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城之月by肖静宁
肖静宁  发于:2025年10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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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镶月与小布鲁克兄弟的过节,当年小秦在写给骆孤云的信里提及过。其余人等均不知情。大家是更来了兴趣,追着问缘由。进二当时也在场,把布鲁克兄弟如何合起来欺负人,镶月为了自卫,掏出小刀刺伤米格的轶事讲给大家听。
骆孤云大笑:“你们活该!若是我在,准得把你们大卸八块!”
马丁委屈道:“我们为这事差点被削去爵位,那可比大卸八块还严重!后来便再不敢招惹他......唉,总之连上帝都是偏心镶月的,他是那样的完美!可能生命中就没有什么憾事罢......”萧镶月反驳:“哪里......镶月从小有一个最大的愿望,就一直都没有实现!”
众人齐刷刷地望向他。话已出口,又不好意思咽回去,只得吞吞吐吐地道:“我......我那最大的愿望是......是逛集市......”
“什么?”大家笑得七仰八合。
萧镶月有些尴尬:“你们别笑嘛!镶月小时候,加起来见过的人不到十个!那时候爹爹、孙爷爷、婶娘和孙大哥偶尔会去百余里外的镇上赶集,每次都会给我带些好吃的好玩的回来,就是从不带我去!我就只能幻想那集市有多么热闹,多么有趣......长大后一去人多的地方就会被认出来,也没有什么机会逛集市......”
孙牧哈哈大笑:“可怜的月儿!原来为这事暗戳戳地怨了几十年......那时咱们住的桫椤谷,离着最近的集镇也得走上一天一夜,翻山越岭,路上只能吃干粮,中途还得露宿一晚。月儿小时候身体差,万万不能露宿山野。再说,那集市上又脏又乱,万一传染了病菌可怎么办?所以从未带他出过门!”
骆孤云忍笑:“月儿跟我出桫椤谷后,哪里人多就往哪里钻,看稀奇看热闹,有时拽也拽不走,原来是有这心病!”转头对易寒道:“咱们从法国订购的游轮到货了罢?”易寒道:“早就到了。一直停在迈阿密港吹海风,三弟要用随时都可以。”
“哥哥便带月儿环游地球去,逛遍全世界最有名的集市!”骆孤云大声道。
晚饭后俩人又去孙牧的别墅看望大雪,百般劝慰一番,吩咐厨房每日单独给她做些营养丰富的孕妇餐,一切安排妥当,才回到自己的住所。
自萧镶月恢复记忆后,骆孤云为转移他的注意力,那琥珀色的润肌膏使用频率便高了些。一段时间下来,又觉不妥,伤了肾气可不好。晚上就常与他躺在床上天南海北地闲聊,聊着聊着就睡着了。每晚骆孤云都要等他先睡,看他呼吸均匀了,自己才放心睡去。
洗漱完毕,骆孤云搂着萧镶月半躺在床上,捏着他的面颊调笑:“人家说夫妻劝合不劝离,你那‘男人不要也罢,孩子可是自己的’,竟是要教大雪去父留子的意思?”萧镶月道:“那哥哥说要将安东尼赶出美国,不也是不想让大雪再和他在一起的意思么?”小声嘟哝:“男人花心点没什么,就像大哥二哥,虽风流却不下流。那安东尼一是不该把女人带回家,既带回家,还睡到和大雪的婚床上。大雪怀着孕,他竟然对她动手,可见其人品低下,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骆孤云附和:“就是这个理!月儿心思跟明镜似的,半点不含糊......”想想又道:“看来心理学博士也有判断失误的时候!当年科比博士告诉我,幸亏你把渡边彦当成了我,才从生死边缘活了回来。我坚持认为不可能!月儿即使看不见,听不见,也绝不可能认错哥哥!”萧镶月蹭了蹭,道:“那是!哥哥化成灰月儿也不会搞错......”
“还有......”骆孤云窃笑,“那渡边彦也是凡夫俗子,又不是神,我就不相信,以月儿的魅惑功夫,若真心想和他......那个,他能把持得住?抵挡得了?除非你......压根就没想要和他......”萧镶月气得翻身从床上坐起,只拿眼睛瞪着人。骆孤云嘻嘻笑道:“老夫老妻了,月儿还害臊不成?”萧镶月更不依了,骑在他胯间,叉着腰,凶巴巴地道:“你倒是说清楚,谁是夫?谁是妻?”骆孤云立马投降:“好好......月儿是夫,哥哥是妻......”一个鲤鱼打挺,翻身把他扑倒在床......
农历四月初一,巨型游轮“新月号”从迈阿密港缓缓出海。骆孤云终于实现了买一艘游轮,同月儿周游世界的梦想,与萧镶月开启了环球之旅。
这艘新月号两年前就开始建造了,各种设施比希腊船王那艘豪华游轮还要先进。顶部有供直升机起降的停机坪,除室内泳池外,船尾还有延伸悬空的无边际泳池,底部装有船身稳定系统,大风大浪也不易倾斜摇晃。船体上巨大的MSNEWMOON字样,几十海里外都能看见,俨然一座移动的海上城堡。
骆孤云原打算在船身通体镌刻云月相绕的图案,想想又作罢。萧镶月的每张专辑上都印有此图腾,全世界都知道那是独属于他的标志......本想与月儿浪迹天涯,这不是昭告天下,小查莱德先生在此么?
春节后,安东尼与一有夫之妇的床照被某杂志曝光,丑闻闹得沸沸扬扬。休斯敦女子男球队不再聘他任教练,直接中止了合同。大雪生下一个漂亮可爱的混血女骇,与他离了婚,女儿随自己姓,取名罗伊。作为过错方,安东尼赔偿了母女俩一大笔赡养费,孩子归大雪抚养。在美国再也呆不下去,灰溜溜地回了意大利老家。大雪哪里也不去,非要跟在两位主人身边,抱着刚满百日的女儿登了船。
之前萧镶月全球巡演的时候虽也去过好多地方,但演出紧张,媒体天天跟踪报道,几乎没有随意活动的时间。这回是真正享受自由,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能容纳上千人的游轮只带了贴身侍卫、秘书、厨师等百余随行人员。从加勒比海、中美洲、南美、南太平洋、大洋洲,东南亚,印度洋......一路游历,喜欢的地方就多呆一阵,随心所欲,好不自在。
每到一地,游轮停靠在港口。俩人常驱车进入内陆,换上当地人的服装,混迹在人群中,与
贩夫走卒打交道,彻底享受不被打扰的平民生活。除欣赏美景外,博物馆、各种艺术馆、历史古迹,都是常流连之地。偶有被认出来,便赶紧离开,去往下一站。
萧镶月最爱逛的还是喧嚣热闹,具有浓郁地方特色的各种集市。有名的墨西哥瓦哈卡中央市场、新西兰基督城的农贸市场、澳大利亚的维多利亚女王市场、印度德里卡利市场,都是他极喜欢的地方。各种琳琅满目的手工艺品,闻所未闻的奇特食物,花花绿绿,稀奇古怪的植物瓜果,三教九流的人,都令他感兴趣......那些成分不明的食物骆孤云自然不敢给他轻易尝试。不能吃看看也过瘾,俩人常手牵手地在集市上买些新鲜的食材拿回船上烹饪,或在路边摊喝上杯手工精酿的啤酒,吃块现烤的华夫饼,或买根苹果黑猪肉香肠边走边嚼......
小时候曾乞讨卖艺的经历,让萧镶月对流浪艺人特别同情。他自己常常是不带钱的,骆孤云知道他的心思,每见到街边有人卖艺,都会牵着他上前,丢些钱在空盆里。
有天路过一个广场,一个男子坐在路边拉手风琴,奏的正是萧镶月的作品,只是那人技艺实在不怎么样,拉得断断续续,几不成调,面前的盆也是空空如也,根本没人往里面扔钱。萧镶月一时兴起,跑过去拿过手风琴,就站在路边演奏起来。悠扬的乐声很快吸引了往来行人的注意,有几人停下脚步,往盆里扔了钱,却不走开,上下打量着他。不一会儿周边就汇聚了一小圈人。萧镶月见势不妙,奏完一曲,将手风琴还给男子,拉起骆孤云赶紧溜掉。
有一回在内罗毕的马赛市场,一个瘦骨伶仃的黑人小男孩,在角落里摆摊,卖的是自家种植的瓜果。等俩人逛完一圈出来,天都快黑了,那孩子还在,面前的东西一样都没卖出去。萧镶月就有点挪不开脚步。骆孤云如何不明白他,立马道:“要不咱们把这些东西全部买下......”萧镶月高兴地在他脸上猛嘬一口,放开牵着的手,上前蹲下去和那孩子比划交流起来。一小会儿,对站在身后的骆孤云道:“要不哥哥去里面卖鼓的摊贩那里买个鼓来,小号的就行。”
此地盛产手工制作的羊皮鼓,鼓身一般由整段的树干掏空而成,上面有精美的雕刻或极具民族特色的彩绘。刚刚俩人在集市溜达的时候,就看到看到好多卖各式非洲鼓的摊贩。
等骆孤云把羊皮鼓买来,就见萧镶月与那孩子在欢快地大声吆喝,有点像......说唱。萧镶月接过鼓,手把手地教孩子击鼓的节奏、技巧,鼓点配合着他们吆喝的内容,朗朗上口,无比押韵,实在有趣得紧。原来萧镶月把孩子常卖的物品编成了顺口溜,用具有强烈节奏感的非洲曼丁音乐韵律喊出来,再配合上鼓点,十足地吸引眼球,用来招揽生意再合适不过了。
天已黑尽,俩人牵手漫步在内罗毕的大街上。骆孤云笑道:“还是月儿有办法!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那孩子学会了月儿教他的妙招,今后是不会饿肚子了......”
“不知见梅、东东、二虎哥他们怎么样了......”萧镶月有些怅然。今日这孩子勾起了他的回忆,二十多年前在汉昌难民营初见东东时,也和这男孩一般大小。骆孤云见他又思念故人,忙岔开话题:“那羊皮鼓蛮好玩的,咱们明日给小罗伊也带一个回去......”
在国外这许多年,什么都好,就是萧镶月偶尔会念叨......不知南京府邸那颗腊梅花今年开得怎么样了......安阳庭院里的老槐树怕是又粗了些罢......骆孤云虽煞费苦心,每逢节日刻意庆祝,能团聚的亲友尽量团聚,可也不能尽慰他的思乡之情。此次环球旅行没有在中国大陆和台湾停靠。从东南亚直接到了马尔代夫,再到马达加斯加,印度洋......也担心他有漂泊在外,有家归不得的感觉,只藏在心里不说。想和他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
大陆局势乱糟糟,肯定去不得......吴小欣出国那年,东东留下任了天年音乐学院的院长。萧镶月筹备首届格莱美音乐奖时,曾打算邀请东东和大陆的音乐界人士,骆孤云也很想帮他达成心愿,通过多种渠道想办法。无奈国内提倡以阶级斗争为纲,同西方世界势不两立,与国际社会也几乎脱了联系。贸然邀请,不但不能出来,还会给他们带来无穷的麻烦,只能作罢。台湾那边,委员长曾多次催促骆孤云返台,一来之前萧镶月记忆尚未恢复,得避开那些旋律。二来他一向敬重的大哥抚民兄,被老蒋软禁了起来,不得自由。他着实觉得委员长的心胸太狭窄了些。前几年曾亲自写信,希望能放了他,老蒋不为所动。所以也懒得去台湾......
想到这些一团乱麻的事,骆孤云不禁脸色有些沉郁。
萧镶月停下脚步,双手环住他,将头埋在胸前,轻声道:“哥哥什么都不必说,也不必担心我。那些纷纷扰扰月儿都明白......月儿说过,哥哥在哪里,哪里就是家。咱们就这样相携相伴,四海为家不也挺好么?”骆孤云失笑:“月儿是哥哥肚子里的蛔虫么?还是会读心术?我这刚一转念,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萧镶月歪着头道:“哥哥知道月儿为什么喜欢逛集市吗?”骆孤云搂着他:“哥哥可没有食言,带月儿逛遍了天下的集市,月儿的心病可好些?”
萧镶月叹息:“所谓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越是简单纯粹的生活状态,越是能让人体会到生命的意义和价值。月儿与哥哥走在这寻常巷陌,挤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感受到的不是喧嚣杂乱,而是温暖、宁静和满足......月儿的音乐为什么世人都喜欢?便如这集市一样,真实、自在、有温度,让人暂时忘却那些纷纷扰扰,回归生活最本真的样子。”
骆孤云大笑:“原来月儿逛集市是在寻找音乐灵感?这......这根本是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风马牛不相及嘛!”
新月号自迈阿密出港,已游历了一年多。
萧镶月很喜欢这样的日子,每天醒来都是崭新的一天,与心爱之人携手看遍世间美景。那些噩梦般的记忆,也仿佛越来越模糊,愈来愈遥远......这一年多时间,他维持一向的高产,写了好多新的作品,又出两张音乐专辑,只是没有亲自演奏,交由瑞典皇家音乐学院的交响乐团演绎。曲风和之前有些变化,意境更加深沉。一面市依然受到热烈追捧,唱片一再加印还是供不应求。
船上装有先进的高频通话系统,随时可与外界联系。骆孤云虽人在天涯,也可在船上遥控指挥,摩恩财团的生意版图越来越大。小罗依在船上长大,从蹒跚学步,到现在已经能跑了。

第53回 吉野揭密滔天罪孽云月并肩共解危局
一九六一年底,一本叫做《731回忆录》的书在加拿大出版。一面市便引起轩然大波,持续霸榜畅销书榜单,被译成各国文字迅速传遍全球。
作者是一名前侵华日军退役军官,名叫吉野隆。书中记述了日本二战时在东北建立代号为731的军事基地,用活人作人体实验,秘密研究生化武器的罪恶史实。
长达十几年的时间里,至少上万平民被日军关押在基地,用于细菌、毒气、
人畜杂交等实验,甚至还做活体解剖......或把人绑在特制装置上,用高温烘烤,观察人体水分被完全蒸发直至变成干尸的过程,或将人赶进高压仓内,记录人在极限压力下的存活时间......各种残酷手段令人发指,罪恶与血腥罄竹难书。
其中有一段叙事,讲的是世界级音乐大师萧镶月先生,于一九四三年,被时任日军在华总指挥山本上将亲自下令,秘密关押在731基地,遭到惨无人道的非人折磨。南京伪政府外事官何其笙,假冒山本指令潜入基地,意图拯救萧镶月,结果被识破,当场丧命。后萧镶月被日军华中战区司令渡边彦和僧人空能法师劫走,731基地用何其笙的尸体假冒成萧镶月的尸体,向山本总司令交差的细节。
当年渡边彦和空能法师将萧镶月带走后。吉野隆给总部发电,谎报“已尊照山本总司令指示,将人犯萧镶月就地处决。”北方杜司令截获的那封电文就是这样来的。自那后不久,吉野隆在一场大火中失去了双腿,获准退役回到日本,一直在偏远的青森县老家生活。日本战败后,他没有遭到清算,携全家移民到加拿大。二十多年来,日日受着良心的折磨,将自己所知的当年种种机密写成了这本《731回忆录》。
摩恩财团建立的情报网络无孔不入。这书尚未出版,就被呈上了骆孤云的办公桌。弟兄几人意见不统一,易寒觉着这不是往月儿伤口上撒盐么?干脆直接给他封禁掉,不允许出版。孙牧的意思是月儿遭的罪可不能白受了......就是应该让此书出版,揭露日本人的残暴罪行,让天下人为月儿讨回公道!骆孤云拿不定主意。易水道:“三弟还是像以前那样,总想对月儿的事情大包大揽!现如今他已恢复记忆,是封禁还是出版,难道不应该由他这个当事人说了算么?”
骆孤云犹豫再三,还是怀着忐忑的心情把书稿给了月儿。
萧镶月读稿的那个晚上,骆孤云在一旁又是斟茶,又是倒水,三步不离左右,不时偷瞄他的神色,生怕他情绪激动或受不住。萧镶月合上书本,啼笑皆非:“哥哥晃得月儿眼都花了,还怎么看书?”易水拉着他:“来来来,三缺一等着你呢......”将人拽了出去。骆孤云临出门还高声吩咐大雪:“好生看着点,有什么立即来报!”
新月号环球旅行期间,弟兄几人常在游轮上相聚,偶尔也在船上搓搓麻将。骆孤云心不在焉地出着牌,忽道:“月儿该看完了罢?”易寒道:“几十万字的书稿,月儿就算一目十行,也得看一晚上,三弟着急些什么?”易水大笑:“要赢三弟的钱就趁现在了!你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哈哈,糊了!”孙牧看看表:“时候不早了,月儿估摸着也看了个大概,咱们打完这圈就去问问,看他什么意思......”
正说着,萧镶月已拿着书稿走了进来。骆孤云弹簧般地起身:“月儿快坐!都......都看完了?”萧镶月点点头:“嗯,大略读了一遍,尚未细看。”易寒道:“这书记述得太过真实血腥,二哥担心引起月儿不适,本想直接销毁,既已看了,月儿什么意见?”
萧镶月垂下头,沉默了一小下:“月儿没有资格决定这本书的命运。这书......是属于千万个像旺财那样无辜枉死的冤魂的......”又道:“书的作者在哪里?月儿想见他一见......”
易寒道:“那吉野隆将书稿交到出版社后,就回了日本,正式剃度受戒,追随空能法师出家为僧了......”骆孤云道:“我就想月儿看完书可能有话问他,前两日已把他接到了船上,随时候着......”
一袭玄色僧袍的吉野隆丢掉拐杖,没有双腿,便一路匍匐爬着进来,浑身发抖,涕泪交流,不敢抬头看萧镶月,嘴里不停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易水冷哼:“现在说对不起,未免太迟了!”骆孤云道:“吉野先生请坐。我家月儿有话问你,你如实回答便好。”拉过萧镶月的手紧紧握在掌心。
萧镶月略一沉吟:“渡边雄并不想让我那么快死掉,你为何要将我送进高压仓?”吉野隆浑身一震,连磕了几个头,回道:“误会!都是误会!那段时间基地最高长官森田中将刚好不在,我以为萧先生和其他囚徒一样......就......就将您送进了高压仓......后来才知道,在萧先生身上做的是神经递质毒素实验......”
孙牧惊讶道:“什么?神经递质毒素?”吉野道:“......是......是,后来森田中将回到基地,将我大骂一通,说我破坏了上司的计划。他们要的是控制萧先生的精神和思想,使之失去心智,任由他们驱使摆布......”
骆孤云冷笑道:“我就猜呢......以渡边雄的行事,放任月儿在生化基地自生自灭地死掉,也太不象他的手段了!活着的,任人摆布的月儿,显然比死的更有价值!”易寒咬牙道:“渡边雄这老贼,也太阴毒了!可......月儿又怎么知道他的意图呢?”
萧镶月道:“渡边雄将我送到基地前,说不会让我轻易死掉。要让我求生不得,求死无门,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在那魔窟里,其他人被注射针剂后,有的皮肤溃烂,有的七窍流血,我却没有这些症状,只是头疼欲裂,一下晕过去,一下醒过来......我就猜他们对付我的手段不一样......”吉野道:“是......是,有关萧先生的一切都是最高机密,只有森田长官知道。后来我打听到,他们观察了你几个月,每天记录数据,没发现你有任何失去心智的状况......”
易寒道:“也就是说,他们在月儿身上的实验失败了?”吉野道:“是......是,他们百思不得其解,所以要解剖萧先生的尸体......”
孙牧一拍大腿:“是了!月儿脑部的肿块既压迫脑神经,也保护了脑神经!在杰弗逊博士实验室的时候,我们就发现,凡是刺激脑神经的药物对他都不敏感。那些毒素打进体内,可能令他身体极度虚弱,或出现幻觉,却不至于失去心智......”
骆孤云道:“那月儿后来失忆,是不是和曾被注射神经递质毒素有关?”孙牧道:“大有可能!老天有眼啊,所有施加在月儿身上的残害手段,阴差阳错,最终都帮助了他......”
易水呵呵笑道:“渡边雄这老贼打的如意算盘!一个活生生,任他驱使的月儿,用来控制渡边彦,对付三弟,那是再妙不过了......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月儿脑部结构异于常人,那毒素耐他不何!”
孙牧点头:“嗯,这和月儿有着坚强的意志力也不无关系!精神的力量是非常可怕的,有的时候,可以强大到科学无法解释的程度......”
萧镶月又问道:“何公子的尸体,你们是如何处置的?”
“基地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或扔在乱葬岗,或丢到焚化炉里化为灰烬。只是......何先生的尸体,是冰冻起来了......”吉野咽了口唾沫,垂着眼道,“当年渡边彦将军和空能法师把你带走后,我立即给总部发去电报,谎称已遵照山本总司令的命令,将萧先生就地处决。谁知没过几分钟,又收到总部的电报,要求我将萧先生的尸体保存起来,不准销毁,我就知道大事不妙。何先生身形与萧先生相仿,便将他的尸体冷冻起来,希望能蒙混过关......后来,基地来了几个德国专家,最高长官森田中将说要解剖萧先生......不......何其笙的尸体。我看事情即将败露,便制造了一场大火,一切都在那场大火中化为灰烬,为了演得逼真,我自己也烧掉了双腿,后来,便获准退役回到了日本......”
问完吉野隆的话已至凌晨。临睡前,萧镶月小声道:“何公子是个可怜人,不管他是否癫狂,终因救月儿而死。何公子无父无母,无儿无女,
也无兄弟姐妹,若没有这本书,可能世上再无人记得他的名字,知道世间曾有过这么一个人......“骆孤云轻抚着他的面颊道:“月儿什么都别想了,闭上眼睛休息,哥哥知道你的意思了......”
《731回忆录》里有关萧镶月的记述迅速发酵,引起大范围的关注与讨论。大家先前还以为是同名同姓,不敢相信那个集万千美好于一身,看起来完美无瑕的上帝宠儿,竟然曾遭受过这样不可想象的残酷折磨。书中记述的人都已死去,只有空能法师尚在人世。每天都有好事者去到渡边家族在神户温泉的老宅,寻找给渡边彦守墓的空能法师,求证事情的真伪......人们震惊,不可置信,不敢相信那个写出《安和曲》,用音乐感动全世界的人,竟然曾被人类最黑暗的罪恶深深伤害过。这简直就是现实版的世界以痛吻我,我要报之以歌!
书中真实描述了将萧镶月作为活体实验对象,把各种不明毒素注射到他体内,又将他关进高压仓的情节。有月迷们看一遍书,流一遍泪。悲伤的情绪无处安放,便疯狂买他的专辑,唱片一时售罄,出版商加紧制作都来不及。瑞典皇家音乐学院门口和摩恩大厦楼下每天都有大量月迷聚集。
萧镶月已有两年没出现在公众场合,虽有作品推出,只闻其曲,不见其人。他的新闻大多是保罗率先报道的,BBC的电话都被打爆了,各路媒体都想探得哪怕一星半点的消息,寄希望于保罗能采访到他。
保罗见不到萧镶月,就从他身边的人寻找突破口。留在摩恩大厦处理公务的云月基金会秘书长吴小欣、机要秘书方华等,都分别出镜,接受了保罗的专访,讲述当年亲历的情景。萧镶月为保护学生,身受枪伤,甘愿留下做人质,换得大家平安返回的事迹,更是让无数人热泪盈眶。人们千呼万唤,希望他能现身,让全世界当面表达对他的爱意,歉意,安慰和无尚崇敬。
自那晚后,新月号继续航行。骆孤云与萧镶月继续游历。外界的纷纷扰扰于他们无干,喧嚣沸腾的舆情也没有影响到他们。
这日,游轮在南非开普敦停靠。俩人驱车进入陆地,来到一个叫做斯泰伦的黑人集居的小镇。小镇历史悠久,街头巷尾遍布的当地土著手工艺品吸引住了萧镶月的眼球。
才逛了一会儿,骆孤云直觉有人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故意牵着他七拐八拐地走了两条街,更加确认有人跟踪,且全是黑人,好像人数还不少!不由纳闷,他们已乔装成当地普通人的打扮,戴着草帽,此地偏远,怎的这么快就被盯上了?究竟是什么人?
俩人下船活动基本不带随从。一来萧镶月不喜欢有人跟着,就爱悠哉游哉地闲逛。二来骆孤云也自信有他在身边就够了,定能保护好月儿。当下不动声色,迅速盘算如何应对。
又走两条街,感觉后面跟着的黑人越聚越多,不由暗自心惊......下船时伍方说开普敦经常暴乱,发生武装冲突,非要派一队人马随行保护,自己还不以为意。眼下对方人多,只得先摸清楚对方的底细再做打算。行到一个稍微开阔的街面,骆孤云笑道:“此地的咖啡是极有名的。月儿也乏了,咱们坐下喝杯咖啡,休息一下再走罢。”
骆孤云要了一杯冰的,给萧镶月点了杯温热的,俩人坐在街边慢慢饮着。后面跟着的人也停下了脚步,不敢靠近,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萧镶月也注意到了不远处黑压压的一大群人。
突然,一个黑人男子冲出人群,张开双臂朝他坐的方向扑去。骆孤云早有防备,抬手将男子挡在数步开外,大喝道:“你做什么?”那人扑了个空,依然维持着张开双臂的姿势,激动得语无伦次,一叠声地道:“是你!真的是你!小查莱德先生!镶月先生!果然是你!我是兰博,是兰博......”接着用当地土语对着身后黑压压的人群高喊:“这是恩人,恩人啊!大家赶快跪下!迎接恩人!”
黑人男子便是那年制造校园绑架案的兰博。当年萧镶月的访谈节目播出后,兰博的遭遇引起舆论的广泛同情,阿根廷政府迫于压力,于次年便将他释放了,回到故乡南非,已成为当地部落的领袖。
骆孤云与萧镶月也认出了眼前这个络腮胡子的男人。萧镶月惊喜道:“兰博!是你?你......出狱了?”兰博使劲点头:“我已经出来快十年了!先前有部落的孩子说,好像在集市上看到了恩人,我根本不敢相信!你在电视上的节目我们常看,你的唱片我们天天听,你的模样咱们部落上到八十岁的老人,下到幼儿,都是熟悉的......部落的人都出动了,大家一致确认,是你,真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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