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故高兴极了,趁热打铁立刻提要求:“以后就叫我阿故。现在叫一声来听听。”
阮玉那会儿是着急,想把苏小姐逼走,才故意这么叫的,现在再叫有点儿害羞,绞了老半天袖子,才小声叫:“阿故。”
秦故一下子笑了,凑近来就要亲亲他粉扑扑的脸蛋儿,不过还没亲上,刘叔颠颠跑进来:“水烧好了,公子,咱们快去洗洗,去去寒气。大夫人还伤着,您可不能再病倒了。”
阮玉立刻推开他,秦故也有些不自在,摸摸鼻子:“去罢,去洗热水澡,别着凉发热了。”
刘叔伺候阮玉去洗澡,他则留在这间卧房中,一时没了事儿,又高兴得闲不住,秦故索性将屋子草草收拾了一遍,把换下来的染满血的绷带、床单一团,丢进火盆里烧了,又去翻箱倒柜找厚被子,想给床上昏迷的白秋霜多盖点儿,失血的人总是怕冷。
就在这时,床上传出了微弱的声音:“……你是?”
秦故一愣, 抬头一看,床上躺着的白秋霜居然已经醒了。
“您醒了。”他把厚被子抱过来,盖在她身上, “我叫秦故,同玉儿是好友, 他叫我过来帮忙。”
白秋霜这会儿脸色惨白,尚未完全清醒,连他的面目都看不太清楚,只虚弱道:“水……”
“您失血太多, 现在不能喝水。”秦故在军中时, 给孙大夫当过一阵子帮手,知道人受重伤失血时都会觉得很渴,但那时候千万不能大量喝水, 喝了水当晚就会没命。
白秋霜似是梦呓:“水……”
秦故仍不为所动,只是给她盖好被子,然后将床边的火盆生得更旺。
不多时, 白秋霜又陷入了昏睡。
就在这时,阮玉匆匆进屋:“我娘醒了?我刚刚听见你在说话。”
秦故一抬头,愣了一愣, 阮玉只穿了件中衣就跑进来了, 长发还湿漉漉的, 刘叔追在后头把外衫给他披上:“快穿上衣裳, 别着凉了!”
哪是怕着凉, 是怕他家小公子被乾君看了去了。
秦故轻咳一声,避开目光,待阮玉穿好外衣,才又转过来:“刚刚醒了片刻, 说要喝水,这会儿又睡了。”
阮玉忧心忡忡坐到床边:“你没给她喝水罢?”
“当然没有,这会儿不能喝水。”秦故自然地挪近一些,撩起他的长发用内力给他细细烘干。
刘叔在旁欲言又止。
秦故余光瞥见,道:“你下去罢。”
刘叔有些犹豫,看了阮玉一眼,阮玉根本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刘叔,你先下去罢。”
刘叔只得退出屋去,但长了个心眼儿,没关门,坐在门外守夜。
秦故一边给阮玉烘着头发,一边说:“你家何时有了下人?”
阮玉道:“是我二叔的老管家。”
说完,意识到自己和阮老板对外宣称只是远方亲戚,可秦故像是早就知道:“对了,你二叔怎么没来看看。”
“他不在京城。”阮玉忍不住道,“你怎么知道他是我二叔。”
秦故笑了一声:“你在万宝楼骗了我,我第二日就把你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了。”
他提起旧事,阮玉就想起来,两人第一次见面,他就把自己按在地上搜身,第三次见面,他带着一大堆人堵在院里,把自己绑起来脱衣裳“用刑”。
阮玉:“……想想刚见面时,你还真是过分。”
秦故头皮发麻。
来了,开始翻旧账了。
不过,意料之外,阮玉只是哼了一声,看了看床上昏迷不醒的母亲,小声说:“但是也多亏了遇见你,我才能这么快挣到钱,娘也没有出事。”
秦故松了一口气,给他烘干了头发,道:“天都快亮了,困不困?歇一会儿。”
阮玉的确是困得不得了,尤其这会儿知道母亲已经醒过一次,性命无虞,整个人就放松下来,直打哈欠。
秦故把一旁的软榻搬过来,挨着床:“上来睡一会儿,我守着,不会有事。”
阮玉爬上榻去,屋里已经没有多余的被子,但是床边生着火盆,暖和得很,秦故就将自己脱下来的外衣盖在了他身上。
阮玉闻着烟青外衣上熟悉的味道,忽而想起刚才在布店看见他穿着这身衣裳同苏小姐站在一块儿的模样。
“今日你本来是陪苏小姐出来玩的么?”他语气有点儿酸溜溜,“玩到那么晚。”
秦故抚着他散落在枕边的黑发:“不是出来玩。明日我母亲要去庙里求大师给我嫂嫂算一卦,顺便为嫂嫂祈福,除了香油钱,还得买些东西捐到庙里。”
“噢。”阮玉道,“你嫂嫂,就是世子夫人罢,他怎么了?”
“原本半个月前就是他的预产期,现在过去这么久了,孩子还是没有半点动静,家里人都很担心,怕孩子长得太大,出生的时候会难产。”秦故叹了一口气,“这个孩子是我们家这一辈第一个孩子,家里人都盼着呢。”
阮玉也微微皱起了脸蛋儿:“孩子在肚子里迟迟不出来,的确磨人。”
“希望明日大师能算出个什么,无论是要捐香火、攒功德,还是其他什么,我们都会尽力去做。”秦故也有些惆怅,这可算得上是少数他帮不上一点儿忙的事情了。
嘀咕了几句,却没听见阮玉的动静,他转头一看,阮玉已经合上眼睡熟了。
惊心动魄熬了一晚,的确累着他了。
秦故轻轻捏了捏他的脸蛋儿,微微一笑。就在这时,外头响起了泉生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爷,您快出来。”
秦故走出屋去,外头天色已经亮了,院中站着两名家将,是他哥手底下得力的干将徐骏、王绪。
秦故心中咯噔一下——通常他哥只有碰上大事儿才派这两人出来,忙问:“怎么了?”
徐骏看见他,松了一口气:“三公子,还好您没事。昨夜苏小姐回府告诉夫人,您被阮公子匆匆叫走了,像是有什么大事,您又一夜未归,夫人急得不得了,又怕世子爷照顾世子夫人不方便,没同世子爷说,只自个儿在佛堂诵了一晚经,天亮时世子爷听说此事,大发雷霆,叫我们出来找你。”
秦故一听,也顾不上哥哥大发雷霆回家恐怕要挨揍了,忙问:“母亲一晚没睡?他不休息好,头疾又该犯了。”
徐骏叹了一口气:“是呀,三公子,您该给家里递个口信儿。”
“昨夜实在忙不开,泉生这会儿也才刚送完孙大夫回来。”秦故皱着眉,“罢了,我回去同母亲和二哥解释,走罢。”
他将泉生留在此处照看阮玉,自己和徐骏王绪等人一块儿回了府,刚进大门,老管家就在旁道:“三公子,世子爷叫您去祠堂。”
秦故脚步一顿,同老管家对视一眼,老管家叹一口气:“世子爷这回真是发了大脾气了,把夫人送到院里歇下后,不许任何人进去吵醒夫人,您这回只能自己扛过去啦。”
没有母亲在旁拦着,秦故不由也有几分发怵,硬着头皮走到祠堂,秦般正背着双手站在堂中,朝着列祖列宗的灵位,旁边的小厮春生捧着一条牛皮长鞭。
“哥。”秦故谨慎地叫了一声,“我昨晚……”
秦般转过头来,盯住了他,目光沉得能压死人:“跪下!”
秦故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你明知道母亲头疾严重,还叫他担心!多年来母亲操持家中,养育我们,如今我们长大成人,不说回报父母,好歹也叫父母少操些心。”秦般背着手在堂中来回地走,“可是你看看你,十九岁了,成日就是呼朋引伴、招猫逗狗,往外头一跑就是一个月,夜不归宿也不往家里送个信,你像话么?!”
秦故老老实实跪在列祖列宗的灵位前:“我不像话,我错了。”
“家中你是最小的孩子,我们个个都让着你,真是把你宠得无法无天!”秦般又呵斥一句,“磕头!”
秦故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响头:“不肖子孙秦故,彻夜不归,害娘亲、哥哥为我担心,在此认错,永不再犯。”
秦般总算气儿顺了些,道:“去领十鞭。”
秦故蔫头耷脑地起身出去,跪在院中,春生捧着鞭子出来,道:“三公子,您担待。”
这会儿娘亲睡下了,嫂嫂应当不知此事,没人来帮他了,秦故只能认罚:“轻点儿啊,春生,别给我打得下不来床了。”
春生笑了笑:“小的有分寸。”
话毕,一鞭子抽下来,秦故登时疼得一个激灵。
从小到大,这是他哥第一次用鞭子抽他,以前最多用手。
就是母亲,也才用过细竹枝,打在身上麻麻的不算很疼。
春生连抽了三鞭,秦故背上的衣裳已经被抽烂了,露出的皮肤迅速红肿起来,又一鞭下去,那肿起的皮肤底下隐隐渗出了血。
皮开肉绽,每打一下就是火辣辣钻心的痛,秦故咬牙硬撑着,正等着下一鞭到来,一道声音传来:“住手!”
苏如是急匆匆跨进院中,一眼看见秦故被打得皮开肉绽,当即喝住了春生:“给我住手!打他做什么!”
廊下的秦般一愣,怒道:“谁把夫人请来的?!我不是交代过不许去打搅夫人么!”
“是我请来的。”赵新由婆子扶着,也跨进院中。
秦般立刻变了脸色,匆匆过来扶住他:“新哥,怎么起来了,时候还早,该多睡一会儿。”
赵新皱着眉:“泉生匆匆来找我,说怕晚了阿故就要被打死了,我还当他说得夸张,没想到你竟然真的用鞭子打阿故,他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了?他害得母亲担心,是该罚他,可你这样打他,母亲又要为他掉眼泪,你就做得对了?”
秦般闷声不说话。
赵新又放软了语气:“我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总没有动静,你心里着急,唉……”
秦般忙道:“新哥,你不要多想。”
那边秦故被母亲搀起来,背上的伤疼得呲牙咧嘴,勉强道:“嫂嫂,你别这样说,要是害得你自责,我哥还得多打我一顿。”
第36章 一家人进一家门
苏如是看了他背上的伤, 心疼得直皱眉,见他嘴皮子还这样利落,就一揪他的耳朵:“你也是活该, 昨日娘才同你说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还敢彻夜不归,胆子真是肥了,这耳朵怎么不揪下来泡酒喝?”
秦故哀怨地瞅着他。
苏如是又心疼了,给他揉揉耳朵:“罢了, 你也吃了教训了, 懒得说你。”
转向秦般道:“扶新儿回去休息,别太心急了,京中最好的大夫稳婆都在家里守着, 不会有事。”
秦般应声,扶着赵新回院休息,苏如是赶紧叫人把秦故扶回院里, 又叫了大夫给他看伤。
秦故背上敷满药粉,大夫叮嘱暂时不能缠纱布,他连衣裳也没法穿, 只能这么趴在床上, 石生将早饭端上来, 苏如是坐在床边亲自喂给他吃。
“这回长记性了?以后还敢不敢不听娘的话?”他给秦故舀了一勺清粥, 喂到嘴边。
秦故把粥喝下去, 闷闷地说:“不是不听娘的话,是昨晚事态紧急,我就带了泉生石生两个人,用不过来。”
又哼了一声:“有人故意在您跟前嚼舌根, 把您骗了,看我怎么教训她……”
苏如是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不许胡闹。你秋猎回来后是不是找人欺负金公子了?我听人说金公子的脸被蜂蛰了,肿得出不了门,一听就是你干的。”
秦故理直气壮:“是他先欺负阮玉,他半夜把人手脚绑起来丢进河里,人差点就没命了,我去救阮玉,又和他一块儿落单被熊瞎子追,千辛万苦才回来,我不过让他脸肿几天,怎么了?”
苏如是微讶:“他竟干出这等事?起先还觉得这孩子只是娇纵了些。”
顿了顿,又道:“你近来总是和阮玉那孩子在一块儿,昨夜也是为了帮他,你中意他么?”
秦故无论如何都没料到,母亲就这样平淡随意地问出了“你中意他么?”,好像在问他昨晚吃饭了么。
他整张脸涨得通红:“怎么可能!”
苏如是对他的嘴硬见怪不怪,将粥吹凉:“那他中意你么?”
秦故:“……”
他不由细细回想阮玉同自己在一块儿的时候,不会像其他坤君那样忸怩,但偶尔也会羞涩,他不太确定:“他应当是中意我的罢?”
苏如是笑了。
秦故莫名其妙:“母亲,您笑什么?”
“你怎么不说,我管他中不中意我?”苏如是笑着望着他,“以前我问你中意谁,你都是这么回答的。”
秦故一下子噎住了:“我、我、我只是没反应过来,我才不中意他!”
苏如是又喂了他一口粥:“好罢,那娘问你,如果他中意你,中意得不得了,哭着同你说,求求你,抱抱我罢,你待如何?”
秦故一愣,脑中不由自主想起了阮玉那张白皙娇嫩的脸蛋儿,大眼睛瞅着他,可怜巴巴道:“阿故,我中意你,中意得不得了,求你抱抱我……”
他的嘴角一下子扬了起来。
可是母亲还在旁看着他,秦故立刻把嘴角压下去,咳了一声:“他都求我了,我就勉为其难地抱抱他罢。”
苏如是哈哈大笑。
秦故忙说:“是他求我的!”
苏如是一边笑,一边说:“如果你表姐这么求你呢?”
秦故莫名其妙:“啊?”
苏如是笑得直不起腰来。
笑完了,他摇摇头,道:“罢了,你也长大了,娘不管你了。”
秦故十分郁闷,继续就着他的手喝粥:“您突然问这些,又说不管我了,这是做什么。”
苏如是微笑着摸摸他的脑袋:“有些事儿想不明白,就慢慢想。反正侯府还有我们顶着,再不济还有你哥哥,娘只希望你开开心心。”
他给秦故喂完了一碗粥,吃了点儿小菜,叮嘱下人们好生伺候,这几日要秦故在家好好养着,这才出门去拜访大师。
母亲一走,秦故就闲不住了,把石生叫过来:“你去同阮玉说,我受伤了下不来床,要他来看我。”
石生抓抓脑袋,为难道:“爷,如今府上这情形……世子爷特地吩咐过,不许外人进入内院,怕冲撞了世子夫人。”
“啧。”秦故点点他的脑袋,“跟着泉生学了这么久,脑子怎么还是这么木,你不会带着他从角门进来,直接到我院里么?”
“噢。”石生连忙点头,“那小的这就去。”
秦故又道:“顺便把那一箱新衣裳给他送去穿。”
石生又点头:“是。”
秦故又想了想:“昨晚下了雨,今早一下子凉起来了,这些衣裳太薄了……你送过去时,带上王婆婆,让她给阮玉量身,待我选好布料,就给他做新衣。”
石生连连点头。
可秦故再一想,又改了口:“不,不带王婆婆过去,你把阮玉带过来,我要亲自看他量身。”
石生:“……”
秦故不满:“我说的话你都听明白了?”
石生老实道:“那小的现在就去请阮公子?”
“带上那箱衣裳,叫他穿新衣来见我。”秦故发号施令,“再找条我的披风,给他先披着,免得着凉。”
石生总算听明白了全部指令,听命下去了。
秦故趴在床上等着,不多时,彻夜未眠的困倦就席卷上来,他不想睡,想等阮玉来了和他说说话,可惜实在太累太困,上一刻还这么想着,下一刻一闭眼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到了中午,一睁开眼,面前就是阮玉熟睡的脸蛋儿,粉扑扑的,穿着他给他买的珊瑚红的新衣裳,娇憨可爱。
秦故一怔,不由自主笑了起来。
阮玉昨夜也没睡,这会儿挤在他床上,睡得正香。
秦故伸手捏捏他的脸蛋儿:“你倒是不客气,直接睡我床上来了。”
阮玉被他掐醒了,迷迷瞪瞪睁开眼:“……你醒了?”
秦故:“嗯哼。”
阮玉揉揉眼睛:“我好困。”
秦故:“你母亲怎么样?”
“好多了,今早又醒了一次,还是要喝水,只喂她吃了点儿面条。”阮玉坐起身,“现在泉生和刘叔在那儿守着。”
秦故瞥着他:“哦,那就好。”
阮玉也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片刻,秦故说:“你不问问我怎么样么?”
阮玉看了一眼他敷满药粉都盖不住伤的后背:“我听泉生说了,你昨晚一晚上没回家,今早被世子爷抽鞭子了。你还好么?是不是很疼?”
还是泉生这小子机灵,回来得赏他。
秦故道:“不好。我都下不来床了。”
他是为了帮自己才挨的这顿鞭子,阮玉登时坐立难安,小声说:“对不起。”
秦故蹙眉:“我不要听对不起。”
阮玉瞅着他:“那你要听什么?”
“我不听什么。”秦故抬了抬下巴,“我要你亲我一下。”
阮玉一愣,涨红了脸,可现下这情形,拒绝秦故显得太忘恩负义了,他踌躇犹豫,磨磨蹭蹭好半天,才慢慢低头凑近。
秦故高兴极了,抬起下巴等着他。
眼看着阮玉凑近了,嘴唇还未贴上,屋外响起了赵新的声音:“阿故,你好些了么?我给你弄了点儿吃的。”
阮玉吓了一跳,嗖的一下跳下床,秦故也慌了一瞬,他哥可吩咐了不许外人进内院的!
他立刻朗声道:“嫂嫂等等!我没穿衣裳!”
可赵新的脚步已经到了门口:“不就是抹了药赤个上身么?你盖个被子……”
话音未落,人已经踏进屋中,一眼就看见了慌里慌张的秦故和阮玉。
赵新:“……”
秦故:“……”
阮玉:“……”
赵新身旁扶着他的婆子反倒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惊叫:“啊呀,三公子屋里怎么有坤君!”
“小点儿声。”赵新瞥她一眼,“阿故都十九岁的人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婆子讷讷不敢做声了,秦故十分尴尬,强行掩饰:“这是我的朋友,我出不了门,叫他来陪我玩。”
赵新笑盈盈道:“昨夜找你帮忙的那位朋友,也是这一位么?”
秦故点点头,就听他嫂嫂道:“不过一上午没见面,你又想见他了?”
这比母亲当面问他“你中意他么”杀伤力更大,因为现在阮玉就在他旁边!
秦故露在外头的皮肤肉眼可见地全红了:“嫂嫂!”
赵新哈哈大笑,秦故趴在床上羞愤地一扭头,拿后脑勺冲着他们,不说话了。
阮玉被打趣,也有点儿害羞,小声同他打招呼:“世子夫人好。”
赵新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阮玉。”
“好名字,人也长得漂亮。”赵新在床边坐下,摸着圆鼓鼓的肚子,“我常同阿般说,这一胎要是个坤君就好了,要像你这般娇憨可爱的。”
阮玉好奇地瞅着他的肚子,那孕肚凸起并不很明显,但是已然滑到了下腹部,他小时候见过不少镖师的媳妇儿,孩子要出生的时候,肚子就会滑下来。
他道:“世子夫人,您这一胎马上要生了罢。”
赵新道:“早就该生了,迟迟不肯出来,这几日连动静都没有了。你摸摸。”
他拉着阮玉的手贴在自己肚皮上,就在那瞬间,肚里的孩子猛地踢了他一脚,这一脚太剧烈,周围的人都清清楚楚听见了动静,赵新霎时脸色一变,旁边的婆子大叫起来:“夫人!夫人您没事罢!”
阮玉吓得脸色都白了:“您、您是不是要生了?”
第37章 一家人进一家门
“大师, 您是说,这孩子是被阿故的命格压住了?”苏如是同了尘大师走在廊下,“怎么会这样呢?”
大师笑了笑:“夫人, 三公子现下是侯府最小的孩子,在世子夫人的孩子出生之前, 他稳坐家中最受宠的宝座,现在要他让位,可未出世的孩子身运哪能比得过风华正茂的三公子?”
苏如是有些着急了:“那总不能把阿故赶出去罢!”
大师笑着摇摇头:“夫人可还记得,三公子出生时, 您就请我给他看过命格, 那时候我说,这孩子命格极好,家族庇护, 自身出众,一辈子无忧无虑,是个富贵闲人。”
苏如是点点头:“您还说, 唯一的不好,就是妻运,说他娶媳妇儿的时候会吃大苦头。”
“不错。三公子命格太旺, 得有人压一压, 他未来的夫人, 便是压他一头的人了, 若有他在, 世子夫人这一胎会顺利降生。”
苏如是无奈道:“他嫂嫂都怀孕十月了,哪还能再等到他娶妻的时候!”
大师捋着胡须:“夫人不必着急,我刚刚看三公子的命盘已变,此人已经出现了。”
苏如是一愣, 就在这时,外头响起下人急切的呼声:“夫人!夫人!您快回去看看,世子夫人要生了!”
大师了然一笑:“恭喜夫人,能抱孙子了。”
苏如是忙道:“多谢大师!”
他匆匆出来,外头院里等着的苏小姐连忙上前扶他:“姑母,慢些走,当心脚下。”
苏如是哪儿慢得下来,一路疾步,苏小姐差点儿没能跟上,待上了马车,他第一句就问:“怎么突然就要生了,新儿怎么样?”
前来报信的是秦般院里的老下人容叔,整个侯府就数他嘴皮子最碎,当即开口:“哎哟,这事儿真是玄了,世子夫人中午去探望三公子,到了三公子那儿,碰上三公子同一位叫阮玉的坤君公子在屋里说话,世子夫人开玩笑要那位阮公子摸摸他的肚子,结果那手一放上去,孩子突然就发动了,把我们都吓了一大跳!”
苏如是眉心一动:“真的?”
“千真万确!老奴在旁看着呢,怎么就这么玄!”容叔的嘴叭叭叭说个不停,“那会儿世子爷也正巧出门去兵部有点儿急事,本想着一会儿就回来了,哪知道偏偏这一会儿世子夫人就发动了,家里只有三公子在,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老奴赶紧出来给您报信,春生已经去兵部请世子爷了……”
苏如是按着扑通扑通直跳的胸口,真没想到大师说的这样准……
旁边的苏小姐微微皱眉:“阿故同阮公子在他屋里说话?世子爷不是吩咐了不许外人进府么?这下冲撞了世子夫人……啊呀,阿故真是太莽撞了。”
她话里说着秦故,但有心人一听,是外人冲撞了世子夫人,很容易将这事儿怪在阮玉头上。
容叔嘴虽然碎,但人不傻,可不敢对主子们的事儿指手画脚,登时闭了嘴,小心地瞅着夫人。
苏如是跟没听见似的,只双手合十,轻声念道:“老天保佑,愿新儿母子平安……”
从京郊坐马车回去得一个半时辰,苏如是既希望能赶回去亲眼看见孙儿出生,又怕生产时间太长赵新吃苦受罪,来来回回只念着“母子平安”,苏小姐的心思却不在这事儿上,心中琢磨了半天,旁敲侧击道:“姑母,我曾听人说,有些人命格不正,胎儿若碰上了,就容易生出不测,今日这事儿,是不是……?”
苏如是轻轻瞥了她一眼。这一眼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像在审视她,又带些失望。
苏小姐年年来京,都是住在苏家老宅,在老太太跟前尽孝,少有机会来侯府走动,同这位姑母并不太熟,这次是借着把秦故落在船上的箱笼送来的由头,才能在侯府暂住几日,相处下来,只觉得这位姑母温柔好说话,待晚辈们十分宽容,这才敢在他跟前说这些。
但是姑母突然这样看她……苏小姐心中忽而生出几分不妙。
“琴儿,”苏如是叫她的闺名,“你想必多少听说过,姑母年轻的时候,也是使了不少手段,才嫁给侯爷的。”
苏小姐心中咯噔一下,忙道:“琴儿不敢打听这些,只是在本家偶尔有人说起,听了那么一两句。而且姑母那时乃是下嫁,是侯爷有本事,后来立功封侯,这怎么能说是使了手段呢?”
“不说上嫁还是下嫁,我是说,当时侯爷本不愿意娶我。”苏如是道,“是我自己去争、去抢,把他抢来的。”
“我自己是这样走来,当然不会觉得愿意争取是坏事儿。若能抢到,也算你有本事。”他顿了顿,道,“但你抢的,是这个人的心,还是他背后的荣华富贵?”
苏小姐一愣,登时涨红了脸,急道:“姑母,我……”
“我不是说你图阿故什么。”苏如是打断了她,“我只是告诉你,想要他的心,得在他身上下功夫,而不是在我身上下功夫。”
他看出来了。
苏小姐一下子咬住了嘴唇。
苏如是的目光仍是淡淡的,却看得苏小姐后背直冒冷汗:“琴儿,你很聪明,但不要把别人都当成傻子。姑母念在你年纪尚小,已对你很宽容了。”
苏小姐羞愤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脑袋都埋在了胸口,但心里却也明白,这时候若不开口,畏畏缩缩地蒙混过关,那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进侯府的门了,咬咬牙,道:“姑母,琴儿错了,不该在您跟前搬弄是非。但是,您能不能给琴儿一个机会……”
“机会是阿故给的,他是我和侯爷最小的孩子,心尖尖肉,我们不会插手他的选择。”苏如是道,“这孩子像我,对中意的人,他会给无数次机会,对不中意的人,看都不会看一眼。”
“他给你机会了么?”
苏小姐难堪极了:“阿故还没开窍。”
苏如是笑了笑:“何需自欺欺人。京中还有那么多好儿郎,换个人选就是了。”
另一边,春生急急忙忙冲到兵部,在大门口被守卫拦住,也等不得通报了,高声大喊:“爷!世子爷!夫人要生了!”
片刻,就见秦般风一样冲出来,手里还抓着写了一半的折子:“新哥要生了?!”
后头几个同僚追着出来:“世子爷,别把折子带走……哎呀,终于要生啦,恭喜恭喜!”
秦般忙把折子往他们手里一塞:“先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