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梦之砍价砍得口干舌燥,买完猪肉,他嚷着要喝水休息,一屁股坐在了人家店门口的板凳上,死活也不动了,让乌珩自己先去转转。
乌珩想了想,“那我先去看看菜种。”
其实,林梦之家虽然在一楼,有一个大院子,但如果末日来临,在院子里种菜肯定不实际。先不说会不会引起同小区人的觊觎,就说在院子里活动,一些奇怪的东西肯定会闻声而来。
所以对于购买菜种,乌珩有自己的打算——末日来临,世道一定会乱,有些东西新生,有些东西就会消失,这是世界更新的铁律,而在和平年代应有尽有的事物,在将来却有可能有价无市。
农副产品在批发市场的边角,买了这么些时间,路过不少店家都已经关门打烊,只剩两侧路灯还微弱地亮着。
农副产品那边关店更早,乌珩仅看见一家店还亮着灯。
乌珩朝那家店小跑过去,他看了一圈,没有看见老板,但最里边有一扇蓝色的帘子作门,里间有光亮,还有窸窸窣窣的动静。
大多店都是前面做营业用,后面当厨房,不影响平时守店,乌珩以为老板是在后面吃夜宵,便自顾自先在店里转了起来。
白菜黄瓜西红柿辣椒茄子大蒜玉米南瓜芹菜等种子,乌珩一眼扫过去,打算每种都各买下少量,种子无需买太多,因为只能在土里种出来,种子就能生种子。
然而,身后一道突兀的声音打断了乌珩的构想,他手指停滞在货架上,屏住呼吸。
鼻息前飘来一阵隐隐的腐臭味。
这个味道,他前面在陈双和赵钱孙身上都闻到过。
乌珩垂下眼,手指沿着货架下滑,拔出腰后水果刀的瞬间,身后那东西也朝他嘶吼着扑过来。
少年握紧刀柄,心脏狂跳的同时,手起刀落,一刀捅进对方的脑袋,那张已经腐烂的面孔近在咫尺,张大的嘴释放出让人难以忍受的臭气,喉咙中的嘶吼声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拔出刀,对方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乌珩走过去踹了它一脚,确定对方不再有反应之后,他才开始认真打量这个玩意儿。
显然,这是跟陈双和赵钱孙一样的东西,只不过它变异得更加彻底,牙床全部裸露在外,乌紫的皮肤皱在一起,头顶露出几大块发皱的头皮,两只眼睛变成死鱼眼。它明显是男人的体型,衣服也是男性服饰,乌珩想,这大概就是店老板。
站了一会儿,乌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了看身后空无一人的街道,很快就蹲了下来,把刀再次插进了老板的脑袋里。
少年举着刀,连着猛插了五六下,噗呲噗呲的声音响起,少年蹙起眉,不太满意似的,直接把手从老板的眼眶里伸进去又掏又搅,一处都不放过。
脑袋内容物不知道是因为变异才稀软还是本身就如此,让乌珩觉得体验感很差。
“你在找什么?”一道声音在少年头顶上方响起。
乌珩仰起头,看见戴着鸭舌帽的谢崇宜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帽檐下一双桃花眼看人时让人莫名地后颈生寒。
少年慢慢把手从老板脑袋里拿出来。
“我觉得他好可怜,我,救救他。”乌珩温温吞吞说道。
谢崇宜差点笑出了声,他直起身,双手插在风衣兜里,“别掏了,丧尸脑子里什么也没有。”
“你怎么知道?”乌珩讶异道。
“来的路上不小心掏了两个。”说着不小心,乌珩却从谢崇宜的语气当中听见了些遗憾的意味。
作者有话说:
小谢:我嘛,我不小心,你呢?
乌珩:那我也是不小心:)
"你爸又打你了?"谢崇宜看着乌珩半张青紫发红的脸,突然问道。
“你怎么又知道?”乌珩想把脸挡起来,又找不到东西,他仍是蹲着,且背对谢崇宜,埋头在老板衣服上擦拭水果刀上的血迹。
谢崇宜顺手拿起两包菜种看了看,“班里每个人的家庭情况我都了如指掌,你的也不例外。”
少年在校内形单影只沉默寡言,总是低着头谁也不看,上交的作业敷衍了事,学校的活动更是从不参加。
谢崇宜如果不是班级里的班长,他想,可能到毕业,他都不知道班里有乌珩这么个人。
但没想到,毕业还未来临,谢崇宜就看见了对方的另一面。
“我不爱管闲事,但乌珩你好像不是会逆来顺受的人。”谢崇宜歪着头,狭长的眸子表面上漫不经心,其实却已经化成了实质性的无数双手,企图撕开少年的皮囊。
乌珩不发一言,因为他突然闻到了空气中越发浓郁的香气,直冲脑门,甚至灵魂深处。
眼前的世界变得红绿斑斓,唾液分泌的速度让乌珩不禁大口往下吞咽。
他回头,怔愣地望向谢崇宜。
谢崇宜本就一直在看着他,撞上目光时,谢崇宜眯起眼睛,眼底滑过一抹惊疑。
男生抢在乌珩失去神智之前一把夺走了乌珩手里的刀,刀锋抬起了乌珩的下巴。
刀具的冰凉和刀锋的锋利,都让被突然而至的香气冲击得头晕目眩的乌珩瞬间清醒,恢复如常。
谢崇宜手腕一转,刀锋直接抵在了乌珩的咽喉前,他沉声道:“乌珩,你被感染了。”
他落眸看着乌珩这张无精打采的脸,居然在这种时候,对方眼底都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乌珩把目光错开,“对不起。”
“对不起?”少年的反应给本来剑拔弩张的氛围添了几分莫名的幽默。
谢崇宜的刀往下滑了滑,轻搁在对方秀气挺立的喉结上。
“嗯……”乌珩艰难地仰起脖颈,确实不太清楚自己应该作什么反应。他睫毛颤了两下,看着谢崇宜,有种不知道危险为何物的天真,还轻声问,“那我刚刚吓到你了吗?”
谢崇宜笑了,只扬了嘴角,眸子还是依旧无波无澜“吓到了,你拿命赔?”
“……”乌珩似乎是不可置信地瞪圆眼睛,活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猫。
但谢崇宜现在可不会认为乌珩是猫。
“别这样。”乌珩睫毛颤抖,声音哀弱。
谢崇宜这才注意到,乌珩的睫毛很长,并且笔直浓密。
连走神都算不上的空档,乌珩却趁机抬手攥住谢崇宜手腕往下一拧。水果刀掉落,乌珩手指摸到刀柄,立刻抓到手中,扬手就挥刀从谢崇宜颈前划过去。
少年只是狠和阴险,扑杀的动作在谢崇宜的眼中却太小儿科。
谢崇宜掌风凌厉,劈向乌珩手臂,乌珩感觉自己手臂仿佛被横切一刀。
还没反应过来,谢崇宜便迎面掐住了他的脖子,手里的刀也回到了谢崇宜手中,刀尖正对着他的眉心。
谢崇宜蹲在乌珩双腿间,刀尖前推,刀前白皙的眉心冒出了一点血珠。
乌珩紧张地喘息,蹙起眉,退而不得。
“乌珩,我没想杀你,毕竟我是你的班长,但你突然想伤人,你准备怎么向我道歉?”谢崇宜居高临下,没有施以威慑,掐着手中柔软纤细的脖子尽是把玩意味,高贵得温和怡人又刻薄得目下无尘。
乌珩垂眼不作声,他一落到他人手中,就会立马变脸,不仅没有攻击性,还会给人任其欺凌的感觉。
但谢崇宜已经了解过他的狡猾和善变了,他本来就欺骗不了谢崇宜,这下更是无法凭借诡计得逞。
正当乌珩在心底思索着怎么能让谢崇宜放自己一马的时候,外面传来脚步声。
“你在做什么?!”
一道吼声从店外传来。
林梦之来得刚刚好,他仅看见发小被人拿刀对着脑袋,立马就疾跑前去。
谢崇宜一个闪身,让林梦之差点照直扑倒在地。
“阿珩,你没事吧?”林梦之回头,想将乌珩扶起来,可他却先看见了地上的那具脑袋已经被捣得稀烂的尸体,脸色骤然转白。
乌珩捡起被谢崇宜丢在地上的刀,主动说道:“是丧尸。”
这还是林梦之第一次亲眼见着网上说的所谓的丧尸,冲击力可比文字要大多了。
“为什么这里也会有丧尸?”林梦之张惶四望,突然觉得自己身边已经变得危机四伏了。
乌珩用衣袖擦了擦脸上刚刚溅到的血迹,看向林梦之,给他介绍谢崇宜,“谢崇宜,我们班的班长,刚刚我想咬人,他才那样的。”
林梦之抓到了“我想咬人”这四个字,他喉咙艰涩,连张口都做不到。
“林梦之,我发小。”乌珩淡定得不像个活人。
“你好自为之。”谢崇宜回到不近人情的姿态,压低帽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店内。
眼见着男生修长的背影彻底消失,林梦之跟了两步又走回来,“不是,他怎么那么淡定啊,比我淡定多了,他是不是跟你一样,也提前知道了什么?”
“嗯,大概是。”乌珩朝林梦之勾勾手指,“梦之,过来。”
他不叫林梦之还好,这一叫,林梦之反而不敢过去了。
“干嘛?你想吃人啊?”
乌珩摇摇头。
林梦之小步小步挪到了少年旁边,在两人脚下,老板已经感染畸变的身体看起来比干尸好不了多少,散发着腐臭味的黑红色污血在后脑勺下的地面慢慢淌开。
乌珩把手里的刀递给林梦之,“梦之,如果我彻底变异,你就解决我,就像我解决这只丧尸一样,但是你要记得,只有重击头部才能杀死丧尸。”
“……我、我不。”林梦之舔舔嘴唇,满脸都写着拒绝。
乌珩没心思跟他演苦情戏码,把水果刀硬塞进了林梦之手里,转身环视着店内,说道:“把我们要买的都带走,该付多少钱就留下多少钱。”
说完之后,乌珩直接在店里转悠了起来,他找到了两只空的纸箱,扫了眼货架价格后,整排整排往纸箱里扫。
看着乌珩依旧有条不紊,林梦之定定心神,马上也跟上对方的节奏。
菜种购入量不算大,乌珩还随便扔了十几包花种进去,反正不占地方。
五箱菜种用胶带封箱装上粮油店货车后,乌珩给收银台上丢下两千块钱,走时还没忘关灯,并且跟林梦之一起将店的卷帘门放了下来。
“把那个,丧尸,就丢在那儿,真的不要紧么?明天警察会不会找上门啊?”林梦之紧张得大汗淋漓,明明这个世界一切都还在正常运行,他却混乱得毫无头绪。
“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麻烦,他们应该给我们颁发锦旗吧?”乌珩垂着脑袋走路,有气无力道。
“什么意思?”
少年看着林梦之,“如果今晚没有我们,老板跑了出去,你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一些破碎但掩不住的血腥的画面出现在林梦之眼前。
“阿珩,我有点害怕。”他比乌珩壮,比乌珩高,比乌珩会交际,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他在保护乌珩,但他现在能明显感受到,在事关生死的大事上,他大脑一片空白。
乌珩不擅长安慰人,他颇认真地思考了一番,认真道:“别怕。”
凌晨,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货车同时出发,到达乌珩所住小区时,小区里的居民都已经关灯歇下。
林梦之再三拜托卸货人员安静安静安静,全程虽然无法做到悄无声息,但也达到了乌珩之前的要求:不吵醒任何一户。
可林奶奶那边却逃不过,她虽然眼睛看不见,耳朵却更灵,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得在客厅转圈。
嫌她挡地,林梦之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在了沙发上。
乌珩的声音出现在她身旁,“奶奶,外面发生了一些事情,之后衣食住行可能会受到影响,所以我跟梦之提前准备了一些吃的,以防万一。”
运着货的两个中年男人不小心听见了少年的这一番话,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
进房间后,其中一人说:“我女儿这两天也各种往家买东西,自己的钱花光了不说,还找我们要。”
“小孩子,听风就是雨。”
乌珩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两人背后,幽幽说道:“再小声点可以吗?别让我奶奶听见。”
四点多卸完货,乌珩和林梦之一齐在沙发上瘫坐下来,累得说不出话。
“幸好我家够大,幸好我爸妈死了,主卧都能用来放物资。”林梦之抹了把脸上的汗水。
“……”
主卧是家里最大的房间,现在已经被完全粮油装满了,连衣柜和床头柜都被利用了起来。
剩余的都运进了林梦之房间,如今,林梦之的房间只剩下了一条从门口通往床边的过道,而床也被物资占据了三分之一。
“你家不是还有地儿?阿珩,剩下的放你家,那样也方便你们家用。”林梦之自以为自己考虑得很周到,满意地笑了。
乌珩握着水杯,轻轻摇头,“不。”
林梦之眨了下眼睛,脸上的笑容消失,“我知道了,到时候要真是大家都没有吃的,老子一粒米都不会给他们。”
乌珩朝他笑了笑,手指摩挲着杯子,目光却转向了不远处的阳台。
林梦之家里的阳台还是老式的,玻璃加防盗窗的形式,乌珩顿了会儿,说:“明天找人把阳台封起来。”
林梦之累得不再问为什么,只点头说“好”。
乌珩见他累得眼睛都难以睁开,起身道:“洗了睡觉吧,你回房间,我睡沙发。”
“那不行……”林梦之睁开眼。
“我还要确定明天要做哪些事情。”乌珩明着赶人。
林梦之回房间后,乌珩只让客厅一盏小台灯亮着,他披着一张薄被,盘腿坐在沙发上写明明天将要购入的物资:日常用的药品,洗护用品、保暖衣物、燃气、柴油、武器。
备忘录写了好几页,要买的东西太多,尤其是后面要买的物资都不便宜,他跟林梦之的钱远远不够。
手机朦胧的蓝白光芒照耀着乌珩两汪深井般的眼睛,他跟林梦之的各项条件,不管是信用卡还是借网贷都行不通,就算行得通,额度多则只有几千,少则几百都有可能,起不了什么作用。
乌珩需要钱,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很多钱。
少年深吸一口气,眼神抬了起来,看向对面的墙壁。
屏幕的光从下方照耀上去,颈子奇薄的皮肤底下,青色血管清晰可见,纤柔的眼睑却在脸上投出和他温顺的五官毫不相符的阴鸷。
等秩序开始崩溃,钱不一定还能派上用途,到那时候,他想要什么,可以直接去抢。
翌日,乌珩醒得很早,他无声息地回了家,进厨房给一家人做早餐。
曾丽珂和乌世明喜欢面食,但对面食的口感要求并不高,早餐只要是面食就行,所以家里冰箱日常备着不少超市买来的速食面食,做起来也方便得很。
麻烦的是乌芷的早餐,她只吃摆盘漂亮的食物,味道是其次。
乌珩用紫薯泥捏了几只丸子,又用切碎的蔬菜当做鼻子眼睛,最后在旁边倒上一杯酸奶,撒上一小把坚果碎。
“好棒……小芷自己也会扎辫子了呢。”
随着曾丽珂的声音出现,乌芷钻进厨房,小心地把手里的五百块钱塞进了乌珩的口袋里,“妈妈昨晚给我的零花钱,我给哥哥。”
接着,她看着餐盘里的早餐,夸张地赞美,"哥哥好厉害!谢谢哥哥!哥哥辛苦了!"
乌珩吃着一碗面条,坐在距离一家三口最远的位置上。
他脸上的巴掌印经过一晚上后泛着青,出现在他惨白的脸上,衬着一双着色太深的瞳孔,似人非人。
“乌珩?”乌世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一趟房间,他手里拿着钱包,拿出了里面全部的现金,放到了少年手边,“昨天晚上是爸爸太冲动了,爸爸给你道歉,你别放在心上,好吗?”
乌珩扫了一眼那些现金,点了点头,“好的,爸爸。”
他生活费不多,比不上乌芷零花钱的十分之一,攒的钱几乎都是靠兼职乌世明沙包得来。
乌世明和曾丽珂去公司之后,乌珩要下楼去找林梦之,乌芷紧紧跟着他,“哥哥可以带上我吗?”
“你很有钱?”乌珩挑眉,语气却冷淡。
“没……没有了,全给哥哥了。”乌芷退回门内,手指掐着手心。
“那就乖乖待在家里。”乌珩微扯嘴角,毫不留情带上门,将门反锁。
林梦之等在楼下,一看见乌珩便上前问:“今天去买什么?”
乌珩把自己手机递给林梦之。
“ok,出发!”林梦之草草看了几秒钟,把手机还给了乌珩。
两人坐上了林梦之那辆轻型摩托车,林梦之特地一大早跑出去加满了油,因为他们今天要去汉州另一个批发市场,这个批发市场在汉南区,也是汉州最早出现人咬人现象的一个区,更是公交车事件的事发地。
只是,汉南区物价普遍低于他们现在所居住的汉北区,现在的世界依旧井然有序地运行着,为了省钱,他们多少得冒点风险。
摩托车呜呜嗷嗷地驶进汉南区,停在批发市场门口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天气不好,时辰又早,天空看起来要亮不亮,街道湿润昏暗,路灯已经悉数暗下。
这个时间段在路上行走奔波的人大都一脸的惨色与紧张。
乌珩下车,扫了眼林梦之,对方跟汉南区的居民比起来也不遑多让,嘴皮子都在抖。
“阿珩,你别看我,我是真他妈害怕啊。”林梦之跟在乌珩后边,“我们就睡了不到三个小时吧?那三个小时里我一直做噩梦,梦见的全是丧尸追着咬我,阿珩,末日真的要降临了吗?不会有人救我们吗?”
“会,”乌珩这次给林梦之的回答倒不是很悲观,让林梦之亮了一下眼睛,但随后,乌珩又亲手击碎了对方的希望,“但获救的人不会是我们。”
说完之后,乌珩戴上口罩,也给了林梦之一个。
“闷得很。”林梦之甩头。
“现在还不清楚传播途径,你最好戴上。”
走进市场内部后,人流量比外面多了许多,其中三分之二的人都跟乌珩林梦之一样戴着口罩,有个别人甚至还戴着眼罩。
“都这样了,还是要出来挣钱,真是不容易。”林梦之心软叹息。
乌珩走进一家日用品店,给老板看了自己的清单,老板问:“要多少?”
“各样加起来装满一辆4.2米的货车。”
老板倒抽了一口凉气,“自家用吗?”
林梦之瓮声瓮气说:“你别管,开个价,对了,货车我要你这边给我们配,运送费我们不包。”
“……”
乌珩站在店门口,看着林梦之手舞足蹈跟老板说自己一个月挣三千块钱有多么不容易,他一毛多的都给不了,老板则绿着脸说你怎么不去打劫。
打劫?乌珩倒是想,可惜机会还没有出现。
日用品装车完毕,乌珩告知了司机发车时间后,转头在市场里物色下一批物资。
林梦之愁得很,“我感觉我家都快没地儿放了。”
“放我家。”乌珩说。
“不是说你家不放东西吗?”林梦之诧异,乌珩可不是变脸如翻书的人。
“吃的不放。”乌珩言简意赅道。
“……那我明白了。”林梦之点点头,“等买完了我给乌世明打个电话,他死好面子,多半不会拒绝。”
乌珩点了下头,踏进一家店面最大的药店。
“还买药啊?”林梦之往店里探头探脑,他现在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有了心理阴影,生怕又来个突然变异的店老板。
“药跟食物一样,是必需品。”乌珩实现扫过货柜,“我们只需要买最常用到的药,不常用的暂时不管。”
林梦之掰着手指,“那就是消毒水消炎药感冒药止痛药这些。”
“不用太多。”
“明白。”
店老板坐在货柜里面,出入口都不面向顾客,面前被玻璃隔绝开,只在上面留了一个小窗口。
“要些什么?”她也戴着口罩,警惕地打量着两个男孩子。
“这些,每样来一箱。”林梦之弯腰把手机贴在玻璃上给老板看,“便宜点,我是学生。”
老板眼睛一撇,“半价。”
“什么?”林梦之彻底趴在柜台上,“这么便宜?”他脑海里出现了便宜没好货五个字。
老板敲着电脑键盘,目不斜视,“把店里的货卖完我就准备关店回老家了。”
老板的想法再正常不过,虽然理解,但乌珩在看到货时还是依次检查了批次和生产日期,确定货没有问题后他才付钱。
付完钱后,林梦之小跑去市场找送货的货车,乌珩在附近几家店转悠,没走远。
一家花鸟鱼店人头攒动,乌珩路过朝里面多看了两眼,发现不是生意好,而是老板在跟两名顾客吵架,两方因此争得面红耳赤。
一名女人拎着一个粉红色的塑料鱼缸,里边趴着一只黑壳乌龟,不到拳头大小,薄薄的一片,缩着脑袋,受到惊吓的样子,但女人却全然不顾它的感受,拎着鱼缸手舞足蹈,唾沫横飞。
“你这到底什么龟?到家就咬死了我一缸的鱼,还咬断了我孩子的手指!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
“美女,你怎么睁眼说瞎话呢?我这是地地道道的颈侧沼泽龟!你那鱼就算是小鱼苗它也不会咬,怎么可能还咬断手指?不会不会,绝对不会!”老板虽然气顾客胡说,可也努力压着怒火解释。
“那你的意思是我自己把自己养的鱼都弄死了再把我孩子手指切断了,你是这个意思?”
“我可没说!”
“那行,既然你不相信,你就把手给我伸进去,你看它咬不咬!”女人揭开鱼缸的盖子,那小龟脑袋缩得更加厉害。
老板看着对方这不依不饶的架势,实在没忍住冷笑了一声,他朝看客竖起食指,“我这龟我自己挑的我还能不知道它咬不咬人?大家可替我看好了。”
乌珩从侧面挤进人堆,站在了距离老板身后,他眯起眼睛,看着老板把手指放进了鱼缸里。
那只侧颈龟吓得直往后退,脑袋全部都缩进了龟壳里,单薄的身体看起来能被直接捏碎。
老板甚至还用手指戳了它几下,把它抓起来放到了手掌心给女人和其他人展示。
“看见了?我说了我这龟不可能咬人!”老板得意道。
女人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但是昨天晚上真的咬死我所有的鱼,还咬断了我孩子的手指。”
“那肯定跟我的龟没有关系啊。”老板把龟又放进了鱼缸,“大家都看见了,我这个龟根本就不会咬人。”
女人胸膛大幅度地起伏,身体剧烈颤抖。
周围看客也窃窃私语起来,猜测这女人是不是想借机坑钱。
老板叹了口气,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可也不想平白流一大笔钱出去,他重新捞起龟,放进了身后一个长条形鱼缸里,里面挨挨挤挤全是金鱼,侧颈龟一沉进水里,被水流冲击得身体偏了几下才稳住。
接着,老板放软表情,走到女人面前,试图讲讲道理。
乌珩却站在鱼缸旁边,他身姿纤弱,打扮低调,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目光始终看着那只侧颈龟。
砰!砰砰!砰砰砰!
鱼缸的玻璃突然被撞响。
乌珩朝后退了一步,弯腰看着面前的鱼缸,砰!又是一声,但这次乌珩看清了撞击鱼缸的生物是什么。
就是老板刚刚放进去的那只侧颈龟。
它体型很小,但游动速度很快,子弹一样射向鱼缸,游动的途中歪头便扯过一只金鱼撕咬得稀巴烂。
鱼缸底部已经遍布金鱼尸体,不断涌动的流水已经逐渐变粉,染上了血色。
鱼缸碎裂,水流喷出,里面的金鱼跟着一块倾倒而出。
乌珩提前闪身,避免了被溅一身的水。
老板听见动静,转过身,只看见了碎掉的鱼缸和一地疯狂弹动的金鱼,他脸色骤变,却看向乌珩,“你都做了什么?!”
“……”
老板心痛欲碎,蹲到地上双手飞快捡鱼,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个跟他发生争执的女人脸色已经变成了青色。
女人牙齿上下撞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她双手不控制地颤抖,骨节带着她的身体晃动,她眼睛变成了一对死鱼眼,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低吼声。
当她抬起头来,嗅着身后男人脖子的时候,除了乌珩,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乌珩手指慢慢去握刀。
唾液已经顺着女人的口角流了下来,流到了男人手背上,男人低头正疑惑,目光就撞上了女人已经变形发黑的脸。
女人在此时终于张嘴朝男人扑咬过去,在她牙齿刺破男人皮肤的前一秒,她被一道自身后而来的力拖走。
哐当一声,乌珩攥着她的头发把她摔在了收银台上,刀锋寒光只在众人眼前一闪,就没入了女人的头颅。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都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连呼吸声都同时变轻,恍若消失。
男人死里逃生,张大眼睛,久久未能回神。
待回过神,他跪地惨叫。
“老婆!老婆!把我老婆还给我!!!”
咚的一声。
乌珩把丧尸丢到男人面前,淡淡道:“还你。”
林梦之赶来时,他的发小正被人抓着手声泪俱下地感谢。
“那你给我点钱吧。”他的发小伸手道。
男人的干嚎声止住,不情不愿从钱包里拿出了两百块钱给眼前的少年,逃也似的跑走了。
周围人已经散尽,连之前人来人往的路上都没有了人影,只有乌珩还有趴在地上一个劲疯狂捡金鱼的老板。
“怎么了这是?”林梦之一头雾水。
乌珩让开一步,给了林梦之一个惊喜。
林梦腿软了一下,“不愧是汉南区。”
“走吧。”乌珩提步要走,但老板忽然起身,愤怒地叫住他。
“你打碎了我的鱼缸你不赔就想走?”老板气得脸上的肉都在抖,余光却一个劲地去撇地上躺着的丧尸,害怕得直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