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凡艰难抬头,身体被一根指头粗的麻绳五花大绑,嘴上被胶布封上,头发乱的像鸡窝,浑身因挣扎沾满了灰尘,整个人跟逃难的难民似的。
正瑟缩在堆满杂物的角落里发抖。
“不凡哥!”
周霆琛如射.出的箭一般拔脚冲进去,手忙脚乱地解开缠着何不凡绳索和脚上的链子,再回头愤怒地怒视李韩扬。
而罪魁祸首在门外满不在乎的发出邀请,仿佛上世纪的精英绅士般抬手:
“大少,任凭处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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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对于他这一番的狗屁话,周霆琛冷道:“立威的根本在于能力,而非欺.凌。如果你不知道怎么看,就把自己的眼珠子挖下来!”
门是何金玉自己开的,他现在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
周霆琛看了一眼狼狈的何不凡,再望向缓缓朝这里走来的他时,乌黑的瞳孔不由分说多了几分怨怼之意。
今天这么好的机会,何金玉一定不会放过何不凡的。周霆琛心想。
因为他太了解何金玉的为人,所谓不为人知的心软,也不过这位大少的“一时兴起”,嚣张跋扈才是常态。
他与何金玉的分歧也并非一朝一夕,而是在很早以前便有了罅隙。
他刚到秋冰别苑确实被何金玉的热情感动过,而仅过几天他便隐隐察觉到这个人心口不一,本性劣根。
他院子里有个总是很温和、对他很好的阿姨,有次在去给何金玉院里送东西时意外摔碎了一套建模,被何金玉得知后大发雷霆当场辞退了她。
那个阿姨是个单身母亲,不仅要供大女儿上学,又要给医院的小儿子治病,每个月都是一笔巨大的开销。这些事在秋冰别苑人尽皆知,大家明里暗里都帮衬,几乎没人为难她。
可何金玉的跋扈,因为被摔坏了一组模型,一句话掐断了一个家庭的所有经济来源,甚至从而毁掉这个家庭。
周霆琛之后就再也没见到过她了,也是从那以后,他彻底跟何金玉划清界限。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此时此刻,遑论一个没有血缘、向来厌恶的养子呢?
何金玉走到他们面前停脚弯腰,指尖勾起胶布一角甩手撕掉,因动作太粗.暴,嘴角都渗出了点血。
这会也顾不上疼了,何不凡一骨碌爬起来:“金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没想到上个厕所而已就被……又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下次我会警惕一些。”
何金玉一只手将胶带团了两圈仍在一边,目光阴恻恻打量他,眼里几乎要往外冒火。
那双邪气聚拢的眉心似无人踏足的深林,狰狞的树枝在黑光下青面獠牙挥舞,处处危机四伏,阴森神秘。
而此刻,正隐隐窜动着火苗,逐渐聚拢几乎迸发出浓烈的、勃然的怒意。这种怒意的对象……似乎并不是冲着何不凡去的。
周霆琛探出其情绪,心脏陡然狂跳,几乎要止不住地跳到嗓子眼。
他难道是要——
何金玉这会脸色已经差劲到了极致,一个箭步冲到门外,照着李韩扬抬脚就踢。
果不其然,周霆琛紧接着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只见李韩扬倒地后如触电般瞬间缩成团,足足在地面一动不动几十秒!
“大少……”
李韩扬咬牙切齿,颤巍巍捂着腹部爬起来,此时脸上竟一丝血色也没有,灰白的可怕,只赤红着两只眼睛,极为骇人。
“你为了这么一个废物,居然打我!凭什么!”
何金玉充耳不闻,冷厉的眼神俯视他:“户口本白纸黑字写着他姓何,那他就是何家的人,没有给外人随便欺负的道理。我告诉你李韩扬,小周你不配碰,何不凡你也照样不配!滚蛋!”
“可是!”
“金玉。”
郎庄带着那几个太子党和安保赶来了,大家看到这狼狈的场景皆是一愣。
房间里似乎刚经过一遭的何不凡、外边脸色苍白的李韩扬,以及刚指着李韩扬臭骂一顿的大少。
他们面面相觑,似乎已经脑补了案发全过程。
郎庄脸色也有些僵硬,从李韩扬身上移开道:“金玉还是快带着何不凡去医院吧,这里就交给我解决。”
何金玉点头,转过身,朝够头的那群人眼前一挡。
他一身磨砂黑,是阴暗处怎么也压不住的一抹墨色,往他们跟前一挡,像学生时代家里有权有势的流氓头子:“你们几个,听着。以后谁敢动何不凡一根手指头,下场绝不会好过李韩扬!”
经此一遭,他们哪敢,个个头点的跟鸡叨米似的。
李韩还是不甘心:“大少!”,立刻被郎庄推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这种事适合被传出去,不适合被闹大,很快现场清理干净了人,可辛苦郎庄拖着病身跑上跑下,在回来已经有些扛不住,唇色发白。
即便如此,郎庄还在劝道:“外边还这么多人呢,你把他打成那样待会还怎么见人啊。”
“打就打了,我还得给他找台阶下?”
何金玉烦躁的不想看他一眼,“你以后少惯着他,今天我看见他就知道这孙子憋着坏呢,再有下一回我先拿你说事!”
他今天可算是开了眼了,竟然真会有人递“刀”过来,让他朝何家人身上砍。
他甚至想是不是平时欺负何不凡太过火了,让这群人以为谁都能踩何不凡一脚?或者大家都觉得他何金玉是大傻逼?
“金玉……”
一听见这个颤巍巍又带着懦弱的声音,他心情更烦躁了:“你下次再这么被欺负就滚回家把姓摘了,只要别叫何不凡,你跑大街上裸.奔都没人管你!小周,你过来。”
周霆琛今天出奇的听话,慢慢松开何不凡,走到他旁边说道:“先送去医院,不凡哥他伤的挺重。”
“送什么医院?送到医院丢脸是吧,被人揍成这样不赶紧回家猫起来?我要是你丢脸成这样我就找根绳上吊得了!”
有时候何金玉就挺好奇何不凡总是想不明白,自己讨厌他的原因,一是因为家里那老两口,二来,是烦他这种扭扭捏捏,任人欺凌的懦弱形象。
在他眼里,何不凡连赵小芸都不如。
起码赵小芸怕他还知道哭两句,何不凡直接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何金玉气的翻个白眼就走了。
话只能说到这,之前明里暗里他提过不少次,再说就是多管闲事了。
他带着一身怒气冲出了大门,连向来最会巴结的小刘送都不敢送,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了。
远方火烧云迤逦奔来,如静止飞翔的火烈鸟一般。余晖透过云层染红半座城市。
周霆琛颀长的身影在油亮的柏油路地面晃动,停步在某人对面,脚下拉出两道长长的人影在尽头呈交叉式。
何金玉后撤一步:“干什——”
“谢谢你。”
“……”
周霆琛重复道:“刚才的事,谢谢你。”
“你替何不凡谢我?”何金玉冷笑,“你成心气我呢吧!”
“不是。”周霆琛转头,和他一起并肩行走:“为什么在你面前提他会生气?我觉得你并没有那么厌恶不凡哥,虽然谈不上多喜欢,起码没有传言里说的夸张。说到底,你还是太在意伯父伯母了。”
“在乎他们?光我在乎他们有什么用啊!何不凡是他俩的宝贝疙瘩,我今天要是不这么做回去又得见我妈哭半天,我能怎么办?我才不想跟何不凡扯上一丁点关系。”
何金玉突然就笑不出来了:“老爷子还不如再多活几年,他要是还在,这些烂八七糟的事根本落不到我头上。”
周霆琛顿步,透过下垂的眼睫抬眸凝望,似乎是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人。
那是一道醒目的背影,黑衬衫松垮垮束进腰封,乌黑油亮的碎发被风吹起,虽没有仪态的束缚却丝毫不显痞气,连在风中摆动的衣料都透着股洒脱劲。
对,是洒脱,不是霸道嚣张。周霆琛暗暗心想。
何金玉没察觉身边已经没人了,随脚踢飞小石子,矮身上了路边一辆黑车。
由于近期旷课频繁,学分被扣得见底,周霆琛不得不重新化身高三拼命学子过上朝五晚十的走读日子。
他在衣柜里挑了套新款运动套装,桌面孤零零摆着的手机对面陈聪兼还在喋喋不休。
“周哥,那边尾款应该拖不下去了,这阵子就能结案,到时候你打算怎么跟何哥说啊。”
“还在想。”
“要我说啊,这事办的越快越好,我跟你说何哥肯定知道这事,说不准现在正想着怎么阻止咱呢!万一他真想出法子找出个什么理由继续把你拴在身边,那就难办了。”
“他——”周霆琛轻轻抿了抿嘴唇,声音稍弱:“也没捞到好处,我不算吃亏。”
“……”
曾经是各种看不惯何金玉的霸道强硬,可有时候在大是大非方面做的又让人无可挑剔,工作也很认真。
一个人的性格缺陷不能以偏概全,何金玉还是很有担当能抗大梁的。
“再说吧。”他挂断了电话,匆匆下了楼。路过餐厅门口他侧目搭了一眼,只看见小桃在忙。
没看见那个熟悉的人影,周霆琛进去不动声色扫了一圈,问道:“何金玉呢?”
小桃转身,“是您啊,大少去医院了。”
“医院!他?”
眼看人马上误会,小桃连忙摆手解释:“是李家的二公子李韩扬。昨天他一直在俱乐部,据他们说是散心玩一把射击,但不知怎的刚打了两枪突然炸膛了。现在还在医院。”
小桃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估计半只手都废了,露着骨头,李家没人管,大少今天早上去的。”
周霆琛立刻警觉,下意识的察觉出疑点,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平静地点点头,继续去学校上课了。
结合昨天俱乐部所发生的一切,李韩扬的手.枪绝非扑通炸膛那么简单。
他依稀记得,昨天看见李韩扬拿的是一把格.洛克17。炸膛事故与他们离开的时间错不了多久,短时间内,李韩扬换枪的可能性极小,因此,手.枪炸膛大概率是人为。
可谁能在短时间内调换内置不被察觉,起码不被小刘察觉,同时得知李韩扬不懂枪械的事情且刚好利用这点呢?
周霆琛路过客厅不小心踢到纸篓,垃圾桶摇摇晃晃甩出个被挤扁了的红罐饮料,在地板丁零当啷滚了几圈。
刹那间,周霆琛脑中灵光一闪,陡然清醒。
一般半自动手.枪闭锁会有一个铰链,开锁时铰链会带动枪管,与枪管、套筒闭锁完成,再由复进簧将子.弹推入单膛,之后推进枪管与铰链驱动再次完成闭锁。
能触发炸膛的条件无非是闭锁时击发弹药、枪支质量问题、使用劣质子弹。
手枪闭锁问题早在上世界已经解决,半自动手枪不可能炸膛,而且小刘是新开的俱乐部,招待他们不敢用劣质枪械。在前两条排除的情况下,只有劣质子.弹了。
更换劣质子弹使手枪炸膛的方法多用于不太懂的外行人,李韩扬恰恰是这个“外行人”,所以即便17式被人更换子弹他也不会察觉。
周霆琛记得有一把枪的款式与格.洛克17非常相似,甚至枪管和零件都能互换通用,只是那把枪的枪管会稍微短一些。
而这把枪则是格.洛克19款——他的手.枪。
这把枪他为了手感拆解过零件,当时弹匣里的子弹确实有些蹊跷,但由于他太久没玩这款所以当时并未在意,可现在想想确实不对。
为什么李韩扬的手枪会炸膛?为什么19款的子弹会有蹊跷?为什么场上恰巧有两把相似的手枪?
种种疑点看似不相干,但若放在某人身上便一切能说得通了,而这个人,恰是何金玉。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昨天原本该炸烂半只手的人——是自己。
周霆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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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经常吐槽小周的衣品这事并不是夸张写法……
夜晚的风里带着初秋时干爽的清芬,扑在脸上跟喝一口酷暑里的冰可乐似的。
由于摘了眼镜,周霆琛的目光在夜色中清晰透亮,看向何金玉时因为轻度近视而微微眯起。
何金玉立马站直了,一脸警惕:“干什么,昨天还说着谢谢我呢,今天就变脸了是不是!”
“……”周霆琛略显无语:“请你吃饭。答谢你。”
“哦。”
何金玉半信半疑,跟着人上了车。
最近周霆琛挺奇怪的,听话了不少,比之前多了人性,可自己什么也没干啊。难道下.药把他脑子下傻了?
到了吃饭的地方一看,何金玉瞬间笃定刚才是他想多了。
周霆琛这人不是傻了,只是单纯的缺心眼。
扫了一圈热热闹闹的大排档,店开在胡同的犄角旮旯里,刚到傍晚人已经爆满。
头顶支起几排廉价的LED彩灯,空中充斥着木炭与烤肉的刺鼻味。又光膀子的,也有一大家子聚餐的,小孩跟疯了一样到处乱跑。
何金玉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不下七位数的行头,嘴里的话忍了忍又咽回去了。
这是小周头一回请他客,就算这人再缺心眼他也不能扫兴。
于是解开外套搭在腹部,就着红色塑料板凳坐下:“菜单呢?”
周霆琛看了他一眼,一身华贵的行头与这里格格不入,接着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转身进了店里,没过一会出来手里拎着一打青啤和一瓶矿泉水。
何金玉迟疑喝了口没见过的啤酒,看着他坐在对面:“你不喝?”
“我不会喝酒。”
服务生很快上了盘螃蟹和两盘腌好的龙虾,这些都是现成的菜,火锅和烧烤串晚了一会才端来,锅里咕噜咕噜冒着泡。
何金玉哪吃过这些,只能跟着周霆琛有样学样涮菜、调味,努力让自己的动作显得没那么生疏。
然而这些一举一动全被周霆琛尽收眼帘,他似乎无形中叹了一口气,将自己的那碗推给他。
“我自己会吃!”
周霆琛淡道:“随你。”
何金玉心里不爽,却也不想拂了他的面子再吵架,于是试探地浅尝一口。
好像……挺好吃的。
步入晚间,大排档似乎更加热闹非凡。周霆琛由于了一下,“李韩扬的事,是你干的吧?”
“当然了,除了我还能有谁。”何金玉爽快承认。
“你这么做不怕得罪李韩扬,从而得罪李家吗?你们这些人最好面子,因为这件事破坏了关系会给公司带来负面影响的。”
“嘁~”何金玉眼皮都懒得抬:“李家也就祖上硬,他们这一辈除了李韩扬他哥稳重外没一个能挑大梁的,而且商业可替代性太强,我有什么好顾忌的呀。你可是我男朋友,就算他们家真是皇帝老儿,为了你得罪个七七八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周霆琛微微攥紧了掌心。
饶是他与何金玉心平气和聚餐的场景多么恍若,也盖不住他心中每一下都掷地有声的跳动。
周霆琛不由自主地压下嘴角:“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何金玉:“听见你的不凡哥来了的时候。”
不仅李韩扬,其实秋冰别苑里跟他一块长大的小孩都不怎么喜欢何不凡,顾忌着他的脾气,若没有必要是不会喊来这个人的。
而李韩扬却一反常态,不仅巴巴的给人叫来了,还提议要跟人比枪,心里肯定憋着坏心眼呢。
所以在人失踪后他第一时间检查了何不凡的枪,果然发现里边装的子.弹有点不对劲。事后,他又让人悄摸检查过周霆琛的,果然是被更换了劣质的子.弹。
“哦对了,说起这个。”何金玉心血来潮问道:“你的不凡哥哥怎么样了,还能出气吗?”
“我……”
他见周霆琛支支吾吾,揶揄道:“你该不会没去探望你的不凡哥哥吧?”
“……”
“你不是最喜欢不凡哥哥吗?”
“……何金玉!”
何金玉揉了揉发鸣的耳朵,“好了好了,就当你今天喜欢的是金玉哥哥,忽然有了人性请我吃饭行了吧!”
“你就不能稳重一点,有个兄长的样子吗!”
“我是你对象,我当你兄长干什么!”
周霆琛翻了个白眼,不再与他计较。
何金玉徒手剥龙虾,鲜香麻辣的虾肉吃到嘴里喷火的辣,隔着热气,他的嘴巴被辣味侵袭得饱满鲜红,一路蔓延鼻尖、耳垂,甚至连雪白的脖颈都透着一层淡粉色。
他好像不太会吃这种小龙虾,剥虾的动作一板一眼,红油占满手指,顺着骨节一路滑至柔软的手腕。
周霆琛记得何金玉的手腕确实很软,那天晚上被他委屈的桎梏在宽大的掌心里,挣脱不开。
似乎是安静太久,何金玉突然抬眼跟他来了个四目相对,周霆琛慌不择路地躲闪,拿起水瓶若无其事的开始喝水。
何金玉眼珠左右一转,突然笑着感慨了一声:“不过话说回来,你就不想问问,我钱多到站房顶上撒着玩都能撒一辈子的大老总为什么要跟你在这吃……机器合成的肉串吗?”
周霆琛眼露茫然。
何金玉非常怀念的回忆往昔,仿佛昨日流转于眼前:“因为,咱俩第一回吃饭,就是大排档。”
周霆琛放下矿泉水,眼波微闪:“我,好像不记得了。”他说:“抱歉。”
“没事。”
何金玉夹了颗花生米,无情地放在嘴里嚼碎:“我瞎编的。”
“……”
“本大少从小金尊玉贵长大,肉只吃现宰的,牛奶都是早上从牧场空运来的新鲜品,衣服低于五位数看都不看。”
何金玉纡尊降贵地拿了串羊腰子:“这种大排档也太掉价了,我才不来。”
首都城何大少有钱有势,长了一张男女通杀的脸,就算破产了,这张脸下海挂牌也起码不低于六位数的好吧!
等结账的时候,他看见周霆琛手机上显示的“214元”时眼皮还是狠狠跳了两下。
他实在忍不住,回去的时候吐槽道:“你来带人出来请客,就请二百多块钱的烧烤?”
周霆琛掀起眼皮:“你内裤也不低于五位数?”
“什么跟什么,吃烧烤跟我内裤有什么关系!”
“那吃请客跟花多少也没关系。”
何金玉都快被他强词夺理的无赖样给气笑了,舌尖抵着后槽牙,忍了忍,点点头:“行,你刚才不是要谢?就连续给我做一个月的饭当报答吧。”
“……”
“不乐意?”何金玉也没抱希望,摆摆手:“那算了。”
“什么算了,我才不是白眼狼!”周霆琛有些郁卒,“一个月而已。”
做就做。
他才不怕。
季度初公司没太多事情要忙,何金玉一合计,干脆在家办公。
主要能每天能跟周霆琛多腻歪会。
出了俱乐部这档子事,最近也没人敢再来招惹他,而何不凡也被他趁机打包扔回何家,他每天就是跟周霆琛吃吃饭、喝喝茶,偶尔聊些“谁比谁马里奥跳得高”之类的……这几天别提多惬意了!
说来他们两个也奇怪,说不对付恨不得立马骑对方头上撒尿拼个你死我活,事事针锋相对谁也不让谁,说心平气和也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聊几句。
更别提最近周霆琛拟人化了不少,起码何金玉逗他的时候也不再一言不合就走人。
随着日子逐渐和谐,何金玉便开始埋头盘算起来结婚的事。
现在小周的接受程度还没到这,先不能提。他得想个法子,还得在他们的感情里加把火,加把大火。
无他,度假是最好的选择。
当他把这事第二次跟周霆琛提起,对方迟疑了半天。
“我最近课很多,再等等吧。”
“好啊。”何金玉又很快意识不对:“再等等……是得等多久?”
要是等个小半年,那周霆琛不就还完条款里的钱了吗?那他到时候找谁去?
周霆琛避开了他的目光,“我还要再考虑考虑。”
“嘶、这有什么好考虑的啊,我带你度假又不是带你结婚趁机吃了你!周霆琛,我怎么发现你现在特别不爷们啊。”
周霆琛气的吸了一口凉气,“你才不爷们!我都说了我要考虑一下。”
“行行行,考虑去吧你。”
何金玉坐在椅子里按了按眉心,选择主动包容小周。
这些天他倒是适应了服软,因为周霆琛就是头驴,只能顺毛捋,要是跟他硬杠,也只会把自己气个半死。
“大少,夫人说她等下要来,这——”
小桃踟蹰地瞄了一眼周霆琛,周霆琛自知回避,于是合上书准备离开书房,何金玉头疼的要死,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有什么是你不能听的呀,小桃你接着说。”
“夫人说……”小桃头更低了:“何不凡已经知道错了,要他重新回来,继续给您当副手。”
“……”
何不凡是因为能力实在不行,当初也不过是被临时拿来当借口的,毕竟他跟周霆琛的这段感情他爸妈的看法是次要的,现在何不凡没用了他找借口把人扔回去罢了。
这下又要回来,还是何夫人开的口。
要知道何金玉厌恶何不凡的原因,这下肯定触了他的雷区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何金玉立马炸毛了,抬手怒摔文件:“他知道个屁!他要是真知道错了现在就滚回老头子的公司继续当他的老好人去,直到自己几斤几两是个什么货色!现在董事会不服他就送我这来,当我何光是垃圾废品处理站啊,让他滚!都滚!”
小桃欲哭无泪:“可待会夫人就到了,您看——”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何金玉一挥手,气的心里喷血!
他可算是明白了,从前如何欺负何不凡而造下的孽,现在老天爷掐着他的脖子让他还呢!
知道他爹妈更喜欢何不凡,生怕以后他们死了没人给何不凡撑腰,所以,现在想方设法、绞尽脑汁的往他这里硬塞,让他何金玉当接盘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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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寿宴那次何奕已经拉下老脸开过一次口,而这次自然没脸面再来一次,只能让宿凤来当说客。
这都说女人是最感.性的。何不凡小时候那倒霉吧唧的惨样在宿凤眼里那简直是,吃苦耐劳的穷苦孩子,又孝顺又懂事,是上天补偿给她不能生育的礼物,即便后来生下何金玉,她也担心家里人因为真太子而疏离何不凡,于是更拼了命的疼,看的跟心肝儿似的。
不过她也不算看走眼,何不凡确实孝顺懂事,但也只是孝顺懂事了,成了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宿凤急的团团转,绞尽脑汁的把这个养子往上头塞,就盼着有一天何不凡能飞黄腾达了,她这个当老母亲的,才算真正对得起这个命运多舛的养子了。
宿凤一来就拉着何金玉嘘寒问暖,扯东扯西,最后说到何不凡身上立马潸然泪下。
一边抹泪,一边拉着他的手:“妈也没办法,我就你们这两个孩子,金玉,即便你再不喜欢他,可毕竟你们是兄弟,几十年的兄弟!妈不能看着你们多生罅隙,闹得老死不相往来。”
何金玉觉得好笑:“兄弟?妈你生我之前也没流过产,我哪来的亲兄弟?”
宿凤微微发愣,她没想到何金玉竟然会这么说。
她对这个顽劣的孩子实在管不住,只求他长大之后能收敛脾性懂事一点,她倒可以一视同仁。如今看来,何金玉和从前如出一辙,劣根难改,太让她失望了。
索性也不客套了,急的拍桌子:“那你就忍心看着你哥哥,跟你处了几十年的哥哥,就这么回到何家,被家里那些小辈瞧不起一辈子吗!”
“妈。”何金玉嘴角露出讥诮的冷笑:“当年我离开何家创业,也到处被人看不起,为了应酬喝到胃出血被送到医院急救,连敢给我签字担保的人都找不到,那个时候怎么没人说不忍心?”
“当初是不一样的,原本说好让不凡送去,可老爷子偏偏点名要你,金玉你是他的亲孙子他教你都是实打实教的,不凡跟你不一样。你去哪都有本事傍身,不凡没有,他只有我们这对父母,等过了几年我们死了就剩你这个兄弟在了。”
宿凤苦口婆心道:“虽然你也吃了不少苦,可你也要体谅体谅我们,体谅不凡,他这个孩子过得太难了,你要把他当亲兄弟看待啊!”
何金玉冷脸:“我三岁就跟了我爷爷,十八岁搬出的何家,满打满算我在家也就住了不到五年,我可不记得我还有什么处了几十年的兄弟。”
他的态度有一股不容置喙的坚决,宿凤急的咬牙,不由得软下来声音:“金玉,就看在妈妈的面上……哪怕,哪怕是老爷子,他在的话也不希望你会说这些话的吧?”
他面无表情的注视宿凤,宿凤也被他这种眼神看得心里发毛。
毕竟不熟悉这个孩子,她也拿不准何金玉心里的想法,即便是亲妈。
捏着手帕的红指甲逐渐收紧,而隐隐发抖。她无奈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金玉,你难道要妈妈跪下求你吗?”
“……”
气氛更沉寂了。
何金玉眯起眼睛,不爽的磨了磨牙。
亲妈给亲儿子下跪这放以前是砍头的不孝之罪,放现在也得高低安个“大逆不道”的罪名。
何金玉再气,也不能真让宿凤给她磕头啊,到时候别人还没说他事,他家老爷子先掀翻棺材板把他大骂一顿。
周霆琛在书房等了一会才出去。
穿过长廊,他看到阳光斜倾进客厅,一个黑色的身影沉默坐在那里,手边烟灰缸里已经开始堆积熄灭的烟头。
何金玉的脸色在阳光里没有一丁点血色,眼皮低垂,愈发显得瞳仁乌黑:“小桃。”
小桃应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