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塌过后的山洞十分不稳定,随时可能会有意外发生。
因此,这里他们不能久留,要尽快撤离。
苏冉把咕叽交给了上校,然后他们一边往前走,一边用紧急频道联系了基地,司承砚简单的描述着,说到乔然和安娜的时候,稍微停了一秒。
“确认失踪。”他淡淡道,“其余编队伤亡不明。”
“收到。”
对面也是简单的回答。
苏冉怔了几秒。
等到回神,就被上校搂在怀里,一起攀着藤蔓往下滑。
好在断崖不深,只是十几米就到了一处平台。但是,他们依旧不知道出口在哪里。
四周是不断涌动的黑雾,猩红色的液体落在地上,渐渐地,形成了大小不一的好几滩粘稠的液体,瞬间吞噬了下方的一小块岩石。
到了最后,他们找到了一个很小的崖洞。
它从一块大型的石头那里延伸出去,四处岩石堆叠,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庇护所。
苏冉被司承砚抱进去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伤的有多重——直到他被放在一侧干净的石头,被拨开纱衣后,才看了伤痕累累的皮肤,无数的口子划开,一层又一层,凝结成了串串血珠。
放下苏冉后,司承砚在洞里找了一圈,摘了两根深绿的草状物,它们的叶片尖锐,像是一道道小刀片,横空长在叶脉上。
“这是什么?”
“畸变后的龙草,经常会长在这样的野外。”他一边说,一边咀嚼了几下,“可以暂时止痛。”
苏冉:“那你呢?”
司承砚难得的笑了一下:“我等一会儿。”
苏冉不吭声了,他乖巧的坐在石头上,让司承砚上药。
等到伤口的灼烧感没有那么严重,甚至在渐渐褪去时,苏冉抬起眼,看着司承砚。
“怎么了?”司承砚问道。
“我们要待在这里多久?”
“等军方和医疗队的支援,可能需要三天左右,可以在这里休息几个小时再出发。”
“那刚才你说的那个……”苏冉停了停,“反转类生物是什么?”
“一种新发现的畸变物,算作R24类型。”
“R24?”
“基地最新的判定标准。”司承砚稍蹙了眉,紧接着补充道;“所谓反转,就是脱离了生物该有的结构,重新组织而成。”
“打个比方,我们都是皮肤在外侧,血肉在里。但是……反转类的生物,可以把这个结构迅速逆转。”
苏冉想起了刚才的怪物。
似乎……是这样的。
“目前它们的畸变原因不明,不过,在之前的研究中能看出,正中心偏三十度的地方,就是这一类反转型生物的弱点。”
司承砚说着顿了几秒,又说:“一般,我们需要三到五颗子弹,从侧方切入就可以了。”
“唔……”
话音未落,司承砚看向了苏冉,就见他轻轻靠在石头上睡着了。
这是龙草的一种安神作用,一般不会对人类产生太大的影响,但是对于一株玫瑰来说,可能经历了这么多,龙草正好发挥了用处。
司承砚从没想过,他还能遇见苏冉。
那一晚把他轻轻放在藤床时,就已经有了不再见的觉悟——可能这样,也是最好的选择。
不知为何,离别的那天开始,他就不停回忆起离开的那一幕。
这株玫瑰就这样安稳的睡着——平静,美好,纯洁的根本不像生存在这个年代。而此时天际辽阔,似乎还带了星子,拂下来一点光芒,悄悄落在他的身上。
那时的他在最后,还是碰了碰了苏冉的小叶片。
然后,就听到他柔柔的咕哝:“拉钩钩……晚上……还要给我讲故事……”
司承砚一听,眼底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笑意。
进入基地的这几年,他从未害怕过怪物。
那些超乎到无法想象的、完全跨越了人类认知的,对他来说,不过是一种拥有攻击性能的生物体罢了。
但是,当苏冉出现在眼前时,司承砚有了一瞬的慌乱。
他只是一株很小的玫瑰,就算他一直带着去往野外,也会遭遇到无数的危险。而这一点,在之前的曼洛特和新城,就已经验证了。
司承砚想要保护他,但是,很多时候都是不得已。他无法抵抗基地的命令,就像他当时无法拯救那个小队一样。
让苏冉回到最安全的地方,是他的最终目的。
于是他把这一棵小苗苗,重新送了回去。
似乎这样,就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们能回到自己的轨道上,在这个世界继续存活下去。
这样一株小玫瑰,却为了他再次来到了这里。
——他究竟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从深树区到这里,司承砚记得大约几百公里,期间还需要度过无数的山坡,崖壁,瀑布……就连很多地方,连着装甲车都不能通过。
司承砚看向怀里的苏冉,他很安静的睡着,浓密的睫毛打下了一片阴影,微微颤抖,连着脸色都泛着白,似乎因为身上的伤口,疼痛让他无法安稳的休息。于是他又紧紧抓着司承砚的胳膊,怎么也不松开。
于是司承砚更紧的抱住了他。
正式进入基地军方一共十年,加上早期的野外勘探,一共十二年的时间,他见过成千上万的畸变物了,无论是良性,还是危险的中间态,他总是能一眼看出,然后迅速判断出接下来的行动——是驱逐还是立即枪杀。
但他从没见过苏冉这样的。
纯净,善良,相信着世间的一切美好,甚至都可以影响他不再单纯去驱逐良性的畸变物。
就在这时,山洞顶端传来了一点动静,碎石子落下掉在身边。
司承砚起了身。
他的视线落在上方,而此时,石子仍然不断往下落,一会儿眼前就叠起了小石块。
动静同样吵醒了苏冉。
他缓缓睁开眼,看向司承砚,“怎么了?”
司承砚没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落在一侧的藤蔓上,似乎在思考什么。
隔了半晌,他看向苏冉,说道:“有一个办法可以出去。”
苏冉怔了一下。
等到回神的时候,就循着司承砚的视线过去,几秒后反应过来:“难道说……是这些藤蔓吗?”
司承砚点了点头。他拍了下苏冉的肩膀,带着他去到一处藤蔓,这是和小臂一样粗的绿藤,安静地缠绕在崖璧上。
看起来,没有什么不一样。
“这个……”
苏冉刚开口,就听司承砚“嘘”了一声。
他打开了随身的手电,尽管这一个手电筒已经破了大半,又被上校拿绑带捆扎起来,防止破损变异。
紧接着,他咬着绷带的另一侧,把眼前的藤蔓绑起来。
苏冉:“?”
面对这一株疑惑的小玫瑰,司承砚没有解释,等藤蔓绑上绷带,让咕叽打了一个死结。然后他打开了随身的手电筒。
——强光只是照到一秒,这一棵藤蔓剧烈的扭动起来,
苏冉是完全看呆了,等到光芒移开,藤蔓不再扭动的时候,司承砚开了口:“这是一种变异的藤蔓,应该是RE21型。”
“……变异的?”
“嗯,也算是畸变物,不过是良性的。”司承砚说,“因为某些环境的改变,它们只能常年留在山洞中,靠着潮湿的环境生存。”
“但是这类畸变物的异能,恰恰是相反的,叫做趋光性异能。”他说道,“只要有阳光,或者其他的光线,它们就会忍不住往那些地方施展异能。”
苏冉很认真地听着。
作为一株认真的玫瑰,他甚至在面前的沙地上,画了一个大太阳,以及弯曲的藤蔓。
但只是几秒,他就忽然开口:“不对……”
“如果说它们的异能是这个,那么在接触阳光后,是会死掉的。”苏冉问,“它们不怕吗?”
“一切生物,生存的环境都是矛盾的。”司承砚揉了揉了他的头发,见他一脸茫然,笑了一下,“等到以后你就知道了。”
“唔。”苏冉歪了歪脑袋。
作为植物,他知道所有一切都是自然的馈赠,包括人类也是——所以无论是玫瑰家族,还是上校他们,力量都不能改变这一个世界。
但是……
苏冉抬起头,很认真地说:“我们会一直走下去的。”
司承砚的视线落在这一个认真的少年上。
借着幽然的灯光,他撑着一侧的石头壁,单薄的身板小幅度地颤抖,似乎体力还没有恢复,仍是虚弱的。
“快去休息。”司承砚说,“这里就给交给我。”
苏冉摇了摇头。
他往后退了几步,发丝顺着脸颊落下来一些,又被他迅速撩到耳后,然后,倔强的摇头:“不睡觉。”
说这话的时候,就和玫瑰的形态一模一样。
“说不定,我还可以努力一下,变成小玫瑰呢。”苏冉说,“这样明天就省事了。”
司承砚没立刻回答。
看向苏冉的时候,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担忧,但马上就看到苏冉又往后退了几步,坐在这个半截的山洞内,抱着膝盖看向他。
看起来,的确是不能再说什么了。
这样想着,司承砚弯下腰,剪了一些枯死的藤蔓,点燃后生了火。
火光摇曳下,苏冉看到了一些文字样的刻痕,留在了四周的石壁上,它们密密麻麻,像是形成后的人类符文,但又好像不是。
“这些是什么?”他好奇的问,“是人类的祖先留下的?”
“不清楚。”
司承砚摇了摇头:“很可能是其他的生物留下的,或者……”
苏冉“嗯”了一声:“会是什么?”
“古老的未知神灵。”司承砚说着,又把枯死的藤蔓丢进火堆。
“我知道这个说法,玫瑰族也说过。”
苏冉停顿几秒,一边回忆一边学着长老的语气,摇头晃脑起来:“它们创造了一切,也和那些恐怖巨物同生,背着那些深渊中疯狂的物体,违背了一切该有的秩序。”
在他说话的间隙,很多的藤蔓丢了进去,一时间,火光噼里啪啦,瞬间整个山洞被照亮了。
苏冉的视线跟着落在上面。
从他们往上,全是这样的神秘符号,呈现一种象形字的拼写,有三角和正方形,也有圆形和条状字体,它们层叠交错,一路蜿蜒到深处看不见的地方,似乎能无穷无尽,直接延伸进去。
似乎在背后——还有一些暗影正悄然涌动,死死盯着他们。
“别看了。”司承砚说,“容易陷进去。”
苏冉乖巧的点了点头。
收回视线后,很认真的看向了上校。
“其实我们玫瑰,也有信奉的神灵。”苏冉说,“那是玫瑰长老告诉我的,是丰收之神。”
“在以前,玫瑰家族也会种一点东西,嗯……在人类世界叫做农作物吧。”他掰着手指,一点一点的说,“除此以外,深树区也是因为这样的神明,才能到现在都安然无事。”
“你信这些吗?”
“我不信。”司承砚说道。见苏冉望着他,他又淡淡说:“但会去敬畏。”
“这样啊……”苏冉没再说下去,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火堆熄灭,那些神秘的符号再次隐去,司承砚递来了一点清水。
苏冉乖乖的喝了一大口。
从刚才到现在,他都没有进食过。
如果不是人类形态,他恐怕都已经成了一株缺水的小玫瑰,干乎乎的,肯定很不好看。
喝完后他把杯子往下压了一下,让咕叽也扒着喝了几口。
就在这一只小蘑菇呼呼的喝着水时,天色开始泛起浅色,清晨再次来到了这个世界。
苏冉的眸光稍暗了一下。
怎么说呢,刚才那些时间,他隐藏了一些东西。
——例如治愈之力。
他不想告诉司承砚的那件事,除了害怕对方担心外,还有一点私心。
同时,也不想提及那个奇怪疯狂的树人,仿佛说了这个,又会上校心里在霍开一道口子似的。尽管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都是不知道的。
“我们走吧。”苏冉站起身,把咕叽重新放回上校的口袋,“快清晨了,藤蔓应该已经苏醒了。”
“嗯。”
于是他们弯着腰,从半截那儿的山洞出来——就见天光正好落下,白色的暖光落在四周,以及藤蔓上面,发出了轰隆隆的声响。
整个洞穴开始震动。
因为异常的原因,这些藤蔓的确和司承砚所说的那样,拥有“趋光”的异能。
它们拥挤着,往前这光源处不断延伸,合成,然后疯狂的朝着光亮的地方,不断伸展,似乎下一刻这一个出口就会彻底被堵住。
苏冉有点着急。
看向司承砚的时候,就见对方神色如常,轻轻抓住了他的手掌,用拇指摩挲了几下。
苏冉一下安心下来。
大约过了十分钟,当光芒彻底被层层的藤蔓掩盖时,它们停下了动作,就宛如巨蛇,一圈圈的缠绕在正中间的枯树上,像是阶梯,直接通向了上方的洞口。
苏冉:“成功了!”
喜悦出现在这个少年就脸上,他拉着司承砚,一路到了最低的藤蔓处。
可一到那儿,见到上方的情景,苏冉又开始犯难:“但是……该怎么上去呢?”
“慢慢的来,先用手抓住这些藤蔓,然后踩上木树枝的根部。”司承砚贴近他,一步步演示着……
就在这时。
似乎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他的手臂。
司承砚忽然动作一顿。
他下意识皱眉,看向了手臂——就见袖口挽起的位置,有一道很细微的伤口。
和普通的受伤不同,血珠是黑色的,一点点凝结在他的皮肤上。而在伤口的末端,黑血仍不断在蔓延,宛若拥有生命,只是一会儿就钻进了袖子后。
司承砚略微皱起眉,趁着苏冉不注意,解开了手腕上的绷带,在手臂处打了一个结。
“嗯?”苏冉发现了一点不对劲,转头看他,“发生了什么?”
司承砚:“没什么。”
他顺势卷下了袖口,又淡淡说:“走吧。”
尽管这么说,但从刚才的一眼起,司承砚就清楚了。
黑色的血珠,代表着他受到了污染。
在之前的崩塌中中,他应该受到畸变的影响了——可能是岩石上的毒素,也可能是那些怪物的原因。
而在基地这么多年,因为畸变前来登记的士兵都会有这样的伤口,可能只是个小口子,或者伤痕累累。
但总的来说,毒素对血液进行了污染。
再然后,当毒顺着去了四肢和心脏时,他们就会短暂的昏迷,直到每一个细胞都被污染,在苏醒时候就会成为一个四不像的畸变物。
那些运气不好的,可能昏迷后再不会醒来。
而此时的苏冉还是停下了动作。
“不对。”他看向司承砚,似乎发现了什么,可能是他的脸色过于苍白,或者刚才的动作让他下意识觉得不对劲。
于是苏冉喊了一声上校,那双浅色眼睛看着他,认真的问道:“……到底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株敏锐的玫瑰。
苏冉点了点头:“好。”
此时藤蔓已经完全停止,它们依旧拥挤着,向着阳光生长,而在最顶端的位置,苏冉看到了一点的颜色变化,似乎不再是墨绿的藤蔓颜色,而是开始枯萎,似乎烤焦了,变成了深咖啡色。
“得赶快。”司承砚道,“异能已经开始了,不久这一批藤蔓就会枯死。”
苏冉:“嗯。”
话音落下,他奋力的抓住藤蔓,用劲所有的力气,往上攀爬。
而司承砚跟在身后。
苏冉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类,尽管身上全是伤,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的耐力和体力。只是几秒,苏冉感到自己被托起,抓着藤蔓,一点点往上爬。
眼前的天光越来越近,苏冉也看到了更多的古老文字。
那一些古老的印记并没随着时间消失,相反,十分清晰——这让苏冉想到玫瑰家族的卷宗,似乎因为畸变,这类纸张愈发有强韧的保存能力。
在苏冉翻过最后一根藤蔓时,他触摸到了坚硬的地面,紧接着,眼前的景色出现在眼前。
之前进山洞前,他和咕叽是从悬崖下方进入的。
而现在,那些纵深的沟壑,大大小小的洞穴,全部消失了。苏冉惊讶的左右张望,直到司承砚也爬上来,咕叽钻到他手心里时,才听到对方说:“地类畸变。”
苏冉听闻,睁大双眼:“难道说……”
司承砚应了一声。
“你猜的没错。”他又拿出绷带,往手臂上缠绕几圈,“那些洞穴和之前新城一样,拥有了意志。”
“怎么会……这样?”
“不过好在,土地畸变暂不产生影响。”司承砚道,“只是短距离的迁移。”
苏冉很认真的听着,并且做着一株玫瑰该有的理解——直到他回神,想起了之前问上校的问题。
于是他道:“刚才的问题,我还没问完呢。”
“说吧。”
“就……”苏冉道,“你的右侧手臂看上去不太对劲。”
司承砚道:“嗯,受伤了。”
“哪儿?”
“手肘这里。”司承砚说的轻描淡写,“其实很多地方都有伤口。”
见苏冉一脸紧张,他轻声安慰道:“昨天的草药,我也用了。”
“我不信。除非……除非你给看手臂,看到伤口了,我才信……”
苏冉俨然成了一朵婆婆妈妈的小玫瑰,咕哝了好几下:“而不是现在这样,把一根又一根绷带绑在手臂上……”
还没说完,他眼角就红了。
就是很难过哇。
上校一定因为怕他担心,才会这么轻描淡写。
而他现在也变不回去,所拥有的治愈之力也不知道还剩下多少,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这样想着苏冉又把自己气哭了。
他半垂着眼,眼泪啪嗒啪嗒,又默默的擦干——直到司承砚卷起袖子,把手臂伸到他面前时,才停下了抽泣的动作。
就见手臂内侧,是一道普通的伤口。
和人类待了这么久,又在医疗队待过一点时间,苏冉知道这个伤口不算严重,很多士兵都会意外受伤,他们或许磕碰到了什么地方,或者被食人藤蔓咬了几口,都会有这个咬伤。
见他仍一脸担忧,司承砚把袖子继续往上卷,只是几下,就被苏冉拉住了。
苏冉:“真的没事?”
“嗯。”司承砚道,“可以拉勾。”
“我现在又不是玫瑰的形态。”
“人类也可以拉勾。”
苏冉笑了一下,似乎执着着什么:“不行,小叶片才能算。”
“那我也变成玫瑰,怎么样?”司承砚的眼底泛起笑意,“或者变成大树,把你卷在树枝里,再用叶片和你拉勾。”
“也不可以。”
苏冉有着自己特有的小玫瑰法则:“上校就是上校,我就是我,人类和玫瑰是不可以改变哒。”
司承砚又轻轻牵了一下嘴角。
“嗯。”他道,“希望如此。”
在这之后,他们在平地上等待了几个小时。
这一个曾经是峡谷的地方,在一夜之间,所有的山洞离开后,已经变成寸草不生的荒芜平地。
但这样,也为军方的支援部队提供了降落的可能性。
等到苏冉被司承砚抱上飞机,随行的医护立刻进行了检查和治疗——看起来,苏冉主要是外伤。
也的确,他知道外伤没事,至于治愈之力,只能等他变成玫瑰后才能知道剩下多少。
而上校在这一株小玫瑰的监督下,也完成了检查。
比起苏冉来说,他的伤很多都深及骨肉,需要进一步的处理。
于是,等到他们降落在一处驻扎营,被医护带下飞机后,又来到了临时的医疗地点,支援研究所的地方,进行下一步的治疗。
“上校,欢迎回来。”特里亚娜从帐篷里出来,“我们都在等您。”
话音落下,她的视线落在苏冉身上,说道:“我已经安排人员,可以帮你们进行伤口的处理。”
特里亚娜说着,顿了一下:“苏冉,你先跟着旁边的医疗人员,去包扎吧。”
“那上校呢?”
“我们有个紧急会议,大约一个小时。”
苏冉下意识蹙眉:“可是……”
“没关系,刚才评估人员已经把情况告知了。”特里亚娜说,“放心。”
于是苏冉点了点头:“那好叭。”
他们距离医疗站点只有几步的距离,他却一直看着上校。
最后,苏冉乖乖的跟着医疗队员进了帐篷。
见这一个少年的影子消失在帐篷后,特里亚娜才收回目光:“好了,苏冉已经走了。这里是临时营地,他不会被上报给基地,这点请您放心。”
“嗯。”司承砚道,“这次找研究所,是因为我受了一点伤,需要检测。”
“伤口的污染鉴定?”
“对。”
特里亚娜点了一下头,开始记录:“在哪里受的伤?什么时候?”
“深渊巨洞。”司承砚卷起袖口,“相关地点已整理,传回了基地。”
他一边说着,一边卷起袖口,就见刚才苏冉看见的那一道伤痕,又变成了密密麻麻的黑色血珠,甚至比之前更甚,像一个个小蚂蚁,往他的上手臂蔓延。
“看起来更严重了。”特里亚娜说,“这类伤口一般都有短暂的掩饰期,差不多是污染后的48小时内,会变得和一般伤口那样,让人放松警惕。”
“对。”
“你就是靠着这个,瞒过苏冉的对吗?”
司承砚:“只是不想让他担心。”
“了解了。”特里亚娜说,“这样吧,已经做过的两次伤口表皮检测,我会让他们传送给研究所,交由波克处理,至于是不是污染伤口,也会给出鉴定。”
“有劳。”
特里亚娜:“没事,这是应该的。”
话音落下,他们沉默了几秒。
司承砚再次把袖子卷上,用绷带扎了起来。做完这一切后,他看向特里亚娜,问道:“除了这个以外,之前失踪的分队成员,有消息了吗?”
“乔然和安娜没事,他们已经发送了坐标。”
特里亚娜似乎还心有余悸,看向司承砚说,“他们困在一处正在移动的山洞内,又跟随整片地区,自动迁移,然后到了外侧十几公里的地方。”
尽管是在等待结果,他们仍没有停下讨论。
而远处的苏冉结束了包扎,他正坐在大树下,抱着咕叽,翻看之前的小人书。
偶尔他也会看向司承砚,想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但他是一株懂礼貌的玫瑰,知道不能打扰他们。
而此时,特里亚娜又结束了一个通讯。
看向司承砚的时候,她忽然开口:“苏冉那里,你打算怎么办?”
“恕我直言,尽管您有自己的立场,可是……”特里亚娜停了几秒,低声说,“我会觉得,您不该放苏冉走。”
她说着顿了几秒:“这只是个人角度,可能想法很单纯。”
“但如果换成其他人,比如安娜,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特里亚娜说,“接下来你会怎么做?”
“一切看检测结果。”
简单的几个字出来,特里亚娜叹了一口气:“也是,作为您的手下,我不该这样情绪化。”
司承砚没再说话。
其实作为长官,没有人会发现他的情绪,他是整个编队甚至说整个军方的基石,不能有任何的波动。
但是,此刻的他却攥紧了指尖,甚至微微泛白。
直到波克上自动显示了他的受伤状况,并且提示“确认”就可以继续查看时,他才松开了手指。
此时苏冉还坐在不远处,尽管他的脸色苍白,抬手翻页的时候没什么力气,看上去仍是疲惫的,但夜色给这一个少年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色。
而此时,可能是因为咕叽的原因,他很轻的笑了几声。
司承砚很久没看到苏冉这么放松了。
似乎上一回还是一株小玫瑰的时候,他捧着小花苞待在他怀里,翻故事书的时候,才是这样的神情。
他们从来不是能选择的那一方。
司承砚是这么认为的。
没再犹豫,他低头垂目,抬手点击了“确认”——霎时,屏幕亮起白光,伤口的污染结果出现在他的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不动辽,周末保证粗长qaq
当司承砚再回来的时候,就见苏冉睡着了。
他的手里抱着咕叽,呼呼的睡着。身边散落了不少的成语书,被上校一一捡起,整理进了背包。
没有再说什么,他靠着苏冉坐下。
手腕上的波克显示着刚才的污染值,他似乎并不在意,只是安静的坐在一边,直到——这个少年轻轻靠了过来,他的眼底才闪过一丝不外露的情绪。
司承砚叹了一口气。
他搂着苏冉,很轻柔的拨着少年的发丝,半晌,再次点开了波克。
污染值的后续报告也一并出现在眼前。
按照现有的人类标准,司承砚的伤口并不具有危险性的可能,处于良性和中间态之间——就和苏冉一样,还可以保持生物该有的理智。
甚至换句话说,他可能还会拥有一些更强大的基因。
但这仅仅是理论上的检测值,并不代表能够挨过污染的这一个过程。
他们需要转化,这些毒素顺着他们的身体进入,大肆污染一番,然后在这个毒素下,进行基因链上的改变。也就是说,在这个期间,人类所拥有的血肉,毛发,以及体型都可能发生变化。
在这期间,一定会产生很多的痛苦,司承砚曾经就见过一个士兵,污染后实在承受不住,在幻觉和痛苦的双重压力下,毅然决然的跳下了悬崖。
就在他出神时,听到了苏冉的一声咕哝。
“唔……”
他像还在梦里,又扒拉住了司承砚的袖子,抓着往身边拉了一下,就像小玫瑰时抓着蹭花苞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