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谢崇宜又不是真虫子,他连动物共生都算不上。
乌珩嚼得咔嚓咔嚓响,他吃完几根后,轻声说道:“我感觉温度比之前要低了。”
谢崇宜没有立刻回应他,而是注意到他们身处的丛林渐渐地褪去了还在平地时的雨林特质,各种菌类和魔芋凤梨也不见了踪影,榕树几乎看不见了,密密麻麻的附生植物也跟着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笔直的松树以及杉树干,低矮的灌木,连光线都比之前变得要明亮了一些。
“乌珩,你还记不记得我很久之前跟你说过,在末世降临之前,我曾去北方实地考察过,那里有超过了世界记录的桦树。”
乌珩点点头,“记得。”
谢崇宜也不是专业的植物学家,他只是记忆力还不错,再度扫视一周后,他抬起头,看着上方如直线排列整齐的树冠,上面的红叶摇摇晃晃,洒下来的阳光不再是不规则的光斑,而是漫射下来的璀璨。
“这段路的植被,跟我之前去北方看见的一模一样。”比起雨林特有的一层叠一层再叠几层,北方植被则要简单直观不少。
乌珩嘴里还嚼着一根草芽,一半在嘴里,一半在外面,他沉思着,“但我们现在明明在最南部的位置,就算海拔上来,也不可能出现北方植被。”
两人都解释不了这个奇怪的现象。
“边走边看吧,”谢崇宜伸手扶正了乌珩的遮阳帽,“让他们多注意。”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前方突然传来林梦之的嚎叫。
乌珩眼瞳颜色一变,人就跟着不见了。
还在原地的谢崇宜看着手里因为主人速度过快而被留下的遮阳帽,磨了磨牙。
但转瞬,他又漠然一笑,没事,死了他就是乌珩世界里举世无双的白月光。
“这是什么松鼠!这是良品铺子鼠!”薛屺指着挡路的巨大松鼠高喊道。
“花栗鼠。”敖舍示意手边的鸭子首领管好它的跟班们,别惊动对方,“它看起来,没有恶意。”
“眼睛不是红色的,没有变异。”杨澳说。
“???”窦露头顶问号,“它这体格,你说没有变异?这最少也得两百斤。”
花栗鼠是从天而降,掉在地上的时候,两只前爪还抱着一只松子,两只腮帮子已经鼓得超过了身体最宽的部位,后背花纹清晰,皮毛肉眼可见的柔软,双眼更是清晰得不得了——人类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看起来如此无害可爱的“小动物”了。
乌珩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众人前面,他以为是前面遇到了什么危险,没想到只是一只松鼠。
花栗鼠的鼻子不停地耸动着,它也在观察着这群闯入死亡之地的长相奇特的生物,还很好奇。
它往前跳了几步,一下就到了沈如意面前。
沈如意吓得大叫一声,转身跑的时候,花栗鼠忽然朝他伸出爪子——勾走了他背包上挂着的玉米馍。
抢了东西后,它几下就跳上了树,在上头吱吱叫。
“这里的动物还挺友善的。”周意一直看到花栗鼠的身影消失不见,最后出声说道,“没有丧尸,动物也没有变异,只是大了点,难怪都说这里是块宝地。”
一阵风吹过,头顶几片宽阔的落叶掉下来,林梦之和薛屺一起打了个寒颤。
“我怎么觉着,有点冷呢。”
第195章
温度虽然明显降了下来,但太阳的威力却没有丝毫减弱,裸露在外的皮肤甚至被晒得发疼。
又往上爬了一段路,队伍里的说话声都小了下来,但喘气声的粗重感越发的明显,简直像是一群顶着烈日朝目的地迁徙的动物,但迁徙的动物要么有翅膀要么是四条腿,更加不用负重,人类最引以为傲的优势在这时候都不管用了。
前头,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地晃动了两下,直接就仰面倒了下来,薛慎眼疾手快把人接住,杨澳赶忙说:“忽然腿软了,而且头还晕。”
“喝点水。”薛慎说,然后他站在原地等落在后面的乌珩和谢崇宜赶上来。
落后于队伍的两个人,一个的遮阳帽帽檐塞了一圈红得似火的落叶,像顶着一座鸡冠,一个戴着草环,作为受到磁场影响最小的其中两人,惹人咬牙切齿的本领却无人能出其左右。
薛慎杵着半路削的树棍,双手搭在上面,冷眼看着两人赶到面前,“你们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吗?”
“有点冷,”乌珩把帽檐抬起来,指着自己的衣服,“我已经在外套里面加了一件薄羽绒,你要不要?”
“……杨澳说他头晕。”薛慎还没到需要穿羽绒服的地步。
“海拔上来了,空气中的氧气含量也会随之减少,会轻度头晕是正常的现象。”谢崇宜也杵着一根树棍,翠绿笔直,上头还有锯齿状的叶片包裹着棍身,比薛慎手里弯弯曲曲的土褐色棍子看起来要美观得多。
谢崇宜说完了之后,撩起眼皮,薄唇启开就开始刺人,“学委连这个都不懂?”
薛慎被噎了一下,很不屑地扯了扯嘴角,掉头就走。
薛慎走后,两人继续往上爬,乌珩问道:“氧气的确是比我们在出发之前的位置要稀薄,但是我们还没爬多久,爬升有五百米吗?这个高度应该还不足以让人产生高原反应。”
“不要用末世之前的标准看待末世之后的现象,更何况,每个人的体质也不同,杨澳的身体素质本就不如队里其他人。”
“那他姐姐呢?”
“可能是因为,她怀里抱着孩子?”谢崇宜也不是很明白。
“喔。”谢崇宜不明白,他也是,因为他们的母亲在赶路的时候都不会抱着他们,就算抱着他们赶路,但是在感到累赘的时候,他们就会被丢下。
前方不止杨澳的状态不好,应流泉更是唇色隐隐发紫,他一手杵着棍,一手在前方乱抓。
“我实在是,不行了,”他气若游丝地说,“有没有人能帮助一下我?”
林梦之匪夷所思地回头,“应老师,你别太离谱了,我们跟你一样都快死了好不好?”
应流泉肺都快要爆炸了,他捂着心口,“但是,我比你们要没用一点,我是个没用的老师。”
“不要浪费体力。”敖舍挽起衣袖从最前头大步下来,强壮的手臂一把就把白斩鸡应流泉抄到了背上背着。
大概是懂得示弱的人自有他的福气,队伍里身体素质最好的敖舍早早地就被应流泉“征用”,而跟应流泉境况差不多的杨家姐弟,哪怕是头晕目眩每次呼吸都引起心肺剧痛也不好意思像应流泉那样,在他们看来,应流泉非但不弱,相反还很强大,至少这么多人他是第一个好意思开口找人要背要抱的。
伴随着路程的拉长,坡度渐缓,地面的落叶多了起来,很厚很厚,踩下去鞋底都朝下一陷,而掉了大半树叶的巨树秃着枝干,炽烈的太阳无遮无挡地照射着他们。
林梦之把外套盖在头上,喘气如牛,他旁边是周意,周意的手里还抱着鱼缸,好命鱼秋李真是半步都不用走,他们就不一样了,他们真有可能死在这几座山里。
队伍的中前段,沈如意拉拽着沈平安的袖管,求他给自己一点吃的。
沈平安完全不为所动。
“这种情况下三天不吃饭我会死的。”
“我只是不允许你吃队伍里的食物,树皮、草根、或者自己打猎,那些我管不着。”
“我没有异能,我怎么打猎?”沈如意心脏发疼,早知道,他还不如留在汉州,他有异能,在哪里都能过得好。
要不是一时被乌珩的美色迷了心窍,他也不至于在这深山老林遭这种罪,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就连哥的心都偏着外人,他真是不如……
死了算了几个字还没来得及从脑子里蹦出,一抹明黄如闪电般从旁边的一棵树后扑了出来,它巨大的身体搭配着迅捷的速度一时间让所有人都还来不及看清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沈如意大叫一声,直接被吓晕在了地上。
蜀葵已经纵身一跃迎了上去,两辆卡车一样体型的巨兽直接在众人面前撕打了起来。
这时候,人类才看清,突然出现的生物是一只大猫,也就是老虎。
他们几乎需要仰头看着这场战役。
抱粗的树干被接连撞倒,枝头仅剩的零星树叶也纷纷扬扬扫落,一狗一虎的低吼声和撕咬声使旁观者头皮发麻。
“哦哦哦哦哦!”薛屺本来托腮蹲着,他一直在盯着这只老虎,在盯了很久之后,他忽然站了起来,“猫冬!”
老虎本来占了上风,毕竟是百兽之王,但熟悉的字眼让它愣了半秒。
就在这时,蜀葵张开嘴,一口咬住了它的咽喉,按倒在地。
“不要不要,不要杀它!”薛慎都来不及拉住薛屺,后者就撒腿跑了过去,在两只变异动物面前,他就像根小指头似的。
“猫冬是北方老虎救助中心亲手接生的一只小老虎,后来它被放生到了我们境内最北边的森林里,一开始一切正常,猫冬甚至还占领了那一片森林,但后来又有一只雄虎来了,猫冬被赶走了,从那之后,它就消失在了那片森林,也消失在了我们境内。”
“那怎么办?放了它?我日它会不会转头又攻击我们?”林梦之还没近距离见过这么大的老虎,就是正常体型的老虎,他也只在动物园看见过,看见过的还都瘦成了一片,要么肥成一头猪,这个猫冬实在是太雄壮了,浑身都散发着森林之王的王者气息。
“猫冬是人类养大的,它应该不会忘记人类,刚刚它不就听出了自己的名字吗?”薛屺一直就很喜欢小动物,更何况这还是他自己隔着屏幕云养过的。
猫冬躺在蜀葵身下,蜀葵利齿随时准备着扎穿它的喉管,它张着嘴,目光凌厉地望着上方的臭狗,搞什么,它可是森林之王。
“猫冬?猫冬猫冬。”旁边又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好吧,声音不熟悉,名字很熟悉,它耳洞动了动,闭上嘴,但喉间还是有隐约的吼声。
薛屺一点都不怕,他直接把手放在了老虎的脑袋上,“猫冬,你还记不记得晓春饲养员?”
猫冬甩着尾巴,它根本不记得那个抛弃了自己的臭女人。
老虎出奇地愤怒了,它用力甩着脖子,不管被扎穿的脖子血流如注,直接就从蜀葵的压制之下挣脱了。
薛屺被乌珩用藤蔓一把拖回了安全地带。
但老虎却挣脱之后却没有再次与蜀葵缠斗,而是直接扭头跑了。
薛屺站在乌珩旁边,怅然若失,“猫冬生气了。”
“对于有些个体来说,科不科学的放归对它们来说都是一种抛弃。”经历过相同境遇的谢崇宜倒挺能理解,但这不是此刻的重点。
重点是,如果说逐渐发生改变的植被还不足以支撑他之前的猜测的话,那再加上刚刚的猫冬,就完全足够了——并非单纯是气候发生的改变导致了植被的变化,而是之前已经被沙化的北方,此刻说不定就在他们的脚下。
“那可是我云养大的猫猫。”薛屺有些失落,他之前还去救助中心探望过它。
“这是猫?!”林梦之下巴掉了。
“猫科动物嘛。”
“原地休息十分钟。”谢崇宜取下脑袋上的草环,“应老师,你来一下。”
应老师很虚弱地从敖舍的背上跳下来,他不放心,还嘱咐道:“谢谢,等会我还要回来的。”
“……”
应流泉踩着满地落叶枯树枝深一脚浅一脚地朝那两人走过去,两人一个席地而坐,一个懒懒地靠在树上,靠着树的那个他最害怕,哪怕笑眯眯的也仍然危险晦涩,他以前在学校就不怎么敢点他的名字起来回答问题。
坐在地上的是乌珩,乌珩其实要良善多了,现在更是只要有吃的就一切好说,所以他现在也在吃零食,并没有关注老师。
谢崇宜把自己的猜测说给了应流泉,涉及到专业,应流泉什么畏惧都跑光了,大喊着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应流泉一怔,他脸上都是汗水,眼镜不停往下滑,他手忙脚乱地往上连推了好几下,喃喃着说这怎么可能呢,但他没再质疑谢崇宜,他只是感到不可置信。
“那死亡之地又会是什么地方?南方?可我们本来就在南方啊,不,我们在北方,不不不,我们明明是在南方……”应流泉语无伦次。
语无伦次的应流泉再次爬回到了敖舍的背上,队伍再次出发。
这一次的出发,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温度明显的降低,太阳的威力还在,但热度几乎没有,干燥的冷空气让本就有些缺氧的众人变得更是难受不已。
乌珩从空间拿出不少厚实的衣服让他们换上。
但这回,衣服换上还没多久,太阳下降的速度增快,他们身体衣服里的热量也在快速流失,汗水从皮肤里冒出来很快就变冷了,像薄冰似的附在皮肤上,呼出口的气体也变成了一团团可见的白色。
乌珩这次把很久之前保存下来的狼皮袄子拿了出来,他跟谢崇宜也换上了,然后把众人身上的物资装备收走不少。
在敖舍踌躇为难的眼神中,乌珩大发慈悲把他很是担心的鸭子和牛也收走了,敖舍很是感激。
换好衣裳和防滑靴之后,乌珩再次拿出了一箱手电,在每个人握着手电试着开关亮度时,他又一言不发地给出了一地藤蔓拧成的棍子。
“这是什么?”杨瑜紧紧地抱着孩子,有了保暖的狼皮之后,母女俩的脸色都好了不少。
“我的异能,可以防身。”乌珩没有什么奉献精神和牺牲精神,但这些人是跟着他来这里的,就算不是,他们本来也就在自己的菜单上面,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他都有义务保护他们。
“跟班长手里的一样。”薛屺惊喜地说。
谢崇宜慢悠悠地打开了手电筒,照亮自己手中的手杖。
他的手杖一端没入落叶层,从上到下,笔直修长,由粗到细,不仅有叶片缠缚,没有被叶片缠缚的地方还有黑色花瓣包裹着,与其他人光溜溜的光杆子看起来简直不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待众人都看清差距后,男生才漫不经心道:“说说看,哪里一样?”
作者有话说:
“别跟我比”
“自取其辱”
这时候,时间才下午四点钟,但天已经完全黑了。
本来寂静的林间也出现了各种动物的高低啼鸣声,忽远忽近,无法辨析到底是从哪个方向传来。
敖舍背着人走不快,加上失去异能的同时也失去了异能者才有的夜间视力,所以给队伍带路的人换成了薛屺。
随着入夜越深,气温变得越寒冷,冷空气灌进本就已经受到了海拔挤压的心肺,带着双腿都跟灌了铅似的抬不起来。
四周一片荒芜。
没有人敢停下脚步,也不能停,因此,队伍不管是快是慢,总之一直是向前进的,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声音在顽强地支撑着身体乃至精神:停下就等于朝这座密林投降,停下就等于死亡。
太冷了,越来越冷了,X从蜀葵的背上跳到了林梦之的怀里。
林梦之头上裹着围巾,累得背都不起来,形如老媪,他把X甩开,“找你妈去。”
X转着眼珠子,从林梦之的旁边,往回蹦跶,一跃到了谢崇宜的手里,试图扎着脑袋往衣服里头钻,外面实在是太冷啦。
它聪明,知道在这时候把体型缩小到正常体型,一是减重免得没人乐意带着它,二则是体型越大消耗的体能和热量就越多,它要保存实力。
三吧,不止它考虑到了,谢崇宜也清楚得很,扰了一圈人就是不去扰乌珩,多半不是不敢,而是这种累活它舍不得让乌珩干,除非没得选,否则这种体力活在它就打心眼觉得该其他人干。
谢崇宜抱着它毫不吃力,只是他旁边的乌珩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他用手电扫了一下对方的脸,煞白的。
乌珩感觉到了旁边的注视。
“太冷了。”他声音都嘶了,站在原地,他手掌朝上,从花瓣中心爬出来的藤丝柔弱无力。
不仅是冷,还有海拔起来了的因素,越高的海拔,越不适宜大部分人植物生存,这也是为什么高原的植被大多苔藓,树木也多呈低矮灌木状。
此刻桦树松树都还在,证明他们处于的位置还没到高海拔的地步,只不过乌珩的身体已经在出现不适了。
“我背你。”谢崇宜把X从衣服里掏了出来,丢到地上。
灰鹦鹉在满地落叶打了几个滚,爬起来长着翅膀朝上方的人愤怒大叫。
乌珩摇了摇头,“暂时还不用。”
谢崇宜这才把X捡了回来,鸟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X摆出下不为例的神情回到暖和的衣服里头。
“其他人应该更不舒服。”乌珩倒还好,他本来就不喜冷,这还得追溯到他的童年,不受喜爱的小孩大多品尝过冬天的冷到底有多刺骨,而这种冷通常也会伴随他们终生。
乌珩只是失去了木系和光系,但他仍然是植物共生体,仍然还算是异能者,可队里大部分人现在都回到了普通人体质,逐渐变得极端的气候对他们来说是更加严峻的考验。
名利对人类已经不再重要了,他们回归原始,要食物,要水,还有最重要的火源。
沈如意已经快倒下了,饥饿已经是最不值一提的感受,无法言说的累,整具身体都快要散架了,像是有几袋水泥堆在肩膀上,他骨头都发酸,饥饿只是把这些感受加剧。
他如果能吃到一点东西的话,他相信自己根本不会这么累,但没人会给他食物,就连他的亲哥也不管他,准确来说,这项“命令”就是他亲哥下达的,其他人只是默契地执行。
这个世界已经疯了,他亲哥成了他们杀母仇人的走狗。
在滚烫的泪水之中,一盏摇曳的光芒出现在了他的视野当中,他擦掉泪水,定睛一看,是几座木房子。
沈如意直接朝那边跑过去。
“卧槽!”林梦之在后面被吓得差点倒仰,“看见鬼了?”
窦露趴在手里的棍子上,喘着大气,“前面好像有房子,还有灯。”
“死亡之地哪来的人?就算有,也不会在这儿啊。”
“会不会是海市蜃楼?”
“海市蜃楼不是沙漠里的?”
“山里也会有。”
“应该不是海市蜃楼,”薛慎已经取下了眼镜,他看着那几间木房子的方向,“过去看看吧,也有可能是进入死亡之地后选择隐居在这里的人。”
“末世,隐居?听起来是准备搞修仙,哈哈。”
沈如意跑得飞快,身影早就不见了,他们速度不快,边走还在边观察着四周,越靠近几间屋子,树木越稀疏,最后是围绕着房子的一大块平地,平地上还码放着不少木木材以及一看便上了年头的木桩。
房子的背后,是更宽阔的平地,也码放着更多的木材。
“像是伐木场。”应流泉说道,察觉到敖舍在这时候有打算放自己下来的迹象,他立刻紧张地箍住对方脖子,"先别放我下来,谢、谢谢。"
他们穿过一堆堆木材,来到木房子的门前。
乌珩和谢崇宜走在最后,谢崇宜也没有跟他并肩走,而是落后了一截,甚至消失了两分钟。
男生赶上来,手掌沾着木屑和锈粉。
“北天青林场,是北方一个早就关闭了的老林场,负责人姓林,我不知道他具体长相,只知道他小时候因为脸上的胎记受尽歧视,但天资聪颖,十六岁就考入了全国排名前三的大学,后来又留洋,回国后被一家银行聘用,只是没过几年,他就辞职,去到了北天青林场,后面的二十多年,他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林场,如果这些记录不是虚构的,他今年应该已经五十多岁了。”
乌珩踏着脚下已经有些发硬的泥土,“班长怎么知道这么多?”
“看过一些他写的书。”
“作家,很有名?写得很好?”
谢崇宜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只是在书店里偶然看到,写得不能说不好,只是太多地方像梦话,我后来去查过,他有比较严重的精神疾病。”
“不过,他从三十岁开始,就已经没有新的作品面世了。”
乌珩还在等着谢崇宜继续往下说,但这时,沈如意连拍带敲的门徐徐打开了,一个戴着厚厚毡绒帽的身形矮小的中年男人站在灯下,他开口说话,“你们是什么人?”左脸颊上拳头大一块胎记被牵动。
“没有任何意义。”老林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开水,看见被冷坏的一群孩子迫不及待地捧起杯子暖手,他只是转身又给铁桶里丢了几块木柴。
白烟滚滚,火灰溅起来,离得近的几个人被呛得止不住地咳嗽。
“什么意思?”敖舍问道。
“你们现在正在做的,包括你们前面的人正在做的,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老林重述了一遍,同时也告诉了他们,已经有人在他们前面抵达了死亡之地,也在他们的前面经过了这里。
老林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最后拿出了一碟干花生。
沈如意伸手就抓了一大把揣进了口袋。
谢崇宜看着摇曳不止的火苗,还有表面平静实则焦躁的老林,他一直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看起来像是要找点什么东西来招待客人,但实际上什么也没拿出来,但也坐不到椅子上。
“不是满分的结果就算没有意义的话,其实世界上大部分的事情都没有意义,活着更是。”他徐徐说完,抿了一口热水,朝乍然看过来的老林抿唇一笑。
“对我来说,的确,如此,”老林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忽然推开了窗户,冷意灌进来,他背对着所有人说道,“因为北方已经消失了。”
不知道是谁的杯子掉到了地上,热水洒了一地。
“从你们开始攀爬这座山峰后没多久,你们就应该感觉到了这里的一切都不符合你们对南方的印象,树林、草植、阳光还有这里的动物,那是北方特有的,还有这个北天青林场,我们可能是鬼魂,也有可能是幻境,我们自己都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但唯有一点可以确定,是磁场能量的改变让我们出现在这里。”
“人类的领地正在消失,总有一天,这里也会消失,人类也是。”
他身后的人都没有做声,因为他们还没有经历过老林经历的这些事情,但北方基地沦陷的确是事实。
“今晚你们可以在这里歇下,好好考虑考虑要不要继续往前走。”
“冬天了,我这里也没有多余的食物提供给你们,我自己都还饿着呢。”老林低迷失落的情绪消失了,出现单薄的孩子气,灯把他脸上的胎记照耀得像一团火。
乌珩听完了老林的话后连喝了好几杯热水,他身体慢慢回了温,联想到两场雨季和爆发得一次被一次凶猛的能量,老林的话不无道理,但在这时候要活下去,谁跟他讲道理。
他只要每天都比前一天过得好,绝不受冻,绝不挨饿,他只做自己想做的,而生死,听天由命。
“既然要休息一晚,那我来准备晚饭,”见大家都累瘫在了椅子上,敖舍强撑着站起来,提起音量,“今晚吃点什么?”
作者有话说:
《民以食为天》
第197章
乌珩贡献了两只野鸡出来,把众人给吓了一跳,但腰酸背痛的身体马上就精神勃发了起来。
“我靠阿珩你哪来的鸡?”林梦之哪怕是爬,也要爬到鸡的面前看一看,跟他认知里的鸡不一样,这个鸡不仅仅是变异鸡,还有隐隐发光的彩羽以及长过身体的漂亮尾巴。
蜀葵和X也自然而然地围了过去,它们对野鸡也很感兴趣。
“之前在流萤基地附近抓的。”当时抓的那几只只能作为种子,但现在已经好几个月过去,除了陈医生这个潜藏的危机以外,它们在空间里几乎没有天敌,漫山遍野地跑,一次性吃上两只,乌珩也不会舍不得了。
林梦之竖起大拇指,“还得是我兄弟。”他说完后回头,“谁来杀?这个我不敢。”
“人都杀过了,还怕这个?”不知道是谁咕哝了这么一句。
林梦之精准地找到了发出声音的人,又是沈如意那小子,沈平安怎么会有这么个弟弟?
“我来杀,今晚的饭我来做,”沈平安对敖舍说,“敖哥你休息。”
异能者恢复调整的速度比普通人类要快上百倍有余,所以敖舍也没跟沈平安客气,重新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薛屺则忙着给大家杯子里添水,给铁桶里添柴,反正大家需要什么,他就尽量去帮忙,但解手这种事情就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屋子的保暖性比他们想象得要好,火烧得足够旺,空气很快就彻底使人感到暖和起来,本来僵缓的关节和血液也终于慢慢恢复了知觉,海拔带来的头重脚轻却只有轻微的减轻。
乌珩烤得四肢发软,后背冒汗,他把狼皮袄子脱了。
野鸡的血腥味传入鼻息,他穿着件卫衣,跟着味儿就从后门摸了出去,刚迈出门槛就又缩头退了回来。
太冷了。
谢崇宜发觉他又回来了,攥了攥他几根手指,余光扫过对方雪白耳垂上那只如红色宝玉的虫眼,笑了笑。
之前喊着我这里可没有多余的食物的老林,搂着两坛子酸菜走了出来。
林梦之心直口快,“哈,你个老头,之前还说没有吃的,现在又有了,你就是想吃我们的鸡.吧。”
旁边几人抠的抠手指,掐的掐大腿,面面相觑后,表情更是有绷不住的趋势,薛慎手指抵在掌心下,“禁止玩谐音梗。”
老林对这些一无所知,他放下酸菜,取了一口铁锅,把铁钩上的水壶取下,说道:“既然我拿出了我自己储藏的食物,让我吃上一口鸡肉,又有何不可?”
“话虽如此,”薛屺蹲到坛子旁边,打开盖子,闻了闻,“好酸——这能吃吗?不是说发酵品都不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