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学习by西瓜大盗
西瓜大盗  发于:2025年10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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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老师,好像真的特别努力。
程沂舟洗的很快,在余图还沉浸在教辅的天地时,浴室门被拉开,他从里面走了出来,发尖往下滴水,把咖啡色的衬衫胸口打湿成了深色。
“你想要可以直接拿。”
身后冷不丁传来了程沂舟的声音,余图吓了一跳,手一抖,一本厚厚的参考书砸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响。他回头,有些不确定:“可以拿吗?”
程沂舟上前两步站在他身边:“这是我妈收着不舍得扔的,我留着也没用,你比我更需要。”
他看到余图眼睛一亮。
原来真的不是不学无术的小混蛋。程沂舟莞尔。
他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拎起自己今天穿的裤子掏了一掏,从里面拿出一串钥匙,把其中一把卸下来递给余图说:“这是这里的钥匙,你也拿一把吧。”
余图眼睛瞪得比小怪还圆,声音拔高了好几个度,一脸懵逼:“我要你钥匙干嘛?”
他拉起余图的手,把钥匙放在他手心握好:“以后在家里学不下去,可以来这里学。还是学不下去的话……”
余图眨了眨眼睛。
程沂舟眼睫长而卷曲,垂眼时会遮住半边瞳孔。他望着自己的手,似乎也在消化自己为什么这么做,接着说:“学不下去的话,发个消息给我。如果我有空,我会过来。”
明明不用做到这么多的。
可是程沂舟有时候也不能完全弄懂自己的心,只是第一眼见到余图的时候,望着满屋子的毛绒玩具,他看了看少年支棱着的寸头和倔强的背影,却没来由地对他生起一股怜惜。
就,一个又拽又硬的小男孩,说话时恨不得鼻孔朝天,却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在自己的卧室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毛绒绒。
小时候程沂舟因为妈妈不让把流浪狗抱回家而哭泣,会认真对自己养死的金鱼说对不起。这么多年过去,他好像还是没学会如何收起仁慈。
左右不会有什么后果,程沂舟便追随自己的内心,想把曾经错过的都趁机弥补回来。
于是想多帮帮这个无依无靠的少年。
余图握了握拳头,钥匙坚硬的边角咯在他手心,握着很有存在感。他保持着这个姿势,抬头看程沂舟,想从他眼睛里窥探他的想法他的内心。
最后,余图身上看不见的刺似乎都软了下来。他说:“谢了。”
他有些紧张,舔了舔下唇,把称呼给补齐:“小舟哥。”
程沂舟后背一瞬间缓缓僵直,又渐渐放松下来。他的肩膀平展,状态平和,轻轻笑了笑,把刚才转瞬即逝的劲儿捉了回来:“嗯,图图。”

第6章 生日
高三开学比较早,在高一高二的学生陆陆续续往学校里运东西的时候,余图他们已经上了几个星期的课了。
他与程沂舟的补课仍旧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不过更多的是一个托管的作用。余图这小孩横还磨叽,没有人管他,几项作业能写半天。真正要辅导的地方倒是不多,正如余图所说,能考成什么样他心里有数。
于是程沂舟正式上岗成为他的半拉监护人。
那个秘密基地,余图不怎么去。按照他自己的话来说,换了不熟悉的环境,他的好奇心会胜过态度的。
程沂舟不管他这些。
九月中上旬,余图的心思活络了起来。
贺万水某天早晨踩着早自习铃跑进来,刚把书包放下松了口气,一转头就对上余图老僧入定八风不动的脸,顿时被骇了一大跳。
“大爷,你这又是哪一出啊大爷。”贺万水瘫在椅子上。
余图扫了眼他放在桌角的一个迷你小日历,上面9月8日那一天被他用红色记号笔画了好几圈,几层墨水迭加在一起,字都有些看不清楚了。
贺万水随着他的目光看去,触及那个红圈圈以后了然一笑:“知道啦知道啦,礼物我早就准备好了,快递还没到呢,可能要晚几天,不过你绝对喜欢!”
那倒不是因为这个的问题。余图摇摇头,长长舒了口气,右臂支在桌子上托腮发了会儿呆,然后在贺万水专心致志地背课文的时候突然开口:“周末有空吗?”
“嗯?”贺万水还在背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
余图有点不好意思,所以他选择先把贺万水骗过来再说。
高三生周六还要多上半天课,所以两个小朋友约定好先各回各家吃个饭换套常服再在某个商圈见面。
余图动作很快,换好衣服后便跑去楼下面馆吃了顿饭,期间还收到了程沂舟的消息,跟他确认下次补课的时间不变,余图叼着筷子回了个“好”,想了想又问:“哥,你做过蛋糕吗?”
程沂舟再次看到手机的时候,只见到余图回复他的一个孤零零的“好”,还有一个消息提示:对方已撤回一条消息。
他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
贺万水回到了家,在大门外看见了一辆熟悉的车。
他眼睛一亮,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原本慢慢悠悠的脚步瞬间加快,几乎是冲进了家中,一边跑一边喊:“哥!”
楼上的人听到他的动静,扬声道:“别跑。”
说着,他走下了楼。
那人二十七八的年纪,头发规规矩矩地分着,剑眉星目,不做表情的时候脸色很冷,稳重而成熟;他穿着一件灰色的衬衫,正在给自己佩戴手表,黑色表带卡在腕骨,衬得手臂线条清晰流畅。贺千山在贺万水前面站定,后者看起来就更像一个小朋友了。
但是这并不妨碍贺万水星星眼。他眼睛里盛着盈盈的光,声音浸满了喜悦,一喊出来就甜滋滋的:“你怎么回来啦?”
“下午有个活动,回来换身衣服。”贺千山边说边穿上外套,径直从贺万水的身边走过。
贺万水的脸一下子垮下来。
贺千山的脚步一顿。他向来不舍的这个重组家庭的弟弟难过,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于是他想了想,问:“你可以一起,要来吗?不过晚上回来,你要先写作业。”
贺万水由阴转晴,刚想答应,又想起来了自己和余图的约定。
哥哥还是朋友,这是个问题,被夹在中间的贺万水犹豫了半天。
可是,能跟哥哥一起出席活动耶……
贺万水偷偷瞄了一眼贺千山。
他心里的天平开始动摇了,或者说属于贺千山的那块秤砣上本来就有了贺万水自加的三块砝码。
“所以你就把我抛弃了?”余图站在川流不息地主街道口,望着对面的大楼,表情空白。
贺万水可怜兮兮的声音透过电话线传了过来,小白狗从小到大最会用的伎俩就是撒娇,那成套的小眼小嘴往下一撇,看着就可怜兮兮的,无论是他爸他妈还是他哥无一幸免,现在又多了个余图。
“对不起嘛图图,下次!下次一定!我为你上刀山!下火海!你往东!我绝不往西!以后我就是你的人啦!为余图献出心脏!”
“停停停停。”余图紧急叫停,“知道了,我自己去。”
贺万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你要去干嘛呀,你一直都没有告诉我哎。”
余图脸绷得紧紧的,如果可以忽略他通红的耳根的话,那他的伪装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他努力把声音捋平,尽量四平八稳地说:“没什么,出来逛逛。”
这话一听就是搪塞啦,真要是只出来逛逛,余图哪有不跟贺万水直说,还要先把人骗过来的道理。不过贺万水一向单纯,又对余图有百分之百的信任,所以没有多问,嘱咐了路上小心便开开心心地挂断了电话,准备跟哥哥甜蜜二人世界了。
空留余图一个人咬牙切齿,表情一会绿一会红,精彩纷呈。
但是他懂事惯了。贺万水不是经常能见哥哥,不是一般的理由,贺万水都不会爽和自己的约。
所以……
余图掏出地图软件,望着其中一栋写字楼的某一层暗下决心。
一个人做生日蛋糕而已。
蛋糕店的小姐姐今天迎来了一位奇怪的客人。
是个大男孩,还十七八岁的年纪,背着一个双肩背,身板清瘦,从袖口裤腿里伸出的四肢都细白细白的,看着很单薄。他有些局促,被问道是不是来做蛋糕时便点点头,然后就安静地退到一边。几个女生在前面热火朝天地选蛋糕,他就一个人不安地四处张望。
小姐姐母爱泛滥,刚想去多照顾一下他,从里面的工作间突然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捧着一大碗新鲜奶油:“莉莉,季路让我把这个给你。”
莉莉回头:“啊,谢谢你啊小舟,放在桌子上就行了,一会我调个色。啊对了!”
她冲着程沂舟往余图的方向使了个眼色:“那里来了个小弟弟,好像挺害羞的,我不好多去打扰,你去照顾一下?”
程沂舟没说什么,直接答应了下来。应完了才往莉莉指的方向看去,熟悉的小少年送入眼帘,程沂舟脚步顿了顿,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真小。
真的会有这么碰巧的事情发生吗?
余图低着头抠手,正在独自自闭。突然眼前出现一团黑暗,他抬头看去,顺着裤腿往上,一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原本还算正常的脸一瞬间出现了扭曲,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看得余图五谷杂粮的,当机立断,跳下椅子就准备跑,被程沂舟一把拉了回来。
面前矮上一个头的小男生羞愤得快要爆炸了,程沂舟看着好笑,却不准备伤害他的自尊心,便公事公办地问:“来做蛋糕的吗?想要什么样的?”
余图眼神乱飘,偷偷打量了一下程沂舟的神色,见他真的没有笑话自己的意思,便掏出手机找出看了很久的蛋糕图片给他。
那是一个普通的奶油蛋糕,周围裱了一圈简单的花边;蛋糕面上也很朴素,简单地放了几块水果,中间用果酱写了几个字:生日快乐。
程沂舟惊讶:“你生日要到了吗?”
“明天。”余图瓮声瓮气地回答道。
他像个正在等待判决的人,不安地等待程沂舟的答案。后者沉默良久,不知思绪发散到了哪片海域。就在余图快要尴尬地夺回手机时,程沂舟终于开了口。
“抱歉。”程沂舟揉了揉他的寸头脑袋,语气诚恳,“我忘记了你的生日,没有给你准备礼物。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图图。”
余图心跳骤然加速。
他出生之后的将近十八个年头里,自打他有记忆开始,生日被遗忘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可是没有人会像程沂舟这样,如此诚恳认真地向他道歉,还会提前祝他生日快乐。
他不知道这种事情该怎么处理,贺万水情感丰沛,余图能跟他自在地相处。可是程沂舟不行,一来他对程沂舟仍有止于社交距离的礼貌,再者他之前没有这样的经历过。
余图别别扭扭地说:“那你陪我一起做。”
“可以,图图。”程沂舟答应的很爽快,但是语气仍有些奇怪的犹豫,“但是……我不会做蛋糕,这是我室友的朋友的店,我是来帮忙的。”
他隐去季路对莉莉小姐姐一见钟情发动攻势的事情,只说自己也是个业余的。
“没事儿,能做得像个蛋糕就行了。”余图大气一挥手。
本来他叫上贺万水,就没想过这个蛋糕还能存在美观。只是明天就是自己的生日,他想把一整天都花在和父母相处上,不想再因为别的事情占据时间。
而自己做一个生日蛋糕,是余图一直想做的事情。
所以,他只能今天把蛋糕做好。不用多漂亮,甚至不用多好吃,只要能插蜡烛,能许愿,能唱生日歌,它就是一个,很合格的生日蛋糕了。
莉莉帮他们打发好了奶油,让程沂舟遇到困难就叫她。季路在她背后疯狂使眼色,程沂舟看的一清二楚。存心给室友留下机会,程沂舟叹了口气,转身对余图说:“图图,做好心理准备吧,今天可能没人会来帮我们了。”
余图一脸莫名其妙。
“明天生日,准备怎么过?跟朋友出去玩吗?”程沂舟问。
“没。”余图否认。
程沂舟飞快在心里计划了一下自己的行程,觉得带一个高中生玩一天不是什么难事,便又问:“那要和我出来吗?”
余图感激地对他笑笑,但还是拒绝了:“不用了小舟哥,明天我父母回来,他们陪我一起过。”
语气隐隐含着骄傲与期待。
这样啊。程沂舟看着余图拼命忍住高兴的小脸,被可爱到了,于是体谅地表示理解。
那么余图,应该能过一个非常满意的生日吧。
作者有话说:
flag已立

第7章 失踪
凌晨的时候,余图手机开始叮叮叮。他打开冰箱看了一眼昨天在程沂舟帮助下做好的蛋糕,然后才拿起手机。
贺万水的消息一马当先:“生日快乐图图!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祝您花有重开日永远是少年!礼物明天带给你!你一定喜欢得恨不得来亲亲我!”
余图勾起嘴角,回了个贺万水睡觉的表情包,随即点开其他同学们的祝福,简单地回复了一下。
越往下翻,余图的嘴角抿得越紧。
终于点开了最后一条,也是最早祝他生日快乐的那一位。
是程沂舟。
大哥哥的祝福带着点身为长辈的矜持,祝他生日快乐,又祝他高考顺利金榜题名,最后说等下次见面的时候,会把礼物补给他。
余图其实不是很在乎礼物。
消息回完了,余图不信邪,后台清空微信又重新点进去,刷新了好几遍,还是没有新消息跳出来。他怕是先被平板接收了所以手机看不见,可是打开平板,消息还是空空如也。
时间距离十二点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余图想了想,打开冰箱,把那个亲手做的蛋糕小心翼翼地捧出来放在桌子上,打开,没插蜡烛,只是拍了一张照片。然后点开朋友圈发送。
“小怪:成年前的最后一年。【图片】”
他没好意思提醒某些人前来观看,只见朋友圈消息一条一条往外蹦,还有不少人看到了他的动态特意在小窗又来祝福他,一时间手机叮叮当当的。之前余图怕自己听不见消息错过了回复时间,所以开了声音,可是现在他只觉得吵闹。
最后余图心烦意乱地把手机静音,一个猛子扎进柔软的床垫里,把自己蒙了一会儿,偏头看向床头柜上的一个相框。
那是一张全家福,很久以前拍的了,余图那会儿还穿着小学生的校服,笑得很灿烂。他的父母分别站在他两侧,表情是一样的温柔。
余图咬住下唇,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酸涩。他一想压抑情绪,嘴角就会止不住地抿紧,他拼命把眼泪憋回去,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再等两个小时。余图在心里对自己说。
程沂舟下了早八,整个人都困得像在云上走,准备赶紧回宿舍补补眠。
他的手机一向静音,季路在前面发疯刚才教授怎么刁难他,程沂舟就在后面查看手机消息。
有三个未接来电。
程沂舟以为是垃圾电话,没准备点开。然而手指不小心在屏幕上滑了一下,状态栏因此出现,他看到了未接来电的电话备注。
袁老师。
这是上次他替余图参加家长会的时候,袁老师给他留的。当时出于礼貌,他存了下来并打上了备注,以防之后还有什么家校合作的事儿要处理。
这个点,余图应该还没下课,能出什么事儿让班主任主动联系他?
“老程你听我说话没啊,我说刚才那老师真要么变态要么天仙下凡,手抄论文可真能想出来……你倒是理我一句啊?”季路一回头见不到他的亲亲室友,而程沂舟莫名停住了脚步,盯着手机皱眉。
季路心思一动,问:“你负责的那个小朋友又出事了?”
“应该不会。”程沂舟说,语气有些犹豫,“昨天是他的生日,他应该是和父母一起过的,为什么他的班主任会给我打电话?”
季路耸耸肩表示不知道:“打回去问问呗,你要是真的担心的话。不过你对那小孩儿也太上心了,昨天半天都陪他做蛋糕了,你怎么不对我那么有耐心?”
程沂舟抬眸:“我去给你俩当电灯泡?那下次一定。”
“别别别舟哥,小的开玩笑的嘿嘿。”季路立马换上了一副讨好的面容。
程沂舟想了想,对季路说:“你先回去吧,我给他回个电话。”
“成。”季路爽快地答应。
他找了个安静点的地方,给袁老师回去了电话。
电话接通,他刚“喂”了一声,那头中年人急切的声音就迫不及待地响起:“程同学,余图现在跟你一起吗?”
程沂舟眉心渐渐蹙起,心里大概明白了什么:“不在。他今天没去上课?”
“没有。”袁老师肯定道,“我问了他同桌,说昨天一天联系不上他,今天一早上都没来上课。打电话给他父母就说忙有会要开一会再说,小孩都找不到了还要开会?”
他一直记挂着余图的家庭情况,对这对不负责任还冠冕堂皇的父母一直是恨铁不成钢,现在又见他俩这般推诿,一时心头火起,忍不住对程沂舟大倒苦水。
程沂舟越听越不对劲,插话道:“袁老师,他的父母没回来吗?”
“没有吧,我听他们的语气,这两天都在外地出差。不过他俩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不在家,我也不好说什么……”
无暇再管那头袁老师的絮絮叨叨,程沂舟简单两句结束了对话,心头沉重。
他点开余图的聊天框,消息还停留在他昨天凌晨祝对方生日快乐,没有回复。当时他以为小孩儿是跟父母一起庆祝没空回复,心里还很替余图高兴,现在才知道,那时候余图估计是压根没心情。
程沂舟打字:“在哪里?”
等不及了,他直接给余图播了个电话过去。果不其然,机械女声提醒他对方的电话已关机。
这年头,手机联系不上某个人的话,多半一时半会儿都将处于失联的状态。程沂舟烦躁地撑了撑眉头,又给季路发了条消息。
“下午帮我请个假。”
季路倒是秒回:“?下节老头的课,请假跟旷课一样扣分,平时成绩70%,你忘了?”
程沂舟抿抿唇:“没忘,你能答到就帮我答一声,答不了算了。”
说完,他把书暂存在宿管阿姨那里,打车离开学校。
程沂舟先去了余图的家。之前小孩儿给他留了把钥匙,怕他早上睡过了不能给程沂舟开门。
他推开门,屋子里静悄悄的。
“图图?”程沂舟一边走进去一边喊,他看了客厅、卧室、书房,甚至连浴室都检查了,可是余图不在家,这里没有他的身影。
程沂舟心烦意乱,那股火烧得他后背起了一身的冷汗,不仅如此,喉咙干燥得快要冒烟了。
小狗崽子。
程沂舟暗骂了一声,又想起来余图有在冰箱里屯可乐的习惯,便走过去一拉冰箱门。
熟悉的蛋糕端端正正地摆在正中间的位置,连包装都没动。余图一口都没吃,原模原样地放在那里,上面还有余图自己写的字,在程沂舟的鼓励下,他没有只写“生日快乐”,而是加上了“爸爸妈妈”等几个字。
果酱挤得扭扭歪歪,字与字之间因为时间太久而晕染在一起,看不是很清楚。
程沂舟看着那个奶油蛋糕,眼前又浮现出前天余图拿着裱花袋,一脸认真到汗珠挂在额头上,一笔一划写字的样子。
他第一次对余图的父母产生了偌大的怒意。
可是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余图。程沂舟紧急在脑子里把他平时爱去的地方过了个遍,准备按照距离一个一个找过去。
说做就做。程沂舟当机立断,转身就往家门外走。
即将走出去的前一秒,程沂舟福至心灵,突然偏头看了一眼玄关。
玄关上放着一本数学笔记,厚厚实实的一本,上面有很多各色各样的便利贴和索引贴。封皮是一副泛舟的图片,那是程沂舟之前的笔记。
他突然知道余图会去哪里了。
余图此刻正一个人窝在床上。九月份还是比较热,他没开空调,只开了个电风扇,呼呼地吹着,把这无聊的午后吹得烦躁不堪。
他不知道几点了,觉得肚子里有一些饿,但是并不准备吃东西。余图昏昏沉沉地躺着,窗帘禁闭,屋里现在一片昏暗,他就在这样的静谧中缓缓闭眼,催眠自己赶紧入睡。
睡着了就不会再想这么多了,余图想。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门锁被人打开的声音。可是他的身体经过一天多空虚的折磨,一时之间跟不上思维的跳跃,直到那人的脚步声已经慢慢到达卧室门外,余图才回过神来,从床上坐起想去看看是谁。
于是程沂舟推开门时,便见到了这样一个余图。
因为炎热,他浑身都是汗,胸前的背心颜色比其他地方深了一个度,亮晶晶的汗珠悬在硬邦邦的发丝上,像被水洗过一般。而余图眼神木然,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呆呆地坐在床边。听到动静,他扭头看过来,对上程沂舟的眼睛。
那眼睛红了一圈。
程沂舟在那一刻听到自己心跳骤然加速的声音,扑通扑通,一下一下敲击着胸腔。他的胸口很满,程沂舟却知道填满那里的不止是愤怒,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等余图清醒了过来,黏黏糊糊地喊了声“小舟哥”,程沂舟突然明白了。
那股情愫名字叫做“怜惜”。
他走上前两步,像往常那样揉了揉余图的脑袋,然后把他整个人抱进怀里。
他们就这样,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余图的头正好抵在程沂舟的腹部,因为共振,他甚至能听到他心跳的声音。
咚咚咚,咚咚咚。
跳的好快。
余图一时间也分不清那是谁的心跳声了。

“哥?”余图轻轻喊了一声。
程沂舟如梦方醒,缓缓把人放开,低头看他。余图正巧抬头,两人的视线半空相遇,谁都没想到还有躲开的选项,于是就这么互相盯着看了好久。
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一时之间千万种情绪一起涌上心头,堵得他喉咙肿胀,却挑不出任何一句出来为开场白。
倒是余图先垂下眼睫,率先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这问题好可爱,程沂舟一瞬间心里想笑,但是又觉得余图会不高兴,所以尽量维持平静的表情,回答他道:“猜的。本来想把你平时爱去的地方都找找的,没想到运气这么好,第一站就找到你了。”
余图眼睫颤了颤。
程沂舟问:“什么时候来的?”
余图回答:“昨天晚上……也可能过了十二点了吧。”
他总不能说,自己在家里等了一整天的父母没等到,又愤怒又委屈又难过,所以一气之下选择了幼稚的离家出走吧。
结果还是被程沂舟知道了。
程沂舟皱起眉头,有些不赞同:“太危险了。”
“没事儿,我胆子大。”余图梗着脖子说。
不想再跟半大孩子辩论这是不是胆子大的问题,程沂舟摇摇头,在他身边坐下:“下次不去上课,要跟老师请假。”
做好了回答“为什么不去上课”这种问题的余图一怔,这是他意料之外的问题,讶异地扭过头看向程沂舟。
程沂舟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还要告诉我,我要知道你的情况才能放心,知道吗?”
余图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说:“我知道了。”
程沂舟又揉了揉他的头发。余图一边乖巧地任他揉,一边惊讶地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习惯程沂舟的触碰了。
看了眼时间,已经到了下午。程沂舟捏了捏余图的后脖颈问:“饿不饿?”
一整天再加一上午都没有进食的余图在程沂舟的陪伴下逐渐恢复正常,各项生理机能也开始运转,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他的胃,当即很给面子地“咕咕”了两声。
余图一瞬间羞窘得不行。
程沂舟了然:“昨天没吃东西?”
看着余图点头,程沂舟自然地下达第二个指令:“以后不许这样。”
他把余图手机拿来点开外卖软件,定位调整好以后还给他:“自己看想吃什么。”
在余图认真挑选午餐时,程沂舟也点开了外卖软件。
程沂舟给袁老师发消息请了假,又让余图记得给他的小同桌报平安。余图本来以为程沂舟要对他发火,或者是要质问他为什么,但是程沂舟都没有,他只是打开了电视,让安静的客厅有了点人气,然后就坐在一边看手机。
余图摸不太准他现在的想法,也不清楚自己该做些什么,在程沂舟身边坐得很紧张,手里攥着手机却没动作。
然而,不一会儿他就被电视剧里播放的综艺回放给吸引走了。
那是一个恋综,彼此有好感的男女嘉宾正在携手走在温暖生机的小路上,两个人脸上都挂着甜蜜又羞涩的笑容。小黑屋里备采时,那个男嘉宾不遗余力地诉说着自己对女方的欣赏,一时间空气里都是粉红泡泡。
余图看得津津有味。
他开窍晚,以前喜欢跟小伙伴们打游戏,后来长大了点又剃了个寸头,比起贺万水那个小奶狗的发型自然差了些,连他很有优势的大体量五官都在寸头的衬托下变成了莽。
所以余图没怎么谈过恋爱。
虽然知道这种综艺十有八九都是演的,但观众如他还是爱看,就差配两包瓜子了。
程沂舟手机没怎么看进去,分了根神经留意旁边小男孩儿的动静。
怎么这么安静?
这般想着,程沂舟抬眼,看向自己随便找的地方台,上面的男女正牵起彼此做手的倒模,氛围很粉红很少女心,看得程沂舟眉头一挑。
再转头,余图那副津津有味乐在其中的表情落入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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