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城之月by肖静宁
肖静宁  发于:2025年10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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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二十年,骆孤云终于又穿回一身戎装,依旧是身姿挺拔,气度威严。走在红毯铺就的道路上,向在机场列队欢迎的三军仪仗队频频挥手。五十五岁的他,脸上虽已有了岁月沧桑的痕迹,但轮廓依然分明,常年习武的身材更是保持得相当出色。
骆孤云这多年虽从未回过台湾,但摩恩财团在岛内投资了不少企业,一些新兴的电子、新材料、制造业等领域,幕后大多有财团的资本。台湾矿产资源贫瘠,特别是石油和天然气,几乎全部依赖进口,还有煤炭、铜等有色金属,多年来,摩恩财团通过各种渠道供给到台湾,极大地促进了岛内经济发展。骆孤云此次访台的队伍中,便有好些都是全球各领域的专家和企业主,准备来台湾考察洽谈投资。
当初随易水到台的十几万军士,虽大多都已退役。但在眷村,逢年过节,凡是骆家军旧部,总能比其他部系得到更多的慰问品,有时更是直接发放慰问金。骆家军旧部的子女可优先在摩恩财团投资的企业工作,有一些后代则去了财团在世界各地的机构任职。因此骆孤云这二十年来虽身在海外,实则对大家关照良多,影响无处不在。
官方的欢迎仪式盛大隆重,镁光灯闪,萧镶月穿着一件立领的风衣,戴着帽子,刻意低调,与易水等人并肩跟在身后。行到车前,骆孤云回头牵起他的手,让他先落座,自己才随后上了车。
机场外人山人海,虽有警察维持秩序,还是有人拼命往前挤。岛内虽有不少萧镶月的粉丝,但除极少数人外,民众并不知道他来了台湾。挤在这机场外的上万人,都是骆孤云的旧部。均是听说总司令终于返台,赶着来迎接的。
骆孤云在人群中看到好多熟悉的面孔,先是摇下车窗,朝外面挥手致意,群情更是汹涌,车队根本无法前行。只得亲自下车,在侍卫和官员的陪同下,安抚几近失控的民众。
人群中冲出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大喊:“总司令!我是司号手啊!司号手!萧先生,萧先生跟你一起回来没有?”想拽住骆孤云被侍卫挡开,大哭道:“我们都知道,总司令一直不回来,是不得已......总司令是在国外赚美金给我们花!我们都知道,总司令一直在关照着大家......”
一个七十多岁的老者,戴着老花镜,拄着拐杖,在一名青年的搀扶下,挤到骆孤云面前,老泪纵横:“骆......骆总司令!骆将军!骆公子!
别来无恙啊?“骆孤云捉住他的手:“张庭运市长!我还和易副官说改日要专程去探望您......怎么竟来了机场?”张庭运道:“等不得啊......听说总司令要返台,老身我是激动得数日没睡个囫囵觉......”
骆孤云原本没有打算在机场演讲,民情实在沸腾,只得临时发表简短致辞。高声宣布,既回了台湾,短时间内便不会走,请大家放心,会专门安排时间和弟兄朋友们见面相叙。
骆孤云回到车内,民众自动站在两旁,让出一条路。车队缓缓开往访问团下榻的圆山饭店。
萧镶月见他眼角有泪,不禁十二分地心疼,紧握着他的手,无言安慰。
易水调侃:“回到自己主场的感觉怎样?”骆孤云哑声道:“得亏了大哥,将三弟肩上的重任接过......没有大哥,便没有三弟这二十年的逍遥快活......”
当晚,台湾当局在圆山饭店设宴招待访台的团队。骆孤云与萧镶月前往荣民总医院探望因心脏问题住院治疗的委员长。
眼见多年前那个叱咤风云,指点江山的统治者,如今已然是躺在病床上的垂暮老者。骆孤云不禁倍感唏嘘。
委员长在夫人的搀扶下,坐起些身,一叠声道:“孤云终于回来了!镶月也回来了!终于肯回来看我这个老头子了......”
骆孤云握住他枯瘦的手:“医生再三嘱咐不可让委员长激动,咱们慢慢说话......”夫人坐在病床旁:“这么多年过去,孤云和镶月还是那样举案齐眉,实在令人羡慕......”
“这些年,孤云和镶月携手在海外取得的辉煌成就,是我们华人之光啊......”委员长声音嘶哑,说话已是中气不足。
骆孤云道:“委员长谬赞......月儿在音乐上的成就堪称辉煌......至于孤云,满身铜臭而已......”
“将军过谦了!你一个摩恩集团的财富,抵得我台湾十年的经济总收入!”在一旁作陪的委员长儿子经国道。
委员长还是一口宁波腔:“我知道,孤云虽身在海外,也是心系党国的!这些年台湾经济的好转,多得孤云全力斡旋,将大量资金和先进的技术引进到我岛内......对旧部们也多有照拂......”又神色黯然,“孤云文韬武略,德才兼备。乃我党国不可多得的良将,只叹我德行不够,未能让你完全诚服于我。若孤云当初不出走海外,可能历史将改写......”
经国道:“论齿序我比将军痴长一岁,可称一声贤弟......孤云贤弟可否考虑长留台湾?党国可委以要职......”
“这......孤云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于官场上那一套不甚在行......”骆孤云赶忙表态。
夫人笑道:“以孤云如今在全球的影响力,显然留在海外更为合适,咱台湾还缺个官僚么?”
委员长颔首:“夫人说的是......孤云一心要做陶朱公,学范蠡携西施遁迹于江湖,咱也不可强求......”又叹息,“我自偏居这弹丸之地,是一心想要再回大陆!现如今大陆已拥有核武器,反攻显然已成泡影......我才悟到,穷兵黩武不是出路,只有发展经济,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才是王道......孤云在二十多年前就懂得了这个道理,这一点,我是自愧不如啊......”
夫人对一直坐在一旁,微笑着听大家说话的萧镶月道:“咱们台湾虽没有世界一流的音乐厅,但全岛都是你忠实的粉丝!镶月既来了,怕是屈尊举办几场音乐会罢?”萧镶月欠身道:“夫人见谅,镶月已决定不再公开演出......”
委员长有些激动:“大陆又在闹什么文化大革命,简直是礼崩乐坏!我准备在台湾开展中华文化复兴运动。孤云和镶月有没有兴趣参与一二?”
说起大陆的状况,大家均心情沉重,一时沉默。
夫人热情邀请:“孤云和镶月既回来了,就不要着急走。等过几日委员长出院了。干脆住到士林官邸,咱们多亲近亲近......”
回到下榻的圆山饭店别院。骆孤云今日情绪激荡,往事如潮水般涌来,心头万千感慨,不禁脸色有些沉郁。
洗漱完毕,俩人换上浴袍,萧镶月抱出一柄古琴,拉着他在蒲团上坐下,俏皮地道:“哥哥闭上眼睛,听月儿唱首曲子再休息。”
一阵叮咚的琴音后,萧镶月空灵清越的嗓音唱和: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苍茫古朴的音韵传递着一种旷达洒脱的释然与沧桑深邃的悲悯。让听者仿佛心灵被放空,看那是非纷争,成败得失,在岁月的长河中沉沉浮浮,涌现又消散......刹那间顿悟,所有的功过荣辱,不过是历史长卷中的淡淡一笔,最终都将归于虚空......
骆孤云惊喜道:“这不是杨慎的《临江仙》么?月儿什么时候谱的曲?”
萧镶月笑道:“今日在委员长的病房,你们说话的时候,月儿在一旁听着,想起这首词,脑海里就有了旋律......”
骆孤云从后面将人环住,扒下他肩上的浴袍,吻着后背上那枝海棠,哑声道:“月儿就是哥哥的解语花......”
当年随易水到台湾的骆家军将士有十余万人。基本都住在各地的眷村,数千军士或家庭聚居在一起,房舍简陋,环境逼仄。但眷村里大家都是身在异乡的游子,邻里之间互相照应,有着浓浓的人情味。
此次来台湾,罗伊已到上小学年龄,不能再随他们满世界跑。孙牧的葬礼结束后,便安排大雪去了休斯顿,与小雪住在一起,姐妹俩互相照应,陪伴罗伊读书。秦岭本想跟随,萧镶月不愿他耽误学业,坚持不要他陪同。身边没个贴心得力的人照料,每天又是各种宴请聚会,骆孤云就更紧张些,生怕他吃到不合适的东西。好在经过几个月的悉心调养,萧镶月瘦下去的肉又长回来了,状态恢复得非常好。
那天经国的话引起了骆孤云的警觉。后来与易水分析,怕他返台之举被别有用心之人解读,当然不会真的住到士林官邸,与委员长和夫人刻意保持着距离。每日携萧镶月或同老友相聚,或去眷村慰问看望旧部和家属们。
每到一地,军士和家眷们见着总司令,常常是激动得痛哭流涕,追着问咱们什么时候才可以重返大陆?骆孤云无言以对......时代洪流的裹挟实非他个人所能左右,肩上沉甸甸的责任却不可推卸......他将满怀的愧疚化作一件件实实在在的事。岛内缺电,摩恩财团便请了法国的核电专家,准备建造核电站,又拨款修建道路、澡堂、校舍、医院、食堂、托儿所......
萧镶月深知他的心思,竭尽所能地想要帮他慰藉这些身在异乡的游子。军士和家属们大多是他的粉丝,但都不把他看作高高在上伟大的音乐家,只当他是自己人。萧镶月不再在舞台上演出,却在眷村的坝子里,与大家齐声高唱一首首熟悉的歌曲。音乐最能慰藉人的心灵。从台北、台中、花莲、高雄......一路走走停停,到后来竟演变成了露天的万人音乐会。
那场面感天动地,游子们唱着思乡的曲,流着想家的泪,漂泊无依的感情仿佛得到极大宣泄......随行的副官们都调侃,还是镶月先生厉害!总司令的金钱物质在他的精神食量面前,竟显得无足轻重了......
眷村条件艰苦,骆孤云专门订购了几辆房车空运到台湾,实在不能住宿的时候,就在房车上歇息。有时候俩人会骑着单车,穿梭在眷村的巷子里,或沿着长长的海岸线骑行,足迹踏遍岛内。
转眼半年已过。
五十岁生日这天,萧镶月把瑞士皇家音乐学院的交响乐队请来了台湾,在台北郊外最大的眷村露天演出,观看者愈数万人。度过了一个他觉得最有
纪念意义的生日。
演出结束,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挤出人群,来到萧镶月面前,拿着一张他的音乐专辑,怯生生地想请他签名。副官介绍:“这是邓士官的女儿丽君,特别喜欢唱歌,是我们这里的小白灵鸟。”女孩鼓起勇气:“我......我特别喜欢先生的音乐,只是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先生......”
萧镶月柔和地笑着:“小妹妹请讲。请教谈不上,我们共同探讨。”女孩道:“先生认为严肃的古典音乐和通俗流行音乐有无高下之分?哪一种音乐更有价值?”
萧镶月认真回道:“我早期谱写了一些通俗流行音乐,到国外后,又创作了很多严肃的音乐作品。我认为它们如同音乐世界的不同语言,一个带你穿越时空感受艺术的厚重,一个陪你分享当下的喜怒哀乐,共同谱写人类丰富的情感与思想。因此,我认为音乐没有高下之分,每一种音乐都有其独特的魅力和价值,值得以平等的姿态珍视与欣赏。”
女孩欣喜地道:“丽君明白了!先生!谢谢您......”
在台湾大半年,萧镶月结交了好多三教九流的朋友。学会了烤凤梨酥,做香肠,跟着匠人制作工序繁复的乌鱼籽......岛内民风淳朴,安全绝对没有问题,骆孤云也由着他。一天,跑去甘蔗地里帮人砍甘蔗,结果毛乎乎的甘蔗叶引起过敏,手臂、脖子上起了好多红疹。用孙牧留下的方子泡了好多天药浴,红疹才慢慢消褪。骆孤云很是心疼,见他又要去采茶叶,摘莲雾,便不许他再去。携着他回到台北圆山饭店别院休憩。
在圆山饭店也没闲着,每天都有各色人等来寻萧镶月。或要签名留影,或写了首歌想请他修改,或就是纯粹想来看看他......
这天骆孤云与法国核专家会谈结束回到房间,萧镶月眼睛滴溜溜地跟着他转。骆孤云好笑:“月儿又想让哥哥做什么?”
萧镶月凑过来,搂着他的脖子:“那个司号手崔金宝,到台湾后生了五个子女,生活困苦,想在眷村开个铺子,又不知道卖啥,今天下午来找我帮他出出主意......月儿想着哥哥不是有一手做虾肉馄饨的好手艺吗?就教教他,开一个早餐铺,卖‘将军馄饨’,给他们一家谋个生计......”
骆孤云道:“这有何难?待我教会他,等铺子开起来,便亲自去给他站台......”
只有几平米的简陋木屋上方,悬挂着骆孤云亲笔手书的“将军馄饨”招牌,食客在门口排起长队,来晚了根本吃不着......多年以后,金宝的“将军馄饨”早餐铺,已是著名的老字号,成了到台湾必吃的经典小吃。
这日俩人稍有闲暇。易水和他们商量,他已年过六十,不想再折腾了。大嫂刘瑞芳陪伴多年,应该给她个名分,想趁他们在台湾,把婚礼办了。骆孤云喜道:“好啊!大哥终于肯安定下来了!咱们便把世界各地的亲友都接来台北,好好操办一场!”
易水的婚礼定于六月十八,就在圆山饭店举行。提前数日,世界各地的亲友们便陆续抵达。易寒的专机也从香港飞来,骆孤云与萧镶月亲自去机场迎接二哥一行。
板凳春风满面,挽着一个金发碧眼的美艳妇人走下舷梯,萧镶月张大嘴巴合不拢,这......这不是那个凯瑟琳么?板凳喜滋滋地拽着他:“我和凯瑟琳已定了九月份举行婚礼。将军和月儿一直在台湾,为了就你们,打算把游轮从希腊开到基隆港,婚礼就在游轮上举行。我这次来,就是想当面把这喜讯告诉月儿......”
萧镶月有三观尽碎的感觉。
骆孤云呵呵笑道:“机场风大,咱们赶紧上车罢!”他更是狐疑:“怎么......哥哥......你......你早就知道了?”
萧镶月昏迷的五百多个日日夜夜,每天都有各界人士排着队想要来探望。骆孤云也觉着多些人和他说说话,兴许能唤醒他。贝娜公主,艾莎公主,赫本小姐......都是常来的。板凳也一直住在摩恩大厦,经常和他讲小时候在李庄的各种趣事。
这天骆孤云正在位于八十层的摩恩财团总部开会。楼下侍卫来报:“将军,有一女子来探望萧先生,说是您的老......老相好。”骆孤云从监控视频里一看,却是打扮得性感妖娆的凯瑟琳。不想任她在大厅胡说八道,便让侍卫将她带到八十八层的私人会所。
等骆孤云开完会,秘书提醒他凯瑟琳女士还在等候。来到会所,就见板凳与凯瑟琳聊得火热,正在吹嘘他家俩位爷如何从小在李庄一起长大,俩人相互爱慕,成亲之日他还是花童......
凯瑟琳一见他便热情似火地扑上来,亲吻挑逗:“你那心上人已变成了一具木乃伊,将军守着一个活死人有意思吗?”
骆孤云没好气地推开她:“凯瑟琳小姐再口无遮拦,胡说八道,我可要下逐客令了!”凯瑟琳嘻嘻笑道:“我此次是专程来看望小查莱德先生的!不如......咱俩当着他的面做一回,兴许能把他气醒也说不定......”
骆孤云懒得理她,吩咐板凳送客,转身就走。
凯瑟琳在身后大喊:“小查莱德先生是风华绝代!可终究有年老色衰的一天!色衰则爱弛......我就不信,等他皱纹爬满脸的时候,将军还会一如既往地爱他!”
板凳自信满满:“我板凳和凯瑟琳小姐打赌!你肯定是等不到将军对月儿色衰则爱弛那一天了......”
凯瑟琳一跺脚:“赌就赌!我就不信,这世上真的有如此深情不渝的爱情!”
过几日,凯瑟琳又来到摩恩大厦,这回她不是一个人来,还带着一个二十出头,长相异常俊美的男子,仿佛是个韩国人。径直找到板凳:“将军对我无动于衷,估计是他不喜欢女人!我就不信,他见了如此俊美的男子不会动心?”
奢华会所光影迷离,萨克斯手奏着轻柔浪漫的音乐。易寒与几个生意伙伴边品酒边热络地聊着。骆孤云大踏步进来,一个俊美男子端着杯红酒,一不小心,撒了些液体在他胸前,忙殷勤的要给他擦拭。
骆孤云见此人面生,退后一步,冷着脸道:“不用劳烦先生。”在易寒身边坐下:“二哥着急叫三弟何事?”易寒呵呵笑道:“也没什么急事,今日有几个新朋友,来来来......大家喝杯酒,认识一下。”
那俊美男子顺势挨着骆孤云坐下,抬起酒杯要与他喝酒。骆孤云拿起杯矿泉水喝下一口,对易寒道:“一会儿该喂月儿吃东西了,现在不能喝酒。若没什么要紧事,二哥陪着客人,三弟先告辞。”起身要走。那男子急了,拽住他的手臂,仿佛在撒娇:“将军既来了,就不要着急走嘛!”骆孤云这才仔细瞧了男子一眼,有些愠怒,冷冷地道:“想干嘛?”
易寒素知三弟的脾气,恐马上就要翻脸......点到即止。呵斥那男子:“将军要走,谁敢阻拦?拉拉扯扯地作甚?”
躲在一旁,目睹这一幕的凯瑟琳终于有些服气了。易寒捧腹大笑:“你们想试探三弟,让他上套?想让他背叛月儿?与其他人乱搞?若真让你们得逞,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板凳又将凯瑟琳带到顶层卧室。尚在门外,就见骆孤云正半抱着萧镶月,小心地将用各种营养丰富的食材熬制的流体食物,喂到他嘴里,溢出一些,又凑上唇舔掉,顺便来了个舌吻。端的是千般珍重,无限温柔缱绻。
凯瑟琳看呆了,不解道:“你们东方男子都是这样深情专一的吗?”板凳骄傲地道:“那是!我家两位爷的感情,比天高,比海深,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凯瑟琳小姐若有兴趣,待我慢慢讲给你听......”拉着她悄悄离开。
凯瑟琳爱屋及乌,对东方男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或许是见惯了风月场上的老手,对那些凑到面前献殷勤的男人有些腻了。一来二去,竟跟率直的板凳擦出了火花。板凳陪萧镶月说话之余,常与她在酒店幽会。骆孤云本来是反对的,怕月儿哪日醒来,知道此事有想法。易寒揶揄道:“你也太不了解你家月儿了!这女子可是希腊船王唯一的继承人,多少男人抢破头的对象!摩恩财团与船王集团联姻,势必如虎添翼,咱们的股票可是得蹭蹭地涨......”骆孤云想想也是这个理,为着财团的利益,保不定月儿会主动把他弄去联姻......板凳能把这女子收了,也算是除去心腹大患......
从机场回圆山饭店的路上,骆孤云将板凳如何与凯瑟琳结缘的来龙去脉讲给他听。果然,萧镶月听后表示:“男未婚,女未嫁,互相喜欢,在一起也不碍旁人什么事!咱们板凳虽说比凯瑟琳大几岁,仔细看长得也蛮帅,俩人挺登对的......”
易水的婚宴流水席整整办了三日。主要是宾客太多。当初随他
到台湾的军士,以团为单位,都派了代表参加。好些下层士兵也自发地来随礼。他虽非委员长心腹,只任了个总统府资政的虚职。这些年背靠摩恩财团的庞大财力,实则长袖善舞,在官场混得风生水起。易水对弟兄旧部们出手大方,自己生活却十分简朴,从不显摆财力。住在眷村附近一幢日式木屋里,与将士们同甘共苦,在台湾威望极高。
骆孤云作为男方代表主婚,萧镶月现场弹奏钢琴曲送上祝福。很久没有参加公开活动的委员长携夫人亲自出席。婚礼现场温馨喜庆,几乎成了在台军士的大聚会。
与骆孤云交好的国军将领到台湾后去世的去世,软禁的软禁,其余人等他也不怎么瞧得上。委员长与夫人退席后,便与张庭运及几个安阳的故旧,围坐相叙。
张庭运带着后面夫人所生的子女在台湾,日子也不宽裕。好在大的俩个儿子已成年,在香港跟着易寒做事,这些年虽未谋面,也是常通着音讯的。张庭运叹道:“我已老迈,却还有两个心愿未了,一是想在有生之年回乡看看,二是牵挂见梅得紧,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得见......”骆孤云安慰道:“当初把二虎和见梅留在大陆也是不得已。大叔放心,不管台湾方面如何,一旦时机成熟,定携大叔一起回去。”
当年安阳城中首富,矿业商会的周老板,怕共产党打来后分他的财产。于解放前夕变卖了所有家产,带着几箱黄金,跟随易水到了台湾。这些年摩恩财团在台湾投资的产业他也有参与。算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周老板道:“我当年撤离大陆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走。唯有佛堂门口总司令题字的那两块匾,却是舍不得扔下,随我一起飘洋过海到了台湾。前两年有拍卖行找到我,说这两块匾估值高达百万!力劝我卖掉,我可舍不得......”
骆孤云书画皆绝。偶有为别人题词或赠友的作品,被一些机构刻意炒作,已在拍卖市场炒出了天价。
安阳医院的老院长林立睿也在座。萧镶月在安阳数次出事,都多得他救助。当年弟兄几个玩的那出金蝉脱壳,林院长也有参与。解放前夕,易寒便将已近七旬的他送到美国颐养天年。
林院长与孙牧交好,是常往来的。孙牧英年早逝,他也难过了好长时间。这次是随访问团一起回台探访旧友。
林院长道:“咱们安阳同乡流落海外的不下几十万人。大多生活窘迫,前两年一个老乡在马来患上了一种怪病,无钱医治,只能躺在家里等死。孙博士去马来视察药材基地时,偶然得知此事,费好大功夫才将他治好。后来听孙博士说那病可以提前防治,他想筹资建立防治医疗体系。还没等实施,就去世了......”
骆孤云道:“既如此,就由摩恩财团出资,以孙大哥的名字命名,建立一支疫病防治基金,再成立安阳同乡救助会,哦,把宜顺、庐陵一带的同乡也算在里面,安排专人摸排一下......”
周老板道:“事事都要总司令掏钱,咱们的脸往哪儿搁?再说了,我们也想尽一份自己的心意!”
另一个同乡道:“我们都愿出钱出力,又苦于拿不出多少现金......我知道还有几位安阳同乡家中也收藏有总司令的字画,若拿到拍卖市场,定能换好大一笔钱。只是若集中售出,怕影响行情......”
萧镶月眼珠一转:“九月份板凳的婚礼不是在希腊船王的游轮上举行么?到时候估计半个地球的有钱人都在那船上!咱们就顺便在游轮上搞一个慈善拍卖,把你们各自收藏的字画卖个好价钱。安阳同乡救助会的资金大家来出,传染病防治基金的款项由摩恩财团负责,岂不两全其美?”
骆孤云大笑:“月儿这生钱的法子是一出又一出!看来你与二哥可互为知己了......”
板凳的婚礼极尽奢靡。为着萧镶月的主意,船上的来宾除了富得流油的西方巨贾,又多了些世界级的收藏家。慈善拍卖的拍品除骆孤云的字画外,萧镶月未公开发行的几张碟片也拍出了高价,果然筹得大笔款项,很快成立了“孙牧疫病防治基金”和“安阳同乡救助会”。
又到中秋。夫人早早就邀请骆孤云和萧镶月去士林官邸家宴。说委员长其他人都不想见,就想和他们好好聚聚。
晚宴过后,夫人带着萧镶月欣赏她的画作。委员长屏退左右,与骆孤云在书房密谈。
委员长颤颤巍巍,声音嘶哑:“孤云是党国最年轻的高级将领,我第一次见你,便觉你身上有着一般年轻人没有的定力......咱们初见那年孤云多大?仿佛刚二十出头罢?”
骆孤云回道:“是的,委员长没有记错。孤云带着父亲旧部与委员长会谈那年,刚好二十有一。”
委员长试探道:“孤云没有参加过后来的内战,一直与共党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听说大陆那边三番五次邀请你,为什么迟迟没有回去?”
骆孤云沉吟,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当初不回去是因为萧镶月失忆,这些年记忆虽已恢复。但月儿对李庄被毁,春姨和邓叔惨死之事一直不能释怀。他自己对大陆的做派也是颇有微词,实不愿与之同流。
委员长叹道:“孤云不说我也大概能猜到原因。听说你在美国时与适之先生过从甚密。先生提倡的自由之思想,民主之精神,与大陆的政策相悖。想必孤云也不甚赞同共党那套搞法......”
委员长提到的胡适先生,骆孤云与他十分交好,亦师亦友。之前在美国是常来往的,可惜早几年离世了。
委员长道:“此次邀请孤云回台,是有要事相托......我已立下遗嘱,死后棺木不入土,期盼有朝一日葬回慈溪老家祖坟。我知此事极难。今日将此愿托付于孤云,惟有你是最合适的人选,还望孤云在适当的时机出面斡旋。”
骆孤云站起身,郑重作揖:“孤云定会在有生之年,尽最大努力达成委员长的愿望,不负所托......”
委员长又道:“我蒋某虽战败,绝不会将台湾从中国分裂出去!从古到今,世界上只有一个中国,这是我一贯坚持的底线和原则。他日孤云若返大陆,也请向共党高层转达我的思想,统一是必须的,也是迟早的......”
骆孤云神情凝重:“是!谨遵委员长指示!......其实,孤云一直认为,党派之争无甚意义,民心向背才是真理!老百姓日子好过,千年华夏能重焕生机,政党的地位便稳如泰山,反之,也长久不了!”

第60回 趁华年探胜荒野间恐岁晚更惜眼前欢
在台湾的日子有太多的感动。骆孤云与萧镶月原本打算中秋后走,直到过了双十节,又答应军士们以后会常来台看望大家,才返回纽约。准备出席定于圣诞节前举行的孙煦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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