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贺松风不为所动,周彪失落地哼出两口气,但很快又接着说。
“是程以镣大还是程其庸大?他们两个谁更久?你们三个有一起过吗?”
“你要不要试试我的?我也不差。”
周彪是很典型的混混,刺头配上太阳晒出来的麦色皮肤,脸上永远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挑衅浑笑。
大抵是混得久了,在街头耳濡目染的脏东西太多,所以他嘴巴脏得很,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脏。
“我看过片,但是我没看过真的,你能不能给我看看?”
“别这么小气嘛,你要是害羞,那我可就真觉得你被玩坏了,所以你不好意思。”
周彪浑身梆硬,起初还能惬意地单手握方向盘,念着念着坐得笔直认真,双手僵硬握住方向盘。
他的脑袋就跟烧开的水壶没差,水汽嗡鸣滚烫的贴着额角往下滚落。
前胸衣襟被汗水打湿,脖子上吊着的银链子抹了一层厚厚的水雾。
车里空调十六度,但周彪像六十度,烧得轰轰烈烈。
“贺松风,说话啊。”
周彪耐不住寂寞,又急迫地在贺松风那找存在感,“是不是把你舌头都搞烂了,所以你说不出话?不过你嘴巴确实肿了,亲肿的还是含肿的?”
贺松风揉了揉有些酸麻的嘴唇,两个答案都是。
他的目光斜下去,看见方向盘中央的logo,答非所问道:
“这是宾利吗?”
贺松风有点不记得宾利长什么样了。
周彪没回答,而是突然打响车喇叭,路上骑自行车的学生吓了一大跳,他看过来,一句脏话还没骂出来,就转变成崇拜的注视。
周彪狐假虎威,把这份崇拜当做对自己的参拜,哼声骄傲地说:
“我这车比宾利贵多了,看见没?外面的人都上赶着眼巴巴看呢!”
贺松风秉着调查财力的求知欲,追问:“你的车?”
周彪被问得哑然片刻,才干巴地补充:“我开的。”
贺松风默默记下车标,默念这个logo比宾利贵,程其庸比程以镣有钱,周彪是狗太监。
乡村走出来的孩子,对奢侈品和豪车缺乏认知,贺松风跟三岁小孩牙牙学语似的,看到一个就要学一个。
“哎,讲真的啊,你真不想跟我在这来一发吗?程以镣和程其庸最后肯定玩腻就把你丢了,你不给自己找条后路吗?”
车停在楼下,贺松风依旧没有动静,他甚至都没着急下车,似乎就是等着谁来请他。
周彪拿贺松风没辙,他嘴瘾也过了,干脆选择下车给贺松风开门,起码还能摸一下手。
但周彪还是不甘心,最后一次劝说:
“反正都扩好了,随时随地就可以,你也不差这一次。而且你想要爱马仕我也可以给你买,我只是比程家那俩穷,比一般人有钱的。”
“哈哈——”
贺松风忽然笑了。
周彪没搞清楚情况,他继续把手往贺松风面前伸,示意贺松风扶着他的手从车上下来,同时另一只手遮在车门框上方,以防贺松风出来时撞头。
他倒是伺候的尽心尽力,毫无怨言。
只是——
让周彪没想到的是,他伸出去的那只手被一只跟蛇一样冷冰冰的手缠了上来。
那只手熟练的与他十指相扣。
对方细长消瘦的手指贴着手指之间的沟壑,柔软冰凉似水流灌下去,与周彪滚烫的手紧密相贴。
“嘴巴这么厉害?别浪费这好口才。”贺松风说话了。
周彪认真地听,不懂他用意。
贺松风侧身,挪到车门边的位置,向下点点面前的空地,另一只手绕着周彪垂下的领带,缠绕三圈,如狗绳勒紧周彪的脖子。
贺松风向下一拽,周彪踉踉跄跄,直挺挺跪下,就跪在贺松风手指的空地上。
贺松风笑盈盈与周彪对视,发号施令:
“跪下,舔我。”
不久前,贺松风和程其庸言辞凿凿地保证——我忠于你。
领带还弯弯绕绕在贺松风的掌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来自贺松风的审视只重不轻, 可周彪却始终没有动作。
他那张嘴厉害,但也只有那张嘴厉害。
绕在周彪脖子上的领结松了松,但取而代之的是贺松风踩在他腿上的鞋子, 鞋尖故意顶着西装裤腿, 揉擦两下,抹上一层厚厚的灰。
“刚才不是说得很起劲吗?真让你上,又不敢了。”
周彪两只手拢在贺松风细瘦的脚踝上,虽然说过分的事不敢做, 但是两只手从裤腿里摸进去,环住小腿,细细的揉搓小腿肚软乎的脂肪。
这种藏在暗处的腌臜事他还是敢的。
即便纤细如贺松风,这一块的软肉也足够周彪的十根手指没入挤压, 连手指缝都能细细品味这一处柔软温热。
不过一切都停留在膝盖往下的地方,周彪没有再往里僭越的胆量。
说是揉捏,倒更像是在按摩,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带着强烈的伺候、讨好意味。
贺松风纵容周彪揉了三分钟。
他掐着时间算了算,等到时间差不多, 他的脚尖点点,示意对方停下动作。
周彪很会看脸色, 他收到提醒后, 立马停下动作。
可是也仅是停下,没有拿出来。
贺松风对于周彪的阴奉阳违,轻拧眉头。
周彪渴求地向上瞻仰贺松风, 眼珠子上半截隐没在上眼眶,用下三白危险的、激进的注目。
不过,周彪不可能再激进。
他用嘴巴玷污贺松风,仗着裤子掩护蹂躏贺松风,贺松风都抓不住把柄去打小报告。
但如果真的把贺松风给放倒,然后按照贺松风勾引的那样,灌成流浆泡芙。
贺松风能夹着转头就扑进程其庸怀中,摆出可怜兮兮地委屈模样,再哭上一句:
“我被周彪强健了,呜呜……”
贺松风干得出这种事情,周彪笃定。
到时候,周彪就能有一万种死法。
贺松风顿觉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不等周彪有下一步动作,贺松风便拿跪在地上的周彪做脚凳,踩住顺势走下。
转头,贺松风笑盈盈的,视线向下垂去,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打上一层薄薄的阴影,玻璃弹珠般晶莹剔透的眼球一下子灰掉了。
“胆小鬼。”
贺松风骂周彪。
周彪也从地上站起来,没拍灰,把钥匙双手送上。
看贺松风接过钥匙后,周彪便毫无留恋地离开。
周彪是个合格的狗太监,在察言观色和点到即止这方面,做得了如指掌。
他很清楚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最多能做到什么程度。
也舍得立马放弃就快要吃到嘴里的软嫩白肉。
车轮压在马路上滚滚,嘉林市的夜晚同外省不一样,哪怕是在凌晨三点也依旧热闹如白昼,夜生活刻进这座城市每个人心窝窝里。
三点钟,不出去吃个夜宵就太浪费这个时间了。
一个脚步急匆匆地踏在被高楼大厦的霓虹灯烙得五颜六色的小路上,老旧居民楼之间的阴影都变成青紫红黄,分不清哪脚高、哪脚低。
那双鞋一直匆匆地踏着,他手里还攥着一把碎发,越走越快。
终于,他成功穿越霓虹夜色,一头扎进更加细窄昏暗的巷子里,快速穿行。
一转头,停在一户灯光完全橙黄的门面前,虽然卷帘门一直拉到地上,可诡异灯光和浓郁刺鼻的香烛味像尸臭,从墙壁缝隙里连滚带爬地扭曲渗透进巷子里的空气。
张荷镜敲了敲门。
卷帘门咔哒轰轰作响,缓缓抬起。
光线猛一下宣泄出来。
这时巷子里的光景才被完全看清。
这是一条主营各种神鬼之说的小巷,说好听点是野庙,说难听那都是封建迷信,走投无路之人才会根据各种小道消息,找到这里来求神拜佛,以达成现实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卷帘门全开,入目都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正经东西,以藏传密教和泰国那边神神鬼鬼的东西居多,香烛和各种诡异的气味混在一起,像一把榔头劈头砍下,扑得人神志晕眩。
一个五六十岁的女人拨开遮掩视线的垂帘,从里面走出来,礼貌迎接:“张先生,请进。”
张荷镜将手里紧握了一路的头发移交,同时忐忑不安地发问:“大师,这样做他真的就会开始对我改观吗?”
女人没有回答张荷镜的问题,而是垂手,示意张荷镜跪在神龛前。
张荷镜照做。
女人拿着这撮头发进行了一系列让人看不懂的操作,用着各类金光闪闪的法器,表演着神秘莫测的施法。
贺松风的头发在经历一系列的祈福后,被放置在神龛上供奉,从小碟所谓圣水里播撒出点点福音,最后用着翠绿的枝叶条拂过张荷镜的发顶。
“跪拜,并向祂许下你的愿望。”
女人下令。
张荷镜照做,向神龛深深叩拜,并于心中默念:
“我想他爱……不,我想要他只属于我。”
人的欲望就是这样,膨胀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
一分钟前,张荷镜惴惴不安只求贺松风对他改观,一分钟后又从爱,果断改口成私人所有。
无关情爱,自私的占有欲在蠢蠢欲动。
女人从头发里揪出一小部分,装进一枚铁制的镂空金属球里,并说:“心诚则灵。”
张荷镜拿出手机,对准神龛下捐款箱的二维码,虔诚地问:“多少才算心诚?”
女人反问:“张先生觉得心上人值几多钱?”
张荷镜呵呵笑,大手一挥,五个九转出去。
数字长长,数字九九。
长长又久久。
张荷镜手腕上的实木手链被摘下,最中央的木块被取下,取而代之是镂空的金属球,一团如触手般惊悚的头发团在金属球里无辜晃荡,被木头块撞出叮咚响声。
张荷镜重新戴上手链,借着店内橙黄到诡异的光线,抬手又仰头,眼镜冷硬地顶着金属球表面。
张荷镜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仿佛贺松风此刻就被困在这枚小球里,逃不掉,全方位被他监视。
张荷镜放下手链,双手合十,闭目向神龛深深鞠躬,并表示:
“我会诚心的向菩萨祈求他多怜爱我一眼。”
野庙的卷帘门随着张荷镜的离开,又一次轰隆下放。
夜里的光彩依旧混乱,像吃了毒蘑菇般绚烂无比,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样的夜晚,处处写着危险。
贺松风在哗哗的水流下,洗了自己一整夜,洗得苍白表皮的毛细血管破裂,浮出惊悚的紫红色,像被人扒了一层皮似的。
浴室的水汽充盈到极尽窒息,胸口如鼓在擂的心跳声,正在警告贺松风。
马上就要缺氧,而你也马上就要晕倒。
贺松风这才关了热水,晃荡着摇摇欲坠的身躯,冲到洗手池边。
两只细竹竿的手臂,忿恨地拍在台面两侧,仅用这两根细杆子,支撑全身力量。
手臂也好,身体也好,都脆弱随时要折过去。
镜子被水雾蒙住,他看不清现在的自己。
于是他抬手,擦在镜子上。
镜面冰凉,犹如一只手霸道插进他被热水灼过的手掌心。
似乎在同谁十指紧扣。
“晚上好。”
贺松风跟自己问好。
镜中的贺松风面无表情地审视他。
贺松风心觉自己背叛了它,急匆匆解释:“我没有对你不忠。”
水滴贴着掌心滑下,在镜中人的眼下涂上一滴眼泪。
“你不要哭!”
贺松风命令他。
很快,贺松风就意识到自己语气过重,又急忙忙安慰:“我只喜欢你,我也只喜欢和你做。”
镜中人还是那副模样,木讷的,疏远的,用着冰冷包容贺松风的滚烫。
贺松风只好继续安慰:“我是脏的,我一直都不干净,你不是也知道这件事吗?”
贺松风自己也委屈,本来是想找对方讨个安慰,却无端端被厌恶了。
“你要理解我,我也是在为我们好。”
镜子又起了一层雾,贺松风赶紧用手擦去,凝结的水珠在镜面越流越多,镜中贺松风的眼泪也越来越多。
贺松风再一次地抹去眼泪,吸了一口气,摆出轻飘飘地笑容,悄声安慰:
“程其庸能帮我出国,只要我拿到资格,我们就彻底从这里离开,谁都不要。”
说着,贺松风踮脚,把一条腿搁在台面,像爬山一样,身体靠着双手和那条腿的力,直直地往上攀去。
再达到一个令人满意的高度后,上半身缓缓往前倾,直到贺松风占满流水的赤.裸.又滚烫的上半身都贴在镜面时,这才迷迷糊糊地扣住镜中人的手,依恋着,迷恋地轻声表白:
“你和我,只有你和我。”
贺松风没有等来镜中人的回应,只有静默地冰冷包容。
贺松风想,这就是他暗恋对象的体温,对方一直都是这样清凉沉默,而且永远敞开怀抱迎接他,现在也一如既往。
他永远不会拒绝他,永远注视他,永远包容贺松风一再越界的举动。
贺松风侧脸闭眼,把脸颊也放在对方静悄悄的身体里。
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静,时间、空间在此泯灭,情感、理智不复存在。
拥抱相依,十指相依。
正如贺松风所说的,只有你和我。
他和他自己,暧昧热恋。
“我喜欢你,那你呢?你有原谅我吗?”
贺松风的声音小小,像小老鼠偷灯油似的,战战兢兢,生恐惊扰了谁似的。
贺松风等不到回答,他抬头看去,对方竟默契地与他对视,淡笑着。
贺松风松了一大口气,被原谅了。
贺松风这才敢放心地亲昵吻在镜子上,垂眸露出眼皮上的黑痣。
他和他的黑痣抵在一起,指尖按着指尖,鼻尖顶着鼻尖,抵在一起,按着镜面,轻轻地蹭动。
像两只可怜兮兮的小动物倚靠在一起取暖。
贺松风的体温比他的爱人高,所以他爱人冰冷的存在,那么的清晰可见,像是从镜子里活过来似的,将他彻底拥抱。
贺松风难以控制从鼻子里哼出来的娇娇喘息,他享受的很。
“我要你帮我清理干净。”
贺松风向对方撒娇索取,甚至还懒洋洋闭着眼睛,简直就是在发号施令。
对方依旧没有拒绝。
贺松风仰头,倾身。
简直恨不得一头扎进镜子里,这哪里是镜子,这是生在水里的水仙花,看得贺松风几乎要溺亡在自怜自爱里。
“呃——”
贺松风双手撑着台面,迷迷糊糊的又一次的往上爬,往镜子前钻,想要更靠近冷冰冰的镜子幻影。
他的身体下意识倚靠洗手台边缘。
结果冷得他一激灵,两腿一软摔坐在地上。
他迷惘地抬头,发现爱人不见了,赶紧又忍着尾椎骨的刺痛爬起来,重新拥抱爱人。
贺松风现在已经完全分不清什么是现实和幻觉,或者说他已经接受自己和自己的自怜自爱。
贺松风心甘情愿的沉溺。
毕竟,他只知道现在的他有人爱,有人在乎,有人能陪着他说说心里话。
因为这是他的自救。
“说你喜欢我。”
“贺松风,我喜欢你。”
贺松风舒畅地喘出一口悠长的气,湿漉漉的水汽趴满全身,像是镜子里贺松风的眼泪掉在他的背后那么真实。
“贺松风,我没生你的气,也没觉得你不干净。”
“你太可怜了,我亲亲你。”
“利用完他们这群按/摩/棒,我们就离开这里,我们再也不要过这样的生活。”
贺松风听得这样的话,两个贺松风都泪汪汪地对视。
小可怜们对镜互相安慰怜爱,手掌与手掌贴在一起,只想穿过他们之间那一层看不见的屏障,真实地抱抱对方。
“只有你最理解我,我也最喜欢你。”
咔哒——
宿舍门被强硬地推开又关上。
巨大的动静也没能把贺松风从自恋里拔出来。
程其庸喊他:“贺松风,开门。”
“他要来了。”
贺松风睁大泪汪汪的眼睛平静地寻求对方意见。
“我陪着你。”
程其庸带着外边的风尘仆仆挤进来,嘴上询问:“一起吗?”实际上已经环住贺松风的腰,手按着尾椎骨的地方,顺势把贺松风按在洗手池的台面上。
同时,贺松风的左腿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托起来,搁置台面上。
这样的姿势更方便程其庸。
“学校论坛的帖子已经删了,澄清公告也已经发布,还抓了两个学生做典型受了处罚,没人会再拿这件事说你。”
程其庸喜欢在这样的时候谈事情,这样更好拿捏贺松风。
贺松风抬眸,又赶紧闭上。
你不要看。
我陪着你。
贺松风还是摇头拒绝。
但程其庸对贺松风没那么温柔,他直接把贺松风按在镜子上,凶猛撕咬。
贺松风胸膛被冰冷的镜面压得喘不上气,不得不睁开眼睛。
他眼睁睁瞧着镜中人被残忍对待,心疼地俯身亲吻,像母猫舔舐小猫,舌头温柔地舔舐对方,把镜子上的汗珠、泪水还有水汽凝成的水珠一一舔走。
他再一次安慰:我陪着你,没关系的。
贺松风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又一次成了干净救赎的圣母,敞开怀抱迎接受苦受难的可怜恋人。
我喜欢你,我和你,我能理解你。
这些话,是可怜恋人的救命稻草。
他的手握成拳头,攥着这些话,欣然受难。
把程其庸的折辱,当做他们逃离前所必须要承受的磨难。
程其庸察觉到贺松风对镜子过分的迷恋,他掐住贺松风的腰,想把人从抬腿趴着对镜姿势改成坐着面对自己的姿势。
只是刚掐腰往上一抱,贺松风就连忙用他那脆弱的手紧紧扒着台面,低低地哀求:“请不要强迫我更换姿势。”
程其庸不满地质问:“镜子里有什么?”
贺松风被强迫地抬头,目光直直地递到镜子上。
他被迫无辜地看着镜子。
镜子里有贺松风,有程其庸,“有我的恋人。”
贺松风的声音小小的,又一副恐惊天上人的模样。
程其庸从胸膛舒畅地哼出几声笑意,满意地亲吻贺松风的脸颊。
“行,都依你,你想用什么姿势就什么姿势。”
程其庸从后面用手掌掐住贺松风的后脑勺,一下子把贺松风扣到镜子上抵着。
一抬头,就能看见贺松风又是那副迷恋的幻梦模样。
“这么喜欢我?”
贺松风咬着舌头,含糊地呜咽:“喜欢我的恋人。”
阴差阳错,程其庸被哄得舒舒服服,于是他没有多为难贺松风。
只一次,便放过。
看贺松风趴在洗手池,两条腿跟被电钻打过一样挤在一起发抖时,程其庸还大发善心帮贺松风做了清理。
“晚安。”
程其庸嘴上说着两间房,分床睡,转头就以床上用品没来得及铺设为借口,把贺松风连拖带拽地逼进自己的被窝里。
贺松风皱眉不肯,坐在床沿边,两只手捏着床沿锐角,攥紧在掌中。
程其庸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睡衣,睡衣上密布两个字母组成的logo——L和V。
贺松风不认识这东西,还是不肯,细瘦如竹竿的手臂把衣服当垃圾一张拍开。
程其庸挤着贺松风坐过去,环住贺松风的腰,亲昵地吻在贺松风的肩头上。
“你骗我。”贺松风不开心。
程其庸拿出手机,当着贺松风的面搜索睡衣上的两个字母,紧接着把搜索词条的介绍摆在贺松风面前。
不用念出来,搜索引擎用着冷冰冰AI音自行宣读:“路易威登,法国奢侈品品牌……”
程其庸问他:“满意了吗?”
贺松风把词条上下滑了好几下,又把睡衣捡起来,把logo来回比对,确认无误后这才欣然接受。
程其庸躺下,张开臂弯,示意贺松风躺进来。
贺松风窝进去,小小一个,轻而易举被圈成圈的抱住。
“你不认识牌子货。”
程其庸捏起贺松风的头发,打圈,绕指。他抬起贺松风下巴,用力地捏了捏,提醒道:“你千万别出去卖,不然别人送你假货你都分不清。”
贺松风乖顺地回抱程其庸,把自己充满昂贵洗发水气味的头发蹭在对方脸颊上,埋头轻声撒娇:“我只和你,只有你才是真的对我好。”
程其庸深呼吸一口气,扣在贺松风肩膀上的手掌,入木三分。
“晚安。”
“嗯,晚安。”
程其庸睡着后,贺松风还小小声跟自己说了一句:“你也晚安。”这才放心睡下。
第二天一早。
贺松风起床时间比往日晚了一点。
一分钱一分货,有钱人的被窝就是好睡。
于是没有时间给贺松风坐在床沿边醒觉,急匆匆掀被子洗漱。
闯进卫生间时候,意外发现程其庸也起床了,两个人的生物钟是同步的。
洗手池的台面上放着接满水的杯子,和挤好牙膏的牙刷。
贺松风愣住。
程其庸含了一口水吐出,快速地催促:“赶紧刷牙,桌子上有热好的咸面包,吃完再去早自习。”
说完,他绕过贺松风身边,“我观察过你,你为了省钱和补觉不吃早餐的。”
贺松风还没反应过来,他还以为程其庸会拉着他打一发早晨炮。
砰咚——
宿舍门开了又关,贺松风这才反应过来,程其庸居然已经出门了!
时间不早,贺松风抓紧时间刷牙洗脸。
但是,当他从洗手池边走开的时候,又急忙忙绕回来,踮脚撑在洗手台上,身体前倾,吻在镜子上。
“早上好。”
说完,贺松风背上书包,匆匆忙忙踏上去上课的路程,咸面包也没忘了吃,这是他该得的东西。
“贺松风!早上好!”
升学班的同学追上贺松风的步子,早自习时贺松风和他在一个教室,的确还算半个同班同学,不久前他还帮贺松风出过头。
“学校昨天把论坛所有人禁言,挂了个澄清公告,哼哼,让那群造谣的人都好好看看!我早就说了你不可能是那样的人。”
贺松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对方被看得一头雾水,关心地问:“你怎么还不开心?”
贺松风被问到了,转眼露出体面地笑盈盈模样,轻声说:“谢谢你。”
男同学不好意思地挠头。
“不用谢,认识你的人都觉得你是很好的人,我觉得谁来看到你被为难,都会帮你的。”
贺松风再一次陷入沉默,心里紧张地碎碎念:
还要再说一句谢谢吗?谢谢说多了会不会显得没诚意?
好麻烦啊……交朋友好麻烦……
幸好对方没让尴尬沉默太久,再一次主动示好:
“你吃早餐没?我这还有一瓶牛奶。”
“…………”
对方也沉默了,牛奶悬浮在他们之间,更尴尬了。
男学生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把牛奶硬塞给贺松风还是收回来。
在贺松风冷暴力下,他开始反思自己是哪句话没说对。
“我是哪里让你不舒服了吗?对不起哈。”
“……?”
贺松风不懂怎么交朋友,他忽然后知后觉这个时候不说话就太冷漠,于是又补了一句:“谢谢你,不需要。”
男同学这才松了口气,“好呢。”
两个人并肩走,男同学跟贺松风分享了很多班里的八卦和趣事,例如谁和谁在一起过,又谁和谁是死对头,还有班上同学都觉得贺松风太漂亮、但又些难以接近,所以一边畏惧贺松风,一边又喜欢他。
说着说着,他又开始跟贺松风分享日常,说些糗事。
能感觉到,他很努力想让贺松风笑,不是现在这样体面的毫无温度的笑。
贺松风忽然停住脚步,脸上还是那副没意义的笑容,静默地注视对方。
在对方疑惑的眼神里,贺松风问:
“你想艹.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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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小贺就这样把所有感情扭曲成X欲[眼镜]
那个男同学的脸瞬间爆红, 尴尬地哈哈笑,手臂痒挠手,脸痒挠脸, 忙得很。
贺松风又重新走起来,不理解,且困惑:“不然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么多话?你们靠近我不就是想艹/我吗?”
贺松风粗暴地将爱意同性.欲画等号。
喜欢不代表要对他好, 但一定代表馋他身子。
男同学端正表情, 正儿八经地解释:
“贺同学,我是喜欢你,我想和你肩并肩走路,想跟你分享很多有趣的事情, 我想让你开心。”
男同学追上贺松风的步伐,侧头礼貌克制地望向贺松风:“只是这些也可以是友情,我对你绝无那种肮脏下流的想法。”
贺松风呆住了。
友情?贺松风没有过友情,哪里知道这些事情。
贺松风皱眉, 试探性地说:“谢谢你……?”
不管了,遇到事情先谢谢,准没错。
那个男同学壮起胆子问:“那我们能做朋友吗?”
贺松风保持着笑容,回答:“谢谢你。”
没有同意没有拒绝,贺松风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玩偶,来的人戳他一下, 他就会念出一句呆呆地“谢谢你”。
这让来人有些摸不着头,搞不清楚状况。
这是同意还是拒绝?
但怎么看怎么像被发了好人卡。
“对不起, ”男同学坦诚一笑, “是我太着急了,友谊不是说一句做朋友就算有。”
贺松风没再和他说话。
交朋友有些累,一段对话下来, 还要费尽心思地琢磨怎么说才能不让对方难堪。
路上的人随时间推移,越来越多。
初秋早晨的雾气浓烈,所有人身上都被抹上看不见的灰白色,世界是一副低饱和的莫兰迪画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