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以镣大大方方的。
吻得几乎要把贺松风的舌头都绞碎咽进喉咙里,把贺松风的口水、呼吸全部吞进肚子里。
程以镣完全不顾及后边还有俩虎视眈眈又饥肠辘辘的俩人,完全把贺松风当作是自己的爱人,把教室当成他们play的一环,把课堂作为发生故事的大床房。
贺松风就跟蛋糕店里裱花袋似的,奶油被升腾躁动的体温融化成水,滴答滴答下垂。
贺松风连忙提了一口气,左手捂住程以镣的嘴巴把人往外推,右手放在肚子上护着。
一举一动,像是三月怀胎的小孕夫在温柔地保护肚子里的小孩。
他提着那口气,始终没敢呼出去,只敢攥着拳头,拧着眉头,一个人独自消化这份燥热难捱的困苦。
“你……你放开我。”
贺松风轻声告诉程以镣。
程以镣还是多依恋了半分钟才听话放开。可程以镣还是像条狗,继续用舌头拨弄贺松风的嘴唇,像在嗦棒棒糖。
“不要碰我。”
贺松风只好再次下达命令。
程以镣也听话,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贺松风一只手死死攥着衣角,另一只手则死死掩着小腹。
倒真像是怀孕接近临产时的困苦。
贺松风咬牙,强迫自己露出面无表情。
他扬着白净的天鹅颈,目不转睛地盯着姗姗来迟的老师,听从老师指挥翻书听讲。
幸好程以镣一上课就犯困,睡了大半节课,没来骚扰贺松风。
下课后,贺松风匆匆离开。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是户外课,根据每个少爷小姐选择的运动课类型,分成好几拨人,各自前往不同的场地。
贺松风是插班进来的,所以他去哪都行,不去也行。
贺松风一头扎进卫生间里,放下马桶盖,裤腿堆叠在脚踝处,单腿踩在马桶盖上。
贺松风低头看了一眼,就立马把视线挪开,倒吸一口寒气,轻轻软软地骂了句:“程其庸……你变态……”
如果程其庸听到这句话,恐怕也只会哈哈笑,然后更加起劲。
贺松风的腿上写着的那几个大字,灼得眼睛生痛。
白底黑字配红章,贺松风真成了程其庸的私人收藏。
贺松风卷了一沓卫生纸,来回擦,很快纸巾就湿作一团。
不管贺松风怎么擦,依旧会有稀稀拉拉的水流出来,怎么都擦不干净。
水多到让贺松风产生了个荒诞无比的念头。
卫生间的水龙头如果坏了,不用买新的,把他架在台面上就行。
贺松风的心扑通一下,两只手啪叽一下捧在两颊上,来回摇头快速驱散银乱的念头。
等到户外课时间过一半的时候,贺松风才慢悠悠出现在操场上。
他没选择加入活动,而是找了处阴凉地,一个人静静地待着,嘴里在默默背诵考试要用的口语练习。
程以镣挤了过来,在燥热三伏天的末伏里,不嫌热、不嫌烫的非要跟贺松风挨在一起。
他把大大的身躯试图缩成小小一团,这样才能双臂环住贺松风的腰,把脑袋埋进对方的臂弯里。
不过最后呈现出来的姿态不伦不类,极为滑稽。
可程以镣舍不得松开贺松风,贺松风也木讷地包容。
于是两个大大小小就这样矛盾的挤在一起,但凡有一方想要抽身,他们的连接都不可能如此稳定。
“贺松风,你上午的时候是不是肚子里有东西,你不舒服,所以不让我碰?”
程以镣手里捏着一柄写着男性生殖医院广告的扇子,他仰头,从下面给贺松风扇风,也从下面矮矮的视角去看贺松风的脸。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贺松风都很好看,程以镣喜欢得直想用牙去啃,但他忍住了。
“嗯。”
贺松风淡声回应。
下面扇过来的风,把他的头发吹得炸了毛,贺松风忙着用手安慰抚平那些抗议程以镣暴行的头发们。
程以镣扇风的动作快了起来,一举一动里写满献殷勤。
他又问:“那你弄出来了吗?现在还在不舒服吗?”
贺松风没有作声。
“你不能总这样随随便便,你不舒服就要跟他说,不要惯着他。”
程以镣从口袋里翻了翻,掏出一盒方方正正的玩意,塞进贺松风的手里,更加用力地抱紧贺松风。
“我自己准备的,我还以为我把赵杰一暴打一顿,你就会爱上我,愿意天天跟我滚床单呢。”
贺松风没有动作,还是沉默着,望向远方。
程以镣光是这样抱着贺松风已经很满足了。
在暖暖的阳光里,树木郁郁葱葱下,毛躁粗糙草地上。
双手环过柔软纤细的小情人,轻轻地用嘴唇暧昧擦过对方的手臂,把耳朵不经意蹭在对方鼻息下,去偷听捕捉对方平稳鼻息里一瞬的错乱急促。
贺松风是这酷夏里唯一凉爽深邃的浅水区。被阳光烙成碧青浅蓝色,柔软的包容,舒适的沉浸,绝对的安全。
耳鼻喉浸入其中的时候,世界上所有的噪音都被这一方小水池隔断,这一刻是独属于程以镣的短暂永恒。
在燥热的三伏天里,连着聒噪的蝉鸣都变得有滋有味起来。
草地边缘的石板路踏踏跑来一个女孩,指着贺松风大喊:“贺松风!会长在找你呢!说是留学交换生的事情要跟你商量!”
尖锐的女声强行把小水池掀翻,贺松风走了,独留程以镣一个人仰躺在草地上。
这时候,三伏天的一切都变得不顺眼起来。
破太阳,谁让你这么晒?晒伤贺松风怎么办?
破蝉,这么吵,吵到贺松风学习怎么办?
破哥哥。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程以镣一个鲤鱼打挺从草地上坐起身,心里盘算着什么,蠢蠢欲动的盯着贺松风离开的方向。
“麻烦你在办公室里先等着,会长现在还有事情没处理完。”
对方说完话,走了,顺带着帮贺松风把门关上了。
窗户没有关上,但窗帘半放。
炙热的风从窗户里灌进来,窗帘一下子都被太阳当作是燃烧的旗帜,散发出危险的温度。
房间里光线平平,亮和暗都算不上。
程其庸的桌子干干净净,只摆着纸和笔,访客坐的椅子规整的摆在桌子旁。
贺松风站了一会,可下坠感越来越严重。
那股汹涌的浪潮无法抑制的冲出来。
贺松风坐下去,捏着程其庸的摆在桌上的笔,开始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而是胡乱在纸上画东西分散注意力。
可是完全没有用。
这位怀胎三小时的小孕妇,终于在腹中孩子的父亲房间里,决定引产。
反正待会免不了一顿,不如先处理干净。
于是他关了窗户,拉上窗帘,房间瞬间陷入暗黄的色调里。
一阵窸窸窣窣声后,贺松风的衣服堆叠整齐摆在桌子上。他站在桌子边上,用坚硬的胯骨硌桌边做支撑,然后把腿垫在桌面上。
过程里,贺松风无法避免看见身上的字迹。
程其庸的字很好看,规规整整的,每一笔一划都停在恰到好处的地方,不沾半点花哨和江湖气,是非常标准的正楷。
这样正经的字迹,落在苍白赤裸的人皮上,呈现出的是极度反差的视觉刺激。
堪比在语文课上被点名念书,结果念出来的全是淫.词艳曲。
贺松风俯身低头,不免看见腿上的字迹,他鬼使神差地念出一句:“感谢程其庸。”
这句话就写在他的腿上。
“…………哈哈。”
被看轻、贬低、物化成一幅人皮画,还要和对方说谢谢。
贺松风自己都没忍住冷冷地笑起来。
贺松风张嘴,半截手指没入粉红的嘴唇,咬住。
笑声收敛,笑容消失。
贺松风能想到关窗和拉窗帘,但他忘了锁门。
当门把手被按下,门被推开的刹那间,贺松风连把手指从湿润的嘴唇里拿出来的时间都没有。
门就这样敞开了。
昏暗的房间里骤然射进来一束万分刺亮的光,灼得眼睛都花了、湿了。
室外三伏天的燥热见缝插针,迅速挤进房间里,温度骤升。
贺松风苍白的身躯上在门被打开的那瞬间,凝了无数汗珠,是冷的。
颗颗汗珠自觉沿着肩胛骨与背脊的下行幅度,一路滑下去,最终在凹陷的腰窝处汇聚成一汪晶亮的小水池。
小水池很容易掀起惊涛骇浪,泼出无数的水花,但很快又有新的汗珠汇入其中,水池没两下又被注满。
贺松风半眯着眼睛,看向门框里漆黑的人影,视线一时间无法聚焦,分不清到底是一个还是三个还是五个。
总之一定是有人站在门框边,死死盯着他看的。
像在看一条死鱼,或者枯木叶那样。
贺松风就是语文课上被点名念出淫.词艳曲的倒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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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最后那几段的嘴唇其实是嗯……隐喻。
贺松风和砧板上的死鱼没有任何差别。
他像死了一样, 麻木地接受自己所有不堪、狼狈被人看见的事实。
一副习以为常的习惯模样,看就看了,又掉不了两块肉, 也死不掉。
贺松风甚至没有想过要掩饰、弥补,始终保持着不堪入目的姿态。
他那条又白又直的腿,就这样屈着架在桌子上, 全靠骨瘦如柴的胯骨顶着桌沿支撑身体站立, 立在地上的那条腿,早就在忽如其来的惊吓里,脆弱的失去它本来的作用,成了这具身体的装饰品。
脚步声踏踏两下, 走进房间里。
贺松风听见了,但依旧低垂着脑袋,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
他的沉默木然将他包裹,这眼下危险、嘈杂的世界自欺欺人的隔开, 好像只要不看、不听,这些事就没有发生,马上要被人染指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门被关上,并反锁。
那个人进来了,一句话不说。
贺松风深呼吸一下,皮肤涌出来的冷汗, 默契地蓄在背脊深深的沟壑里。
他深凹的背脊,和对称摆放两边的腰窝, 将他光洁惨白的身体纹下倒十字的水痕。
写在贺松风身上的字迹, 则是刻在十字架上桩桩件件的认罪记录,亦是他自甘堕落的罪孽罪证。
贺松风被钉在倒十字上接受惩罚。
但他垂眸,平和从容, 安静受罚。
像圣母那般,向入侵者投下包容的注目。
贺松风目光缓缓横移,向入侵者投去打量的眼神,终于他的视线能够聚焦。
贺松风看清了来人。
有些疑惑,但更多是放松。
是程以镣。
可程以镣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假模假样的搞来一副眼镜,抱着厚厚一沓资料,把自己打扮乖乖成三好学生。
这太奇怪了。
怪不得贺松风被吓到的时候分不清究竟来了几个人,因为程其庸和程以镣两个人长相有相似的地方。
贺松风在恍惚的时候,分不清眼前人究竟是谁,在情迷意乱里,错认成了三个存在。
程以镣、程其庸和二者的结合体。
程以镣没有靠近贺松风,他站在门边,视线逃避地埋进地底下,夹着嗓子,放软气势,故作温柔地说:
“我是来送资料的,我不看你。”
程以镣把自己的烟嗓夹成了唐老鸭,自知夹不住后,干脆恢复正常声音,压低了音量解释:“你身上的痕迹,我保证不会说出去,我知道你很惨,我可怜你,不会再让你难过。”
贺松风皱了眉头,脑袋被那句“我可怜你”狠狠地拧了一下,发出混乱的嗡鸣声。
他几时要人可怜过?!
程以镣的脑袋埋得很低,数着底下地砖的花纹走路,判断自己和办公桌的距离。
盲人摸象似的,磕磕绊绊凑到办公桌边,余光难免会扫过贺松风白嫩的□□,他重重地深吸一口气,把嘴巴咬破皮,强逼自己不去注意。
“我把资料放这,马上离开,你别觉得难堪,我没看你。”
程以镣同时重新把口袋里的四方盒子拿出来,捏在手掌心里,大拇指挣扎的摩挲盒子的锐利尖角。
贺松风撑在桌上的手就在程以镣余光里。
他思考了一会,还是决定把手捂上去,这是程以镣能做出的最大胆行为。
“这东西我放这,你……你对自己好点吧,我哥是个特别自私的坏东西,他只在乎自己的感受的,你事事依着他,不会换来他的喜欢,他只会更加觉得你是个廉价的表子。”
程以镣难得用着语重心长的声音劝说,但说这话的时候他没敢直视贺松风,耳尖上还抹了一层鲜红色,红得像毛细血管破裂后的血崩。
“为什么不敢看我?我很难看吗?”贺松风轻声询问,藏在程以镣掌心下的手指,亲昵地用指节上下起伏轻敲程以镣的掌心。
几乎是半秒钟的时间,程以镣肯定地反驳:“没有,你怎么会难看?”
“那你现在就看着我。”贺松风命令他。
程以镣缓缓抬头,眼睛半眯。
垂下的眼皮和架在眼睛上的黑色镜框,恰到好处隐去瞳孔里凶猛的情.欲与攻击性,只剩下听话和温顺。
贺松风盈着笑,轻飘飘向程以镣递偷.情的邀请。
他的手指尖撩过程以镣的眼镜框,指尖从镜框的左侧轻盈盈地走到右侧,轻敲出细密的脆响。
像燥热夏季傍晚冲刷下来的一场小雨,指尖上的不干不净的水,冲进程以镣滚烫的眼瞳里。
程以镣抬眸,视线跌跌撞撞爬过眼眶阻拦,贴在贺松风的皮肤上。
好不容易鼓起的胆量,在看见程其庸的字迹后,就跟鬼见到太阳似的,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看你,你会难受吗?”
程以镣换了个话题。
贺松风扬着又细又直的天鹅颈,毫不羞耻地直言:“不会,因为我就是廉价的表子。”
说完,贺松风还笑了。
这样的话,贺松风听过无数遍,他自己也默念过无数遍。
豁得下去,敞开的彻底,才能让贺松风借着这副被蛀空的皮囊往上爬。
所以,他也并不介意在程其庸的房间里,多撩拨一个程以镣。
多一个男人,多一条路。
贺松风的身体是道具,他的灵魂高高在上。
贺松风早就把自己剥离的干干净净。
程以镣拍拍贺松风的手背,小声劝道:“你别这样说,我先走了。”
程以镣在远离程其庸的地方,凶猛得跟饿了三天三夜的野狗没差别,他可以放开了,肆无忌惮地捕猎贺松风。
可一旦接近程其庸的领地,立马驯化成无害的小小狗,带着一股随时会被程其庸踩死的弱小胆怯的味道。
程以镣走到门边,就在他即将解开门锁的刹那。
贺松风的声音穿刺他的耳膜。
“停下。”
程以镣心脏停了一拍,鬼迷心窍的停下所有动作。
贺松风再一次发号施令:“过来。”
程以镣挣扎,再挣扎。
垂下的手掌捏成拳头,背后的贺松风发出一声被拉长的欲求不满鼻音。
“不听话了?”贺松风的指尖在桌面敲了两下,仅两下。
程以镣脚步一转,眼神渴求地直勾勾盯着贺松风。
贺松风冲他招手,往里推。
贺松风敞开身体怀抱,示意程以镣可以占进来。
程以镣的大头一下子就被小头控制。
迷迷糊糊里,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把贺松风抱到桌子上去的。
在这份迷糊里,他仰头,不安地向居高不下的圣母讨一个垂怜:
“我们这样合适吗?”
这里是程其庸的办公室,程其庸说不定下一秒或者下一分钟就会回来。
而面前赤身裸.体,通体黑字的漂亮男人是程其庸的新恋人。
至于程以镣,他只是过来送资料的。
他不该在程其庸的地盘觊觎他嫂子,更不该……和嫂子在程其庸的办公桌上做出下流行径。
但这一切,在程以镣恍惚中,已经悄然上演。
等程以镣从鬼迷心窍里回神的时候,贺松风的左右小腿肚已经高高架起,架在他的手臂上。
不该发生的事情正在发生,不该觊觎的人也正在吞吃入腹,禁忌危险的关系已然成立。
甚至在程以镣回神的过程里,他甚至在找贺松风讨一个吻。
程以镣像狗,额上垂下的碎发就是他乱摆的狗尾巴,在贺松风温润的包容里,兴奋地晃成了混乱螺旋桨。
而在程以镣的鼻息里,发出了狗护食时的低吠声,呜呜轰轰的。
“这是我哥的?”
在程以镣护食的凶猛注目里,贺松风微笑着点头。
“……嘶,贺松风,你好爽啊。”
程以镣把刺人的头发深埋在贺松风的臂弯里,拱来拱去。
贺松风双手轻柔地搭在程以镣的脑袋两边,爱抚拥抱。像妈妈一样,几乎没有底线地宽容对方毛毛躁躁的冒犯。
程以镣忽然直起身子,捏住贺松风的脚踝,轻吻那一处凸起的骨头。
他问出了换谁来都会问的问题:
“我厉害还是我哥厉害?”
贺松风没回答,保持着纹在脸上的体面笑容,望着天花板,看天花板上的精致花纹似海浪暗流涌动,汹涌澎湃。
“嗯……嗯嗯……”
程以镣不满意贺松风的沉默,咬住贺松风脚踝的骨头,像狗一样啃咬,刻出一圈万分明显的血淋淋齿痕。
贺松风无动于衷,程以镣拿他也没办法,只好由啃转吻。
膝盖猛地砸在贺松风的锁骨上,砸红一片,几乎锁骨都要被膝盖给磕裂。
程以镣的表情从清白转为迷乱。
他几乎忘了这里是哪里,也忘了现在他冒犯的男人是他的谁,更不在乎程其庸对他、对他怀抱里男人的警告。
至于程其庸留在贺松风身上的笔迹,被他没脑子的一股脑用手擦动。马克笔没那么容易擦干净,抹得皮都要破了,也只是笔迹晕开,跟着水痕脏兮兮晕得到处都是,蓄在腰窝的水都变成黑水。
至于那枚红印章,程以镣抹不开,急眼到打算用牙咬。
贺松风冷冰冰审视程以镣的变化,在这样特殊的沉溺节点,抬手一耳光扇在程以镣的脸上,指着门缝,从唇齿间轻飘飘吐出三个字:
“程其庸。”
短短三个字。
人类从无脊椎动物变成脊椎动物,花了三百万年。
而程以镣从脊椎动物退化成无脊椎动物,只用三毫秒。
程以镣软绵绵地滑跪在地上,低着头一动不动。
贺松风还保持着膝盖贴锁骨的姿势,并没有因为程以镣的离开而恢复正常。
远远看去,诡异地像程以镣在参拜贺松风身体敞开的秘密。
程以镣是贺松风这具皮囊的头号虔诚信徒。
他对它磕头跪拜。
然后又对他满怀歉意的赎罪,大喊一声:“对不起,对不起……”
在贺松风无声地注视里,程以镣饱含愧疚地认错:“是我强迫嫂子的。”
贺松风“嗤”地轻轻笑了一声。
在程以镣说出这句话之前,贺松风一直认为程以镣会把错误推到他的身上,没想到这小鼠胆子的程以镣竟然敢担责。
程以镣跪了好久,久到桌沿上的水渍几乎要干涸,他也没有胆量抬头。
还是贺松风坐起来,一只脚踩着桌边做支撑,另一只脚踩在程以镣的发顶,惩戒似的往下一压。
程以镣就跟个弹簧似的,额头猛地低下去磕在地砖上,又在头晕目眩里立马把脑袋仰得高高。
贺松风的脚尖顺势踩在程以镣的下巴上,把人挑逗地往后轻轻一踹,看人迷迷糊糊地摔坐在地上。
“呵呵……”
贺松风轻笑一声。
程以镣意识到了什么事情,他猛地扭头扫视一圈,顿时明白自己被贺松风耍了。
他转头,露出牙齿作势要咬。
“这么怕就别继续了。”
贺松风收回脚尖,细嫩的左腿贴着桌边悬着,像被风吹拂的柳絮,绵软轻盈的飘飘晃荡。
贺松风俯身,身体倾倒贴着踩在桌沿的腿上,两只手交叉叠放在膝盖上,托着上方垫下来的脑袋。
眼睛一眨不眨,认真地观察程其庸一举一动变化。
贺松风从没变过,他从未沉溺欲.望,他从始至终都更喜欢看那些人为他意乱神迷。
说贺松风是魅魔也没差,反正都是以男人五体投地的着迷为食。
从程以镣的视角看去,贺松风是油画里赤身的俊美神明,正向着眼前迷惘低贱的老鼠播撒福音。
他垂下邀约的手臂,就是他赐福的最好证明。
于是,程以镣卷土重来,烧起来的火比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
甚至,声音都不再是软乎黏腻的吧唧吧唧,而是凶恶的鞭子抽打的声音,又干又脆。
贺松风又坏心眼的念了一次:“程其庸来了。”
程以镣又作出胆战心惊的反应,再次把贺松风逗乐。
不过这次,是贺松风主动拥着程以镣的脖子,轻轻爱抚对方的脸庞,无声地给程以镣递台阶。
“贺松风,你太坏了。”
“嗯。”
贺松风当做夸奖,笑得眼睛亮晶晶的,两只手舒畅伸得笔直,然后扎扎实实拍在程以镣的壮硕胸肌上。
贺松风非但没有收敛,甚至变本加厉,故意卡在程以镣最爽的那个刹那,冷不丁又提那三个字。
每次程以镣的反应都一样,从人变成小鼠,只需要三个字。
“哈哈……”
贺松风笑吟吟的,这是真的在笑。
贺松风的两次真笑,都是在程以镣面前呈现,如果程以镣知道这件事,他一定会觉得自己命好。
后面贺松风念得多了,程以镣也慢慢脱敏,甚至会实施更恶劣的报复。
贺松风见这招没用,也开始不吓唬他了。
只是——
在你来我往的嬉闹里,狼来了的故事悄然上演。
那么多句的“程其庸”里,掺了一句真的程其庸。
谁都没有注意到门外响起的脚步声,是沉重的,稳健的,不慌不忙的。
是属于程其庸的。
他在听见房间里怪异的声响动静后,又驻足停顿了半秒,才拿出钥匙,猛地刺进去,顶着门锁猛地一拧。
那扇门轰然推开,燃烧的空气凶猛灌入鼻息。
贺松风背对着门, 又忽然急促地转身,一脸无辜。
那扇门被肆意的敞开,恶意也跟着热气一起轰轰烈烈地灌进来, 灌入贺松风单薄的身体。
程其庸缓步走入,身后炽烈的日光把他的影子往前扯得细长,像是有一条匿在暗处的蛇, 无声无息向前爬行替他探路。
所到之处一片阴霾。
缓重的脚步声稳稳踩出第一步, 敲打在贺松风的脊椎上。
冷汗又一次地凝了全身,汇聚在腰窝里,不安地惊起波澜。
又是一声沉重的脚步。
哒得一下,快要把贺松风的脊椎敲断。
程其庸的胸膛挺起, 再缓慢低下去。
显然是在深呼吸。
他走往里走了一步,背手关门。
贺松风的身体一垮再垮,紧张地扭身,盯着程其庸, 把这人当作头颅上悬着的铡刀,一步步的接近再接近,就是刀子一点点下坠。
咔哒一声,门被关上。
房间一瞬间暗了下去,那些不多的光都被程其庸的影子一口咬死吞下,然后跟着那块阴影一起融进脚踩的地砖缝隙里。
窗帘木讷地垂下, 一动不动。
程其庸缓步走到贺松风面前。
贺松风站在桌子边,他学校制服草草地套在身上, 甚至褶皱都没来得及抹平。
他的左手紧张地捏在桌子边沿, 指甲几乎要钻破桌子表面的蜡,右手则不安地攥着袖口。
“你来了。”贺松风先发制人的说。
他很少主动搭话,现在他的一举一动都写着不安。
程其庸没有搭理贺松风, 而是仰头慢悠悠转动脖子,压低眉弓,面无表情环顾办公室。
办公室不大,方方正正,没什么太多遮挡,视线扫过去,一眼就能看完。
要么桌子底下,要么档案柜里,要么窗帘后,只有这三个地方可以藏人。
程其庸的动作简单粗暴,他直接掐住贺松风的下巴,逼着贺松风跟着他的视线一起,从左到右,挨个看过去。
程其庸沉重的呼吸喷洒在贺松风的脸上,强迫贺松风回答他无声的质问。
“…………”
贺松风没有作声,连呼吸都开始克制。
他垂头,眼皮也一并无力地下垂,露出来的黑痣像死了一样,毫无动静地悬在程以镣的目光之间。
“装傻。”
程其庸双手搭在贺松风的腰侧两边,把贺松风锁在他的臂弯和桌子间。
“在哪里?”
程其庸支起一只手,悬在贺松风一侧的眼皮上,毫不怜惜地精准掐住,粗暴地往上扯,硬生生把眼眶里心虚藏起的眼珠逼出来。
漆黑的瞳孔露出瞎了一样的通透迷茫,尽管刽子手就在眼前行凶,但这只眼睛毫无反应,也就在眼皮被掀开的那一瞬间有短暂惊慌窜动,很快又埋头陷进下眼眶里。
“非要我亲手揪出来,再把你的皮扒下来,你才满意?”
空气里浑浊厚重的荷尔蒙,桌边滴下来的水珠,还有贺松风尚未来得及平稳的呼吸。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程其庸——这个房间里藏着第三个人。
贺松风也心知肚明,这事瞒不住。
“我要你自己指出来。”
程其庸又下命令,口吻严厉。
贺松风垂下的手抖了抖,挣扎了短暂一秒钟,便捂在程其庸的手背上,领着对方的手落在自己的腰上。
他的手指试探地拨弄程其庸的指缝,在意识到对方不抵触自己的靠近时,这才壮起胆子把手指轻轻柔柔的滑进对方的指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