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了吗?by一节藕
一节藕  发于:2025年10月26日

关灯
护眼

乌珩慢吞吞地嗯了一声,然后翻土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班长,我们要开心地度过后面的每一天。”
谢崇宜慢条斯理地点点头。
“我会对你好。”乌珩发自内心道,然后葱白一样的手指从湿软的泥土里拔了出来,一条身体粗长有力的粉色大蚯蚓正在他手中疯狂扭动,“吃蚯蚓吗?”
作者有话说:
X:人,和我一样的待遇,不满意?

谢崇宜微笑着推开了乌珩的手腕,“先给孩子吃。”
“孩子”伸长脖子,一嘴就叼走了乌珩手中的蚯蚓,吃面条似的一下就吸溜进了肚子里,然后继续巴巴地看着乌珩,
乌珩也低头继续给鸟刨食儿,以前挖蚯蚓需要用铁锨,现在用异能就方便很多,但蚯蚓也不是以前的蚯蚓,所以仍是需要翻土。
谢崇宜在旁边打了个哈欠,“那老爷子说的话,你如何看?”
“……不怎么看,你活着就行了。”乌珩给谢崇宜递出第二条蚯蚓,这条更大更粗,谢崇宜甚至看清了蚯蚓不断伸缩的头部。
“孩子还没吃饱。”谢崇宜拒绝了对方的好意后,说道,“其他人的死活,不在乎?”
“他说的不一定会成真。”乌珩说完,猛一抬头,“好香。”
敖舍的鸭子已经炖上了,他还放了一把干杂菌,汤水香气便越浓厚,乌珩和谢崇宜沿墙摸进厨房,身后跟着同样蹑手蹑脚的X,可敖舍还没有离开,他坐在灶前,沉默地剥着花生。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男人突然出声,显然是意识到有人溜了进来。
乌珩与谢崇宜对视了一眼,走至灯下,和X一齐坐在了一条长板凳上面(X站在上面)
一坐下就要人家给自己老爹炖的鸭子汤似乎不是很好,乌珩捡起一把花生,给谢崇宜手中也塞了几颗,也开始跟敖舍一样剥起了花生。
敖舍有一副传统概念里很男人的身板与面庞,气质如大地一般沉默且厚重,他不言语,剥了好久的花生,才开口说话,“几个月前,我爹说你们是人类的火种,虽然我在你们身上没有看出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
“跟其他人不一样的话,还算什么火种。”乌珩剥了花生,丢进自己嘴里,他只嚼了一口,就面无表情地吐了出来,是末世以前的花生。
敖舍良久未出声,最后破开荒露出一个笑容,“好像也是。”
“但,”乌珩有不解的地方,“他不是说人类会被画上句号?”
“我不太清楚。”敖舍说,“只是的确会死很多人。”
“已经死了很多人。”谢崇宜吃这花生没有怪味,但也算不上好吃。
敖舍道:“还不够多。”
“这些花生是我们自家以前种的,存了几大袋,我准备明天去种一些,等到了季节就可以丰收了。”
“我烤了几个红薯,你们吃不吃?”
没等他们点头,敖舍便起身,从灶里刨了几大个黑不溜秋的带皮红薯出来,他把红薯丢到两人脚下,“小心烫。”
谢崇宜拽着X的翅膀尖,“你试试烫不烫。”
X露出凶狠的眼神。
“我想喝鸭子汤。”乌珩直接道。
敖舍转身取了汤碗,舀了一大碗,还放了一只鸭腿到碗中,“我知道你晚饭没吃饱,这锅鸭汤本来就有你的份。”
X在旁边,脑袋跟着那碗鸭子汤转,眼中全是不明白,十分不明白,这里的所有生物中,明明只有它才是适合被投喂的存在,因为它是一只可爱的小宠物鸟。
“吱呀~”
木门发出被挤开的声响。
回过头去,发现是蜀葵,它用脑袋顶开门,左瞄右瞥地走了进来。
乌珩把吃干净了的骨头丢给了它,捧着碗大口大口喝着汤。
“喝完了自己盛,要是没有了,明天我再重新做,”敖舍把簸箕还没剥完的花生倒回到了口袋中,扎紧袋口,将剥好的花生收进柜子,擦了一遍灶台,“我先睡了,你们也早点睡。”
敖舍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后,门关上了,X一下飞到灶台上面,踱来踱去,因为灶台上的锅被敖舍盖了一口大锅盖。
X用爪子试探性地又踩又抓,但锅盖既重盖得还严实,它屡屡失败后,看着坐在不远处气定神闲的两个人,“吃饭。”
没人理睬它,它跳下来,飞快地走到他们面前,“哥哥,吃饭。”
被叫到的乌珩还来得及做出反应,谢崇宜先一步伸手捏住了X的嘴巴,“谁教你的?”
X被捏着嘴巴自然讲不出话来。
谢崇宜推开它,“以后你不许再叫了。”
X展翅离开地面,在两人头顶上飞来飞去,“哥哥,哥哥,哥哥——”它喊得异常响亮。
谢崇宜不跟一只鸟计较,他跟它的主人计较了起来,笑眯眯地问旁边的人,“你教的?”
乌珩在进食的间隙回答了谢崇宜,“你叫我的时候它听到了,自学的。”X会说的话多了去了,还不是单纯的学舌,因为它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为什么要说。
谢崇宜这才仰起头,他看了会儿X,对方还在得意洋洋地飞着,但突然间,它身形一顿,骤然呈直线下降,直接到了男生手中,X一下子就知道可恶的人类对自己使用了异能,气得大骂你妈的我妈的。
乌珩在一旁慢慢地放下了碗,他转头看着谢崇宜,“陈医生让你现在最好不要使用异能。”
“知道啦。”谢崇宜凑过去亲了乌珩一下。
X在谢崇宜怀里,作势也伸长了脖子,要去亲乌珩嘴巴,乌珩闪躲得极快,还用戒备的眼神看着X。
谢崇宜却高兴了,他分出一只手勾住了少年的脖子,交换了一个湿吻,过后抵着对方鼻尖低喃,“很自觉,很乖。”
另一边,对亲来亲去不感兴趣的蜀葵无声无息探头,把狗嘴放进了被乌珩放低了的汤碗里。
田间的昆虫叫了一整夜。
敖舍将乌珩摇醒,乌珩睁开眼,看见敖舍也是一张惺忪的脸,对方指了指门外,“我爹叫你。”
乌珩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跟着敖舍下了楼,坐到老头儿床铺旁边。
天还没完全亮起来,房间里还是暗的,所以敖舍点燃了油灯,乌珩坐下后没一会儿后,他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鸭子汤从厨房里出来,看样子是要喂给老头儿喝。
老头儿靠着一堆枕头,看样子比昨天晚上还要虚弱,他喝了几口汤后,木木地转头,目光落在乌珩的脸上。
“那个地方,是人类的希望,好好保护它。”
乌珩凑近了些,“死亡之地?”
“我不知道那个地方叫什么名字,只觉得那应该是个很美的地方,有着比其他任何国家都要丰沃的土地和植被,但也有着比其他任何国家都要多变的气候。”老人如同枯树枝的双手交叠在被子上,“不久之后,一场近乎于导致人类灭绝的灾难将会降临。”
乌珩静默无言,他不知道情况还可以糟到哪里去。
“要提前准备了。”老人低头喝了敖舍喂到嘴边的一勺子汤,却没能全部吞咽下去,顺着嘴角直接淌乐下来,敖舍红了眼睛,沉声让他别再说了。
老人摇摇头,“准备大量的食物,防御,要足以防御一切。”
乌珩想起了谢崇宜几个月前为北方基地忙活的那一段时间,还有之前络腮胡说的北方基地已经不复存在,很显然,人类的居住地正在被毁,但到底要被摧毁到什么程度,这场灾难才会停止,按老人所言——人类几乎灭绝。
“带几只鸭子走,能带的都带一些,会有用得上的时候。”
老人肉眼可见地在衰老,头皮都萎缩得有些像核桃壳表面了。
鸭子不必说,乌珩本来就要带上几只。
老人显然还有话要说,干瘪的嘴努力好几次都没有成功张开,终于成功张开时,他用两只手紧握住乌珩的一只手腕,“敖舍,让他跟你们一起,他很有用处。”
乌珩没犹疑,直接点下了头,“没问题。”
老人终于放了心似的,小小的身体陷进了一堆枕头里,偏过头去不再喝汤,他像是在笑,脑袋始终偏向乌珩坐着的这一边。
“灾难终将落地,任何人的死亡,都微不足道。”
他说完后,大喘了一口气,乌珩见过奶奶这样,临死之人的换气格外困难,所以他又靠得离对方近了些。
而老人竟然在这时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只是很快又顺着他的头发滑了下来,他用似乎是未来的亲历者的欣慰着的眼神看着他,口中道:“真是,辛苦你了。”
乌珩虽然不解,但没有问。
在最后的时间,老人把目光给了一旁泪眼朦胧的敖舍,“与人为善,方能长久之。”
他说完之后,目光微微下落,“去,换一碗热一些的汤。”
敖舍立马站起来小跑着进了厨房。
房子隔音很差,乌珩都能听见他倒掉没喝完的鸭子汤,接着快速盛热汤的声音,老人在这阵声音之中,眼皮慢慢合拢。
“敖舍!”乌珩拔高嗓音。
敖舍手中还端着冒热气的汤,大步跑出来,汤洒了一地,在看见床上已无声息的老人后,泪也跟着乌珩洒了一地。
乌珩不好再待下去,低声留下一句节哀后悄然离开,回到了二楼和伙伴一起睡觉的房间。
条件有限,乌珩所在的一个房间不止有谢崇宜,还有林梦之和X以及蜀葵,谢崇宜睡的还是他与林梦之中间的位置。

第182章
众人都醒来下楼时,敖舍都已经给老人穿好了寿衣,连人都给放进了棺材里,棺材板也钉死了。
“我跟我爹早就知道有这一天,所以从两个月前他就开始让我准备棺材。”敖舍说这话似的神情,与昨日捉鸭子杀鸭子做鸭子时没有区别,他面皮颜色深,是不是红眼眶也看不出,但细究,眼白表面爬满了细细密密的血丝。
“里面有早餐,你们去吃饭吧。”
谢崇宜:“你准备土葬?”
敖舍用抹布擦拭着棺材,“我们这里只兴土葬,我爹之前也叮嘱过,只准土葬。”
“那你一个人能扛得起这棺材?”林梦之朝前走了一步,还一边挽起了袖子,“我来帮你抬。”
“不用你帮忙。”敖舍不留情面地拒绝了。
就在大家以为他是要独自扛起自己亲爹的棺材时,他目光朝乌珩看去,看过乌珩之后,又注意到应流泉与沈平安,他说道:“你们来和我一起抬。”
被点到的三个人虽然表情莫名,但老人预言家的身份给出一些难以理解的指令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们随即上前,敖舍指导着他们,要弯腰将架在棺材底下的木材扛到肩膀上。
这点重量对于异能者来说不在话下——埋葬老人的地方就在屋后,坑挖得极深,要用绳子捆着棺材,一步步往下放,最后收起绳索,填土。
乌珩把外套脱了下来,塞到了谢崇宜手中。
“必须要他们几个?”谢崇宜拿着乌珩的衣服,略蹙了一下眉心,“薛慎不行?”
薛慎一脸问号地看着谢崇宜。
敖舍没有回答,算是答案了。
乌珩没有表露出不情愿,他走到和敖舍并排的位置,挽起袖管,在冒出头的木材底下蹲了下来。
敖舍回看了一眼后边的两人,都准备好了,他目光投向细雨沥沥的大门外,沉声,“起!!!”
提前预备好的木材托着棺材刚离地,棺身的一角忽然一沉,整副棺材都轰然掉在了地上,摔出巨大的“砰”的一声响。
应流泉细如竹竿的脊背弓在地上打颤,他满头满脸的汗水,也一脸的抱歉和尴尬,“抱歉,这个比看起来要重。”
“能有多重,老师你……”窦露刚开口说了半句,就看见应流泉一旁,沈平安脸上的汗水并不比老师的少,“真的很重?”
一个瘦得没多少肉的老头儿,一副棺材,对于异能者而言,应该就是一根手指头的事儿。
“我来试试。”林梦之顶开应流泉,蹲下来试着扛了一把,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肩上那恐怖的重量一下压下来时,林梦之还是脸色一变,“噗——”
阮丝莲步伐含蓄地往旁边站了一点。
林梦之浑然不在意,他弓着背钻出来,拍拍手,“我草屁都给我压出来了!他妈的这不是一般的重。”
“敖舍你给里面放石头啦!”薛屺趴在薛慎的肩膀上。
“没有。”敖舍也无法解释他们的疑惑,“我抱我爹进棺材的时候是觉得重量有些不对,比看起来要重不少,但是现在要比几个小时之前还要重许多。”
谢崇宜看着鼻尖都冒了小汗珠的乌珩,想了想,说道:“你们再试试看。”
四个人重新钻到托木底下,奋力扛起了棺材,这次,就连敖舍都被压得闷哼了一声,脖子瞬间就涨红。
“比刚才又重了!”应流泉仰天发出哀嚎,整个人颤成了被风吹得左右摇摆的柳条。
谢崇宜绕到了乌珩的近处,他用手掌伸到棺材底下试着往上抬了抬,的确是超乎想象的重量,也难怪应流泉直接被压瘫在了地上。
“快点走,会越来越重。”
乌珩一边肩膀被压得剧痛,骨头像是被被生生给锯开了,他现在哪怕是想换另一边肩膀轮着扛都不可能实现,他根本无法举起肩上的重量。
他将自我意识抽离了身体,将身体完全交代了出去,不然他简直要掉下眼泪。
少年的情况比其他三人都好了不少,他至少双腿没有打滑发颤,每一步都走得稳当。
应老师狼狈极了,口中甚至开始碎碎念起来,林梦之大叫着不让他讲话——青年精神崩溃的情况下,会把所有人都搞崩溃。
四人艰难异常地扛着棺材,好不容易才到了提前挖好的埋葬处,应流泉整个人直接不管不顾地趴在了地上,乌珩比他们都好点,还是轻轻地将肩上的重量放下。
站到一旁一身轻后,风一吹透,乌珩后背发凉,才发觉自己衣服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他打一场仗下来都没这么累过。
陡然,他感觉自己肩上一疼。
谢崇宜低着头,一只手拎起了他肩上的布料,那块的衣料已经被鲜血浸透了。
要不是那老爷子点名要乌珩抬棺,这种累活,男生肯定不会让他去干,不过他自己也不会干。
“没事,”乌珩拿过对方手中的外套穿在身上,“它自己很快就好了。”
没顾得上喘息的敖舍,手握一把铁锨,将源源不断的能量顺着木柄传入到地下,已经放入棺材的深坑转眼间就被厚实的泥土埋实,看上去就跟没有被挖开过一样。
一干人到了这时候才知道,敖舍原来也是异能者。
埋好棺材后,敖舍从身后窗台上取下一叠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的纸钱和蜡烛,下面还有打火机,他双膝直接跪在全是泥水的地上,先将蜡烛分别插在了坟头两边,用打火机去点燃棉线时,几次都没能成功,他举起打火机查看,发觉里面早已没有了燃料。
“我帮你。”林梦之抬手,两支蜡烛都燃了起来。
敖舍看了一眼对方,“多谢。”他就着蜡烛上的火苗,将两捆纸钱全部烧尽。
末世死人不稀奇,满大街的丧尸和死人一步步加强了人类对于死亡的免疫,可当一场简陋到无礼可寻的葬礼再次现于众人面前时,好几人的眼泪在意识反应之前先行从眼眶中掉了下来——任何微不足道的死亡,都是一场小型灭绝——1个人就此真正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离开之前,乌珩把陈医生放出来给抬棺的几人治伤,虽然他自己也能治,但他还是不想让陈医生的专业能力就这么作为摆设。
陈医生出现时,其他人早已经见怪不怪了,顶多和他打个招呼,譬如“陈医生最近在哪儿发财呢”,敖舍也没有被吓一跳,只是瞬间浑身紧绷,进入了进攻状态,但在林梦之和薛屺给他解释过后,他忽然一顿,“医生?为国捐躯。”
陈医生哈哈一笑,都能看见他裸在空气中的腮骨是如何开合的,他道:“救死扶伤和为国捐躯的确是我的毕生志愿。”
“不,”敖舍摇摇头,“这四个字是我爹留给你的,他昨晚跟我说过,还差一个人没见到。”
陈医生抖抖衣袖,“不错,看来我是达成了我的毕生志愿。”
林梦之朝陈医生竖起大拇指,"医生的心态好好啊。"
“本来就是死人一个有什么好不好的。”陈医生自嘲道,“来,伤患到我面前来,我看看。”
在所有人都围着陈医生还有敖舍,对刚刚的怪象进行着议论的时候,乌珩在安静的大门外,他把外套脱了下来挂到柱子的铁钉上,解开衬衫上的两颗扣子,露出一边肩头,血迹还在,但伤口已经消失了。
他用手中打湿的面部擦掉皮肤上发暗的血迹,擦了好一会儿,他手中动作慢下来,停下来,接着又解开了两颗扣子。
左胸前,几条黑金色的线状物盘踞在皮肤表面,它们彼此缠绕,有些肖像盾牌的形状。
乌珩用棉布用力地擦了擦,擦不掉。
谢崇宜在这时候找了出来,“怎么了?”
乌珩赶紧合上衣服,扣子都没来得及扣上,“没什么。”
谢崇宜已经站到了他的跟前,不由分说拿开了他紧捂衣服的手,扯开衣裳,他遮掩的事物彻底暴露在对方的视野中。
“这是什么?”谢崇宜伸出手指,指腹在乌珩胸前蹭了一下,没有凸起感,这几根线融进了皮肤当中,“之前就有?”
乌珩被对方蹭得半边身体都软了一阵,他靠着柱子,低头扣起扣子来。
“我不知道之前有没有,班长知道吗?”他垂着眼,睫毛太长,像闭上了眼睛在低喃,像勾引。
谢崇宜还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些什么,他聊着正事的眉眼变换得轻佻,偏头重重地咬了一口面前的脸蛋,“哥哥自找的。”
不知道是不是乌珩的错觉,他觉得谢崇宜颇爱咬他掐他,不知道是本身就对喜欢的东西有施虐欲,还是说被虫子入侵了大脑,喜欢对手里东西又啃又咬。
但他已经有些习惯了,所以也没去摸脸上的咬痕,而是接着刚刚的话题说:“如果应老师和平安身上也有的话,那应该就是老头留给我们的,只是不清楚是好是坏。”
谢崇宜已经严肃不起来了,在乌珩说完后,他用鼻尖顶着乌珩的鼻尖,眼带笑意,慢条斯理,“来,跟我念,沈、平、安,合起来,沈平安。”
作者有话说:
沈平安:烦他们

沈平安出现在他们背后,“可以走了。”
将敖舍提前准备的早饭用过后,众人跟着敖舍一块打包存放在家中的粮食和饲养的牲口——十七八只鸭子,正待孵出来的四五十枚鸭蛋,还有一大一小两头黄牛,敖舍把鸭子从圈里放了一半出来,它们和两头黄牛一起跟在队伍后面走,也没有掉队。
小得没剩下几个人的村子,敖舍分明是这里的主心骨,他对着仅剩下来的四五个人道了别,把附近地里的作物和一半的鸭子都留给了他们。
林梦之在前边搭着乌珩的肩膀,“这么多鸭子,车上装不下,让它们跟着飞?”
敖舍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我有车。”
“你有车也装不了这么多鸭子,还有两头牛呢。”
“装得了。”敖舍说道。
质疑敖舍的人以为敖舍的车大概也是一辆吉普,或者是一辆面包车,要么就是适合单人架势的摩托。
他们没想到是一辆轻卡。
一群鸭子看见卡车,立刻一拐一拐跑过去,翅膀一振就上了车,两头黄牛也自觉跳上了车,敖舍则将手中的一筐鸭蛋也给放了上,还有从家里带走的粮食。露天的货厢里立刻就拥挤了起来,
“牛逼!”林梦之朝敖舍竖起大拇指,“这车可不好开,咱们队里也就雪智能开。”他还不忘夸雪智一回,可惜对方已经登上了自家货车的驾驶座,错过了他的奉承。
敖舍对雪智是谁不好奇,他对这一行人都没有什么好奇心,他只是为了活命,也是遵从他爹的遗愿。
“下一站是哪里?”上了车后,薛屺拿出一张手画的地图,“梅州。”
“希望路好走点,那样我们就不用露宿野外了。”窦露和阮丝莲各坐座位的一头,她们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有再讲过话。
周意比较迟钝,他后面上车,见中间的座位空着,觉得还是两个女孩子挨着坐比较好,指了指空位,“你们谁挪一下,我坐旁边的位置吧。”
一长段时间的沉默后,周意在中间的位置认命地坐了下来。
车一上路就颠簸不停,敖舍的车型最大,所以走得也最慢,在最后头,一车鸭子却叫得响亮得最前面的车内的人都听得见,最前头的车是薛慎驾驶的,沈平安载着一车人紧随其后。
乌珩倒在座位上,头枕着谢崇宜的腿,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他头发又长有多,且不老实,跟单纯的体毛不同,他的头发是活的,在乌珩睡着以后,它有的缠住谢崇宜的手腕,有的缠着谢崇宜的腰,还有的则缠在谢崇宜的腿上,如若仔细瞧,还能看见发丝上面的小叶片,极其袖珍,抚摸时的触感尤为明显。
谢崇宜没有植物在春天时那么多眠,外面没有雨,他开了车窗,起伏的山峦之间,一个巨大的黑影从这一头跳到那一头。
在以前,目睹此景的人大概会认为对方是一只老虎或者豹子,但现在,那有可能只是一只螳螂或者青蛙,甚至可能只是一只蚂蚁而已。
半坍塌的隧道当中,几只身体破破烂烂的丧尸还在漫无目的地朝前走,听见引擎声,还在张望,车轮就直接从它们身上碾了过去。
谢崇宜收回放在窗外太久的目光,落回到腿上的人,他视线一顿,手指将乌珩耳际的发丝捋开后,慢慢低下了头。
少年隐隐发绿的发丝之间藏匿着几簇含苞待放的花,之前都没有。
谢崇宜将乌珩偏着的脑袋扶正,指腹沿着对方头皮一寸寸摸了个遍,没有摸到除了头发以外的生物,花就这么从发丝里冒了出来,耳后甚至还有拳头那样大一朵黑花,花瓣如纱层叠。
乌珩还没醒,谢崇宜用手指摸了摸花蕊,几层花瓣一齐颤了颤,然后都纷纷往中间卷。
乌珩在梦里咬了咬下唇,不适地皱起眉。
谢崇宜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的表情,忽地笑了,男生纯粹心情好而露出的笑容与他想要膈应人而露出的笑容完全是两种神态。
“前面那是什么?”前头,窦露把声音送到所有异能者耳中,她趴在车窗上,看着前路一片绿油油又毛绒绒还发亮的东西,几乎将路都铺满了,并且还高了马路好几寸。
没弄清楚情况,车一时不敢贸然继续行驶,薛慎停了车,从车上下来。
“我去看看。”沈平安看了一眼后座,跟着下了车,蜀葵也从副驾驶跳了出去,它要撒尿,狗不能憋尿。
下车的几人站在这一发绿的路段跟前,在看清眼前大概是什么东西之后,都怔了一下,接着窦露往后退了一大步,表情惊恐,“我最怕毛毛虫了!”
占据了整条马路的生物俨然就是一身绿毛绿皮的毛毛虫,它们个头不算顶大,再长再肥硕,视野里的最大条也不过不到一米长,只是数量众多,在路面上叠了一层又一层,呼吸时,整条路面都起伏了起来。
但离奇的是,它们虽然是活的,却没有任何动作,就像全是死的一样,哪怕沈平安站到了距离它们只有一寸的位置,也没有哪怕一只毛毛虫探头。
薛屺蹲下来,望进了这虫子堆成的马路之中,“为什么会这样?”
但他一蹲下来,就与与竖起来如草丛的长毛下的一双双虫眼睛撞上目光,他一下站起来,脸色发白,“哥,下面都是死的,上面都是活的,好恶心。”
“这是山里很常见的毛虫,”这时,敖舍走过来,看了一眼头顶,“树上掉下来的。”
众人这才想起抬头看一看——枝连着枝的参天大树,构造了一面仅有少许缝隙的绿色穹顶,在这些堪比树干的树枝表面,密密麻麻的大毛虫在上面缓慢蠕动、爬行。
从下面朝上看,还能看清这些变异毛虫用力蹭着树皮的四排绿色吸盘和开开合合的口器。
“幸好乌珩没下来,他最恨虫子。”沈平安淡声道。
薛慎朝身后看了一眼,“小心某人对号入座。”
沈平安愣了一下,露出一个很不明显的无可奈何的笑容。
敖舍在一旁已经戴上一双棕色皮手套,他蹲下来,竟然直接把手伸进了这些毛虫身体里,哗啦,哗啦,他在里面搅合了一通,稀稀拉拉的虫子体.液顺着洞口流了一地,看得一旁窦露和薛屺差点哇哇大叫。
敖舍一把将手快速抽了出来,跟着手一块出来的,还有一小把褐黄色的细管子。
“这是什么?”窦露和薛屺一起把头伸过去。
还没看清着黏糊糊的一把东西,敖舍就把两人一把推开了些,他看都没看两人,沉声道:“别靠太近。”
不明缘由就被推开的两人也没有不高兴,离远了点,继续问:“这是什么?”
敖舍这回倒有了点意外的表情,只不过他没有说出口,还是只专注眼前的问题。
他说道:“应该是某一种菌子的真菌孢子。”
“孢子?可以被风吹得到处都是的那个?”
“嗯,末世之前,孢子落在哪里就在哪里生根发育,但也有些孢子会因为落在了动物的身上,就直接在动物身上生根发育的,这些应该就是我们本地的真菌孢子,变异之后,在毛虫身上也能长。”敖舍把这些还在发育中的孢子又塞了回去。
“下面的这些毛虫早已经被钻破了身体,成了孢子的养料,所以是死的,上面的这些是刚从树上掉下来没多久,孢子第一时间把自己放了进去,但毛虫的身体还没有被钻开,所以暂时还是活的。”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