
“都行,你定。”
听到裴殊池的回答,祁澜松了口气,露出一个“甲方终于满意”了的放心表情:“好的,谢谢裴先生。”
裴殊池喉结缓慢滚动,声音听不出喜怒:“不客气。”
祁澜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身份证,问裴殊池:“裴先生带身份证了吗?”
“带了。”裴殊池把手伸进口袋,往下按了按藏在里面的户口本,只拿出了身份证递给祁澜。
“那裴先生稍等,我去复印一下,”祁澜小声交待道,“马上回来。”
裴殊池诧异:“复印?”
一提到结婚,祁澜就心虚。
只要一心虚,他的声音就很低。
“我没结过婚,”担心裴殊池听不清,下意识稍微凑近了些,“万一民政局那边复印要花钱就麻烦了……公司一楼有免费复印机。”
勤俭持家好榜样。
裴殊池竖起大拇指:“有道理。”
望着祁澜一路小跑的背影。
裴殊池舒展长腿,自己一个人孤独地坐在车里澎湃着。
直到祁澜回来。
看着祁澜手里那两张印着他们俩身份证的巨大A3纸,裴殊池实在没忍住笑:
“这是我们两个的通缉令吗?”
祁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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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子:(庄严)户口本时刻准备着
满满:(疑惑)领证除了身份证还要什么东西来着……
专栏新文已开《被迫和死对头上婚综后》
【文案:】
【床下仇人·床上情人】
豪门小少爷谢迎在死对头十八周岁成人礼当晚喝多,把人给睡了。
醒了之后,两人在床上大打出手。
谢迎暴怒自己是被压的那个,晏淮琛则恨他夺了自己清白。
自此,两人之间的梁子更大了。
后来,谢迎家道中落,偏偏祸不单行,打工的路上出了车祸。
一睁眼,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床边站着恨不得将他食肉寝皮的晏淮琛。
谢迎羞愤难当,当即一瘸一拐地举着自己的输液瓶要跑。
“我替你还债,你帮我演一出戏。”晏淮琛挡住他的去路。
快被打工累死的牛马谢迎没出息地动摇了:“演什么。”
晏淮琛:“在一档离婚综艺上跟我演一出夫夫感情破裂的戏码。”
谢迎:“有多破裂?”
晏淮琛:“你初三那年考第二,恨不得把我衣服扯碎的时候那么破裂。”
谢迎拘谨:“我又不是专业演员,哪里会演这些……”
晏淮琛挑眉:“就照你平日里对我的那样,稍微收着点就行。”
谢迎:“……”
谢迎信守承诺,拿钱办事。
在节目上认真观察其他夫妻的状态,老实巴交地照葫芦画瓢——
晏淮琛坐他身边,他抬手就是一巴掌:“你为什么背叛我?!”
晏淮琛给他洗脚,他抬腿直接就掀翻:“少在这里虚情假意!”
弹幕却个个像是色中饿鬼,对着谢迎斯哈斯哈——
【吸溜,好娇的老婆】
【那一巴掌给晏淮琛打爽了,我都怕他舔迎迎的手】
【拜托快点离婚,我等着迎迎的二婚呢(合十)】
直到被晏淮琛压在床上,谢迎才反应过来:“狗东西你耍我?!”
晏淮琛亲他耳廓:“乖,再让狗咬两口。”
“不、不是,”祁澜想要解释,却因为着急而咳嗽了起来,“咳咳咳……”
裴殊池伸手拿瓶水,拧开递给祁澜:“不着急。”
祁澜很容易脸红,更别说是这么令人难为情的状况下。
他双手接过裴殊池送过来的水喝了一小口:“谢谢裴先生。”
裴殊池说不客气,继而向后靠在真皮座椅上,微抬着脸,带着笑意端详正忙于解释、无心回望他的祁澜表情。
“我不太会用那个复印机,这两张是打错了尺寸的。”
不过因为是隐私,所以他索性就在又印了两张正常的之后,把这两张“通缉令”也给带回来了。
“结果我用手机查了一下才发现,”祁澜像是迫不及待分享自己获得了新技能的小水獭,但有些磕磕绊绊,“领证其实并不需要复印这些,只用……”
祁澜第无数次责怪自己过差的记忆力,以及面对结婚这种事情时的逃避和惧惮。
“只用带着户口本和身份证,还有……呃,”祁澜感觉得到裴先生很有耐心,便也没那么紧张,“登记照片就可以了。”
裴殊池十分给面子地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眼神。
祁澜得到了很大程度的鼓励,忍不住羞赧地抿嘴笑笑,心跳有点快。
“对了祁先生,”裴殊池有自己的心眼子,仗着柳姨不在就肆无忌惮地给她扣帽子,“柳姨说希望能了解一下你的作息时间,这样方便她安排厨房做菜。”
“我……”祁澜为难地咬了下嘴唇,“作息时间的话……”
裴殊池喉结滑了滑。
刚刚给总监讲起菜谱来还对答如流的。
祁澜原本以为他和裴先生只是联姻,除了最近几天在做了解之外,后续并不会干涉对方的生活。
可柳姨善良慈祥,他总不能驳了长辈的好意。
“那我一会儿把工作日程表发给裴先生。”
裴殊池推开董事长办公室门的时候,景嘉临刚挂断工作电话。
“稀客啊~”景嘉临瞟他一眼,“我替你看管这个公司真的管够了,你什么时候能不躲清闲?”
裴殊池挑挑眉:“那你接下来要听到的事,对你来说就是噩耗了。”
Brimming传媒集团是裴殊池的父亲在世时,避开裴家人的耳目,为裴殊池的母亲创办的。
多年后为了避免裴家人注意到自己,裴殊池让挚友替他顶上了Brimming传媒集团法人的职位,自己则当个甩手掌柜,乐得清闲。
景嘉临“嘁”了一声:“洗耳恭听。”
还有什么能比裴殊池一个堂堂影帝消极怠工不接戏更能成为噩耗的事情吗?
“我今天来,主要是想跟你说,我后面准备多休息一段时间。”
景嘉临长臂一伸,精准地从一众文件夹中拿出了裴殊池近阶段的工作安排,打开后一把拍在桌子上:“大哥,你休息得还不够多啊?!”
一年了,就接了一个电影本子和五条广告。
那个本子还是他这个董事长几乎快要以头抢地威胁着,才成功逼裴殊池点头答应下来的。
裴殊池神色如常:“我要结婚了。”
谁问你了?
话音刚落,景嘉临也顾不上找他算账了,短暂的怔愣后,直接惊喜地拍桌而起:“你找到他了?”
裴殊池不置可否地看他一眼,然而眉眼间的愉悦神色已然是藏都藏不住。
“好好好,以身相许的桥段永不过时,”景嘉临兴奋搓手,“你查过他了?”
裴殊池摇头:“我没查他。”
景嘉临诧异:“为什么?一般这种故人相逢的桥段,不都是应该去查查他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吗?”
“故人相逢,该有的是最基本的尊重。”裴殊池的字正腔圆显得景嘉临异常市侩。
景嘉临伸出根手指,无语地指向自己:“噢,你那意思是说我没素质呗?”
裴殊池眼也不抬:“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景嘉临:“……”
你舔嘴唇的时候真的不会把自己给毒死吗?
“这段时间你也不用给我安排工作了,”裴殊池喝了口水,“我接下来准备朝九晚五。”
景嘉临掐住人中:“大哥,你是演员,你还要朝九晚五?!”
“嗡嗡。”
裴殊池点开祁澜发给他的时间表,摇摇头:“不止,可能还要上四休三。”
景嘉临:“……”
“你向他坦白了吗?”景嘉临担忧道,“你的病……会不会让他吃不消?”
听裴殊池刚刚的描述,他的心尖子应该是个清瘦虚弱的形象。
按照裴殊池的体格,他们两个要是睡在一张床上,万一情到浓时,那一位应该会很容易受伤的。
裴殊池没回答,低着头沉默。
静了良久,久到景嘉临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的时候,才缓缓开口:“我会尽量不碰到他。”
“那不是更难受?”景嘉临想要再劝,却也知道自己这个好友的性子,“诶?你俩确认关系了吗?”
“没有,他把我忘记了,”裴殊池坦诚回答,“这次的机会,是爷爷促成的。”
是并非两情相悦的联姻。
“你管他那么多,先告白再说呀,”景嘉临一向粗枝大叶,“万一他纯真善良,被你的真心感动,真的同意跟你谈恋爱了也说不定呀。”
他说完,意识到这个举动在裴殊池这儿就过不了关。
藏在心里惦记了十几年的人,如今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
每天只要能看着,都是莫大的欢喜。
“我要的是爱情,不是同情。”裴殊池说道。
下午四点半,祁澜完成了今日的工作。
他保存好画稿,关掉数位屏伸了个懒腰。
盯着屏幕工作一天,他的眼睛刺痛干痒,头晕目眩的频率也变高了许多。
祁澜捏揉着太阳穴站起身来,背起书包跟Grace告别却被拉住。
“77,我爸爸一会来接我下班,我们正好把你送回家吧。”
Grace知道祁澜的出租屋在老城区,但今天星期五,她爸爸刚好也不忙,可以把77送回到家里,省得他还要乘坐那么久的公交车。
祁澜抿嘴笑笑:“谢谢啦,不过我要去医院看哥哥。”
Grace对祁澜的家庭情况不太了解,但也是知道他的哥哥在住院,闻言叹了口气:“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说着,把自己工位上的水果和零食全部装进袋子里递给祁澜,让他不用在路上买水果,又费时间又费钱。
祁澜感激地向她道了谢,转身匆匆去赶公交车了。
京华九院,血液科住院处。
祁澜背着装满水果的书包,站在病房门前,用力调整了两下呼吸,然后扭动门把手进了病房。
“哥哥。”
靠在病床上的男人瘦得可怜,眼窝深深凹陷,全无往日的神采,有些突起的颧骨堪堪撑起了毫无血色的皮肤,整个人充斥着黯淡与疲累的气息。
不过从被子显露出的双腿长短和身上的骨架来看,从前也是个相当高大的身形。
看到祁澜,原本半阖着眸子休息的男人动了动嘴唇,扯出个颇为勉强的笑容:“满满,你怎么又来了,哥哥不是说了,工作忙就不要折腾了。”
“没有,今天星期五,我可以很晚回去……”祁澜想到自己还要到樟山别墅接出去玩,语气微顿,改口道,“可以稍微晚一点回去。”
他哪里敢说自己为了钱答应去联姻的事。
祁珩察觉出不对劲:“怎么?还要加班吗?”
祁澜正在削蜜瓜,闻言心虚得手一抖,差点划了道口子。
“没,就是有几单私活,”祁澜把蜜瓜切成小块装进碗里,叉了一块递给哥哥,“单主催得急,我就想着早点完成。”
祁珩心疼得要命。
放在手掌心里养大的孩子,如今却要为了给他治病而四处奔波。
他轻轻握住祁澜的手,把送到嘴边的蜜瓜坚持着按回到祁澜的嘴边:“哥看你吃。”
男人的手背枯槁削瘦,苍白的皮肤紧贴着骨骼,将青色血管的形状凸显得格外清晰。
“你来这里……”祁珩说话费力,语速很慢,“程家父母会不高兴的,以后不要来了。”
我不再是你哥哥了。
祁澜摇摇头,轻握住祁珩的手臂,眼眶泛着轻红,眸底蕴起润泽的水意:“不要,你永远都是我哥。”
“好,”祁珩笑笑,让出一点位置,“你很累了,睡一会儿吧。”
祁澜画了一整天的稿子,又坐了很久的地铁和公交,确实累得要命。
他担心会挤到祁珩休息,便没爬上去。
“我趴这儿就行。”
祁澜窝在床边,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祁珩小心翼翼地掀开自己的被角,动作轻缓地搭在青年瘦弱的肩背上。
祁澜睡得很熟,完全没有被祁珩的行为惊扰到,依旧呼吸均匀,枕稳衾温。
仿佛只有在这里,他才能够真正地放松下来。
祁珩抬起手,覆住青年的指尖,眼底是难以抑制的痛色:
“满满,哥哥从来……都不想做你的哥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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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子:(绝望无助)完了,初见端倪
满满:(睡醒挠头)发生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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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宝们的营养液~】
裴殊池回到樟山别墅的时候,发现祁澜已经回来了。
他依旧坐在院门口的花坛边上,整个人看上去很疲惫,没什么精神。
裴殊池刚想走过去问他怎么不进屋,却突然发现祁澜正用左手捂着右手。
借着还未尽数黯淡的天色看去,祁澜右手临近虎口的食指侧边指节上赫然开了一道不短的血口,袖子和衣摆处都被溅上了点点片片、触目惊心的血花。
“满……”裴殊池的胸口瞬间一片冰凉,险些叫错了名字,“祁先生,发生了什么事?”
祁澜在发呆,听见裴殊池的声音,愣了一下才抬起头来,目光却是散的。
他在想哥哥的事。
哥哥的病。
治病的钱。
他们什么时候可以等到愿意提供合适供体的好心人给哥哥进行造血干细胞移植。
手术前后的几十万费用又要通过什么途径来凑齐。
祁澜的头痛得快要炸了,眼前一阵一阵地发晕。
“祁先生?”裴殊池叫了他两声,见对方迟迟不回应,担心得要命,“……祁澜。”
他只能这样唤他的名字。
祁澜终于被拉回了现实,眼神涣散着,良久才寻回了焦点。
“裴先生好,我是来接出去玩的。”
他没意识到自己应该回答问题,只想着赶快把出去玩接走,千万不能给人添麻烦。
裴殊池扶着他从花坛边站起身,确认祁澜可以自己行走之后,才缓缓收回手。
柳姨和别墅里的其他佣人全部都被老爷子极其罕见地突然召回了老宅,至于是什么原因,裴殊池也不得而知。
祁澜今早离开之前,并没有录入自己的人脸和指纹信息,以至于在这儿老实巴交地坐了将近二十分钟,才等到裴殊池回来。
“等会录入一下信息吧,”裴殊池拎过医药箱,放在沙发上,“我先帮你清理伤口,包扎一下。”
裴先生的热心善良让祁澜感到受宠若惊。
“已经止血了。”
祁澜受过大大小小的伤堪称无数,对于手上这个程度的伤势,他并不觉得很严重。
不过碍于裴先生已经准备好了碘伏和棉签,祁澜只能硬着头皮伸出手让他帮自己消毒。
“是跟别人打架了吗?”裴殊池擦药的动作轻柔,生怕弄痛了祁澜。
祁澜神思倦怠,闻言反应了一会儿,心不在焉地摇摇头:“是一对准备离婚的夫妻,男的不甘心离婚,就逼迫妻子跟他回家,女士执意要离婚,就没听他的话。”
“然后男的就掏出刀来准备胁迫那位女士,”裴殊池低着头擦药,同时轻声猜测着,“紧接着你就冲上去见义勇为了?”
祁澜点点头,做完笔录,他是被警察同志帮忙送回来的,后面可能还需要再去复核。
他保护不了当年的妈妈,哥哥和自己,可今天遇到了和他同样处境遭遇的人,他不可能坐视不管。
“如果没有很必要的需求,还是要谨慎一些,结婚是最没有用的事情。”
祁澜回想着那个罪犯撕打着妻子的画面,继而回忆起自己小时候,爸爸打妈妈、打他和哥哥的场景,声音微微发颤:“结婚真的很危险的……”
祁澜话音刚落,就意识到自己身在樟山别墅的理由。
……他不就是来跟裴先生结婚的吗。
怎么可以说结婚是最没有用的事情呢。
祁澜紧张得耳膜都轰鸣起来。
他实在害怕自己会因为这句口无遮拦的话而得罪裴先生。
“裴先生,我不是……”
裴殊池笑笑,举起祁澜被他包成小粽子的手,致歉道:“不好意思,没给别人包扎过,所以不太好看,祁先生见笑了。”
话题被裴殊池自然地转移开,祁澜当然也不会再提。
他垂眸盯着自己的手,面色微带怅然。
看着祁澜好像是有心事,裴殊池就问道:“祁先生有什么烦恼吗?”
祁澜有点担忧地打量自己手上的伤口:“受伤是小事,可是我上周还接了一个手替的工作,后天就要去拍摄了。”
听到祁澜的前半句话的时候,裴殊池的眉头就已经皱了起来。
“爽约实在不太好。”祁澜小声说着。
他掏出手机,想要给统筹导演致电,却被裴殊池先一步按住手腕。
“如果祁先生不嫌弃的话,我来替你完成这件事可以吗?”
裴殊池从艺以来,除了公开演出之外,行程始终低调,可即便这样也还是因为手和喉结而登上了几十次热搜。
戏中有关于手部的片段被单独剪辑出来,被人拍到坐在车里握着手机打电话也会被送上头条。
祁澜被裴殊池的措辞震惊到,嘴唇因讶异而微微张开。
……裴先生未免太会照顾人的心情了。
明明是帮他的忙,可却用“不嫌弃的话”这种方式来照顾他的心情。
祁澜赶忙点点头:“……当然,真的太谢谢裴先生了,我会把酬金分给裴先生一半的。”
他说完,也没发现裴殊池忍不住笑起来的表情,只将目光投向对方修长白皙的手指上。
相较于自己的手,裴殊池的手要更宽大一些,由于手在身侧垂着,手背上的青筋在自然下垂的重力作用下微微凸起,性感得要命。
……就像是读者赞美甚至吹爆他笔下的漫画人物一样,性张力十足。
星期日下午,裴殊池早早地就做好了准备,亲自驾车载祁澜到拍摄现场。
下车前,祁澜一边反复道谢,一边忙着往裴殊池的脸上和头上戴口罩和戴帽子。
生怕裴殊池一个不慎就暴露真实身份。
裴殊池就乖乖任他摆弄,很是享受祁澜时不时会忽视他俩身份差距的真实表现。
祁澜跟剧组统筹说明了原因,并给他看了裴殊池的双手条件,立马得到允准,被带到绿幕前开始拍摄。
裴殊池要为一个手指短粗的年轻男艺人做拔剑的手替。
拔剑,裴殊池熟得很。
镜头推进,卡到手腕的特写画面——
修长五指“锵”地一声握住散着银灰光影的剑鞘,碾磨人心似地慢慢上移。
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的指腹抵住剑柄,凸显着剑主内心的犹豫与沉重。
指腹继续用力,缓缓推动着寒光迸现的剑身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利剑出鞘,旋即毫不拖泥带水挽了个剑花,发出悦耳的破空声。
“卡!非常好!”导演满意地大喊,气得手指短粗男艺人止不住地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