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定一下崩坏漫画男主by何时赴百川
何时赴百川  发于:2025年10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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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闻言上下打量了刺客一圈,然后露出了一个僵硬而夸张、怎么看都分外不怀好意的假笑。
“暴君的手下。”
正在书桌前处理工作的教授眼睛都不抬一下,浑然不顾这对男二究竟造成了多大的刺激。
“什么?!我就知道!”闻言奥雷差点跳起来。
前世那位神神叨叨的大预言者由于做出不少著名的预言,尤其是成功预言了一些重要人物的死亡,一时之间名声极盛。许多人将他所说的话奉为圭臬,不少大人物都想找他占卜,就连旧王室都曾愿意将其奉为座上宾。
奈何此人行踪不定,脾气更是出了名的怪异。在对方预言了卡西乌斯二世和爱斯梅瑞的死亡时,他们三个也曾和人打过交道,等好不容易找到了人,试图从中获得一些信息,但也只得到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被这位大预言者分外粗暴地赶了出去。
当时玛希琳还埋怨将人当成骗子的奥雷态度不好说错话来着——结果现在告诉他,这家伙居然就是暴君的人?!
旧王就是暴君宰掉的,先射箭再画个靶子,那所谓“预言”肯定是准得不能再准,亏他当年在得知卡西乌斯二世和爱斯梅瑞被杀的消息时,还真心惊叹过此人确实有那么几分本事在身。
……等等,不对,难道这个马格纳斯也重生了?!
真是够了,奥雷警惕地想,暴君身边有一个格雷文·沃里夫难道还不够吗?反派阵营的浓度简直要超标了!
“别这样说,尊敬的陛下。”厚着脸皮成功讨要到一杯茶的马格纳斯神神秘秘地纠正道:“‘大预言者’才是疯王忠诚的下属,而我只是一个被命运莫名其妙卷入其中的可怜人罢了。”
这一世他可不打算替人卖身,吟游诗人信誓旦旦地想,有那么一次替人劳心劳力、殚精竭虑、甚至祸害了另一个自己的经历就足够了。
“……我已经和你清晰表达过对这一称呼的不满,”教授面无表情地说:“再叫我陛下,我会让‘尊敬的抗争与变革之神’揍你。”
马格纳斯:“……”
他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一种微妙的、仿佛老头儿坐在摇椅上怀念往事的表情,但还是从善如流的、在奥雷看勇士的眼神下笑眯眯地回答道:“没问题,甜心,都听你的——”
吟游诗人的身形忽然一晃,下一秒出现在了书架顶端。他摸了摸自己尚在脖子上老老实实安置着的脑袋,惊魂未定地拍着胸脯:“哎呦,好险好险——有事好商量,都好商量,何必一言不发就动手?”
他一个“柔弱”的预言家,哪怕已经是圣者,在场的两位术士他一个都打不过。
阿祖卡慢条斯理地收回了手,带有明显的撑腰意味站到了教授身后,似笑非笑、眼神危险地盯着吟游诗人越发僵硬的脸。
于是马格纳斯立即能屈能伸地收起了那副轻佻的模样,正色询问道:“幽灵先生,您想要我做什么?”
“首先,”烟灰色的眼睛冷冷地盯着他:“从我的书架上下来。”
“……”
“其次,关于‘庇护者’公司和诸神之间的那点交易,我希望你能替我查明。”教授推过来一份关于“庇护者”公司的、黎民党目前得到的详细资料,用钢笔在纸面上点了点。身为未来的预言之神,马格纳斯和旧神天然为对立阵营,更何况这家伙有求于他们,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马格纳斯轻盈地从书架上跳了下来,帽子上的羽毛都没有乱上一根。他酸溜溜地瞥了眼站在黑发青年身后的、存在感极强的某神,接过资料迅速大致看了一遍,然后夸张地叹了口气:“哎呀哎呀,刚上任就要干这些得罪人的脏活累活,果然旧人就是不如新人……不过谁叫我心软,看不得像您这样迷人的美人儿愁眉不展——”
话音未落他便熟练地一缩脖子,险之又险地躲开了无声无息削过他头顶的风刃。
“那就这样定了。”教授低下头,在纸面上写着些什么:“一周后我要看见一份出现在我办公桌上的详实报告。”
“一周?!”马格纳斯当即叫了起来:“尊敬的幽灵先生,您当我是全知全能的吗?追踪命运的轨迹也是要花费大力气的!”
“你到底干不干。”黑发青年不耐烦地掀起眼睛瞥了他一眼。
马格纳斯:“……”
马格纳斯发出了屈辱的声音:“干。”
没办法,关于“成神”一事他还一头雾水,总感觉自己正在向着某个大坑狂奔而去。无论是命运女神的诅咒,还是“世界”予以他的任务,他都需要这二位的帮助。
“好吧好吧,一周就一周,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马格纳斯装模作样地弯腰行了个礼,身影如同融入阴影中似的渐渐变淡,只剩下抑扬顿挫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我这就去为您伟大的事业奔波,期待下次见面时,您能对您辛勤的预言家稍微和颜悦色一点……再会了,诸位!”
吟游诗人悲愤地跑掉了,奥雷双手抱胸,盯着坐在书桌前的暴君和站在对方身后的好友,眉头越挑越高。
“……干什么?”教授终于被他盯得不太高兴地抬起头来:“有事就直说。”
“你俩不对劲。”刺客怀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阿祖卡:“我说不上来,但就是哪里不对劲。”
——以往这俩人之间就有种令人插不进去的气场,但是现在好像更加……亲密了?他迟疑地想,这轻飘飘的字眼甚至不足以描述那种仿佛自灭世的风暴雷霆间诞生的东西。
阿祖卡微微挑眉,难道这就是笨蛋的直觉吗?
“因为我知道了一些事。”他平静地回答道:“而我认为你和玛希琳也该知道。”
哪怕他的教授大概率并不在意,但是那个人所做出的牺牲、所遭受的诋毁、所忍受的苦难,绝不该被时间的潮水如此无声无息地淹没。
……至少他们这些受其恩惠者,不应该继续理所当然地蒙昧无知下去。
“拉威尔侯爵和西奥多·卢卡交代罪证交代地如何了?”一旁的教授忽然打断了他们。他微微抿紧嘴唇,看起来似乎有些不自在。
话题转移得颇为突兀生硬,以至于奥雷挑高眉头,和好友之间交换了一个眼神。但他还是按捺下疑虑,老老实实地回答道:“那两人已经问不出什么了,关键罪责已经整理完毕——就是西奥多·卢卡那家伙一直嚷嚷着要向您投诚。”
“很好,准备在奥西里斯城内进行公审。”黑发青年语气淡淡,三言两语间便决定了对方的命运:“将他们犯下的罪全部公之于众,尤其是和‘庇护者’公司之间的交易——然后当众处死他们。”
他沉吟片刻,又继续安排道:“在各大矿区调查得出的结论也准备登报,宣布黎民党公开悬赏能够治疗或缓解煤精导致的‘腐烂病’的治疗师,呼吁全国范围内的各大矿区暂停煤精矿开采工作,明区范围内的煤精矿全部紧急停工,将波及到的矿工安顿好,已经犯病的统一收容医治——具体的由阿祖卡负责。”
“居然这么严重了?”奥雷皱紧眉头,要知道煤精矿开采可是很大一笔钱。
“……我也希望只是我小题大做了。”教授摘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额角:“全国范围内的煤精矿也就那么几处,尤其是博莱克郡,黎民党势力很大,如果真下定决心管控还算可控。麻烦的是已经遍布整个上流社会的煤精制品和已经运用到战场之上的煤精武器,究竟影响几何还需要实验数据支撑。”
而且报道一但发出,相当于向着靠煤精起家的“庇护者”公司乃至其背后的王室拔刀斩首——可想而知又将是一场恶战。
“别担心,”阿祖卡温和地摸了摸他的头发,低声承诺道:“我会保证一切都在掌控当中。”
“……据我的以往经验,你绝不会小题大做,”刺客也有些别扭地嘟囔道:“所以你下命令就完事了,其余的全部交给我们。”
教授沉默了片刻,忽而微微垂下眼睛,难得态度堪称柔和地平静道:“我知道。我相信你们,一如既往。”
阿祖卡还好,奥雷则慢慢睁大了眼睛,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不易被察觉到的血色渐渐漫上了他深色的脸庞。
……简直要命。刺客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回答道:“那、那我先去忙了,有事随时叫我——”
随后他逃也似地火速离开了暴君的办公室,脚步飘飘忽忽的,甚至忘了翻窗。

第376章 使唤
莱昂内尔·莫尼还是带走了一名子嗣,不是幽灵点名要保的伊森·莫尼,一个年轻人,被人拖走时哭得很难看,罗兰甚至记不起他的名字,当然他也并不在乎。
待到莱昂内尔离开后,他抚摸着红肿的脸,脸色阴沉,一言不发。这还是父亲第一次当众给他难堪,满腔的委屈与怒火想要往罪魁祸首幽灵身上发,又完全找不到人影。他不明白幽灵特意跑来这么一遭究竟是要做些什么,总不能是为了放狠话。
但是很快罗兰·莫尼便明白了。
在“庇护者”公司的秘密会议室里,他砰得一声将一沓报纸摔在了桌子上,又气得一脚踹翻了椅子。
“黎民党这是打算撕破脸了吗?!”罗兰在会议室里气急败坏地转来转去:“他们怎么敢?军队的煤精武器,最前沿的魔具和阵法,上流社会的享受……桩桩件件,哪一样不和煤精有关?!”
“还呼吁全国关停煤精矿——好大的口气,他们以为自己是谁?!”他的脸色铁青:“矿工死了再招人就是了,停工?因此产生的损失要由谁来承担?公司?还是王室?”
“只是恐怕黎民党真得可以做到。”一旁的一位公司高层沉声道:“银花矿场的矿工很乐意听工会的指挥,之前散布的那些流言并没有达成我们的预定效果,而博莱克郡煤炭工会简直是黎民党人的老巢……莫尼总监对此有何指示吗?”
“父亲他正处于治疗的关键阶段,暂时无暇处理公司事物,不必麻烦他老人家。”罗兰冷冷瞥了他一眼:“黎民党不就是依靠那些泥腿子矿工吗?找几个人给些钱,或者吓唬他们一下,让他们闹起来,就说黎民党不让他们干活,打算活生生饿死他们全家。”
他冷笑道:“我倒要看看这群矿工到底是害怕未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得的病,还是害怕现在就没饭吃!”
但是事态并没有罗兰·莫尼想象的那样简单,显然幽灵并非心血来潮。确实有工贼闹事,但是很快就被压了下去,在保障措施到位的情况下,外加之前本就在一线工人间流传已久的“诅咒”一说和那些畸形儿吓坏了不少人,绝大多数人、尤其是明区的一线矿工,都愿意相信在穷苦人中名声一直很好的黎民党,愿意相信幽灵先生。
一时之间“庇护者”公司的煤精原矿产量大幅减少,股票应声暴跌,公司市值急剧蒸发,以一种哪怕在历史上都颇为惊人的速度,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可怕风暴当中,那条令人毛骨悚然的陡峭折线被后世的经济学家称为“莫尼断崖”。
在此期间,奥西里斯城的官员和“庇护者”公司之间的肮脏交易同样被公之于众,在明区、甚至明区之外的地方广泛流传开来。贪婪腐败,毫无人性,这一评价对于一向以“庇护者”这一形象出现在公众面前的公司来说,同样是一种极为沉重的打击。
这下哪怕是莱昂内尔·莫尼出马都止不住直线下降的股价数字了,家族所有政治人脉和储备资金的投入宛若石沉大海,在黎民党擅长的舆论战场上更是节节败退,报纸上每天都有新的丑闻被爆出,各大矿区工会组织的游行示威此起彼伏。
他甚至不得不撑着病躯去了一趟王城,接受王后严厉的问责——起初莱昂内尔还试图辩解,将一切推给黎民党的恶意煽动和幽灵的阴谋身上。
“阴谋?”王后爱斯梅瑞当即冷笑一声,打断了他:“我看是贪婪和愚蠢!‘庇护者’公司并非你们莫尼家族私有的钱袋子,奥西里斯城的事我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果不是你们将刀把递到了幽灵手中,他何必拿‘庇护者’公司开刀?!”
你最好尽快稳住局面,王后语气冰冷地警告他,否则王室并不介意换一个更加“干净”的合作者。
刚一出鸢心宫,莱昂内尔便踉跄着摔了一跤,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他终究还是小瞧了幽灵,王后对黎民党和幽灵的忌惮似乎远超他的想象,而这意味着如果莫尼家族无法挽回这个烂摊子,他们即将沦为被丢出去平息民愤、填补亏空的牺牲品。
这场风暴已经变成了一场你死我活的、政治与经济的战争,而他那个愚蠢的儿子却以为只是一场可以用钱财和恐吓摆平的麻烦——区区“庇护者”公司,在这种毁天灭地的风暴面前,也不过是一枚微不足道的石子罢了。
诸神的烂摊子同样得到了进展。在ddl的驱使下,马格纳斯展现出了惊人的行动力——他直接将维多利亚·莫尼给绑架了。
这倒霉姑娘俨然被生物学父亲折磨得有些傻了,瞧见幽灵时也只是安静而麻木地低下头,告诉他可以在自己身上做任何事。
“只是父亲其实并不看重我,或者说他并不看重任何子女。”她温顺的、细声细气地说:“如果您想借此报复他的话,您找错人了。”
“不不不,亲爱的莫尼小姐,您可比自己想象中更加重要。”一旁的吟游诗人保持着那夸张的咏叹调式腔调,教授同样打量着这被牵扯其中的年轻女孩。据马格纳斯所说,对方是莱昂内尔选择的合适载体,也是诸神的实验对象。
黑夜与死亡之神萨缪尔死了,风暴之神乌托斯卡失踪,对方的“神选之人”和爱欲之神阿娜勒妮的“神选之人”简直已经成为了诸神的噩梦——目前唯一身上拥有神印的神选之人仅有玛希琳一人,奥雷算半个,毕竟没有神印克制、万一反抗起来还是太过危险。
爱欲之神阿娜勒妮和光明与荣耀之神泽菲尔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海神欧德莱斯成为唯一返回现世的神,他们试图寻找其他办法复活,而求生欲望无比强烈的莱昂内尔·莫尼便成为了十分高效好用的工具人,能够取代术士的煤精也成为了各种人体实验的必备品。
“你憎恨你的父亲。”诺瓦平静地陈述道。
此时的黑发青年被暖黄色的煤油灯光笼罩,腿上甚至盖了一条毛茸茸的薄毯,眼镜放在桌上,锋利俊美的面部线条似乎被衬得柔和许多——他看起来像是一位年轻瘦削的学者,维多利亚一时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在暮星庄园所瞧见的那位可怕的执棋者是否仅仅只是她的错觉。
不过当她瞧见那双烟灰色的眼瞳时,少女不由颤抖了一下,几近惊慌失措地低下了头——但是对方没有继续逼问,堪称耐心的等待着。
良久,维多利亚咬紧了嘴唇,低声说道:“他掌控着我妈妈的命。”
……一个机会,甚至可能是绝无仅有的机会。毕竟在传闻中的那位幽灵先生能够为了一群和他毫不相干的贫苦人的命运奔波,似乎并非冷酷无情、暴虐残忍的暴君。
“幽灵先生,如果您真能救下她,我什么都愿意做……”
泪水滑过少女惨白的脸颊,她蜷缩在椅子上,捂着脸轻声抽泣起来。
她微微偏过头,刻意将鸽子般洁白纤细的脖颈暴露在外,确保这个角度会显得分外柔弱可怜——莱昂内尔看不起女人,但对女儿夹杂了战战兢兢的小心机的讨好十分适用,维多利亚已经习惯了在成年男性面前保持这幅脆弱无助的模样用来保护自己。
幽灵沉默地注视着她,那双灰眼睛中没有怜悯,也没有厌恶,以至于维多利亚哭了一会儿就有些哭不下去了,眼中不由闪过些许难堪。
“关于您的母亲,我们可以尽力营救。”黑发青年平静地问道:“但是维多利亚小姐,您能给我什么?”
这一次他没有叫她“莫尼”小姐。
维多利亚愣住了,眼泪还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她已经习惯了被“索取”,做一只漂亮听话的玩偶,等待那些或是挑剔或是玩味的目光降临在她身上——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询问自己“有什么”。
“我……我知道父亲的一些事。”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格外干涩:“包括一些实验的细节,具体地点,合作的人名……还有……”
她努力试图证明自己的价值,语无伦次的,生怕自己在眼前这个男人心中变得一文不值。但是幽灵听得很认真,直到她停下后,才淡淡地回答道:“可以,将你所知道的告诉马格纳斯,他会做出判断。”
“至于你的母亲,黎民党会派人调查其被关押的具体地点和守备情况。但是我不能给你百分之百的保证,你有可能最终什么也得不到,还得赔上自己。”他的声音依旧冷静,没有丝毫虚假的安慰与同情,只是将选择权赤裸裸地抛给了她:“哪怕是这样,你也愿意继续交易吗?”
维多利亚怔怔地看着那双灰眼睛,心脏在胸腔深处恐惧地狂跳。但她深吸了口气,用力擦掉了脸上的眼泪,慢慢挺直了始终微微佝偻的脊背。
“我愿意。”女孩颤抖着声音说:“情况不会再坏了——十分感谢您的仁慈,幽灵先生。”
黑发青年不置可否地垂下眼睛,继续在纸面上写着些什么,仿佛这只是一场小小的插曲:“那就交给你了,马格纳斯——情报核实后交给阿祖卡评估。”
“哎呦,您可真会使唤人。”吟游诗人抱怨似的夸张叹了口气,但他还是站起身来,看向明显有了几分活人气息的少女:“来吧,我可怜的漂亮小鸟儿,让我们找个舒服些的地方,聊聊你亲爱的父亲——也许慷慨的幽灵先生愿意替我们报销一些甜酒,这大概会让你感到好受一些。”

第377章 冰原
严格来说,王室并没有第一时间抛弃“庇护者”公司,但是王室本身同样深陷债务危机,仅靠几道来自王后的命令,显然无法操控整个帝国的市场。
而命运总是喜爱折磨世人,噩耗往往总会相伴而来。
1852年初的深冬时节,休整了两年多的极北之国费尔洛斯忽然单方面撕毁了“和平契约”,在冬季极其违反常理地再度南下。这一次他们甚至更加饥饿且贪婪,如同一群饿疯了的冰原雪狼,就连北境咆哮不休的风雪都无法阻拦他们的脚步。
这群毫无人性的北方佬不像是在进行战争,他们甚至不急着南下攻打王城,更像是在执行一场规模浩大、成系统的屠宰。
费尔洛斯军队碾过的沿途村庄,燃起一道又一道被暴风雪淹没的火光和黑烟。雪狼骑兵的后方,拖拽着一条条由俘虏和奴隶形成的尾迹。他们似乎并不想要太多俘虏,女人、老人和孩童一概不要,杀光大多数人后才挑剔地挑挑拣拣了部分,其中许多人会直接死在被风雪吞噬的行军路上。
更多的银鸢尾人,则是沦为了在冰原之上盛开的,一个又一个由人类的内脏与肢体仔细围起来的、被冻结的血红尸圈。
后来据军事法庭上来自极北之国的证词——尽管那是多年后的事了——表明,这是在向费尔洛斯的大萨满萨尔瓦多献上祭品。费尔洛斯人相信敌人的血液与肉体能够温暖他们的肢体与肠胃,让他们不惧严寒。献祭得越多,越能得到大萨满的庇佑,从而不会在风雪中迷失方向。
这几年来王后爱斯梅瑞确实大刀阔斧地处置了一大批贪污腐朽的将领,试图进行军内改革。奈何积重难返,在帝国财政本就摇摇欲坠、几乎无法正常运转的前提下,那些精良的煤精武器尚未装备全军。外加没人想到费尔洛斯人居然疯到不顾冬季肆虐的暴风雪倾巢而出,严寒之下的普通枪支弹药因极端低温出现大批失灵失效。
后勤保障跟不上,猝不及防的北境军团对上这群骑在雪狼上、在雪窝子里长大的北方佬时几乎是一触即溃,冻饿而死的士兵甚至比被费尔洛斯人杀死的还要多。
在此之际,黎民党出乎意料地向全帝国宣布,愿意暂且放下和银鸢尾帝国王室的旧怨与分歧,前往北境共同抵御外敌。
截至目前,王室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回应。
长夜海域,萨迦冰原,在当地语言中意味着“白色的坟墓”。
寒冬冻结了海面,向着天边蔓延着,形成了一望无际的苍白荒芜。彻底冻硬的海面变成了一大片宽阔、平坦、坚硬的冰原大道,只有盛夏才会冰雪消融。
但是此处并非全然死寂,在靠近海岸线的地带,散布着数个小小的村落,当地居民世代以捕猎来自冰原和大海的野兽、采集冰下藻类为生。很难说他们究竟属于银鸢尾帝国还是属于费尔洛斯,也许只是属于冰原本身。
这片自然环境异常严酷的冰原,原本贫穷到连帝国的税务官都不想踏及此地,但是在1852年的冬天,萨迦冰原却以最为残酷的方式出现在大众视野中。
身为季节性的天然通道,费尔洛斯人的雪狼骑兵和大型雪橇队可以在萨迦冰原之上如履平地,避开险峻的冰层,并且快速绕过银鸢尾帝国在陆地上苦心经营的要塞。
更何况大海封冻,船只只能抵达遥远的浮冰地带,要想深入冰原腹地,必须换乘雪橇——在夏季降临之前,帝国的海军舰队将被堵在冰原之外,毫无用武之地。
银鸢尾帝国北境的驻军同样明白这个道理,奈何他们心有余而力不足。冰原的制高点上尚且零星分布着一些绝望的阻击阵地,帝国士兵们蜷缩在临时挖掘的冰垒或岩石之后,食物和燃料极度匮乏,连人带武器几乎被冻成了冰雕。
现在正是冬季难得的好天气,阳光将冰原照耀得异常刺目,晃得人眼睛疼。如果不带护目镜,大概不到两小时就会雪盲。
但是没有人知道,那些神出鬼没的费尔洛斯人究竟什么时候会来,带着那些嗅觉灵敏至极的雪狼,以最残忍的方式屠杀帝国苟延残喘的士兵——再或者冬季变化莫测的暴风雪会比费尔洛斯人来得更快,将冰原之上的所有活物都全然吞没。
一个脸被冻得乌黑肿胀的士兵裹着被雪覆盖的厚重毡毯慢慢摸上哨点,将一架铜质望远镜递给趴在战壕中的指挥官里昂·克罗夫。
“头儿,发现了一只北方佬的运输队,”他指着远处在阳光下闪烁的冰原,强压兴奋的语气:“规模不大,大概五十来号人,护卫只有十只雪狼骑兵——看着像是落单了,干不干?”
里昂·克罗夫几乎感受不到自己手指的存在。他艰难地接过望远镜,只见视野中,一支费尔洛斯的雪橇队正在冰原之上缓缓蠕动,仿佛一只笨拙的甲虫。
大约有七八架雪橇,由大角麋鹿拖着,上面堆满了鼓鼓囊囊的物资,用厚厚的毡布盖得严严实实。周围确实仅有十只雪狼骑兵,松松散散,那些巨大凶狠的獠牙畜生正在漫不经心地享受着阳光,时不时低头嗅闻冰面之上的气味。
这是一个无比诱人的目标,里昂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
他的队伍满编一百二十人,现在还能拿起枪的却不足五十人,还像老鼠似的窝在这冰窟窿里,靠最后一点比冻狗屎都恶心的黑面包和雪水维系生命。哪怕连死人的武器都收敛来,枪支依旧一多半打不响,五门大炮三门都成了无用的铁疙瘩。
补给队早已不知所踪,而雪橇之上却可能有他们急需的食物、燃料和药品,甚至可能还有费尔洛斯制式的武器,那些北方佬的装备似乎比他们的更能适应严寒——不管是神赐的希望,还是引诱他们坠入深渊的诱饵,再耗下去也是等死,还不如赌一把。
“干。”
里昂·克罗夫没犹豫太久,他咬牙命令道:“留两个照顾伤员,其余能动的都给老子起来,检查好武器,没枪炮的带好刺刀和工兵铲——我们绕到下风口的冰脊后面去,以免被那群畜生嗅到气味。”
于是他们离开了战壕,利用冰原的起伏和天然的冰裂作为隐蔽,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冰脊之后,趴在冰冷的雪地上,将那些还能勉强指望的枪口对准了暴露在雪原之上的费尔洛斯运输队。
雪狼骑兵越来越近了,里昂紧张地屏住了呼吸。他已经能瞧见打头那只雪狼脏兮兮的皮毛上挂着的灰色冰锥,还有雪狼骑士面罩之下呼出的热气——他缓缓举起了右手,准备下令攻击。
就在此时,一声尖锐凄厉的狼嚎自他们的侧后方炸响!
这似乎是一种信号,狼嚎声此起彼伏着响了起来,更多额外的雪狼骑兵简直像是从冰层里钻出来的魔鬼,陡然出现在侧翼的雪坡之上,大声用费尔洛斯语喊叫着什么,充满了准备狩猎的残忍与兴奋。
中计了!里昂·克罗夫的瞳孔剧烈一缩。
“撤退!快撤退!”他大声嘶吼着,声音还没贴着雪原刮出多远,就彻底融入了呜呜的风声中。
但是已经太晚了,运输队的速度同样突然加快,厚毡布被陡然掀开,一群手持战斧和弩箭的费尔洛斯士兵出现在了雪橇之上,争先恐后地跳下向着里昂的队伍冲来,连同侧翼的雪狼骑士形成了包围之势。
冰原之上的狩猎已经开始,猎人和猎物之间的逆转仅有一瞬间。
他们轻轻松松地将里昂的队伍赶到了一起,最先开枪的几人瞬息间被弩箭夺去了性命。但是这群费尔洛斯人并没有急着对付余下的帝国士兵,一个披着雪狼皮斗篷、带着骸骨项链、脸上用黑色颜料涂抹着冰霜和獠牙状图腾的女人,从雪狼骑兵身后走了出来。
里昂·克罗夫的脸色惨白如死人。
他在北境的战场上混得足够久,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群狗娘养的的北方佬是打定主意要将他们做成“血肉丰碑”,用来祭祀他们该死的大萨满。这无疑是最坏的结局,他们将在活着的情况下被肢解四肢,切下生殖器,然后开膛破肚掏出心脏、肺叶和肠子,一部分被喂给雪狼和祭司,一部分被当做涂料和砖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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