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囚笼by木三观
木三观  发于:2025年10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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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葑眼瞳震动,意识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月尊……您……您莫非是要去取家师性命?”
月薄之倒也不掩饰:“是又如何?”
断葑头脑嗡嗡的,心乱如麻:“为何?”
月薄之冷笑一声,周身杀意更甚:“难道他不该杀?”
断葑眼眸定定看着月薄之,刹那间,他仿佛看透了什么。
先是一阵惊愕如寒流般窜过脊背,随后,他嘴角莫名牵起一丝讥诮的笑:“是因为家师对你施了道心种魔?”
月薄之见他此刻还能笑得出来,眸色转冷:“此事你也知道?”
“从前不知,现在……”断葑直视着他周身翻涌的煞气,语气带几分讽刺,“但现在……想不看出来都难。”
月薄之心神微震:先是疆万寿,现在是断葑……若这样下去,是不是连铁横秋也能一眼看穿他已经染魔了?
这个念头犹如毒蛇般啃噬着他的理智,令他胸中戾气翻涌。
偏偏断葑此时还语带微嘲:“说来有趣,我忽然想起件旧事。家师种魔之人何其多,却非人人都会道心受损。那些心志如铁的,反倒能借魔种磨砺道心,破而后立,最终突破大境界。”
月薄之抬眸看着断葑。
断葑虽然被卡着喉咙,却凭着魔气传音,字字清晰:“说来,家师为您种魔,说不定是见您修为停滞,存着提点之意?”
月薄之指节骤然收紧。
断葑嘴角渗出血丝,却仍扯出个讥诮的笑:“只是没想到,看似不染纤尘的月尊大人,灵台深处竟藏着这般滔天怨愤!若非如此,道心种魔,又怎会这般轻易得手?”
月薄之听着这话,反而露出一丝笑容。
这笑容在断葑的意料之外。
断葑微微一怔。
月薄之却笑道:“你说话真叫人不爱听。”
“实话的确难听。”断葑强自镇定。
“既如此,我只能让你永远闭上这张嘴了。”月薄之指尖涌起剑气。
死亡的寒意瞬间笼罩断葑,他慌忙道:“您杀了我,如何能找到家师?”
“我看出来了,你们师徒感情不错,我杀了你,他自会寻我的仇。”月薄之眯了眯眼,“这样,总比我满天下找他,要省事得多。”
断葑感觉到,接近咽喉的剑气不带一丝颤动,平稳得可怕。
断葑的呼吸不自觉地凝滞。
他见过月薄之杀人时的凛冽,却从未见过这般毫无波动的残酷。
月薄之的手稳得可怕——没有杀意沸腾时的颤抖,也没有戏耍猎物时的游移,就像死神亲自执刃,冷静得令人窒息。
他这时候才意识到,月薄之堕魔,真的是一件很惊天动地的事情。
一件值得三界为之颤栗的大事。
不过,三界的事情先放在一旁。
眼下更迫在眉睫的是——
他的咽喉就要被捏碎了。
喉间挤出的音节断断续续:“你……你不能……”
魔域上空,血色云层翻涌不息。
簪星踩着细碎的步子,跑到客舍旁边,正想往前,却足尖一顿。
门扉上一道看似浅淡的剑痕,正悍然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剑气。如同猛兽留下的气息,让任何试图靠近的活物裹足不前,不敢进犯。
簪星咽了口唾沫,把伸到一半的手缩了回来,转而提高声音喊道:“横秋哥哥!你在不在里面?”
铁横秋推开门扉,探出头来:“你怎么来了?”
“我当然要来!”簪星急得跺脚,刚要往里冲,却被那道凛冽剑气逼得缩回脚步。他斜眼瞥着门板上的剑痕,狐疑道:“你跟薄之哥哥吵架了?好端端的,他怎么砍门啊?”
铁横秋咳了咳:“我哪儿敢和月尊拌嘴?这是他留的一道剑意。”
“哦,原来如此,我说呢。”簪星也想明白了:若月薄之真的生气砍门,这道门还能继续存在吗?别说是门,就是这屋子都保存不了吧。
铁横秋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只问:“所以,你怎么来了?”
“说起这个,可真是气死人了!”簪星恼道,“那个可恶的断葑,居然对你口出狂言,说你是什么……”簪星眼珠一转,决定添油加醋,“说你是一条什么妄想独占薄之哥哥的癞皮狗,薄之哥哥压根儿瞧不上你。我便跟他理论‘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横秋哥哥’。结果他不仅不收敛,反而猖狂大笑,‘我不仅要在你面前说,我还要到月薄之面前说’!”
铁横秋一下僵住了。
簪星这边一副为铁横秋不值、仗义执言的模样。
铁横秋却明白,簪星这是来拱火的,便不言语。
簪星继续煽风点火:“真是不得了啊。他现在正到了薄之哥哥面前了,还不许我靠近,只要二人在一块儿……”
铁横秋静静注视着簪星,目光复杂难辨。
簪星看铁横秋还是不讲话,连忙加大力度:“在我面前尚且如此放肆,如今他们独处,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我都不敢想啊!”
铁横秋抿了抿唇:“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还能是做什么?”簪星瞪大眼睛,“当然是去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断葑啊!”
“你既说了,他们二人独处,证明月薄之也是愿意的。”铁横秋苦涩地别过脸,“否则,月薄之怎么会给他独处的机会?既然是月薄之乐意的,谁也没法说什么!”
铁横秋看着如此卑微,但簪星却敏锐地捕捉到铁横秋直呼“月薄之”而非尊称“月尊”,可见心里是有气的。
簪星便趁热打铁:“你在说什么?你还是那个把我摁在沙里打的剑修吗?”
说起这个,铁横秋也有些尴尬:“那时候,薄之也不在啊。”
“他不在能打,他在就更能打了!”簪星理直气壮地一挺胸膛,“就是要让那个家伙在薄之哥哥面前牙齿掉满地!岂不快哉!”
铁横秋不能说不心动,却只说:“薄之不喜欢我那样……”
“谁告诉你他不喜欢啊?”簪星理解不了,“你试过这么做吗?”
铁横秋有些窘迫地抓了抓头发:“那倒没有。”
“那你去试试啊。”簪星一拍他的肩膀,笑得肆意,“说不定他很喜欢呢。”
铁横秋暗自苦笑:能在月薄之身边立足,全凭自己装得温顺乖巧、老实本分。若真当着他的面暴揍他青睐的美少年,岂不前功尽弃?
铁横秋轻声说:“薄之喜欢我安分守己的样子。”
簪星狐疑地看着他:“真的假的啦?”
“自然是真的,我在薄之身边这么久了,难道还不明白吗?”铁横秋想起自己如何一步步靠近月薄之,对着这南墙撞得头破血流,才博得如今一个口头的道侣名分,更觉得要珍惜。
簪星没想到把自己险些捏死的这位元婴大能居然还是一个受气小媳妇儿。
他不禁扶额,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原来薄之哥哥居然喜欢小媳妇吗?难怪他一直没看上我。
就在此时,簪星眉心突然一跳,似有所感地望向天际。只见远处血云翻涌,如滔天浊浪般滚滚出染满苍穹的暗红色。
“不对劲。”他摇摇头,目光凌冽,“那个方向……薄之哥哥正和断葑在一起!”
铁横秋闻言,也神色一变。
簪星足尖一点,身形如离弦之箭般破空而去。
铁横秋催动青玉剑紧随其后,化作一道青色流光,所过之处云气翻涌,剑气纵横。

第109章 种魔月罗浮
断葑的双腿在空中徒劳地踢蹬,像只被钉住翅膀的夜蛾,每一次挣扎都让压迫更尖锐一分。
月薄之的手掌缓缓收得更紧。
断葑的视野开始泛起血色,耳边嗡嗡作响,涣散的视线固执地凝在月薄之眼眸上。
——他曾经多么痴迷这双眼睛,像月光蒙着一层雾。
真是讽刺啊。
断葑在窒息的痛苦中模糊地想。
这双眼睛依旧美丽得惊心动魄,只是倒映其中的,再不是他往日精心维持的万种风情。他看见自己涨红的面容、暴起的青筋、因绝望而扭曲的五官,每一根暴突的血管都在诉说着对死亡最原始的恐惧。
他忽然看清了自己眼底翻涌的情绪:不甘、屈辱、背叛……还有,最不该有的,刻骨的恨意。这恨意来得如此汹涌,连他自己都为之战栗。
在生死之际,跨越百年的爱慕也会撕下伪装的皮囊,露出狰狞的本相。
“你……你不能……杀我……”断葑挤出这么支离破碎的话。
“这世上,”月薄之的指节骤然发力,“还没有我不能的事。”
咔嚓——
喉骨碎裂的脆响尚未散去,断葑的躯体便如褪下的蛇皮般骤然干瘪。
歪折的脖颈处,漆黑的魔气喷涌而出,转眼间便撕碎了那副精心伪装的人皮。魔气中若隐若现一个身形,这才是魇魔真正的模样。
魔雾翻涌间,一个诡谲的身影渐渐凝实。
其形如夜雾凝就,又似融化的脂膏,在风中摇曳出近似人形的轮廓。
面目始终笼罩在流动的雾气之后,唯有一双狭长的眼睛时隐时现,恍若一场即将醒来的噩梦具现成形。
月薄之冷冷一笑:“这就是魇魔本体啊,真是恶心。”
雾气凝成的身躯微微颤动:“我是挺恶心的,正好和你天生一对……”
月薄之露出了被冒犯的神色。
放在从前,他也秉持“恶爱不祥”之念,对于任何人对自己的痴念都不予理会。
但自从得了铁横秋之后,他便对来自他人的觊觎十分烦厌,仿佛新穿的白鞋沾了泥污般难以忍受。
月薄之并指如刀,一道凌厉剑气已然成形,正欲将这魇魔斩于剑下。。
那团黑雾却在空中诡异地扭曲变形,发出刺耳的笑声:“你知道吗,被道心种魔的正道修士中……就有你那位高贵的母亲——罗浮仙子!”
月薄之指尖一顿。
“不信?”魇魔的声音带着恶意的愉悦,“师尊可是特意留了这段留影给我观摩学习呢……今日便让你也开开眼界.……”
黑雾翻涌间,一幅幅画面如走马灯般浮现——
月罗浮被困于魔宫深处的景象清晰浮现。她素白的仙衣已被血色浸染,周身缠绕着暗红锁链。
魔君立于血池中央,面容在蒸腾的血雾中若隐若现。
“罗浮……”他的声音沙哑如钝刀磨石,“我别无选择。没有寒梅淬体丹,我永远无法突破……”
月罗浮眼瞳中血色翻涌:“我怜你弱小,将你收留,却没想到,不想竟是养虎为患。”
“你生来就带着仙骨灵韵,在梅蕊幽谷那等仙境长大,怎么会懂得我们这些蝼蚁般的魔修,每日在生死边缘挣扎的滋味?”魔君垂头看着月罗浮,“我发誓绝不会伤你分毫……只要你愿意留下……”
月罗浮不为所动。
魔君眼中却噙着血泪:“什么三界美人我都不要,我只要你做我的魔后……”
他的姿态十足虔诚,但困住月罗浮的锁链依旧没有松开分毫。
月罗浮恨声说:“你是钟情于我,非我不娶,还是因为天上地下只有我能孕育梅蕊骨血,供你炼丹?事到如今,你以为我当真不明白?”
“你的性子如此倔强。那只好委屈你在这儿多留些时日……”魔君缓缓直起身,指尖在月罗浮苍白的脸颊上流连,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易碎的琉璃,“直到你想清楚了为止。”
说罢,魔君抹了抹眼角血泪,便翩然而去。
月罗浮恨得咬牙切齿,吐出一口黑血。
一道魇影从她背后漫出:“啧啧,这捆仙索专克仙体,若你舍了这身仙骨,改修魔道,此物于你便如纸糊一般,随时可以挣脱。”阴影中伸出枯爪般的手指,轻抚过锁链,“届时,把伤害你的人百倍奉还,岂不快哉?何苦执迷不悟……”
月罗浮冷笑道:“古玄莫,没想到你居然趁我不备,于我道心种魔……妄想我屈服于你……”
“此言差矣。我对人屈服于我没有兴趣,你可曾听闻,老朽用种魔之术操控过谁?”阴影在她周身缓缓流转,“千百年来,经我种魔者不知凡几,可追随于我的,也不过是我魇魔一族的孩儿们罢了。”
那团黑影幻化出老者轮廓,竟显出几分慈悲相:“老朽只是不忍见那些有趣的灵魂,终要被仙门戒律磋磨成道貌岸然的模样。”阴影中传来一声轻叹,“你自己想想,若有一天,你变得和那些仙门伪君子一样,自己不觉得恶心么?”
月罗浮淡淡说:“要让我变成你这样,也未见得痛快。”
“人各修其道,怎么所谓仙道就比魔道更高贵吗?”古玄莫的阴影微微晃动,声音里带着循循善诱的意味,“我看仙子当年既然能做出收留弱小魔修的义举,想必不是那般狭隘之人。”
“不错,道本无高低。”月罗浮淡淡道,“这句话我也要反问你,为何在你口中,修魔便是真性情,修仙就注定虚伪?这般论断,与你所鄙夷的仙门偏见,又有何异?”
古玄莫的暗影骤然凝滞,如墨色般在虚空中凝固。
月罗浮眸光如电,字字铿锵:“我自问无愧天地,更不觉得自己会沦为道貌岸然之徒!”
沉默在二者之间蔓延,良久,古玄莫的阴影突然发出沙沙声响,竟似在鼓掌:“不愧是仙子!我信了,你绝不会沦为那般恶心的伪君子。”阴影中渐渐显露出一张模糊的笑脸,“因为,以你的性子,根本活不到那个时候……”
还未等月罗浮反唇相讥,那道魇影便消失无踪了。
她强撑的气势骤然松懈,身形微微一晃,凭借锁链拉扯,才堪堪站稳。喉间腥甜翻涌,终是压抑不住,一缕暗含魔煞的黑血自唇边滑落,在雪白的衣襟上洇开触目惊心的痕迹。
心口处的魔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原本澄澈的眸子此刻猩红一片,眼底似有无数扭曲的面容在挣扎哭嚎——这正是道心将溃,魔种生根的征兆。
月罗浮被锁链悬在半空,四肢受制,却倔傲地仰起头来。她死死咬住下唇,直至鲜血淋漓,一缕清明之色在猩红的眼眸中艰难浮现。
她染血的唇边浮现出一抹苦笑,眼前走马灯般闪过那些温暖回忆——梅树下教小弟子们练剑时,他们笨拙却认真的模样;雨夜里为受伤的灵兽包扎时,它湿润的鼻尖轻触手心的温度;还有那个雪夜,她将瑟瑟发抖的小少年带回仙门时,他眼中闪过的光亮……
锁链感应到她心绪波动,骤然收紧,勒得她骨骼咯咯作响。
魔气在血脉中叫嚣着要吞噬这些柔软的记忆,她却固执地一遍遍回想那些笑脸,那些微不足道却真实的温暖。眼角渗出混着魔气的血泪,可嘴角却渐渐扬起一个真心的弧度。
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睁开眼。
虽然满身血污,可那目光已如雨后的晴空般澄净。
就在此刻,月罗浮灵台深处骤然迸发一道清光,直冲云霄!
天穹骤然变色,滚滚劫云自四面八方奔涌而来,云层中紫电翻腾,如同千万条雷龙在咆哮。第一道天雷轰然劈落,刺目的电光不仅击碎了缠绕周身的锁链,更将她周身魔气涤荡一空。
九重雷劫过后,劫云散尽。
月罗浮凌空而立,周身流转着琉璃般的清光。
在这生死一线的绝境中,她竟以最纯粹的善念为引,触动了突破的契机!
魔君见状,先是震惊,而后生出恐惧。
他仓皇暴退,袖中法盾瞬间祭出。
月罗浮素手一抬,那法盾应声而碎!
魔君震惊不已,想着要对付月罗浮,却自知此刻必然不是她的对手。
他眼珠一转,立即双膝跪在,横剑颈前:“是我对不住你!”那姿态卑微至极,仿佛当真痛悔不已,“你杀了我吧,我断无二话!”
说着,他横刀断臂,血如泉涌!
果然,他捕捉到月罗浮眼中那一瞬的震动。
魔君踉跄着跪倒在血泊之中,断臂处的鲜血仍在汩汩流淌:“权势、修为、长生……这些我都不要了!”他仰起惨白的脸,眼中噙着癫狂的泪光,“只要……只要你肯留在我身边……”
月罗浮广袖轻拂,垂眸看着这个曾经让她倾心的男子,轻轻摇头:“你我缘分已尽,前事休提了。但愿你是真心悔过,若再行不义,我必取你性命!”
说罢,她便翩然而去。
看着月罗浮的背影,魔君得逞般地松了一口气。
他比谁都更能意识到:月罗浮是不会伤害他的。
不是因为他很特殊,而是因为月罗浮很特殊。
明明拥有斩天裂地的修为,却连对仇敌都下不了杀手;明明可以轻易取他性命,却宁愿相信那虚无缥缈的“悔改”……
正是这份近乎愚蠢的仁慈,才让月罗浮成为了修真界最特殊的存在——一柄永远舍不得出鞘的绝世利剑。
这般的绝世珍品,怕是穷尽三界轮回也再难寻得第二个了。
魔君缓缓拭去唇边血迹,眼中闪烁着病态的狂热:如此稀世珍宝,若不物尽其用,岂非暴殄天物?
魔君冷笑道:“她的腹中已孕育着我的骨血。梅蕊族女子天生神力,但孕后会越来越虚弱,这是她最大的破绽……”
断葑幻化出的画面在这一刻凝固,继而如烟尘般簌簌消散,化作无数光点湮灭在虚空中。
月薄之死死盯着母亲消散的残影,眼底反复激起阵阵猩红的血雾。
断葑声音幽幽:“你看,我说得不错,家师道心种魔不为害人。而真正坚定的人,也能借此契机突破瓶颈,可惜啊……”
月薄之眼珠微动。
断葑的阴影袅绕:“比起令堂,您倒是更有乃父之姿呢!”
这话简短,但对月薄之而言,却比全天下所有骂娘的话加起来骂得还要脏。
月薄之的道心,在这一刻出现了更大的震颤。
断葑又轻飘飘地补上一句:“更可笑的是,那些以你为尊的正道诸君,在看到你此刻的模样后,又会用怎样的眼光看待你呢?”
正道诸君……月薄之眼前闪过无数模糊的面容,那些道貌岸然的嘴脸。
他不在乎。
唯独一张脸庞是清晰的——那双永远含着仰慕的、清澈的下垂眼,此刻却像利刃般刺痛他的心。
刹那间,月薄之只觉天旋地转,心神俱裂!
月薄之周身煞气轰然爆发,如渊如狱的威压瞬间席卷全身。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断葑眼中幽光一闪,早已埋伏多时的魇息如附骨之疽般缠绕而上。
古玄莫所言非虚。
悠悠千载,经他种魔者不知凡几,但他从未把任何一人做成傀儡。
然而,这不是他不能,而是他不想。
这上古魔功既被称为魔族至高惑心秘法,又岂会没有操魂控魄之能?
断葑眼中幽光一闪,正打算趁月薄之心神失守之际,将其收为傀儡。
自鸣得意之时,却见空中闪来两道身影。
一个赤足蓝衣的少年,一个清俊剑修。
正是簪星和铁横秋!
簪星望着被魇息层层缠绕的月薄之,瞳孔骤缩,声音都变了调:“断葑,你……”
铁横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意识到情况不妙,自然是怒不可遏:“你对薄之做了什么?”
“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质问我了?”断葑低低笑了起来,“呵呵,你们已踏入我的魇域,连月薄之都被我困住,你们是不是也该做好永远留下的准备?”
簪星额角沁出冷汗,强自镇定道:“这儿是长生城,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正是长生城,我才敢放肆。”断葑道,“就算我把你就地格杀,疆万寿也是绝不会寻仇的,反而还会赞我一句‘不愧是古玄莫的得意门生’呢!”
簪星无言以对:以疆万寿的性子,的确如此。
簪星抿了抿唇,满眼希望看着铁横秋:“横秋哥哥,你快给他点颜色瞧瞧!”
铁横秋神色凝重,按剑不动。
断葑更不把铁横秋放在眼里:“我也看你不顺眼许久了,簪星还配做我的傀儡,而你……还是魂飞魄散来得干净!”
话音未落,四周阴影骤然沸腾,一道漆黑魇影如毒蟒出洞,直取铁横秋咽喉!

一声清越剑鸣响彻云霄。
只见铁横秋手中青玉剑绽放出翡翠般的光华,剑锋流转间,将袭来的魔气尽数斩断。
断葑身形微晃,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栽树弟子有这般剑术?……呵,倒是有点意思!”
铁横秋执剑而立,剑尖斜指地面。
簪星在一旁拍掌叫好:“就让你看看横秋哥哥的厉害!”
铁横秋没好气看簪星一眼:“你也别闲着啊。”
簪星吐吐舌头,手腕翻转间,骨鞭如毒蝎摆尾般呼啸而出,与青玉剑形成犄角之势,直取断葑下盘!
铁横秋的青玉剑化作漫天青光,簪星的蝎子骨鞭如灵蛇狂舞,二人攻势如潮,逼得断葑连连后退,瞬息间,黑色的魇影已被剑气割裂数道口子。
“哎呀呀,”簪星一边挥鞭一边嬉笑道,“刚刚是谁说要拿我做傀儡,再拿横秋哥哥的命啊?我们还等着你来拿呢,你怎么反而退了呢?”
话音未落,四周的黑雾剧烈翻涌。
断葑的魇影发出阴冷的笑声,身形竟如水墨般渐渐淡去,完全融入了周遭的黑暗之中。
“小心!”铁横秋立即收剑回防,青玉剑在周身划出一道青色光幕。
簪星也急忙收鞭戒备,两人背靠背站立。
黑雾中传来断葑飘忽不定的声音:“好呀,既然你如此迫不及待——”
话音未落,一道鬼爪从阴影中暴起,探向簪星身侧!
“我就先来拿你!”
爪影凝如实质,直取少年咽喉。
簪星瞳孔骤缩,仓促间只来得及侧身半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光后发先至——铁横秋的剑锋精准地截住鬼爪,两股力量相撞迸发出刺目的灵光,将四周的黑雾都震得翻涌不止。
簪星泪眼汪汪看着铁横秋:“横秋哥哥,幸好有你!”
这个关头,铁横秋本性暴露,直接回一句:“闭嘴吧。”
簪星瘪了瘪嘴,但也凝重地举起骨鞭。
二人的法器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道凌厉的弧光,青玉剑的寒芒与骨鞭的幽蓝在黑雾中交织成网。然而,被斩开的魇气如同流水般重新聚拢,每一次挥击都像是劈进了深潭,激起涟漪却又转瞬归于平静。
“省些力气吧。”断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层层叠叠的回声在魇域中不断折射,仿佛有千万个声音同时在二人耳畔低语,“再锋利的剑,再迅疾的鞭,也不可能斩断这无形无质的阴影!”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一般,一道黑影如蛇缠上簪星的骨鞭。
簪星猝不及防,骨鞭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看招!”铁横秋厉喝一声,青玉剑贴着簪星手腕划过,剑锋与魇影相撞迸发出刺目的青光。那黑影被剑气震得剧烈扭曲,却仍死死箍着骨鞭不放。
簪星右手被制,也不顾旁的,左手急急捻诀,终是使出了压箱底的秘技——
“天地虿盆!”
随着这声厉喝,地面龟裂出无数裂痕,紧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从地底传来。
数以万计的毒蝎如黑色潮水般破土而出!
蝎尾在黑暗中泛着致命寒光,转眼间方圆百丈尽成毒域。
原本缠绕骨鞭的魇影如触电般退缩,转而化作数十道黑索与蝎群纠缠撕咬。
簪星脸上扬起一抹桀骜的笑意,指尖法诀轻转,毒蝎群便如臂使指般在黑雾中穿梭撕咬:“可别费劲了,你这黑气无穷无尽,但我也这毒物也是生生不息,就看谁先熬得过谁啰。”
铁横秋望着满地翻涌的毒蝎,青玉剑不自觉地往回收了收。
他注视着毒蝎与魇影纠缠的景象,心中已然有了计较——若任由这些戾气所化的毒物与魇息互相消磨,待断葑力量衰竭之时,便是他们反击的最佳时机。
簪星直起腰杆,故意拖长声调:“想拿我们性命,你还是差一点了呢。”
话音未落,魇影却如水银泻地般流动起来,竟将无数毒蝎裹成了漆黑的茧!
“怎么回事!”簪星指尖法诀猛地一滞,原本行云流水般的灵力运转突然卡壳。那些被魇息包裹的毒蝎,与他之间的感应正在被快速切断。
簪星脸色瞬间煞白,仓促变换手诀,却像抓住了一把散沙,所有指令都石沉大海。
魇息如浪潮淹没毒蝎,下一个瞬间,这些毒蝎竟然调转方向,朝簪星和铁横秋的方向攻来!
“怎么回事!”簪星大惊失色。
铁横秋也震惊了。
断葑却桀桀笑道:“簪星,你还是这么愚蠢啊……我故意缠攻你,就是为了让你使出这一手,为我所用!”
原来,他的魇息能操控生灵,即便是高阶修士都可以控制,这些无智之物就更是不在话下了。
他故意激簪星使用天地虿盆,就是要控制这些无穷无尽的毒蝎!
“好好尝尝被自己的杀招反噬的滋味吧!”
铺天盖地的毒蝎如潮水般向二人涌来!
铁横秋之前破过天地虿盆,全凭体内神树灵骨能解毒,硬抗过去。
然而,如今被魇息控制的蝎子,倒不只是有剧毒,还有魔气,铁横秋断不可能故技重施。
神树灵骨能解百毒不假,但若让这些魇息入体,恐怕连灵台内丹都要被污染。
铁横秋手中青玉剑舞得密不透风,剑锋所过之处,青光如练,将扑来的魇蝎尽数斩落。
然而,魇息催动之下,地表转瞬间又凝结新虫!
簪星一手骨鞭也舞得密不透风,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倏然之间,一道魇蝎趁机扑上他的手臂,毒针狠狠刺入——
“簪星!”
铁横秋回身一剑,剑光如电,精准地将那只魇蝎挑飞。
然而,为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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