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啊,怎么这么重!
金煦静静看着他逐渐憋红了的脸,目光落在床头的温湿度计上。
——当空气中的湿度达到60%到75%度之间,人体皮肤会自然产生一种被轻柔包覆的错觉,呼吸节律变缓,感官更易放大。如果此时出现轻微脱力、缺氧,或是与特定对象发生肢体接触,极易诱发情绪联动与体温交感,进而产生亲密本能。
金煦适时地给出了一点力气,何毓秀总算是把他扶了起来,他抽空扶了一下眼镜,又急忙过来搂住对方的腰。因为一生要强,他只是憋着气将人往沙发旁边带,但终究忍不住质疑:“你真是,一点力气都没……”
五步之后,金煦目测了一下地毯的位置,在他扶着自己摇晃着倾斜向某处的时候,顺势加了力气。
何毓秀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厚实的地毯上,超级重的家伙毫无预兆地压在了他的身上,金煦的下巴撞掉了他的眼镜,何毓秀顾不得去捡,气喘吁吁地瘫软在了地上。
“哥哥……”对方的嘴唇擦过他的耳畔,何毓秀眨了眨眼,高糊的视线让他只能看清二十厘米之内的物品,他感觉上半身正在被解禁,似乎是金煦正在撑起身体,但很快,对方便忽然双手一软,又一次朝着他压了上来,这一次,好巧不巧,刚好吻在了他的嘴唇上。
因为看不清,那一瞬间,何毓秀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直到对方猛地将嘴唇朝左侧移开,擦着他的脸颊,呼吸再次落在他的耳畔,金煦低喘着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又急切地撑起身体,却再次不受控制地朝着何毓秀压了上来,呼吸一松又一紧,何毓秀也不由地挣扎了起来,但这家伙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何毓秀吃力地推了好几下,每次都在对方的配合下将其推开一点,却又突然脱力,猝不及防地重新压了下来。
——要扮演一个失控却无害的人,需要精准计算身体的支点,回落角度和肌肉应激反应。在无法视物的前提下,轻度压覆并迅速撤离,可以制造出‘意外擦碰’的错觉。,而想让人相信“并非刻意”,最合理的方式不是强行不被推开,而是每次都差一点被推开,离开一尺,再塌回半尺,看似吃力配合,实则在递进掌控。
两人叠在一起,彼此的心脏仿佛跳跃在对方的右胸腔,两颗心脏咕咚咕咚。
即便只是因为脱力才产生的这种结局,却一样贴合了亲密、暧昧与感官敞开的所有情境。
金煦静静地将下颌压在对方的肩头,柔软的发丝在他鼻尖略过,他可以感觉到何毓秀在微微开启着嘴唇,用力地呼吸。
他微微闭了一下眼睛,又缓缓睁开,逼迫自己平静下来,再次将双臂微微撑起,将胸膛与对方拉开距离。
何毓秀顿时松了口气,他放弃了去推金煦,而是在尝试将自己从对方的身下撤离。
金煦的腹部以下全部压在他的身上,何毓秀很快在拔离的过程中发现了什么,他怔怔去看金煦的表情,却因为高糊的视线难以看清。
他抿了抿嘴,又拔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金煦静静判断着,等到某处完全重叠,何毓秀顿时僵在了原地。
男性本身就是极其容易被撩拨的生物。
在抽离身体之时所产生的摩擦之下,何毓秀眼神变得无比茫然。
下一瞬,金煦忽然再次朝他压了下来,他仿佛失控了一般去亲吻何毓秀的嘴唇。
此刻的亲密行为可以将感官重新放大,更深切的让何毓秀意识到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要让对方意识到自己一样是可以让他起生理反应的男人,那么今天所做的一切就全部成功了。
而适当的放纵也一样可以削弱计算的痕迹,使这一切看上去更像是顺势而为的自然反应,而非蓄谋已久的策略。
何毓秀瞳孔睁大,猛地又推起他的肩膀。
金煦非常确定此刻不能让他逃掉,他强势地握住对方的后脑,用力吮吸他的唇瓣,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在他身上摩挲,何毓秀浑身颤抖了起来,他用力去捶打对方的背部,甚至直接去扯他的头发。
金煦微微吃痛,瞳孔微眯,又猛地与他拉开距离,眼神已经变得迷蒙而慌乱:“哥哥……”
何毓秀用力将他从身上掀翻了下去,金煦顺势被他推起,用力将额头撞在了旁边的茶几一角。
“咚——”一声闷响,夹杂着低低的闷哼。
何毓秀急乱的思绪陡然被打断。
——在对方应激的状态下适当让自己受伤,可以打断对方的排斥链条,引发情绪停顿。金煦微微侧身,缓缓将身体靠在了茶几上。
额头在抽痛,他眼前出现了片刻的恍惚,然后神色平静地凝望着一旁呆滞的何毓秀。
流血了。
撞得地方是他前段时间摔伤的一角,血量不会很多,但足以让对方尚未来得及酝酿的愤怒迅速降温。
何毓秀怔怔看着他,快速从地毯上撑起身体,朝着自己的房间走了过去,扒拉着行李箱寻找外用的伤药。
外面的空气干燥而清爽,让他心中粘稠的暧昧似乎也循着呼吸飞速清除。
另一边的卧室内,金煦平静望着房门的眸子忽然一定,唇角缓缓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要被发现了。
出门旅行,伤药是必备的,何毓秀不光带了感冒灵等常备药,还带了不少外伤药,都是小瓶的旅行装。
他很快从行李箱里面扒拉出了伤药,快步朝另一边赶去,却在出门之前,忽然停下了脚步。
脑中掠过金煦受伤之后的表情,平静的,冷淡的,甚至是无感的。
……那才是真正的金煦。
他的情绪永远是直来直去的,受伤的时候不声不响,安安静静,开心的时候会露出笑容,像个弱智。简单来说,他的放手就是放手,而不是任何状态的叠加……即便真的有叠加态,除非他刻意表达,否则自己不可能感受到。
这不是出于他对金煦人格的否定,而是过去近三十年里面相处的经验直觉。毕竟,如果金煦真的是那种情绪外泄的人,为什么这么多年来,自己会对他误解这么深?
所以,他所感受到的,对方的无奈,包容,克制,退缩,痛苦、深沉……这些所有的层次与分岔,就只剩下一个解释。
全都是设计。
何毓秀闭上眼睛,将整个飞机上的所有场景都在大脑之中过了一遍。
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他又擦了擦嘴唇,重新拉开门走了过去。
空气里面一片安静,金煦还呆呆地坐在茶几旁,额头的鲜血已经缓缓流到了眉毛。
房间门被推开的一瞬间,他条件反射地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何毓秀。”
像是某种机制下的自发反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笑容是目的清晰的讨好,因为他的靠近而本能地欢喜……只专注于此时此刻,将他未来会与任何人在一起可能性当做不存在,这才是真正的金煦。
多聪明啊,这么快就意识到自己计谋可能败露了。
何毓秀温和一笑,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金煦微微低下头把伤处送到他的面前,老老实实地等待着他的照顾。
“刚才真对不起。”何毓秀开口,轻声道:“我不是故意的。”
“……”没被发现?金煦用余光看了眼他的表情,心中有些不确定。
在他的计算之中,当时被碰到的一瞬间,本来应该垂下眸子,做出麻木而恍惚的模样,但那一瞬间实在太痛,生理机制的条件反射没有给他更多的思考时间,等他意识到自己遗落掉某一环的时候,何毓秀已经匆匆去了对面帮他找药。
其实他也不确定自己刚才的表现是否露出了破绽,但计划断链已成定局,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可能引发怀疑的导火索。
尤其是何毓秀离开了这个湿度经历过专业计量的房间,重新置身于相对干燥的环境之中,大脑会因为温湿度骤然切换而触发警觉机制,神经兴奋性上升,认知也会因此变得清明。
他对何毓秀很了解,而何毓秀也对他很了解。如果是缓慢过度,这件事也许会被完全隐藏,但事件与情绪切换太快,即便是傻子也能发现不对……
但,何毓秀的表现并不像是发现了……
金煦垂眸,想了三秒。其实这种行为也是比较合理的,何毓秀刚才经历过短暂的情绪应激,接着又因为担心他而急匆匆远去,没有第一时间察觉也没问题……
他开口,嗓音低沉:“是我的错,是我,没能控制住自己……”
还装呢。何毓秀心平气和地从药盒里面取出碘伏,仔细帮他清理着额头的伤口与血迹,道:“你不是打了镇定剂么?”
打了镇定剂,却还依旧反应剧烈,甚至能在那一瞬间按住他。金煦顿时发现自己的破绽更多了……
他再次撩起眼皮,确认了一下何毓秀的表情。他其实不太能分辨别人的表情究竟意味着什么,所以目前的何毓秀在他看来,几乎没有什么异常。
首先,绝对不能撒谎。否则一定会暴露更多的破绽,而破绽已经存在,就不能死盯着这件事不放,任何时候尝试自圆其说都会连同自己一起陷入坍塌死角,想要掩饰既定的破绽,就要让思维无限发散,让人找不到落脚点。
“可能……是激素活跃度增加,我需要加大剂量……”说完,他又不自觉地抛出一句:“楚千钧也说过,这件事,堵不如疏……”
这是在点何毓秀呢。
何毓秀依旧心平气和,动作轻柔,上完药还体贴地给他吹了吹。这才缓缓将方形创口贴贴上,道:“堵不如疏……你说要是我们两个能够睡在一起,你的情况会不会好点?”
金煦立刻抬眸,还没开口,何毓秀就摇了摇头,兀自否定道:“不行,我还是跟楚千钧多聊聊吧,正好,借着探讨你病情的事情,可以发展一下我们两个的感情……你说这是不是上天在撮合我跟楚千钧呢?”
他把带来的药瓶挨个拧起来,抽空对他笑了一下。
笑容温和而清淡,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金煦面无表情,半秒后,才微微扯了扯嘴角,道:“嗯,你可以跟他确定一下,我现在这种情况继续下去,不知道会不会变得更严重。”
“我相信他一定有办法的。”何毓秀已经打开了打包回来的面,道:“毕竟他可是你推荐给我的人,你都这么相信他的专业能力……你是我在这世界上最信任的人,你推荐的人,我也百分百,不,百分之一千的信任。”
说罢,他又叹了口气:“面果然坨了,我让人再给你下一碗吧。”
“就吃这个。”金煦抿着嘴唇,抬手拿起筷子,手抖了一下落在地上。何毓秀叹了口气,道:“你看你……要不我喂你吧?”
金煦马上看向他。何毓秀拿起筷子抄了两下面条,又皱着眉放了下去,道:“坨成这样了,不行,还是别吃了,你等着啊……”
他起身,金煦又开口:“就吃这个。”
“不能吃了,一点汤都没有了。”
“没关系。”
“你看嘛。”何毓故意又皱着眉抄了两下,道:“真是一点汤水都没有了,这玩意儿放出去狗都不吃,我怎么能给你吃?”
“可以把柠檬水倒进去。”
“……”何毓秀目光定定。
在他伸手去拿柠檬水的时候,率先把整碗面丢进了垃圾桶里。
金煦怔怔看着他。
何毓秀起身,道:“老实呆着。”
金煦便老老实实,呆呆地坐到那里,看着垃圾桶里那碗本该经由对方的手,喂到自己嘴里的面。
何毓秀打了电话给服务台,很快有人送来了一碗热腾腾的海鲜面,他从餐盘上端下来,放在金煦面前,道:“好点了吧?恢复力气了吧,能自己吃吗?”
金煦便又去拿筷子,手抖得跟帕金森一样,然后无力地垂落桌上。垂着眸子,不出声。
何毓秀保持微笑,抄了抄面碗,道:“好多虾啊,我剥个虾给你吃吧?”
金煦立刻抬头。
何毓秀将虾从里面夹出来,刚捏住就一下子丢在桌子上,轻嘶道:“太烫了,哎,掉这儿,也吃不了了。”
“……”金煦茫然地望着他。
“饿了吗?”
金煦点点头。
“但是你没劲。怎么办呢?”何毓秀把味朝他面前扇,道:“闻闻这食物的芬芳,怎么样,有没有拿起筷子自己吃的冲动?我相信你,肯定能克服药物反应的,加油!”
“……”金煦又抿了抿嘴,喉结不由自主地滚了一下。
他在飞机上没怎么吃东西,落地之后又一直在做坏事,大脑在计算的时候几乎感觉不到饥饿,但是这会儿脑子就像宕机了一样,他接不住何毓秀的招,也不知道究竟要把他往哪里带才能达成目的。
生物最原始的需求开始启动,他确实饿了。
“真没劲啊?”
金煦想了想,开口提醒:“面要坨了。”
“没事,刚做的,还能再坚持一会。”
金煦看着面一点点将汤汁吸进去,再次提醒:“待会就不好吃了。”
“那不然吃我?”
“……”金煦呆呆地朝他看过来。
何毓秀把脸凑到他面前,唇角带着笑,道:“你刚才抱着我啃的时候挺有劲啊,这么久又过去了,真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
“刚才……”金煦盯着他微微红肿的嘴唇,在脑子里寻找逻辑反馈:“我的性欲是三十年来第一次启动,可是食欲是从出生的时候就存在的,两者需求量不同,所以无法相提并论。”
“性欲三十年不用不会死,但是食欲消失七天就会完蛋,到底哪个刚需不是一目了然?”
“可能……”金煦脑子转了半圈,到底没说出现在不饿的结论。
一旦说了,更没有理由让何毓秀喂了。
他脑子转到一半要动不动,在食物的香气下又咽了一下唾沫。
何毓秀都主动说喂他了,为什么就是不喂呢……半天也没得到答案,他只能低下头,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何毓秀眼神冷冰冰地呼出半口气,将余下的柠檬水倒在一旁的瓷杯里,道:“吃完了就好好睡会,我去跟楚千钧商量一下你的情况。”
金煦拉住了他的袖口。
何毓秀瞥他。
金煦把筷子放下,将口中的食物全部咽下去,道:“头疼。”
“……”何毓秀笑了下,道:“头疼更需要好好休息啊。”
金煦努力想着正常人此刻应该怎么做,但计算链完全断掉的情况下,他根本找不到半点头绪。
最终只能凭本能道:“我想要抱抱。”
“……”何毓秀忍住被气笑的冲动,再次把对方的手拨下去,道:“先把饭吃完。”
金煦重新吃起了饭,把面全部捞起来,虾吃掉,鱿鱼吃掉,蛤蜊吃掉,连上方的柠檬片都准备一起吃掉的时候,何毓秀不得不开口:“那东西不用吃。”
金煦便又喝汤。
“汤也没必要全部喝光。”
金煦擦了擦嘴,把碗放了下来,看向他。
他还是没弄清楚何毓秀究竟有没有发现他设计这一切的事情,所有的计算链像是飘在空中的碎珠,断裂的弹力绳上残留着几颗残余,却并不能组成完整的链条。
“喝点这个,解腻。”何毓秀把碗挪到一旁,将倒出来的柠檬水推到他面前。
金煦喝了一口。
何毓秀看上去并没有生气。
他忽然开始想念何毓秀爆发的时候,他现在已经明白,何毓秀不表现生气的时候,并不是真的不生气。
那他现在生气吗?
“去躺着。”
金煦撑起身体,又装作摇摇晃晃地躺在了床上。
只要还没有确定何毓秀真的发现,就没有必要自绝后路。
何毓秀不揭穿,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完全没有发现,一个是即便发现了也依旧愿意原谅他。
如果是一的话,他现在暴露就是自讨苦吃,如果是二,那就更没必要自乱阵脚。
他猜测应该一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因为何毓秀好像真的没有要与他决裂的意思。
而根据他当初的计算,如果自己计划暴露,何毓秀极有可能不会再原谅他……
他钻进被子里,露出两只眼睛看着何毓秀。
何毓秀,何毓秀……他在脑子里默念着对方的名字,不断地用意念暗示,过来,过来……
何毓秀把东西收拾好,走过来看了一眼丢在床头的针管。
又是道具。
只是为了让他觉得这东西是不久之前刚刚注射过,时间短到甚至还没来得及丢掉。
而床头的温湿度计更是再次验证了他的想法。这里虽然因为处于热带,空气中湿度很高,但是空调房内的湿度除非经过人为设计,不可能始终保持在七十度。
金煦很满意自己把他叫了过来。
他又朝一旁挪了挪,让出些许的位置,再次默念。
何毓秀,躺下,躺下……
第47章
“你好好休息吧。”刚刚坐了七个小时的飞机,又被对方狠狠折腾了一通,何毓秀并没有发脾气的精力。
而且这次出门本来就是为了散心,他也不想平白破坏自己的好心情。
他帮对方关了灯,金煦也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安安静静地在被子里窝着,很老实地看着他离开。
房门关上,金煦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唤醒了PPC。
对方一出现就迫切开口:“怎么样怎么样?啊啊你先别说了等我做一下心理准备……”
大约三分钟后,它重新开口:“怎么样?成功了吗?”
“成功了。”
“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啊呜啊呜……”
“安静。”金煦打断了他的发癫。PPC又冷静了快一分钟,才重新开口道:“他是慌乱地跑走了,还是害羞地缩了起来?在那一瞬间他是不是有些不知所措?”
“他出去给我拿了药,然后还说要喂我吃饭。”
“……”PPC这次酝酿的有点久,好半天才重新开口:“你,你做完那种事情之后,他还去给你拿药?!还说要喂你吃饭?!”
“是的。”金煦思索,道:“他还让我好好休息,我猜测应该是因为他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对我也有反应,所以不得不承认他爱我这件事,毕竟事实胜于雄辩。“
PPC的图标旋转着。
金煦也认真地在脑中搜索着丢失的逻辑链:”本来就该是这样的,我们从婴儿时期就在一起生活,他没有理由不爱我,就像我没有理由不爱他一样。而且他这么多年来一直正常发育,根据这段时间阅读的大量书籍推论,也许他在青春期的时候就曾经对我动过心,而我因为性腺轴堵塞一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PPC没忍住:“你阅读的是大量小说!”
“嗯。”金煦说:“但所有小说都这样写,就代表绝大部分人都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其实从现在的社会风气来看,绝大部分的青春个体并不具备自主交友的能力,在激素释放时只能在有限环境中寻找投射对象,从接触频率与信任曲线来看,我是最合理的目标。”
“……你觉得何毓秀不具备自主交友的能力?!”
即便是机械音,也硬是染上了些许的抑扬顿挫。
金煦沉思,又道:“十二岁的时候我们就一边读初中,一边为出国做准备,十五岁去英国同居,Alevel也在一个班……后来大学虽然不同专业,但始终同居在一起……”
“所以他在英国没有任何朋友?”
“……”金煦这次想了好半天,才道:“也许。”
“每当你含糊其辞的时候,背后都有很大猫腻。”PPC说:“鉴于你在人类交互中缺乏对友好信号的准确识别能力,我来辅助判断一下。在英国的时候,何毓秀是否每个晚餐都与你一起?”
“……不是。”金煦平静地道:“我们两个都很忙。“
“根据日志显示,你是从大二开始利用业余的时间编写我的初始代码,你并不是计算机专业,是什么原因促使你要创建出一个人工智能?”
“我早有想法,你知道,我私下写了很多日志为编写你的底层人格做准备,大二只是我为正式启动编写设定的时间点。”
“那是什么原因让你想要创建我呢?”
“……”金煦没有回答。
PPC道:“这些事情在我的底层日志里面早有答案,你想知道何毓秀到底在跟那些人玩什么,如果何毓秀真的每天都陪在你身边的话,你就不会去研究这些了。不是吗?”
金煦睫毛动了动,直接拉起被子重新缩了进去。
PPC道:“所以你即便无法感受,却也能够通过客观事实分析出来,何毓秀最大频率接触的人群,他与那些人谈论的话题,以及在你的参与减少的同时,他的社交始终活跃……你明明知道,他更喜欢跟别人聊天。”
金煦用力地盯着手机,眼睛一动不动。
可惜PPC的眼睛挂在了他的胸前。
但通过他长时间的沉默,PPC还是重新转换了话题:“好吧,你能不能具体跟我说一下你们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从事实角度来说,不要掺杂任何个人情绪。”
“……”
半天没等来他的回答,PPC只好道:“我怀疑他现在情况不对,根据我的预测,如果计划真的成功的话,他至少会开始闪躲,而不是这么迅速的接受……老实说,我觉得我们已经暴露了。”
“是我,没有们。”
“……那就是你已经暴露了。”
“他给我上药,说要喂我吃饭,让我好好休息,走的时候还帮我关了灯。”
“……上药的时候说了什么?”
“说要去跟楚千钧沟通我的病情。”
听上去好像没什么问题,PPC道:“他喂你了吗?”
“面坨了,所以他扔掉了。后来重新叫了一份,他想给我剥虾,还烫到手了,他一定很爱我。”
“……”PPC困难地思考着,半天道:“喂你吃饭,最后你吃到了吗?”
“吃光了。”
“不好意思,我重新强调一下,你是被他喂饱的,还是自己吃饱的?”
“……”金煦不说话了。
又过了快两分钟,PPC道:“我建议你立刻去承认错误。”
“他喜欢我的,他对我有反应。”
PPC换了种思路:“对,他喜欢你,只要你承认错误,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这件事我不会听你的。”
“你必须听我的!”PPC说:“他刚才是不是总是故意说一些让你浮想联翩的话但是最终什么都不给你?说要喂你不是面坨了就是虾烫手,事实上还是得你自己自力更生,这就是玩你呢!他绝对是生气了,你不主动坦白事情会更麻烦的!!!”
“我预想的最坏结局是决裂。”金煦很理智:“如果他愿意跟我玩,就说明他舍不得跟我决裂。”
习惯性地思索之后,PPC发出了:“…”
何毓秀睡着了。
三个小时的时差,很容易让人忽略掉身体的不适。睡梦之中,他却再次嗅到了淡淡异麝的味道,夹带着让人深陷的潮湿木气,身体仿佛被拖入了绵密的湿热里面,呼吸都变得有些吃力。
有什么东西压在了他的身上,唇舌都被用力地攫取,他的脑袋仿佛成为了浆糊,在那近乎攻占性的吻中难以思考。
越来越热了……何毓秀艰难地喘息着,终于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空调已经定时停止。国内已经入秋,这边的气温却依旧维持在中上的热度。
手机已经调整为当地的时间,此刻显示是早上六点半。何毓秀重新开了空调,去浴室里面冲了个澡,洗漱完毕,他又看了一眼镜子里模糊的人影,嘴唇不自觉地抿了一下。
又抓起牙刷再次刷了一遍牙齿。
走出去的时候,却刚好撞到了对面的金煦,何毓秀看了一眼门上的猫眼,微微笑了一下,道:“早上好。”
金煦也露出笑容,道:“好巧。”
“是啊,真巧。”何毓秀意味深长地道:“你果然是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
金煦眼睛亮起,他左右看了看,道:“他们好像还没起。”
“一开始说了,早饭各吃各的。”主要是早晨比较特殊,有人喜欢睡懒觉,有人则不喜欢。何毓秀恰好属于不喜欢一个人在室内用餐的人,尤其是酒店套房,会让他想起某些会议日,嘴在吃饭,脑子却在工作。
两人乘坐电梯直达顶楼,这里是酒店的VIP餐厅,菜单会提前一天递到贵客手上。其实吃的东西也没什么好说的,主要是顶楼的观景台比较怡人。
用何毓秀的眼光来看,其实就是销售策略的问题,将餐区分为三六九等,让有需要的顾客自己对号入座。
有人将这种地方当做家常便饭,理所当然,有人拼了命地挤进来,只为了拍一张照片。
他们占用的是餐厅最外围的双人卡座,位置凸出于窗面之外,像半圆形的观景台。白色雕花扶手勾勒出精致轮廓,大片蓝色海域在城市的边缘铺开,泛着碧绿,海岛犹如点缀其中的玛瑙礁石。
何毓秀要了热红茶和当地椰饼,配合鸡蛋料理还有一碗咸汤,搭得毫无章法,在其他客人的精致拼盘之下显得格外不伦不类,但他吃得高兴,还难得拍了个照,仿佛突然想到要和生活握个爪。
金煦在他对面,喝了口中式豆浆,因为实在不知道应该找什么话题,一开口就是:“九点的时候会有直升机来接我们,就落在那边的起落台。”
何毓秀根据他的指示扫了一眼,道:“宋即安想坐水飞。”
“太吵了。”
“我也没坐过呢。”
“……”金煦想了想,道:“那里又挤又吵,还很热,你坐一次就不会再想了。”
“那也要坐一次才知道。”
“不是所有事情都值得亲自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