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定一下崩坏漫画男主by何时赴百川
何时赴百川  发于:2025年10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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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美好的幻想,但是爱斯梅瑞没有从中看见留给王室的角落,或者说在那个人的构想里,王室是属于肮脏腐朽的旧世界的——这意味着他们注定是敌人,不得不是。
……太可惜了。
爱斯梅瑞的目光轻飘飘地滑过幽灵身旁那个身披斗篷的男人,便又转身回到了王座上,搞得一旁知道内幕的卡穆公爵不由微微皱眉——难道说情报有误?幽灵身边这人不是那位神秘的神明?
……爱斯梅瑞那个疯女人总不会将重点放在一个普通人身上,却选择无视了一位神明吧?
晚宴正式开始了,客人们纷纷入座,侍者鱼贯而入,为众人面前摆放由金盘陈列的珍馐佳肴。
“吃吧!喝吧!今夜不醉不归!”卡西乌斯二世大笑着宣布道,也就这位没心没肺的醉鬼国王,能在这王室和叛党共处一室、无比波诡云谲的氛围下继续享受人生了。
教授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硕大的龙虾钳子,坐在他附近的贵族很是明显地将座椅移开了些,以一种优雅的姿态窃窃私语,不怀好意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他身上。
“想吃这个吗?”他听见救世主的声音低低钻进他的耳朵里:“我帮您敲开?”
“暴殄天物。”黑发青年的眉头异常不满地拧了起来:“这种永恒巨獒虾只生长在海底火山口,全世界也不超过百只。这么大的个体估计至少活了三百年,比一些神明活得时间还要久些。”
结果现在居然被做成了一盘菜,端上了餐桌,内部结构被高温与配菜破坏得一干二净——还不如呆在他的标本架上呢。
阿祖卡:“……”
他不由哑然失笑,将脑袋凑过来了些,看起来非常认真地提议道:“那等晚宴结束,我们用法术把龙虾壳偷回去,洗干净了说不定还能用来观赏研究。”
他的宿敌慢慢眨了眨眼睛,赞同地看了他一眼:“好主意。”
“诺瓦……阁下,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您。”
教授从痛心疾首中回过神来,冷着脸抬起头——嚯,某种意义上的老熟人。
“卡穆公爵阁下。”他淡淡地说。
阿祖卡冷飕飕地瞥了帝国唯一的公爵、王庭议会的议会长一眼,这令后者下意识身体一颤——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此人有仇,曾经差点被血色集市卖给这个老东西。
公爵和王后相比又是另外一种画风。如果可以的话,教授倒是更乐意和爱斯梅瑞打交道,这只老狐狸简直啰嗦得惹人心烦,试探和算计藏在亲切的闲谈里,脸上的皱纹堆砌出虚假到令人恶心的笑容。
大致来说,大概是打探第三议会在绽放会议的立场,并且若有似无地暗示王庭知道伯劳家族的所作所为,有无读作互相合作、写作算计坑害的可能性。
说得口干舌燥、却只得到几句简短的语气词回应的公爵终于假笑着举杯:“不知我有无这个荣幸敬您一杯?”
“抱歉,我不喝酒。”教授干脆利落地回答道,并且无视了卡穆公爵终于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一瞬的嘴角。不过对方立即控制住了表情,总算不动声色地袒露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真是遗憾——那么我可否敬您身边这位阁下一杯?”
阿祖卡微微眯起眼睛,但还没等他说话,便听见身边人慢吞吞地反问道:“您确定?”
卡穆公爵脸上的表情不变:“哦?您这是何意?”
“我的这位同伴酒量并不算好。”幽灵的声音毫无波动,威胁之意却是溢于言表:“他若是喝醉了,在场的各位都将十分头疼,我可不想毁了王后陛下的一番好意,您说对不对?”
卡穆公爵的瞳孔微微瑟缩,他瞧见那被斗篷遮掩身影的“神明”轻轻笑了一声,好像十分无奈且纵容地摇了摇头。但与此同时,他忽然觉察到某种可怖的存在似乎终于睁开眼睛,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
“是我唐突了。”他假笑着微微后退了一步,后背上全是冷汗:“愿二位有个美好的夜晚。”
卡穆公爵火速找了个借口离开了,不少贵族惊疑探究的眼神时不时落在黑发青年身上。区区一个平民,居然引来王后和公爵接连前来攀谈,这人似乎并没有他们所想的那样简单。
于是有人试图上前打探,结果三言两语间便被黑发青年呛得眼角抽搐着闭了嘴。那家伙看起来很是礼貌,偏偏得不到任何信息也就算了,每句话还分外气人。
于是晚宴十分正常地进行了下去,直到宴会结束,舞会开始,完全没吃饱的诺瓦有些不耐地双臂抱胸站在人群边缘,看着贵族和女伴们双双滑入舞池,在悠扬的舞曲中翩翩起舞——当然没有哪位胆大包天的贵族小姐敢来邀请他。
就在教授即将耐心尽失时,他们等的人终于出现了。一名侍者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边,俯身低语道:“阁下,陛下有请。”
他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宴会厅。哪怕只是早春,在法术的加持下,月光下的花园依旧一片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诺瓦阁下。”爱斯梅瑞平静地站在月光下,她是冷肃而危险的,毫无女性的柔情,与周围的温柔绚烂格格不入,野兽般的金色眼瞳缓缓滑过他身边的存在:“还有这位……神明阁下。”
王后的身边没有银盔骑士的存在,她选择了孤身前来——或者说她心知肚明,在神明面前,无论有多少人在场,都只是一层轻薄虚假的遮羞布罢了。
“三百年了,终于再一次有神明行走于安布罗斯大陆的土地上。”爱斯梅瑞轻声感叹道,哪怕正在直面一位随时都可能碾死她的神明,她依旧表现得从容镇定,肩背笔直,教授隐隐从她身上瞧见了约菲尔·伊亚洛斯的影子——或者说骑士长受她影响颇深:“我希望您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您所代表的理念究竟是什么?”
阿祖卡没有摘下他的兜帽,只是冷淡地反问道:“你是以什么身份与我说话?银鸢尾帝国的统治者,还是阿娜勒妮的奴隶?”
“一个试图拯救国家的爱国者。”王后平静而坦然地说。

第309章 动手
“猫头鹰阁下所言不假,教廷与神殿的存在阻碍了帝国术士的发展。”爱斯梅瑞肃穆而立,她看起来像是一樽由钢铁熔铸而成的雕像:“旧神已死,他们已不再属于人类。若不彻底剜去腐土,银鸢尾将无法绽放于失去生机的大地之上,我的国土,我的国民,我的一切,亦会于不可挽回的衰微中,绝望地沦为敌国的养料,化作历史的尘埃。”
王后的金瞳将眼前那匿身于斗篷之下的神明倒映出分外扭曲的形状。那并非得到救赎的慰籍与解脱,而是垂死的野兽寻见新鲜血食的贪婪与狂喜:“——但是现在,新神已至。”
抗争与变革之神沉默地注视着她。
起风了,他们三人脚边那些娇美的花枝被吹得摇摇欲坠,精心打理过的柔软长草丛如浪涛般起伏,一浪高过一浪。
“您应该明白,神明需要信仰。”爱斯梅瑞直接了断地说:“而我拥有一座庞大的帝国,拥有二百七十万余人口。只要您愿意,他们都会成为您的信徒——而您所需要付出的,不过是接纳银鸢尾人的信仰,成为银鸢尾乃至全世界的新神。”
她曾选择纵容这位被新神庇佑的年轻人,不曾在对方尚且弱小时动手。她小心翼翼地把控着平衡,借他之手处置旧神,打压教廷,清理王庭,铲除帝国的蛆虫与叛徒——直到爱斯梅瑞开始感到局势越发失控,直到她隐隐发觉,这颗傲慢至极的棋子居然抛弃了最为简单也最为有用的布局,彻底掀翻了她的棋盘,选择走上了一条无比荒谬也无比艰辛的道路。
他要人类全然依靠自己,他要他们去亲手推翻这个旧世界,创造一个人人平等的美好未来。
——多么可笑。
……多么伟大。
所以现在她不得不来听听这位新神的想法了,爱斯梅瑞愤怒而沮丧地发现,她居然再一次不得不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神明身上——神确实是人类,但是爱斯梅瑞这辈子都不曾相信过所谓的人性,所以她不会相信神明。
然后王后听见神明轻轻地笑了起来。他掀开了兜帽,露出了一张在月光下令人屏息的脸。
……这位哪怕只是露出脸来,往鸢心广场这样一站,爱斯梅瑞忍不住想,想必首先全王城的贵族小姐与贵妇都会立即晕倒大半,随后半个王城都会心甘情愿地将他奉为新的神明。
“我拒绝。你在邀请我进入一场可笑的轮回。”阿祖卡平静地说:“神明诞生,术士昌盛;神明死亡,术士衰落。”
“那么人类又是什么?神明豢养着的、不忠诚的狗吗?”抗争与变革之神毫不客气地质问道:“旧主尸体未寒,便又哀嚎着四处寻找新的主人,向他摇尾乞怜?”
“当我的祖国被外敌撕碎时,当我的国民的尸骨铺满这片土地时,没有谁会在意自己是人是狗。”王后看起来没有被他的话激怒,她冷漠而疲惫地说:“尊严是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去探讨的东西。”
“到底是王室的尊严,还是您口中的‘国民’的尊严?”一旁的教授犀利地反问道:“严格来说国家只是一个历史范畴,是阶级矛盾不可调和的产物。强者有时确实会发挥决定性作用,王室也许是最适应当时社会矛盾的产物。但是世界上数量最广大的那一批人依旧是普通人,他们并不是术士,也不是武者,他们依旧成功地繁衍至今,发展壮大,创造辉煌的人类文明——随着生产力的发展,神对人类中的绝大多数来说,将不再是必需品。”
爱斯梅瑞微微眯起眼睛。这话着实惊世骇俗,除了眼前这人之外,任何一个人胆敢在她面前这样说,都要掉脑袋。
“您似乎忘记了,高高在上的幽灵。”她慢慢地说:“您口中的这些……数量庞大的普通人,那些被您所深深尊崇着、信任着的普通人,他们愚蠢,麻木,胆怯,自私且残忍。哪怕只是一场战争,一场瘟疫,一场饥荒,都能如收割麦子一般,成批次地收割他们的性命,甚至他们自己都会自相残杀。若没有强者与帝国庇护,普通人连繁衍后代的机会都不会有。”
“您说得没错,陛下。”那双烟灰色的眼瞳仿佛看穿了一切,冷酷而悲悯地与她对视着:“但是您可曾想过,是谁造就了愚昧,是谁挑起了战争,是谁放任了瘟疫,是谁无视了饥荒?这本该是发展生产力去尽力解决的问题,而您却选择了开历史的倒车,选择为了延续王室的统治,去为人类创造新的牢笼——我不知该说您愚蠢,还是说您胆怯。”
“……看来我们无法达成一些共识了?”爱斯梅瑞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
“没办法,你我立场不同。”本该是谈判破裂、剑拔弩张的气氛,黑发青年却只是安静地注视着她:“如果你能脱离你如今所在阶层的禁锢,再与我对话,我会很高兴和你聊聊天,比如你究竟是如何毁掉阿娜勒妮的一片灵魂碎片的。”
“……你对这个感兴趣?”爱斯梅瑞微微一愣,她不由挑眉,嘴角浮现出了一个小小的、得意的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战绩可比我的还要更光彩些。”
“毕竟她真得很蠢。”教授冷嗤了一声:“或者说这群选择将自己灵魂剖开的旧神都不太聪明,也许在分割灵魂的同时,也将大脑平等地分成了几份。”
王后立即因他的刻薄话抚掌大笑起来,那张冷硬如铁的脸上浮现出了肆意的笑纹,就像许久许久都不曾这般开怀大笑似的。
“哎呦,说实在的,我是真的喜欢你。”她慢慢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你要是我的大臣该多好,我真是受够了那群无能的蠢货。”
教授瞥了她一眼,慢吞吞地说:“那我该随时想着如何夺权篡位,该怎样砍你的脑袋了。”
毕竟上一世他就成功了。
“那也值得,欢迎来砍。最伟大的王总能自如驾驭臣民的野心。”王后看起来并不生气,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就像在调侃一位老朋友:“还有你这人可真是嘴巴不饶人,平日里怕是没少挨揍。”
“这个就不劳你担心了,”阿祖卡漠然道:“我不会允许。”
月色美好,微风送来花朵的芬芳。爱斯梅瑞抬起头来,沉默地看了一会儿那轮高悬于天穹之上的、硕大皎洁、冰冷明净的月亮。
“舞会应该还没有结束。”她沐浴在月光下,静静地说:“二位有兴致的话,应该还来得及赶上最后一曲。”
“感谢您的好意,不过我没吃饱,没兴致跳舞。”教授面无表情地拒绝了她:“可以的话我们想要先行离开,去找点宵夜吃。”
王后看起来有些惊讶:“哦?是侍从招待不周,还是菜品不和胃口?”
“和晚宴本身无关,您的安排已经尽善尽美。”黑发青年幽幽地说:“只是身为一名学者,在看见餐桌上的那只珍贵的永恒巨獒虾后,着实心痛得食不下咽。”
终于打探出其中缘由的爱斯梅瑞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她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意,宽容地允诺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后厨里应该还有一只备用的,而且是活的——我叫侍从拿给您。”
“真的吗?多谢您的慷慨。”对方立即道谢,看起来正等着这茬呢。
花园里渐渐又重归了寂静。爱斯梅瑞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了,她沉默地注视着二人消失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年轻的银盔骑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王后身后,单膝跪下:“陛下,他们离开鸢心宫后,那位阁下和幽灵便立即失去了踪迹。属下无能,实在不敢跟得太近……”
“我知道了。”爱斯梅瑞淡淡地说。
银盔骑士踌躇了半天,还是忍不住不甘心地问道:“陛下,难道就这样让他们离开吗?”
幽灵这人和他的名号一样难抓,神出鬼没,无形无踪,却又仿佛无处不在,仿佛笼罩整个帝国天空的阴云。现在终于见到了真人,却要任由对方大摇大摆地离开鸢心宫——怎么想都亏得慌。
“你能在一位神明面前,对他决定要庇佑的人做些什么?”爱斯梅瑞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这种除了激怒对方之外毫无意义的蠢话,不要再让我听到第二句。”
对上那双金瞳后,银盔骑士服顿时惶恐地低下了头。你疯了吗?他在心里咒骂自己,怎么有胆子质疑王后陛下的决定——也许是因为王后今夜看起来居然心情意外得不错,这让他稍微松懈了些。
“去传播幽灵和王后相谈甚欢的传言,然后对铁棘领动手。”爱斯梅瑞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平静地吩咐道:“不必留手,那里是幽灵的地盘,里面的人都已是叛党,或者是未来的叛党,包括波西·布洛迪和布洛迪家族。”
年轻的银盔骑士为那血腥意味十足的命令颤动了一下。他更深地低下了脑袋,沉声应道:“是!”

绽放会议尚未召开,流言便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四起。
消息是从鸢心宫里流传出来的,据说有女佣亲眼瞧见黎民党的首席幽灵与银鸢尾帝国的王后爱斯梅瑞像老朋友一般谈天,王后陛下很欣赏他,准备赐予他侯爵爵位、大片封地与巨量财富,条件仅仅是要他放弃第三议会的议会长席位,转而加入第二议会,即王庭议会。
很多人不信,也不愿意相信。他们说幽灵先生也曾是一名贵族,却选择自行离开了自己的家族,背叛了自己的血脉。他曾经锒铛入狱,曾经几度出生入死,冒着生命危险带领着一群奴隶组建起黎民党,又将它一点点发展壮大,从中完全足以看出这位先生志不在此。
但是也有人酸溜溜地反驳,区区子爵,如今恐怕还比不上一位富有些的富商有地位,这种爵位不要也罢——但是一位贵族为何要和一群穷鬼在泥地里摸爬滚打?想必是有所求的,而王后的欣赏正是千载难逢的时机。如今明明可以轻轻松松荣华富贵一生,又何必提着脑袋和一群平民奴隶为伍呢?
“这群——脑子被驴踢了的蠢货!”菲娜气得将手中的报纸揉成了一团。报纸上刊载了幽灵参加宫廷晚宴的场景,笔者用词暧昧,字里行间意有所指,甚至还附有一张照片,画面中黑发青年仅露出了小半张俊美冷淡的脸,被手套严密包裹的修长手指抵在下巴上,背景却在极尽描绘晚宴的丰盛与欢乐,就像幽灵正在瞧着这奢靡的晚宴出神似的。
此处还有一点题外话,那便是这期报纸一经发行便被王城居民争抢一空。但是这些读者的意图却并非全如王后所预想,不少人特意将这张照片裁剪下来用作收藏,甚至还有许多原本并不关心政治的贵族小姐私下里偷偷打听“幽灵”究竟是谁的——而在后世,这张由旧王王室拍摄的黎民党领袖人像,也成了“幽灵”本人本就少得可怜的图像史料中知名度最高、也是最为珍贵的照片之一,每一张保存完好的剪报都被拍卖出了天价,被各大博物馆小心翼翼地收藏在列。
但是现在,菲娜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要是当初银盔骑士前来邀请时不去应约就好了,女孩忍不住想。以她的敏锐,自然能发现这事儿要是不能完美解决,怕是会对黎民党乃至第三议会的士气造成异常沉重的打击。
“没用的。”身处舆论漩涡中心的主角本人却显得格外淡定:“我若是不去,恐怕便该是叛党头目宛若无能鼠辈,龟缩在下水道里不敢冒头。如果连一场晚宴都不敢赴约,这样胆怯的人又该如何承担起代表广大平民向王室发声提议的责任呢?”
这种政治方面的舆论战他在地球上见得多了去了,甚至还有几分时代导致的粗陋——更何况由于载体的限制,舆论并没有被王后彻底把控。
菲娜不由焦虑地咬紧嘴唇。冷静下来后,她又发现幽灵先生说得一点没错,无论如何王室都有说辞。
“她打她的,我打我的。”黑发青年平静地说,钢笔在他的手中如同指挥棒一般转动:“这对我们来说其实是好事,为了这些流言的‘真实性’,明面上王后不会在王城过度为难我,反而会表现得对我、或者说对第三议会更加宽容——我们完全可以反过来利用这一良机。”
于是就在流言在王城里愈演愈烈,甚至有人信誓旦旦地发誓自己在鸢心宫当值的三舅的婶娘的孙子亲眼所见,幽灵扶着王后在花园里散步,王后还说要把自己的远房侄女——额,应该算得上是一名公主——嫁给对方时,王城的居民忽然惊讶地发现,鸢心广场的一角不知何时搭建起了一处木台,上面整齐排列着十余个分外沉重的封闭木箱,仅有顶部有一道狭长的裂口。
黎民党的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虎视眈眈的王城军与治安官的视线中,右臂还统一带着代表第三议会的红色袖章。
也许是接到了命令,明明王城军与治安官从中看见了不少通缉犯的面孔,他们却只能别开眼睛选择视而不见。
幽灵就站在他们中间,肤色苍白,衣着朴素得甚至有些陈旧,唯有镜片后的灰眼睛亮得吓人——他看起来似乎并不像一个志得意满的侯爵候选人,反倒像是一名文质彬彬的学者。
“木箱里装着截至目前第三议会自十五个城镇收集到的七千三百五十一条提议,而王城便是收集提议的最后一站。”黑发青年无视了那些冲他而来的窃窃私语,不紧不慢地说道,用手掌拍打着离他最近的、空荡荡的封闭木箱:“在场任何人如有任何所思所想,哪怕只是有苦要诉,都可以通过不记名方式将想要说的话写下来,投入木箱,不会写字的黎民党还会提供代写服务——这些提议将会出现在绽放会议上。”
随后他并没有离开,而是亲自打开了一个木箱的锁头,从如发酵的面团般冒出来的纸条中随机抽取了一张,开始当众朗读,并以此为主题进行深入解读探讨,竟对这些数量异常庞大的提议表现得了若指掌。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鸢心广场上。平民们哪里见过这般场面,绽放会议说是有为平民发声的第三议会,但哪怕是国王脚下的居民,也少有人能对此说出个所以然,大家都是糊里糊涂地“被代表”,莫名其妙地“被做决定”。
随着时间推移,开始有人走上前,往木箱里塞纸片。也开始有人壮着胆子站出来,向幽灵先生提问。对方倒是显得十分耐心,第一天便足足坚持了六个多小时,水都没喝几口,直到声音彻底沙哑,才换了下一个位宣讲者来。
之后黑发青年的身影时不时会出现在鸢心广场附近,哪怕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来了,对方依旧会搬个小凳子坐在台下,静静地看着他们沟通、讲解、争辩,为过往路人发放宣传册。
渐渐的,少有人去提所谓的“爵位继承”或“迎娶公主”了,他们开始更多地去争论在即将召开的绽放会议上,究竟要向王室提出哪些意见,该如何更好地争取广大市民、中小商人、学者、农民、工人和手工业者的权益。
不少贵族气急败坏地称其为“作秀”,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不过短短十余天,整个王城的气氛便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那些原本对政治漠不关心的平民,在茶余饭后都在激烈地讨论着议案,甚至不少小贵族也忍不住加入其中。
这场广场上的征集活动很是粗糙,看起来极不正规,甚至还有几分荒诞可笑。但是它就是这样磕磕绊绊着、一直持续到了绽放大会召开的前夜。
在此期间,鸢心广场还爆发了三起刺杀未遂。其中两起是冲着幽灵本人而去的,一次是枪击,一次是法术,还有一起是纯粹试图将所有围观的平民一同炸上天。
搞恐怖袭击的是一名普通人,那家伙藏身在人群中,浑身绑着土炸弹,然后突然发难——被发现对方意图的黎民党人按倒在地后便立即选择了自爆,还好在场有术士,但是猝不及防之下还是炸伤了不少人,幽灵先生的半个胳膊也被炸起的碎石划出了数道血口子,被血浸透了袖子。
“他们在害怕我们。”幽灵的声音穿透了惊慌失措的人群,令广场上不断推搡尖叫的人们渐渐安静下来:“因为我们开始思考,我们开始发声,我们开始团结……这令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感到恐惧。”
幕后凶手是教廷,是王庭,还是哪个脑子不正常的邪教徒?但是不管是谁,这次袭击彻底激怒了王城人,而黎民党也立即宣布会为此次袭击事件中的伤者提供治疗与赔偿,赚取了很大一波好感。
远离人群、重新回到自己房间的诺瓦终于忍不住疼得嘶了一声。他承认自己在将计就计的同时顺便搞“苦肉计”,或者说他需要依靠这些不至于引起恐慌的轻微伤势煽动民意,避免不必要的怨恨与不满,引发更多的同情与支持,政治从来都不是光明磊落的。
有人轻轻摸了摸他那泛着一层薄薄冷汗的后颈,黑发青年掀起眼皮,瞥了眼浮现出身影的阿祖卡,然后疲倦地软绵绵靠在对方身上,任由那人一言不发地帮他清洗伤口,然后用绷带一圈一圈地替他包扎。
“……太夸张了。”他半睁着眼睛,盯着自己被层层叠叠包裹住的胳膊,终于忍不住小声嘀咕:“只是一些擦伤,你搞得好像我的胳膊断了似的。”
之前在阿萨奇谷这家伙也是这样,什么破习惯。
救世主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直到教授莫名有些心虚时,才低低地叹了口气,凑过来分外怜爱地吻了吻他的眉心:“疼吗?”
“疼,我的痛觉感知神经依旧正常。”一向独断专行的暴君笨拙地小声安抚他:“不过你可以继续亲亲我,安慰我一下。”
阿祖卡微微眯起眼睛。不过还没等他有所动作,放在桌上的水晶球忽然亮了起来,刚才还蜷他怀里咪咪呜呜撒娇的宿敌顿时跳了起来——波西·布洛迪神情焦灼的脸出现在了水晶球里。

水晶球里,黑发少年的脸色非常难看,画面刚一出现他便扑了过来。
“哥,小巴特曼给我传了一封密信!”波西·布洛迪的声音显得分外急促,他的瞳孔剧烈瑟缩着:“来自王后的密令,说、说我是叛国者,与极北之国费尔洛斯有军事密谋——王室已经秘密派遣王城军准备进驻铁棘领,逮捕所有布洛迪家族的成员!”
这纯粹是胡扯。铁棘领的领民不过是一群养羊的羊倌,一群脚踩纺车的纺织女工,布洛迪家族这一代的家主甚至还在上学,上一代人说难听些就是两个见识短浅的乡下老头儿老太太,恐怕连费尔洛斯的军队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到哪里去搞什么“军事密谋”——难不成是往费尔洛斯走私羊毛吗?
教授的注意力却在另一点上:“小巴特曼主动联系你的?”
“是。”波西下意识回答道,他有些焦躁地抓紧了水晶球:“可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直到这时他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家兄长的胳膊上居然缠了一圈厚厚的绷带。
黑发少年猛地睁大了眼睛:“哥你受伤了?!那个家伙不是在你身边吗?”
“我就知道!”还没等教授回答,他便气得咬牙切齿地骂道:“他就是个——”
接下来的咒骂却突然哽在了波西的喉咙里,因为他从余光里瞥见,就在兄长的身旁,某人恰巧露出了小半张脸。
“嗯?我就是个什么?”阿祖卡微笑着望着他。
波西不由咽了口唾沫,倔强地闭上了嘴。几乎是在看到对方的下一秒,他的浑身肌肉便几近本能地紧绷起来——没办法,被揍怕了,哪怕现在隔着水晶球。
“和阿祖卡无关。而且不碍事,我有数。”诺瓦面无表情地将话题扯回了正轨:“冷静,波西。你是布洛迪家族的家主,焦躁情绪会导致决策失误,也会将不良信号传递给其他人,身为领导者这是十分致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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