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我今天绝对会将你画成天上的Angel,因为你值得!”
贺松风一一道谢。
学生们簇拥他前往教室,但路上寒暄这一下,便导致贺松风来晚了。
而贺松风的来晚了,让站在门外还未来得及进入的他,听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声音。
“教授,我想请问一件事。贺松风是油画系的学生吗?我没有在学生名单上找到他的名字。”
塞缪尔和贺松风的距离就隔着一个手臂的距离,他正在询问前来教课的教授,关于贺松风的真实信息。
当时贺松风随口一提的谎言,没能及时澄清,成为一年后埋在关系下,名为“欺骗”的隐雷。
塞缪尔用肯定地语气反问:“他欺骗了我,对吗?”
贺松风小心翼翼地窥看,发现了一件更让人惊讶的事情。
油画系的教授竟然是伊凡德!
他不确定伊凡德会不会帮他隐瞒这件事,于是贺松风开始祈祷。
两只手抱成拳头,小心翼翼地放在心口,微微低下头颅,吻着指节,悄声许愿:
“主啊,请不要剥夺我的荣华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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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求你了][求你了]我们小贺就这样眼巴巴许愿。
“哪位?
”伊凡德疑惑地回问, 他的手搭在钛金属银色细边镜框下,向上轻轻托起的同时,镜片闪过一道薰衣紫色的身影, 但这抹色彩很快就被伊凡德刻意抹除。
伊凡德和前一天晚上家庭煮夫的浅色柔软穿搭完全不一样,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他选择了大面积大地色系哑光材质。衣服裁剪出的线条利落但松弛,并且身上找不出一个LOGO, 但顶级的羊绒面料内敛的展示奢贵。
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色细框的钛金眼镜, 配得上伊凡德从内到外静流出的高智静奢主义。
至于塞缪尔。
他依旧是张扬的公孔雀,名表、名奢大范围地堆砌在穿搭里,LOGO随处可见。
不过或许是因为这些东西对于塞缪尔而言稀松平常,大堆的花里胡哨反倒反衬出一种极端的松弛精致。塞缪尔镇得住花哨, 帅得毫不费力。
两个人看不见的硝烟,似乎从穿衣打扮就开始暗暗竞争。
塞缪尔甚至低头检查了一眼自己的穿搭,确认没有落伊凡德下风后,才开始回话。
塞缪尔用着蹩脚的中文, 一个字、一个字地生硬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
“贺松风。”
塞缪尔太久没有念过贺松风的中文名字,以至于短短三个字他都念得非常费力。
与其对比强烈的是,伊凡德也将这三个字重复,说得非常标准,咬字、音调、重音甚至节奏,都和中国人的语气一模一样。
“贺松风……”
伊凡德若有所思了短暂一瞬, 很快他将目光沉稳地放在塞缪尔身上。
“你是学校的学生吗?”伊凡德不客气地问,没有敬语, 如训问。
塞缪尔面容脸色一阴, 那张大天使长般明媚俊帅的年轻眉目骤然阴森,眉骨下遮蔽的黑眸审视出恻侧注目。
塞缪尔左手拿着学生名单,手腕一抖, 纸张便发出野兽钻过灌木丛时压抑的飒飒声。
“伊凡德,你知道我为什么而来。”
这个时候,贺松风才发现,这俩人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他们是老相识。
塞缪尔知道伊凡德的全名,并且不客气的直呼。
伊凡德在塞缪尔面前从容不迫,丝毫没有畏怯与谄媚,已经习惯塞缪尔的嚣张。
两个人站在那里,就像在叙旧似的。
只是表面虚浮的体面下,是水火不容的针锋相对。
伊凡德率先针对,他果断拒绝塞缪尔的要求,并毫不客气直言道:“学生的身份属于个人隐私,我没有必要告诉你关于贺松风同学的任何事情。”
同时,伊凡德的视线忽然抬高,越过塞缪尔的肩膀,向他身后看去。
“如果你与贺松风是朋友,那么我相信你向他提出问题,他也一定会为你解答的。”
塞缪尔把手中的学生名单撕成两半,随手丢在地上,同时目光也向自己身后斜去,大笑道:
“哈哈哈,谢谢你的教诲,真不愧是教授。”
伊凡德的手指点在桌上,敲出一声木质的闷响。紧接着他看向画室的门框,对着被画框固定的画中美人,严厉地训斥:
“贺松风同学,你来晚了,课程已经开始了五分钟。我会将这件事加入到你成绩的评估里,拥有正确的时间观念才是一位负责、优秀的学生。”
训斥仍没有结束,伊凡德自然地把训话延伸至躲在贺松风背后的几个同学,“以及你后面那几位,我会一一记下名字的。”
“唉——!”
贺松风背后的学生发出小小的长长的哀嚎声,他们还以为教授看见贺松风就会心软,随之原谅他们。
“我早就说了,伊凡德教授是个非常严厉的人,都怪你起床磨磨蹭蹭,你得请我吃午饭。”
“Sorry,我忘了今天是伊凡德教授的课程,早知道是他我绝对第一个起床。”
埋怨声绕过贺松风,往画室里走。
贺松风两只手拎着手提包,叠放在身前,身体向前微微鞠躬的同时,也向伊凡德轻轻点了个头,礼貌地致歉:
“非常抱歉,伊凡德教授。”
伊凡德借着往地上捡废纸的动作,不着痕迹地向贺松风鞠躬、点头回礼。
同时平静地继续把话题延伸下去:“开始上课了,请回到你的座位。”
贺松风向塞缪尔送出浅浅的笑容,走过塞缪尔身边时,停顿一下,开心地悄声撒娇:“塞缪尔先生,早上好。”
塞缪尔面无表情地注视贺松风,忽然露出森白的笑容。
不等贺松风再有任何表演的时间,塞缪尔直接掐在他手臂上,强硬地带人离开。
脸上的无辜骤然变成惊慌失措,发出阵阵战栗地求饶:“塞缪尔先生!你掐得我好痛!”
掐得不痛,他只是不想跟塞缪尔走而已。
喊完这一声,他便急忙忙给伊凡德投去求助的可怜眼神。
伊凡德真是一个心软又心善的好人。
“这是我的学生,我不会允许你擅自将他带离。”伊凡德的手按在了塞缪尔的肩膀上,他态度强硬。
他甚至没有选择和塞缪尔争夺贺松风的掌控权,而是直面问题本身,解决塞缪尔这个人。
塞缪尔离开的脚步被硬生生扣留在原地。
“有任何事情,请等待课程结束后再解决。”
伊凡德看了眼,画室墙上的时钟,“如果你执意要带走我的学生,我会立马呼叫安保部门。”
“……痛。”
贺松风可怜兮兮地哀求塞缪尔:“先生,课程结束后我会主动与您见面的。”
塞缪尔抬手。
贺松风以前被程以镣抬手打过,那时在众人面前流出来的狼狈淤血,仍恐惧地烙在他心间,贺松风下意识想躲,脸上也无法控制地露出害怕的神色。
贺松风这个人,整个的瑟缩起来。
塞缪尔抬起的手,变作抚摸,撩过贺松风鬓边的碎发,用动作告诉贺松风他自己只是想帮忙整理头发而已。
“为什么要害怕我?Angel,我没有坏心思。”
“我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塞缪尔说。
同时,贺松风感觉到手上贴住一份轻盈的冰凉,他低头匆匆扫了一眼。
是梵克雅宝的最经典款——红五花手链。
五枚如鲜血般深刻的红玉髓四叶草,紧贴在贺松风苍白的皮肤上。
很快它便染上了主人的害羞,半藏在水晶表盘下。
贺松风脸上的恐惧这才勉强散去,低着头,左手横过身前捂在右臂上,低头瓮声瓮气说:“塞缪尔先生,你真体贴。”
伊凡德确认贺松风没有危险后,这才将不客气的态度收敛。
他忽视面前二人,走进画室深处,开始指导今天早上第一节 课的注意事项。
但伊凡德无法做到完全忽视贺松风,他的眼神总会下意识地飘向门边的贺松风。
塞缪尔托起贺松风的下巴,贺松风闭眼,乖乖等候对方亲吻。
但塞缪尔只是轻笑一声,道:“下课后见。”
塞缪尔离开了。
伊凡德走过来,将门关上。
而贺松风抬手,把没有落下的吻,补给手腕上的梵克雅宝。
贺松风低头,抬头。
伊凡德没有离开,他借着关门的机会,停顿在贺松风面前。
“我的家族与他的家族是世交,他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伊凡德提醒贺松风。
贺松风眨了眨无辜的眼睛,俯身向前,仰头凑近伊凡德,用着近乎索吻的姿态,亲昵地悄声暗示:
“教授,你想跟我偷情吗?”
伊凡德的脸爆红,红过了此刻贺松风手腕上的梵克雅宝红五花,比红玉髓还要红。
他连着后退了好几步,手掌握拳遮在唇边,脑袋压低的同时呛出阵阵羞耻的咳咳声。
贺松风这才意识到——伊凡德是一个真实的正人君子。他对贺松风的提醒,真的是以老师、朋友的身份,出于善意的提醒。
而非出轨的性.爱邀请。
在明白这一点后,贺松风立刻对伊凡德失去所有的兴趣。
他平静地走入画室中心,向同学快速询问课程题目后,确定好第一个人像写生造型后,端来椅子坐下。
而伊凡德在一旁,喝水平复心情,但他看向贺松风的眼神,却并没有贺松风认为中那样清白。
不仅是朋友,有超过朋友的爱慕。
但鼻梁上架着的冷冷金属,似牢笼,用“体面”二字,把他的欲.望框死锁住。
贺松风是他的学生,是他朋友的情人。
于情于理,伊凡德都不能对贺松风产生任何想法,这是一件非常道德败坏的事情。
贺松风坐在画室的最中心,也是人群与视线的最中心。
伊凡德绕着贺松风巡场一周,从文件包里拿出一枚小小的计时器,“速写练习,十五分钟内一张人像速写,计时开始。”
说罢,咔哒一声,时间开始走动。
画室里,由塞缪尔创造出来的学生骚动,轻而易举被伊凡德的计时器压下去,众人只顾得上“十五分钟”里的紧凑,甚至都没有时间给他们埋怨。
“这个构图好,我拍下来。”
深黑色的镜头对准贺松风。
贺松风垂下的手骤然攥紧,牢牢地捏在椅子边缘。
他的手腕发出隐隐不安的战栗,呼吸一并急促起来,冷汗凝在鬓边,向下滚落。
贺松风的脑袋像断线木偶,无神地垂下,逃避面前凝视他的摄像头。
他的回忆无可救药地浸在前男友的偷拍里。
他的人生,就是从那里开始崩坏的。
贺松风的脊背一并开始不安起来。
伊凡德的身影出现在贺松风面前,他揉圆了一个刚被他撕掉的学生作品,砸在拍照学生的头上,并呵斥出严厉警告:
“收起你的拍摄工具,用你的感受和情绪作画,绘画是表达而非机械复刻。”
伊凡德忽然说出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的提醒:“调整好情绪。”
学生们当做是对自己绘画的提点,纷纷提起精神,就连铅笔的沙沙声都变得有序起来。
贺松风在伊凡德的背后,小小声“嗯”了一下。
这场风波,迅速地来,又迅速地离开。
一想到刚才伊凡德令人心安的严厉态度,贺松风的情绪迅速平复,他不必担心随时冒出来的镜头。
伊凡德在完成巡场检查后,停在贺松风斜后方,他也拿起纸和笔,借着速写的名义,对贺松风进行彻头彻尾的欣赏。
十五分钟过得很快,计时器发出爆鸣声,打断沙沙作响的画笔。
伊凡德拿出计时器按下,贺松风在学生们的提醒下,更换姿势,很快第二次计时开始。
速写课程一共三个小时,中间贺松风休息了几次,笑呵呵地在人群中间跟学生们说说笑笑,甚至还有学生给了他纸和笔,让他也尝试了一次速写。
贺松风是艺术系的,但“艺术史”和“绘画”这项技能没有联系,艺术史是欣赏艺术,而非创造艺术。
所以贺松风画出来的人像,歪斜扭曲,毫无逻辑,连小孩都不如。
“笑吧,我不会生气的。”
贺松风提醒。
于是他这副透视全歪,结构全无的解构主义人像,遭到全场哄笑,但不是嘲笑,更像是朋友之间的嬉笑打闹。
贺松风故作嗔怒地埋怨:“我不会嘛,你们也不知道教教我!”
伊凡德的手突然从贺松风背后伸过来,捏住贺松风的手,直直地怼在纸上。
贺松风吃惊地回头看去,却发现伊凡德并没有在看他,而是越过他,看向面前负责充当模特的学生。
在伊凡德的带领下,贺松风笨拙的画技突飞猛进,短短一分钟就勾勒出来一个神似且型准的草稿,画面极其稳定,每一根线都冷静克制地出现在它本该在的位置上,虽然是草稿却丝毫不会让人感觉到浮躁与凌乱。
其他学生已经全部围过来,认真地观摩教授示范。
而贺松风的眼神也转向钦佩,伊凡德做饭好吃,画画也这么厉害。
他开始认为自己的存在打扰了伊凡德示范,刚想打断,就被同学们嘘声制止。
“教授的示范非常难得!”
又是三分钟过去。
画得好不好另说,只是这纸上的画面却越来越不像模特本人,它无端端地瘦了许多,如果改个发型,简直就是——
学生们齐齐地看向贺松风。
是的,伊凡德并没有在画面前充当模特的学生,他在画残存在脑海里的贺松风。
“教授。”
贺松风最终还是出声打断,并且强硬地把自己的手收回来,让出位置:“教授,你坐下示范。”
贺松风的离开,才让伊凡德如梦初醒般从恍惚里惊醒。
他看着面前的画纸,又看向正对着的模特,他自己先诧异地皱了眉头,吃惊地快速在草稿上填补细节,匆匆数笔,越画越乱,越来越不像模特,更像是一个欲盖弥彰的情书。
最终,伊凡德接受了事实。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贺松风,见风是风,见水是风,见山仍旧是风。
贺松风彻底留在他的视网膜里,久久无法消退,严重干扰到他作画。
“继续休息五分钟。”
伊凡德丢开画笔,匆匆地走开,走到角落里去盯窗外的落叶,强迫自己放空大脑,直到那一抹薰衣草紫彻底地从思绪里放逐。
他开始感叹,幸好今天的课程只是速写,而非人像油画,不然他的衣服、皮肤都会留下贺松风的颜色,留下薰衣草紫的烙印。
他摘下鼻梁上的钛金属眼镜,开始机械地反复擦拭,这样的动作持续了整整五分钟。
他不停地劝自己,这样是不对的,贺松风是塞缪尔的情人,他不能觊觎。
伊凡德一个扭头,却发现贺松风就在身边好奇地看着他。
伊凡德吓得手腕一抖,赶紧重新戴上眼镜,耳朵又一次的爆红,很快这些红便迅速蔓延脸颊。
“教授,时间到了,他们叫我来告知你。”
贺松风说完,便回到画室中央,摆好姿势。
伊凡德也走过去。
每看一眼身旁学生的画作,学生的表情便肉眼可见的凝滞,两只手搓在一起害怕地扭动。
忽然,他停下来。
他发现这个位置能够很好的用余光偷看斜向的贺松风。
就是苦了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同学,这位学生的脸上已经浮出半死不活的灰青色,灵魂吓得飞远去,只剩一具行尸走肉。
“构图糟糕,造型凌乱,神与型都极其差劲,同学,如果你是这样一个学习态度,那么我认为年末的大考你也不必参加。”
伊凡德的铅笔在面前的纸上画出一个大大的叉,示意学生可以撕了重来。
作为学院最年轻的教授,伊凡德是以严肃与高标准出名的,他手底下的学生见了他便如野狗见狼,恨不得夹着尾巴遁地逃走。
贺松风被声音吸引,不巧,刚好捕捉到伊凡德窥看的余光。
伊凡德看到了贺松风对他的仰慕,是学生对老师高超技艺的纯粹崇拜,那不是爱慕。
伊凡德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背德感瞬时又提到嗓子眼。
他紧张地取下眼镜,又开始不停地擦擦擦——
擦擦擦——
擦擦——
“Evander,你是他的教授。”
“不可以,也不能心安理得将学生的崇拜扭曲成爱慕。”
Evander——
保持冷静,
保持距离。
计时器发出警告,又是一个新的十五分钟。
不过,这是最后一个十五分钟。
贺松风调整方向,正对伊凡德。
伊凡德的眼镜腿已经要被他擦断了,耳朵皮肤的红色从未消退过。
他甚至产生了一个非常坏的想法,贺松风是不是故意在挑逗他?
贺松风向伊凡德投去更加强烈地崇拜神色,他面露无辜,抿唇淡笑。
很快这个想法就被伊凡德抹去,他叱责自己,不该这样随意揣测他人。
伊凡德的感觉没有错,这一切都是贺松风故意的。
做模特太无聊,总要找些乐子。
贺松风并没有把伊凡德的感受放在心上,下了课便像没事人一样,收拾提包,准备往外走。
但走了没两步,贺松风突然又折回来,出现在伊凡德的身边。
“教授……?”贺松风轻声呼唤。
伊凡德立刻捕捉,及时回应:“我能帮上你什么?”
贺松风两只手捂成一个拳头,放在心口祈祷,“唔……您画的那张画,可不可以送给我?”
伊凡德受宠若惊,摘下画板上的人像素描,直直送到贺松风面前:“当然可以,这里本来就有你的一份。”
贺松风接下素描纸,简单道谢,扭头匆忙向外跑去。
伊凡德目送他离开,又被另外一个学生的“教授”把魂给喊了回来,伊凡德摘下眼镜,捏在手里又一次地开始擦拭。
贺松风把素描纸叠放进口袋里,出门直走,再直走,在路边见到了塞缪尔和他夸张的跑车——梅赛德斯奔驰SL63。
非两门两座跑车,而是两门四座,在主副驾驶的后还有一列狭窄如单人床的座位。
塞缪尔靠在车边,脸上的不耐烦跟手里不断擦动的打火机一样,蹭蹭往外冒苗头。
“塞缪尔先生,是在等我吗?”
贺松风双手乖巧叠放身前,捏着手提包,在塞缪尔跟前站定。
塞缪尔脸上的不耐烦在看见贺松风的瞬间,跟着火苗一起被打火机合拢的盖子扑灭。
他接过贺松风手里的包,顺手放在车座上,同时叩了两下车门,“Angel,上车。”
贺松风摇头,“不行,我下午有课,晚上吧塞缪尔先生。”
塞缪尔搂住贺松风的腰,把他招揽到自己怀中,“只是吃饭。”
“真的吗?”
“如果你想……”塞缪尔的手往下一滑,精准定位。
贺松风身体一惊,连忙两只手捂住塞缪尔的嘴唇,“不要在外面说那些话!”
贺松风的手指暧昧地擦过塞缪尔的嘴唇,温顺地依附怀中,从鼻子里哼出绵延地撒娇话:
“只要不错过下午的课程,我都听从塞缪尔先生的安排。”
车门打开又关上,由于降温的原因,跑车没有开启敞篷模式。
贺松风从手提包里拿出电脑,把前一天晚上没能完成的润色继续下去。
车轮停住,贺松风抬头看了眼,在等红灯。
贺松风把电脑合上,同时关掉车载音响,在塞缪尔疑惑的眼神里,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小声埋怨:
“你都不关心我都画了什么、学了什么,你只想跟我吃饭、睡觉和做.爱。”
塞缪尔很吃这套,连忙摆出一副懊恼模样。
“I'm awfully sorry. Do forgive me.Angel.”
贺松风把手里的画纸展开,把里面精致草稿给塞缪尔短促地看了一眼后,迅速地撕成碎片,随手一抛,落得整个车厢里下纸雨。
贺松风的视线隔着细密的纸屑,直直地看着塞缪尔,用眼神哀怨地责备对方的冷落。
塞缪尔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越过中控台,轻轻地摘走贺松风头发丝里的碎纸屑。
他看见这些碎屑每一张上面都有清晰的笔触,足够证明贺松风今天的确在油画系的教室里上课。
红灯转绿灯。
塞缪尔最后手掌绕过贺松风的脖颈,把对方往自己方向推来,一个吻咬在贺松风的下嘴唇上,咬走贴在贺松风嘴角的纸片。
“原谅我。”
塞缪尔并没有打算听到贺松风的原谅,他不在乎,他更多是在享受贺松风的娇嗔。
连本该沉重的道歉,都在对话里变成轻飘飘起来。
车窗外的街景向后飞去,贺松风则把注意力放在手腕上的梵克雅宝红玉髓手链上。
他的生气和哀怨是特别为塞缪尔演出的,塞缪尔满意了,他便收敛情绪。
他们这一对,在各取所需上倒是完全不内耗。
不求一丝真情,只求满足需要。
这也算另一种意义的般配。
车辆最终停在市中心的一家艺术品展览馆前,非公立,私人老板大方炫耀着拍卖场里的高价藏品,向来往行人展示其家族的夸张财力,这也是社交筹码之一。
来这里的人并非单纯欣赏艺术,而是欣赏艺术品右下角那一枚天价数字标签。
但车辆又飞快启动,驶向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街区。
在塞缪尔不明的动机下,贺松风的头发染成了白金色,头发被重新梳理,扎成慵懒的松散发包挽在脑后。
贺松风没问,紧跟着又进了一家奢侈品的成衣店,但过来的远不止一家,好几家的店长和模特并排站好,快速为贺松风挑选合适着装。
贺松风换衣服的时候,塞缪尔就坐在他面前的沙发里,饶有兴趣地仰头盯着看。
身上的套头卫衣被贺松风自己扯起脱下,衬衫的衣扣也正在逐步敞开自己,他白得几乎透明的皮肤越漏越多,如天光乍现般,看得塞缪尔眼睛都直了。
塞缪尔把赤身裸.体的贺松风招进怀抱里,开始亲吻、抚摸、揉捏。
肆意地把玩。
塞缪尔的手托起贺松风脑后散下的碎发,如痴如醉地闻过。
“现在的你,就是神话里的天使。”
塞缪尔的手突然捧起贺松风的脸颊,完全忽视底下别扭的身躯,硬生生把贺松风的头颅捧到与自己视线齐平的高度。
塞缪尔眼中病态的欣赏愈发的浓烈,几乎要把贺松风的皮肤烧成干炭。
“懵懂的面容,纯洁的灵魂,赤.裸的身躯。”
贺松风的泪水配合地滴落在塞缪尔的指尖,从嗓子眼里挤出难堪的呻.吟,温顺的纵容塞缪尔的暴行。
塞缪尔对他的评价是:“无辜……又可怜,多么色.情的Angel。”
贺松风被揉进了塞缪尔的怀抱里。
塞缪尔看贺松风的眼神是爱,半点不假。
他痴狂地爱贺松风的金发,也爱贺松风的身躯,更爱贺松风写作纯洁读作无能的假灵魂。
等到贺松风回到车里的时候 ,他的衣着已经变成了薄羊绒的马甲搭纯白衬衫,袖子的裁剪由紧到松,垂下的袖口敞开又挽起,变成了中世界贵族的泡泡袖,胸前别着严肃的纯黑领结。
塞缪尔非常满意自己人偶的新形象,坐上车又搂着贺松风吻了一番,满足地说:“我见你第一面的时候,就在想你把头发染成金色,真的是天使……”
贺松风揉了揉自己已经被亲肿掉的嘴巴,拳头小幅度敲在塞缪尔肩上,斥责对方纵欲。
塞缪尔感慨:“我的天使。”
重音放在“我的”,而非“天使”。
贺松风还没吃饭,但看这架势,不光光是吃饭的问题,恐怕他下午的课程也没办法出席。
犹豫中,最终还是说出自己的担忧:
“塞缪尔先生,那我下午的课程……”
“嘘……”
塞缪尔不允许贺松风破坏气氛。
贺松风无奈地从鼻子里哼出一阵微小的怨气。
在塞缪尔开车的时候,他为了表示自己的情绪,扭过身子背对着塞缪尔,趴在窗户上,百无聊赖地扫过路边一棵棵树、一粒粒台阶。
贺松风又回到了艺术品展览馆前,塞缪尔下了车把车钥匙丢给迎接的经理,他绕过车身将贺松风挽了出来。
塞缪尔拉着贺松风挤到人群的中心去,主动向交际中心的成熟男人问候。
“Lambert叔叔,您终于结束度假休息回来了,我的母亲总记挂着您,想让邀请您去喝一杯下午茶。”
名叫Lambert的男人,一个成熟的混血男性,和塞缪尔的长相有相似性,但却给人两极感受 。
如果说将塞缪尔和Lambert比作酒。
塞缪尔是危险的四洛克,同时含有高强度咖啡因、酒精和兴奋劲。那么Lambert就是醇香的红葡萄酒,经过岁月的醒酒,更加的沉稳厚重。
“我的叔叔是全美顶尖收藏家,与他结交,哪怕你只是画一条线,你仍将成为全美最优秀、最年轻同时也是最漂亮的艺术家。”
塞缪尔右手搂住贺松风的腰,在耳边压低声音。
贺松风上前主动自我介绍,但Lambert只是平静地扫了一眼后,转头走到另一边同他认为配得上的对象,进行交流。
但显然,Lambert对贺松风不感兴趣。
甚至是瞧不上。
贺松风的手尴尬的半悬空中。
收回的时候,嘴角不高兴地耷拉。
这是第一次贺松风的魅力失效,以前就算有人不喜欢他,也会因为他这张脸在他身上多停留几分钟。
塞缪尔揉着贺松风的嘴角,揉平了,安慰道:“我的叔叔是个好人,我会帮你的,你一定可以成为这座城市,甚至全世界范围内最权威的名媛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