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吞了吞口水,还是不太敢喝,之前还在村子里,有村民直接喝了水井里的水,藻类循序渐进地长满了他的体内外。
敖舍紧皱着眉头还在研究,耳边已经传来咕咚咕咚的饮水声——乌珩用水洗了脸不说,还用水瓶灌了水往嘴里灌,他旁边的狗和鸟也趴在岸边,伸长了脖子喝水。
少年白得发光的皮肤在宛如绿野仙踪中的背景衬托下,更是如蝉翼纤薄洁白,圣洁,但又危险,他身上的气息很矛盾。
补完水分后,乌珩站了起来,望着敖舍,“水能喝,但最好煮开后再喝。”
敖舍注意到,他离开的时候,手中还拎走了一满瓶水。
已经聚在车旁边的众人已经在动手清理场地,做饭吃饭和休息总要有一个过得去的地方,万一这些落叶底下藏着蛇呢。
林梦之拖着刀砍了一大捆树枝回来,丢到地上后,人也跟着瘫在了地上,他衣服全部湿透,脸上也都是汗水,“没有异能,老子这辈子算是完了。”
窦露把树枝一根根掰断,丢到薛屺挖出来的火坑里,偷偷凑到林梦之耳边,“美女还喜欢吗?”
“我有异能的时候都没有美女看上我,这时候更看不上我,算了。”
“虽然没有异能,但是有自知之明,祸福相依,不错不错。”
“中午吃什么?”几乎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的沈如意看着这些人还跟之前一样的打闹,心中嗤之以鼻,表面上不显现,强装的罢了,心里估计怕都怕死了。
周意正好从车厢后面绕过来,他手中拎着两个麻袋,脖子上还挂着一个。
“昌州那一家人给我们的干货,还有玉米面,这些应该够吃了,”说完后,他顿了顿,又补充,“乌珩不够吃的话可能还得再拿一些。”
“没事~”林梦之拖长了尾音说,“没吃饱就先把你吃了。”他一下坐起来,看着坐得最远的沈如意说。
林梦之的长相跟窦露是一个风格,总之不真打交道,绝对不会对他们掉以轻心,沈如意都被林梦之吓了一跳,去张望着找他哥。
薛慎拿着纸笔,和沈平安在一起,正在统计几个车厢加起来的所有物资,沈平安有异能,方便拿放查看,薛慎就负责记录。
“不知道乌珩空间里还有多少,但就我们带的这些,坚持不了太久。”薛慎说。
“没事,”沈平安任劳任怨,“队里能打猎的有好几个。”
薛慎忍笑,“X被乌珩娇生惯养成那样,让它给我们当牛做马,它能干?”
沈平安都没细想,便说:“不能。”
乌珩带着狗在周围转了一大圈,捡了一些颜色鲜艳的菌类和蕨类到空间,顺便还探望了陈医生,陈医生把空间料理打整得宛如一个世外桃源,此时此刻正在海水中浸泡着。
“海水还是比湖水更适合游泳。”他滋润得不得了。
少年站在岸边,短了许多的头发被他在脑后扎了一个乱糟糟的揪,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泡在他那一小片海水里的那坨烂肉,“水都臭了。”
“你找我有事?”陈医生说。
“班长他……”
“这个别找我,你把我炖了给他吃了也没用,只是生物自然的进化过程而已,想开点啦。”
“但他会死。”
“人都会死。”
“我不想他死。”
“那很好,他可以永远地活在你的意识里。”
乌珩在原地站了很久,踢走了爬上来的一只螃蟹,沉默转身,顺便抱走了一筐鸡蛋。
离开空间后,乌珩把一筐鸡蛋给蜀葵叼着,蜀葵在这里没有在外面那么小狗依人,它变得比狗熊还要大几圈,体型依旧纤细,但时刻都是蓄势待发的警戒姿态。
乌珩让它低头,拿了两个鸡蛋敲进了嘴里,丢了蛋壳后,他忽然出声问:“植物会死吗?”
“植物也会死,但是我肯定比班长活得久。”他又自己答。
蜀葵感觉到乌珩的情绪低落,喉咙里呜呜咽咽的。
“其实我也没有特别无法接受,因为他死了之后,我还可以把他做成标本,或者把他变成我的肥料,那样,他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但我不知道班长死了之后,毒性会不会跟着消失。”
乌珩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又捡了一大口袋菌类,这次不是只捡漂亮的,而是捡可以食用的。
他判断蘑菇能不能吃的方式是自己先吃一个,有毒的话,他舌尖会有些许发麻,没毒的就不会,让他舌尖都发麻的毒蘑菇,毒死十个蜀葵应该也不在话下,所以要慎之又慎。
炊烟升了起来,为了避免熄灭,几人把火烧得格外旺,把整口锅都包裹在火苗里头了。
阮丝莲丢了铲子,躲到一边。
他们又手忙脚乱地去抽一些树枝出来。
旁边,杨瑜的宝宝小声地啼哭了起来。
“她多大?”窦露好奇地问。
“八个月。”杨瑜一边哄着宝宝,一边低声说话。
窦露掐算着时间,“那岂不是是在末世之后出生的?天呐,你跟杨澳都不是异能者吧,能把她生下来肯定很不容易。”
杨瑜脸上的笑容有些发苦但又有些欣慰,很复杂的笑容。
“是啊,她爸爸为此还送了命。”
窦露立马闭嘴,但过了会儿,她又忍不住问:“她叫什么名字?”
“杨良亮,希望她善良,明亮。”
“像男生的名字。”林梦之玩着烧得黢黑的干树枝。
窦露狠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男女都一样啊,你怎么不叫林大壮!”
林梦之抱着脑袋,“你等我兄弟回来。”
他抱着脑袋朝杨瑜问:“但是末世都没有什么医生,你怎么把孩子生下来的?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我有个朋友,她估计也快要生孩子了。”
阮丝莲在旁边,拿着铲子的手一停,接着又神态自若地继续做饭。
窦露简直要跳起来打林梦之,“谁准你现在说这个的?”
“干嘛,你太小心了阮姐姐也会很难受的,自然点,没多大事。”林梦之故作老成持重。
窦露连日来刻意的小心翼翼被林梦之毫不留情地戳破,她急忙去看阮丝莲,后者朝她微微一笑,她的头皮一下就炸开了。
乌珩带着自己的收获返回时,营地乱成一团,杨瑜和杨澳挡在林梦之和窦露中间,头顶还挂着一只蜘蛛在看热闹,但看他们的表情不像是真要打架,稳重些的那几个也没有参与,所以乌珩也没去管,他只是没看见谢崇宜。
乌珩让蜀葵去找林梦之他们,让他们把它背上驮的野菜和野蘑菇卸下来,自己转头上了车。
谢崇宜还在之前的位置上,正靠着椅背在睡觉。
乌珩在前面的座位无声坐下,看着谢崇宜略显苍白的脸,即使睡着了,对方看起来都不是那么好去触碰的人。
“班长。”看了半天,乌珩伸手戳了一下对方的脸。
没有反应。
乌珩换到他旁边坐下,力道稍微大了一些,使劲推了他两把。
一点反应都没有。
登时,乌珩的脸色才变为了真正的差劲,他浑身血液像是瞬间从身体里被挤压了出去,只剩骨骼和内脏互相牵绊着发疼。
下一秒,谢崇宜却慢悠悠睁开了眼睛,甚至还一笑。
乌珩眼睛里的水光时隐时现,疑惑之后,他以为这只是谢崇宜的一个玩笑。
直到他后知后觉对方的眼睛此刻是深红色的,不等乌珩反应,那双眼睛靠近,自己的下巴被掐住,对方冰冷的唇压下来。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贯穿了乌珩的全身,他忍着杀意,从口袋里快速摸索出针剂,粗暴地插.进了谢崇宜的脖子。
吉普车是很大的那种,但要让谢崇宜的身体完全躺在座椅上面也还是不够。
幸好谢崇宜不是死的,身体还是软的,乌珩很轻松地让他屈起了那双长长腿,还从空间里翻了个海绵枕垫在对方的脑袋底下。
乌珩蹲在谢崇宜的面前,谢崇宜说了几次自己长高了,其实他也长高了不少。
外面在做饭,乌珩拿出一卷软尺,将谢崇宜从头量到脚,一会时间后,他绷紧软尺低头看着上面的数字,191。
在原地蹲了几秒钟后,乌珩从窗户爬了出去,他弯腰站在外面的地上,用鞋尖踩住软尺的一头,站直拉到头顶,他手指按住软尺与头顶齐平的位置,眯着眼睛抬头。
此刻,正好有一块光斑落在他的脸上,软尺成为一条灰影将他明亮的脸一分为二。
180。
好吧,虽然比起班长还差得远,但比起以前的自己还是高了不少,难怪他再按照之前的鞋码拿鞋子都觉得发紧。
而且,他是植物,下个春天来的时候,他还能再长。
不过,也不用每年的春天都长,长过班长就刚刚好,长成巨人就大可不必。
"阿珩,你在干嘛?"林梦之的声音传过来。
“量身高,”乌珩收起软尺,“我长高了。”
林梦之丢了树枝跑来,“你给我也量量。”
他们站的这个位置,正好有太阳得以穿过层层叠叠的冠叶和树枝,完整地落下来,窗户里的后座都被照到了。
乌珩把车窗彻底关上后,才拉开软尺给林梦之量身高。
林梦之昂首挺胸,乌珩蹲在地上,忽而抬头,“梦之,你踮脚有什么意义吗?”
“害。”林梦之把脚后跟放下来,“就那么一点点。”
林梦之完全不必担心身高垫底,他从小就是小区同龄的那群孩子里最高的,软尺量下来。
“多少多少?”
“193。”
“哈哈!我就知道老子这十几年的饭没白吃。”他也不好奇乌珩多少,乌珩看着就比他矮一截,没什么好问的,他去看看其他人的。
饭前,林梦之举着软尺把队里的人都量了一遍,连杨良亮都没有放过,一路量下来,只有敖舍略高过他5毫米,剩下的只有薛慎刚好190,其余的男性都是185偏下的多。而女性队员则基本都在170以上,只有杨家姐弟,一个162,一个175,杨澳应该是因为末世之后营养没跟上,而杨瑜也早就过了长身体的年纪。
“长得高有什么可嘚瑟的,又不长脑子。”窦露看阮丝莲累得甩手,接过了她手里的铲子,“我来。”
林梦之靠在树干上,“总比没有的好。”
“行,那天塌了你就顶着。”
“切,”林梦之对此很是不屑,“区区塌个天,我顶就我顶。”
“别闹了,先吃饭吧。”阮丝莲打断这两位后,又去看散落各处的其他人,“都来吃饭吧。”
这些人都有了动作后,阮丝莲看向车那边,“阿珩,来吃饭了!叫上班长一起!”
被她叫来的只有乌珩,乌珩说了一句“班长睡着了”之后,就在大家特意给他留的空位置上坐下。
阮丝莲把乌珩的不锈钢盆塞到他的手里,往里面舀上了一满盆几乎没有什么汤水的海鲜菜汤。
乌珩心底的失落立马就被香气驱散了一点。
他从背后拿出一把折叠凳,把烫手的钢盆放到凳子上,其他人也觉得烫,但只能用树叶垫在手心里,不过他们也用不上盆。
“这是什么?”林梦之夹起一粒白玉色的方块,丢进嘴里,Q.Q弹弹。
“应该是干贝,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贝类。”薛慎说。
“小小的。”
“一看就是提前切过的啦,现在的贝类那么大只,不切的话都不容易烘干。”
“这个呢?”林梦之又拎起一条吸满了汤汁的菌子,像一条海绵,更像一条袜子。
“羊肚菌?大概是吧。”
乌珩一言不发地往嘴里塞着食物,除了玉米饼他不吃,其他的他都照单全收。
海鲜菜汤有两大锅,锅还是撤去笼屉的大蒸锅,够深够宽,里面有干贝和海星以及刚刚乌珩带回来的一部分菌菇,没有使用什么高超的烹饪技法,汤就鲜美得了不得。
而乌珩给的那一筐鸡蛋,用无油煎的方式全部煎出来,捣碎,与一种颜色澄黄的海草一起凉拌,考虑到动植物们的口味,还特意分成了两份,一份是人类惯常吃的酸辣口,一份什么佐料都没有放——要是放了,先不说乌珩不会吃,X就要先乱叫生气。
“阿珩你头发是不是短了很多?”阮丝莲捧着碗,边吃边打量乌珩,“感觉跟之前的生姜是差不多的长度了。”
“我等会给你扎两个朝天揪好不好?”
“……不好。”乌珩说完后,停下筷子,眉头皱得突然,“等等。”
少年鲜少忽然这么严肃,严肃多半都是有什么危机的情况。
林梦之的筷子掉了一只,“咋了?”
乌珩从背后拿出两只打包盒,“先给班长盛一份出来,他不一定愿意吃你们剩下的。”
众人早就习惯乌珩偶尔的嫌弃和明目张胆的护短,他一向亲疏分明。
唯有一道不和谐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你剩的就不是剩?爱吃不吃。”
薛屺歪着头,“哦豁”了一声。
在乌珩有动作之前,沈平安冷着脸拿走了沈如意手里的碗筷,把他碗里剩下的食物全部倒在了自己的碗里,低声道:“后面三天你都不能吃队里的饭,饿了自己想办法。”
沈平安没顾得上去关注沈如意的情绪,那没有乌珩的感受重要,他看着乌珩,“抱歉。”
“你不用替他道歉,但是没有下次了。”乌珩淡淡道,他不在乎自己受不受尊重什么的,他不需要任何人膜拜他,也不想成为任何团体的焦点中心。
但是他很不喜欢其他人用“爱吃不吃”这种口吻去说谢崇宜,谢崇宜不是那么无足轻重的人。
谢崇宜就算想吃沈如意,乌珩现在都会宰了端到他面前。
午憩半个小时后,队伍重新上路,那几座巍峨的高山离他们越来越近,逐渐彻底暴露于视野当中,难题也随之出现了——登山的话,绝对没法开车上去。
幸好夜幕降临,这不是今晚需要面对的事情,在山脚下歇一晚,明天清晨收了车继续赶路,这是几个大人——敖舍、杨瑜和周意以及只会附和的应老师一起做的决定。
敖舍把一群鸭子和他的黄牛赶下车,嘱咐它们就在附近转转吃点东西,不要离开人类的视线,一群鸭子很快就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男人没说什么,也没喝止,拎着扫帚爬上车厢,清扫着里头的粪便碎屑。
“敖哥,你不怕他们被这里的野兽吃掉?”薛屺好奇道。
“它们一般是群体活动。”
“啊,什么意思?一群都被吃掉?”
“首领有水系异能。”
薛屺的脑子一下子不够用了,“你是说,它们之中有一只是水系异能鸭?”
敖舍点了一下头,手里的清扫工作没停。
薛屺震惊地摇着脑袋,背着手走开。
漫长的雨季让这里成为了一个天然的蓄水池,表面上是苔藓和落叶,底下可能就是水塘或者溪流,要找到一处干燥的地方睡一晚着实不易,光是准备烧篝火睡觉的地方都花了两个小时,不过,要是大家还都是异能者,或许也不用这么长时间。
鸭子一只只一只不落的带着一大一小两只黄牛返回后,虞美人在周围扎根建起屏障,湿润的空气慢慢被篝火烤干。
一整天的赶路给失去异能量的身体造成的疲累超乎他们的想象,他们几乎一躺下就睁不开眼了,连阮丝莲问吃不吃晚饭都没力气回答。
“你是孕妇欸,你不累吗——”窦露把她拉下来,让她别忙活了。
“我好像,还好。”阮丝莲犹豫着说,“肚子里的宝宝好像给了我很大的力量。”
窦露睁开了眼睛,她把脑袋挪到阮丝莲腿上,眼前是对方日渐隆起的腹部,她手掌贴上去已经能感受到明显的凸起。
在噼啪迸裂开的火花声中,窦露的眼睛慢慢红了,她一把环住阮丝莲的腰,“怎么办,我好怕你因为它们死掉,我讨厌它们,它们真恶心。”
阮丝莲反过来安慰窦露。
两个女声在小声夜话,林梦之睡在薛慎和薛屺中间,那是他精挑细选的最柔软舒适的位置,敖舍和他的鸭子还有牛睡在车厢,秋李在自己的浴缸里吐着泡泡,周意在值夜班,他保留着还在部队里出任务时候的习惯。
杨瑜轻轻把手臂从杨良亮身体下面抽出来,回到车上,从背包里拿出了奶瓶,用半瓶矿泉水蹲在不远处洗了又洗,她拿着干净的奶瓶回到车旁边,把里面的奶粉罐子取出来,勺子使劲刮罐子底的摩擦声让靠在隔壁车里睡觉的乌珩睁开眼。
乌珩拉开车窗。
杨瑜受到惊吓似的回头,看见是乌珩,她松了口气,但又紧张起来,“我给宝宝弄点吃的。”
乌珩嗯了一声。
几罐奶粉还有几大提纸尿裤被藤蔓托着拎着送到了杨瑜脚边。
“这些东西用不上,你用完了可以找我要。”少年语气就那样,不温柔不关怀,但接收到他好意的人都不会在意这个。
杨瑜强忍着泪意,连着说了好几声谢谢。
篝火旁边用水壶烧着水,杨瑜用水杯温了水,才将奶粉冲泡开。
杨澳看着满满一瓶的奶,有些惊疑,“不是没有了吗?你又找乌珩要的?”
杨瑜心情很好地说:“我没有找他要,他知道奶粉喝完了,主动又给了我一些。”
还没干涸的眼泪让女人的眼睛在还蜡黄的一张脸上显得格外明亮,“杨澳,他真的好善良,比我们和我们遇到的所有人都善良,你有这样的同学真是你的福气。”
“你说,我让小良认他当干爸好不好?”
“你就是为了他的物资,还想让他当杨良亮的靠山。”杨澳说。
“也不全是,一个品行好又情绪稳定的长辈对小孩的影响很大的,他还有一定的锋芒。你知道的,这种人在末世里就算是开着矿灯都找不到,我当然希望这样的人可以认可接纳小良。”
杨澳本来还以为他姐就是开开玩笑,但越聊下去,他越感觉到他姐好像是来真的。
“我劝你冷静,现在跟以前不一样,拒绝事小,拒绝了还把我们赶走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知道。”
他们的谈话,不管是杨家姐弟还是窦露和阮丝莲,乌珩其实都听见了,谢崇宜一直不醒,他也睡不着,索性关注着所有人的动静,连偷偷把蜀葵挤开,自己去靠着林梦之的头他都知道。
乌珩还从来没有考虑过下一代的问题,在遇到谢崇宜之前,性以及配偶他都很陌生,更别提后代。
他缓慢睁开眼,眼皮下垂,细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悠然漂浮,说明着它主人此刻心思浮动。
少年细白的手指从毯子底下伸了出来,柔软地贴着谢崇宜的身体移动,最后放在了对方小腹的位置。
有些虫类雌雄同体,不知道班长是不是,班长若是的话……想到这里,他的脸颊都热了起来。
谢崇宜就是在这种被人惦记的情况下睁开了眼睛,以前他注射药物后又醒来,身体几乎没什么反应,但这次,太阳穴却隐隐跳痛。
他闭上眼睛缓了缓,旁边的人沉浸在自己想象出来的美梦里,一时间也没有发现他已经醒了。
直到乌珩竟然想得笑出了声来。
谢崇宜不得不坐起来了,他黑沉沉的眼瞳看着回到现实世界被吓得一抖的乌珩,声音粗哑,“这么开心,在想什么,成为寡妇后的美好生活?”
乌珩一点不怕的,“你终于醒了。”
谢崇宜握住乌珩不知为何放在自己小腹上的手,“让你担心了。”他说完之后,才看见了少年嘴角那块明显破了皮的地方,目光骤冷。
乌珩还无知无觉,他凑到谢崇宜面前,亲了亲对方的下巴,仰起脸道:“班长,你可以生孩子吗?我们生个孩子吧。”
第194章
谢崇宜先是露出了疑惑的目光,接着竖起两根手指,清楚明白地告诉异想天开的伴侣,“我可以是两个,但我不可能是一公一母。”
生孩子这件事情只是一个想法,就是生孩子这件事情真的能够落实,孩子本身也不会重要于谢崇宜。
所以在听到谢崇宜的“澄清”后,乌珩的反应平平,“喔,是吗?那算了吧。”
却没想到。
谢崇宜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了起来。
“听说虞美人是雌雄同花,可以自己完成授粉。”男生低头逼近乌珩的脸颊,让乌珩下意识地后退,然后后颈被捏住,温热的手掌从颈项一直滑到腹部。
“种子都在子房,哥哥,你的子房是不是在这里?”
乌珩僵着身体,“我不知道。”
谢崇宜觉得他这样茫然又有点害怕的样子很可爱,乌珩嗜血凶狠的时候他同样觉得可爱,默不作声阴郁失落的样子也可爱,吃东西的样子就更可爱,虽然乌珩就一双眼睛勉强够得上可爱两个字,其余地方,啧啧,还是更像某种危险冰冷的冷血动物。
“我晕过去,你是不是怕死了?”谢崇宜抓着乌珩的手指,与他十指相扣,欺身把他压在窗户上。
乌珩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这不是一个还需要去思考答案的问题。
“对不起。”谢崇宜似乎只在乌珩面前把他的傲慢凌人收敛,可他此刻也并不卑微,他是在为自己不可避免地要给对方带来悲伤而道歉,而非要一定要取得对方的原谅和宽恕。
乌珩目光一直停留在谢崇宜坦然的眼瞳深处,他摇了下头,“没事。”
即使谢崇宜在说完对不起之后就立刻死去,遇见对方也还是他人生中最无可替代的最幸运的一部分,乌珩一直很知足。
谢崇宜看着乌珩,喉间哽了一下,呼吸都产生了瞬间的截断。
他在想,做个小人,是否会幸福些,对得起乌珩一些,但假设还未完全成形,他就自己在心中否定了它,因为按照假设的话,他可能根本不会参与实验,又被送到汉州与乌珩同校。
但谢崇宜还是想再活久一些,再久一些。
两人没有下车跟其他人一起席地而睡,而是靠在车里头睡了一晚。
翌日,天空中的光辉还未尽数挥洒大地,他们就得赶路了。
阮丝莲和敖舍甚至比其他人提前两个多小时醒来,在不远处另起了一堆火烧了早饭。
敖舍比较务实,不讲究味道,拎着一口袋玉米面加了水和匀捏成一个个馒头形状,拿出笼屉,一口气蒸了百八十个。
“可以带在路上当干粮,人和牲口都能吃。”也节省在路上还要停下来做饭的时间。
阮丝莲比较细致,把玉米面搅成糊糊,在里面加入了干菜碎和干贝,给乌珩则另外做了一锅菌菇鸡肉汤。
天蒙蒙亮时,众人蓬头垢面地开始享用早餐,敖舍端着他的玉米馍给每个人的手里各强塞了两个,连蜀葵和X都得吃,吃仨。
“汤汤水水的不抗饿。”他说。
一边吃饭,一边计划着等会怎么赶路。
“上山开不了车,车得收起来。”
“那上面的物资呢?”
“都收起来,但每个人都可以背上必需品,食物、水,还有一些急用药物,如果有的话,防身武器也别忘了。”
“这些牲口怎么办?”
敖舍不愿意给人添麻烦,把它们从车上赶下来,“它们可以自己走,牛还能驮东西。”
“行。”
在有车之前,众人几乎都有自己的大容量背包,有了车之后也没有扔了背包,这时候正好派上用场。
乌珩只在包里放了一些零食,其他什么都没有装,他是因为有空间,但其他人不能像他这样,能多背一些绝对不少背,光是饮用水,每个人就各自背上了一大壶,敖舍准备的馍到这时候他们也自觉地抓上几个用口袋装了挂在背包的背带下方,驱散虫类和野兽的刺激性喷雾得带上……
光是收拾整理东西,队伍就花了大半个小时,乌珩见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收走了几辆车,不用嘱咐,陈医生会自觉地在里面将车上的物资整理完毕,甚至有可能把车都擦洗得铮亮。
这还是他头一次在后加入的几个人面前展露空间的能力,其他人已经习惯了,杨澳已经不加掩饰地看傻了眼。
难怪杨瑜昨天晚上说要让杨良亮认乌珩当干爸呢,他都想认乌珩当干爸!
沈如意站在队伍的边缘,一个小时之前吃早饭的时候,不仅是温柔好说话的阮丝莲在分食物的时候跳过了他,就连敖舍都无视了他的存在!
此刻,他肚子空空饿得嘴里冒酸水不说,还要被迫背上一个王八壳似的包,天还没彻底亮,他一直盯着对面拿着梳子在给那只死鸟梳毛的乌珩,对方的确漂亮,但也很可恨,他哥就是讨这个人开心,才不给他饭吃。
“水。”沈平安给沈如意递去一只两升的塑料瓶。
沈如意跳脚,“我已经背了两瓶了!”
“手还空着,再拎一瓶。”
乌珩把X的毛梳得差不多时,众人也已经准备妥当,他收起梳子,说道:“出发。”
山上没有路,也没有人类踏过的痕迹,坡度全部在六十度以上,藤蔓与荆棘丛生,脚下更是不平坦,满是顶开地皮的粗壮树根,不知道上方是哪来的水流下来,山林又湿又滑,踩上树根更是要命,稍不注意就会直接摔趴在地上,而上方黑压压的密林,还一眼看不见头。
出发三十分钟,他们行进的路程——回头的话,目光还能穿过树枝冠叶的缝隙,依稀窥见昨晚的营地。
乌珩和谢崇宜走在队伍最后面,最前方是沈平安和敖舍,中间是薛屺,两边是敖舍的鸭子窜来窜去,X蹲在蜀葵的头顶,蜀葵不停朝外吐着舌头。
“蜀葵。”谢崇宜唤了它一声,大狗掉头,站在两人面前。
谢崇宜把手里水壶的瓶盖拧开,让它张嘴,全部倒进了它的嘴里,“好了。”
乌珩手中捏着一把嫩生生的草芽,边走边嚼着吃,这是他沿路摘的。
“你吃吗?”他问谢崇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