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先生状态都这样不好了,这会怎么会突然有闲情逸致?”
“湛教授,协议上说的很明白,私人医生要重视病人的心理健康状况,我这病着。”他无赖地指着胸口,“刚才被你气的。我们多少年没见,你上来就要把我做成医学案例,就当还一个人情,我多少天才出军区一次,医病得先医心。”
多少年没见纯粹是自欺欺人,但时渊序发誓自己绝对不能亲口承认。
湛衾墨眼神划过什么,以前,他总是能很轻易看透这个小鬼是什么心思,无论对方是个小鬼,还是一个小小绒球的时候,一个眼神他都知道委屈了,饿了,倦了,可如今他竟然读不懂对方的内心。
“好。”
他倒是不介意陪他演戏,他习惯了做戏做全套,哪怕伪装成一个医学教授,也要有基本的专业素养,对病人有高度的耐心。
时渊序强打着精神,十分独立自主地靠着栏杆,也不愿意被这男人揽着走过去。湛衾墨本来就高挺,走几步路就快过了他。
可对方缚着手,静静地等着他,时渊序硬着头皮跟上对方,但踏上夜游船的时候,他故意拖沓着步子,让对方先上去。
“下船舱太闷。”湛教授仍然是品味挑剔,拧着眉头打量着下船舱低矮的天花板,“我去上甲板?”
“那里凉快,你那么高,也不至于顶到头,更好。”时渊序没心没肺地说。
时渊序亲自目送湛衾墨得走上夜游船才安心,他看着对方修长挺阔的肩身,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跨年夜,男人走到他的跟前,带他去中心塔最高的露台看烟火,他还只到对方的腰身那么高。
那天他本应该很孤单,其他的孩子拉着父母的手去逛庆典,他应该躲在军区的宿舍里一边流泪一边啃着甜得发腻的节日蛋糕,啃着啃着自己哭困了也睡着了,就当一觉醒来就啥也忘了。
直到男人毫不留情地把他叫醒,硬生生把他带进了高档服装店,出来的他就成了穿着小礼装和崭新的黑皮鞋的小绅士,坐在观光电梯上直通最高的露天花园。
他第一次从那么高的地方看着夜景,看烟花一簇簇地窜出云层,才知道烟花爆裂开来是立体的,由一颗颗金灿灿的球组成。他突然间什么都忘了,只记得自己笑得很开心。
可男人分明狡猾得很,只是用那一天带他看的烟花,就收买了他一整个少年时期的信仰。
他收敛心神。
“湛教授,我想了想,还是不坐了。”他从登上夜游船的通道忽然间退下,“这一趟夜游船一分钟以内就要开,您自便。”
湛衾墨还站在通向上甲板的楼梯上,有些居高临下地觑着他,口吻有几分揶揄,“时渊序,你为了甩开我,倒是费尽心思。”
时渊序背过身,“七年前,湛教授不也甩开了我么?如今我们之间什么也不是。”
湛衾墨面容有了一霎的动摇,他那平静的眼神很少有起伏,但此时越加深沉了几分,直勾勾地盯着他。
“嗯,时先生真的认为是我甩开了你?”
“事到如今,没什么可说的了。”时渊序说道,“至少您照顾过我,这点我记得。更何况,有些事情没必要明知故问。”
时渊序始终背过身躯,目光没有和对方有任何交汇。
一个男人有意无意地照顾着一个孤苦伶仃的少年,然后不告而别,这件事搁谁都不用解释,无非就是装不下去了,不在乎了。
缺心眼才问。
就算他好不容易心里生出一点侥幸……但是也被他摁灭了。
锱铢必较的男人对于他所做的,已经不再划算,他又如何才说服自己,不是甩开以外的结果?
他不敢再要多一点,深怕掌心里为数不多的暖意都要生生被夺走。就像在孤月夜里习惯点蜡烛的人,最多也只敢讨要一根火柴。
得到的少,光是确认眼前的光和暖不是虚妄,捂住蜡烛的火苗不被熄灭,就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
不想问,却是不能问。
不敢问。
那是他心里最脆弱的地方,只要不拆穿,如此两人还可相安无事一如既往——
他还可以骗自己,男人确实在乎他。
时渊序马上跟启动夜行船的船长打了声招呼,“你看没什么人等了,现在就开吧,这艘船当我包了,刚才我还扫码了给你十张票价的钱。”
船长还以为是又是哪个闲来无事想来承包船来逗心上人开心的傻富二代,也大大咧咧地收了好处,“您要还需要现场求婚的话,咱们布景马上安排,烛光,气球,还是来个全息梦幻场景都没问题,保证帮您安排的明明白白,抱得美人归。”
……他神色莫名地看了一眼湛衾墨。
忽然看到对方手上有戒指,心底也不知怎的猝然一痛。
啊,他差点忘记湛教授可曾经在讲座上那么说过,自己有心上人。
事到如今。
他都不知道这个冷清冷漠的男人的心上人是谁。
要是差点成家立业的湛教授因为他出了什么事,总会有人伤心落泪吧?
时渊序猛地回过头对船长说道。
“师傅,你把速度挑到最高档,一直开下去,开到不能再开为止。”时渊序说道。
湛衾墨此时在船的外廊道上,眼神幽淡,“时先生,我说过我的飞舰就在附近,更何况也没强求你跟我一道回去,你又何必急着把我送走?”
“湛教授平时也在医学院劳碌太久,是时候出来透透风了。”时渊序微微地笑,“我在岸上看着你,总不至于把您送到什么犄角旮达去。”
在驾驶舱的船长听着一愣一愣,不明所以,现在年轻人追求人都那么霸道的吗?这是什么类型的强制play?不答应求婚就不给下船?
等等,被这位“霸道”大少爷承包的船上不是娇俏可爱的小姐姐,也不是妖艳婀娜多姿的御姐,而是一位高大修长一米九的清冷男人?
“晚上八点前别回头开,一直穿过列门大桥,到港口前都不能回头,速度调到最高。”此时“霸道”大少爷又扫了码,给了三十张船票的钱。
船长更加傻眼了,“那不得都开出帝国联盟了,少爷您是打算把咱船当成豪华游轮么。”
时渊序剑眉一挑。
“好嘞好嘞您别瞪着我了,我这就开船哈,我们这些老头是过时了,不懂你们年轻人现在玩的这么花……开了开了……祝少爷告白成功!抱得美……美男归!”
“……”时渊序掉头就走,他真尼玛后悔选了这艘船。
此时船引擎声响起,他目送着船启动,修长的船只尾端在江上扯出一层层的浪花。
时渊序已经感受到四处隐隐注视着他的眼神,在军队摸爬滚打过多少年,他已经养成了用余光就能察觉到敌人杀意的本事。
如今被盯上的人是他,如果预料没有出错的话,打算朝他下手的组织已经包围了这一块区域,时间很赶,他必须马上让湛衾墨撤离现场。
湛衾墨就这么随意地倚靠在船边的栏杆,隔着岸眺望一脸逞强的大男孩。
江水滔滔,夜幕降临,奥罗拉双子塔的钛合金鳞片攀上炫丽的华彩之光,星穹使领馆镀上彩云似的光。
堂堂众鬼之主,如今还真被大男孩当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学教授,要逃离现场才能博得一线生机。可男人却非但没有气恼,甚至以此兴味。
恶鬼吃世人的恶,自然也能咂磨出大男孩眼里的在乎。
他自然受用,换句话来说,这么做是为了他。
只是他身下的黑影渐渐嗅到远处跟踪的人,渐渐伸出了可怖的鬼影,那锋利的尾棘和蛇群般蜿蜒的触手躁动不安地颤动。
没有眼力见的家伙……竟然盯上我们的猎物……
好饿……好饿……
我要吃人……我要吃人…………
十个……二十个……三十个……
把他们都吃掉……把他们都吃掉……
可湛衾墨随即握上手上的戒指。
“还不急。”
等到他这个恶鬼露出真容的时候,自然要尝够了,贪图够了,如此才能屠戮个尽兴。
在此之前,他要做他的好好先生,如此才能诱他入他的网。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到这里的宝子朋友们谢谢你们的营养液评论!!!更新到这里是我的动力!
不用担心一直吊胃口还有总是谁虐谁等等,后面总是有新的狠活!会满足的,后面更加炸裂,而且我保证会在符合预期的前提下又出乎意料(自推自销)
记住七十几章有高能。
记住,七十几章的高能还只是开胃小菜,按照网文定律,一般越看越无聊(好了我又开始拉踩了)我不是,因为我已经看腻了只有开头好看的网文,所以保证,只能后面比前面更好看。
虽然这本书可能需要深度阅读,但是我尽量让大家看明白,剧情线看不懂没问题,不影响理解,毕竟我这人脑子也不够用,平时看剧情流我看一章得休息十分钟(不开玩笑)
设定补档(防止太复杂随时补课):
目前反派包括以下阵营:
新文明组织(疯子遍地走还有一些无厘头小弟,周容戚,陈沉大姐等人)
军队总部的部分人(顾长官、已经“消失”的封宇、李中然等人)
神庭(病娇弟弟安先生,审判官施奈特)
发起“圣选计划”的医药集团(林恺(那个想吃小时豆腐,抢占小绒球的傻X富二代)(平头男人做试验品)的所属公司)
然后为什么对小绒球穷追猛舍,因为小绒球跟圣选计划的试验品有关系,OK,就这么简单,咱们看感情流的读者,不需要太用脑
时渊序此时听音辨位,大概在场伏击他的人有三十号人,这会儿必须要速战速决。
那个组织想要他的命。
刚才江边那些人群绝对不是无缘无故疏散,而警力全部抽调去了医院那头,短时间报警没准警队也根本赶不来。
只要湛衾墨离开现场,如此以来,这件事就是他一人独揽,就算被抓走了他也认了。
因为他受够了这种担惊受怕的时刻,受够了这段时间他们一直的刁难和追捕。
是时候了断了。
就算被抓,他也经不起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他需要真相。
至于让那个男人撤离,并不是他大发善心什么的,只是他不想再跟对方扯上七七八八的关系,毕竟相处久了没准歹徒们会把他们当成一伙的人,牵连了对方。
归根结底他不想欠他。
忽然间时渊序察觉到不对劲,他发现远处的高塔上有人影。
他更听到有什么声音作响,抬眼望去碧空如洗,可此时被嗡嗡作响的无人机覆盖。
时渊序忽然想起刚才在医院大楼里,自己是和湛衾墨一起制止了歹徒。
他们很可能已经盯上了湛衾墨,将他看成是自己一伙人。
这个组织朝人下手不仅仅是因为某些人是他们的猎物,还有可能有人因为挡住了他们的路。
时渊序在岸上仰头看着那些个数惊人的无人机,牙齿咬出了血。
这台型号SL-095的军用无人机,运载微型火箭,杀伤力惊人。曾用于射杀过敌国的军事专家、政治高层。优势是冷却期慢,自带热红线定位,可以从百米高空直接精准打击对象,哪怕坐在铜墙铁壁里,也不会打得不成人形。
超S级大杀器。
由于惨无人道的杀戮能力,已经被九大星系公约联名禁止使用。
可这种无人机为什么会出现……这里?
而这样的军用无人机不止一台,总计二十台。
他听着那极其沉重的嗡鸣声,装载了弹药的无人机注定无法轻装上阵,需要更大的发动机才能支撑起飞行,再次确信了几分。
隔壁的阿卡尼亚星球就是因为是敌国出动了十台型号SL-095的军用无人机,直接被颠覆整整一个星球的政权,从总统府再到内阁再到军事大楼,三天之内固若金汤的钢铁大楼里,所有高层都死无葬身之地。
更不要说……
独独他们两个人!
背后的组织指定要他和湛衾墨死无葬身之地了!
时渊序心跳如急骤,他最后从身侧的马口铁盒摸出一粒红色药片——这玩意是他从周容戚身上走私药里顺的,这玩意堪比兴奋剂,可以激发运动潜能和肾上腺素——当然,他没试过将近变身期的时候吃。
时渊序忽然回头,眼见无人机忽然间俯冲向湛衾墨所在的船只而去!
这怎么可能?下垂眼瞳孔骤然缩小。
湛衾墨察觉到无人机,眼睛眯起,他身后的触手猛地一闪准备将这些人类的武器都击落。
却没想到时渊序突然径直跨到舷梯上,猛地扑倒了他。
“小心!”
湛衾墨神色莫名,他一个众鬼之主,就这么被压倒在时渊序身躯下,一个二十多岁血气方刚的大男孩,身上还是湿漉漉的,水滴答滴答地落入他的脖颈。
“……”
此时时渊序就这么倾身在湛衾墨身上,他猛地抬眼撑起身躯,才发现自己此时与湛衾墨视线相接。
俯视着那男人,被迫看着那男人,有那么一瞬,时渊序忽然怀疑起这双眼睛的归属,是否真的属于一个冷清冷漠的男人。
明明是玩世不恭上挑的弧度,可瞳色此时回视着他的时候,不知何时如此浓郁,交叠着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视线相接,蓦得就像万物都静了——
此时他忽然被骨节分明的指压下了身躯。
唇与唇之间就差一厘米距离吻上。
时渊序一怔,错愕地看着湛衾墨,“你……”
可紧接而来地就是俯冲来的军事无人机,径直越过他的背脊。
湛衾墨自若得很,“我不介意你再趴低一点。”
“……”时渊序恼怒又羞惭地挪开视线。
随即那无人机气急败坏似的再重新掠过,湛衾墨眼疾手快将他拉起,可前后的无人机又飞来对他们一番扫射。
湛衾墨眼底一抹暴虐,他忽然拢住时渊序的后脑勺,两人调身贴近廊道的柱边,“小东西,右后方三十度有六台,保持这个姿势不动。”
时渊序呼吸骤然加快,等等,他一个上校,居然要被一个医学教授保护?
男人周身的气息虽然冰冷却好闻得很——当然他作为小绒球的时候也闻习惯了,可如今他是活生生的大男孩,鼻尖靠近男人颈侧。
“它们……走了吗?”他吞吐道,脸上有些羞愤。
此时湛衾墨凤眼轻抬,在大男孩看不见的身后,是祂的鬼影掠过半空中,甚至张开血盆大口直接将军用无人机直接吞没在阴影之中。
六台造价三千万的军用无人机足以杀死敌国最高级将领,称为“空中死神”“杀戮狂战士”,此时却成了被某位湛教授身后黑影随手撕裂扔进江里的碎片——
但是湛衾墨随即叹道,“还有好几台。”
“哦……”时渊序此时真的觉得有几分丢人,“我怎么感觉后面没有无人机了?”
“时先生还真是自信,倘若能让你听到,那还能是成功暗杀敌人的武器么?”
然后两人被迫以这样的姿势僵持着。
事实上是,三分钟有足足两分钟都是风平浪静。
时渊序猛地察觉不对,挣脱湛衾墨,“玩我是吧?”
湛衾墨轻笑,“谨慎点不好么?”
这个时候江忽然起了浪,夜游船一个摇晃,湛衾墨扼住了他的手。
时渊序忽然慌了,下意识地挣扎了,可一挣扎,刚好对上对方的视线。
“时渊序,”湛衾墨眼底深深浅浅,“接下来我不需要你来保护我,你回船舱,不要出来,懂么?”
“我只是不想欠你的。”时渊序用了蛮力将湛衾墨推开,“你就是个医学教授,该回船舱的人是你。”
这里不是对方的战场,而是他的,当然这男人肯定不是普通的医学教授,但毕竟没有作战经验,行动力更加没有他这种突击队成员强,只会在这种场合下殒命。
但湛衾墨并没有让他如愿,钳着他的手臂不让他走,暗灰色的眼眸是他读不懂的情绪。
“你只是不想欠我?”
时渊序有些挑衅地淡笑,没有吭声,仿佛这个一向从容男人忽然出现这样的神情,让他感觉很受用。
“总之我做不到区区一个医学教授替我挡子弹。”他将对方的手指一根根从自己手臂上解开,“让开,否则我们都得死。”
湛衾墨眸色暗了几分,“小东西,你以为你的命很硬?告诉我你还要这样送死到什么时候?”
“湛教授真是冷漠啊,救人偏要说成送死,”时渊序像个顽劣的小混子,“你要再不下去,没准我这个病人的病情还加重了。”
湛衾墨没有制止他,去了甲板下的船舱。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半掩在船舱甲板下方的阴影里,忽而神色难辨。
本来还以为可以和小东西度过一个愉悦的夜晚,看来要提前结束了了?
真是不悦呢……他忽然很渴,渴得就像恶鬼太久没有尝到人的血肉焦躁极了。
“无妨,既然你想逞强……”他悠悠道,“我不介意陪你。”
此时眸色已经骤然猩红,他那背过身的手指上已经脱下戒指上的锁链。
时渊序此时迎着船起的风,船已离岸,穿梭在市中心的河道当中。上空的无人机还在扫射,很明显,就算一批军用无人机作废,敌人也准备了新的补上。
时渊序忽然一个掉头绕上了舱外的其他廊道,无人机像是发现目标,一拥而上,恨不得将子弹打了个空,而他用为数不多的体力,在船侧的廊道旁疾跑,一边数着子弹在船外壳表面一颗颗崩裂的声音。
他在吸引敌人的火力。
一会儿,船只会经过三流交汇之地,江上的风浪会更大,军事无人机的强有力引擎无法跟迎面的风对冲,子弹每一个都会偏移,而弹匣总共只能承载十三发子弹。
哪怕无人机总共有二十台,还新增若干哥,但他们不可能一直能追着他,动用军事无人机是重大军事行动,迟早会被空中执勤的警队发现,敌人也只想着速战速决。
船只此时随着风浪也上下起伏,时渊序脑袋里传来一阵眩晕,紧接着,四肢更是抽走了力气。
他忽然间跌了一个趔趄。
变身期即将来临下,他高估了他的体力。
时渊序膝盖重重地跌在地上,他喘息着,凶狠地抬起头,非要强撑着站起身来。
顺手擦了嘴角的血渍。
他的脏器临近变身期变得十分脆弱,就算摔倒也会引起不小的内伤。可他撑起身躯,视死如归地瞅着那些无人机。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
绝对不能再那么不堪一击了!
无人机最后一颗子弹迟迟没有打出,他有耐心等着它。
只要最后一颗子弹打出,无法在半空中自动换弹的无人机就不再对他们构成威胁。是的,这个离谱,惨无人道的无人机最大短板就是它终究不能携带过量弹匣。
可无人机瞬即绕过他的身边,来到了驾驶舱那边,船长此时已经癫的在拨打110了,“喂喂喂警察啊我被困在船上了,我和客人被二十台无人机包围了啊啊啊啊,我真的不是在报假警是真的要没命了!…别挂我电话!”此时船长连带着浑圆的啤酒肚吓得滚进了舱下,没人操纵的船身猛地在海浪之下倾斜。
剧烈的颠簸下,时渊序差点从栏杆旁摔了下去,他马上来到驾驶舱及时掌舵,控制住了船身的平衡。
他本以为逃过一劫,却察觉到河流交汇之处,远处忽然向这艘慢吞吞的夜游船来了几艘不明所以的快艇,直接急冲冲地在江流上扯出浪花。
快艇上的人们明显不是什么旅游观光客,各个面露凶煞,手上拿着武器,竟然是铁了心要把他逼到绝路。
时渊序骤然心惊,不对,不是快艇,那是鱼雷艇,发射的鱼雷足以击穿船体钢板——而伴随着鱼雷艇疾驰而来的,竟然还有一台飞舰!
飞舰垂落着上百条生物电缆,此时甚至有一道一道肉眼可见的电流顺着没入江中,顿时那疾驰闪过的电流甚至缠绕着江流!
一旦他和湛衾墨随着船只沉没,便会埋葬到整个江流变成的导电刑场,人在水中在5秒至3分钟内就能瞬间死亡。
到底是谁想要致他们于死地!简直是丧心病狂!
时渊序的嘴唇咬出血——事到如今只能选择开枪阻挠那些快艇发射鱼雷!他此时爬上上甲板,准备直接射击对方的操纵台。
“全部发射了,让他们掉江里被电死!”鱼雷艇上的暴徒们此时非常不悦,“他妈的,对面就是个夜游船,还就两个人,一个医学教授和一个上校,我们有三十号人,还三十台军用无人机,五台鱼雷艇,今天这里就是他们的坟场。”
时渊序此时眼底一狠厉,直接抄起一截船只上断掉的钢板径直从高处甲板跳上鱼雷艇跟他们近战搏斗,不得不说他虽然变身期将近,但那兴奋剂一样的药足以让他爆发出身体最大机能——钢板“邦邦邦”地一路敲落不少歹徒,直接被他一脚踢进水里才罢休——
可此时剧烈运动加上副作用,他猛地吐出一口血。
“没用的,我们鱼雷艇是远程导航,换句话来说你把我们都弄死,你也活不了——”此时歹徒冷笑,“更何况湛教授还在船上。”
时渊序拎起他的领口,“你们到底是干嘛来的,复仇找我一个人就行,找他做什么?”
“可惜鱼雷已经发射了!”时渊序那一刻心骤然一坠,他错愕地看向那头的夜游船,一旦……一旦船只被轰炸,船上的人就会坠入水中的电场被电死!
湛衾墨此时赶到廊道,眼底一抹凛冽,鱼雷艇瞬间忽然间就像被抽走了动力般,纷纷抛锚,鱼雷发射管甚至冒出滚滚黑烟,上面的人怒不可遏,拨动对讲机呼叫增员,很快,其他水底就浮现出鱼雷艇接二连三地发动了第二轮冲击。
有着触手和鬼爪的祂此时已经没入水中急速地奔走制造了一层“域”,鱼雷陷入这样的混沌力量场会被骤然抽走爆炸瞬间产生的巨大能量——啊,总之,无聊的人类是无法战胜非自然力量的。
湛衾墨此时凤眼却睨到艇上的人心急火燎地搜出大规模杀伤的激光炮想对准大男孩。
顿时江面上爆发出好几米高的水柱!江面上顿时是散乱一团的钢铁碎片,然后是血肉模糊的人体组织飘摇在江面上……
时渊序已经跳回了夜游船,回首就愕然地发现此时江面已经一片狼藉!
湛衾墨径直从甲板上下来,拉起他便走,“结束了,小东西,我们走——你还站在那做什么?”
时渊序神色不明地看了湛衾墨,如今……是怎么回事?明明那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暴徒,怎么就跟着鱼雷艇成了碎片?
他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
“我怎么知道呢?”湛衾墨含笑,“嗯,如果硬要说的话,这叫做……运气?”
他一步步靠近,可时渊序却往后退了几步路。
时渊序久久地看着湛衾墨的双眼,他不知道为何再次感受到这男人身上接近危险的气息,那不像是七年前牵着他的手的那个人,也不像是此时温文尔雅的医学教授。
“湛教授,你那天出现在黑市上,只是偶然么?”
湛衾墨狭长上扬的眼眸暗流涌动,他薄削的唇似笑非笑。
“这么说时先生是觉得我黑白通吃?我倒是也不介意你这么想。”
时渊序哑然。
他不敢去探究。
在那么一个目标清晰,做事极其有针对性的男人面前,每一件事都自然对对方有利。
既然如此,混迹如何的地方,做出何种沾染血腥的事,似乎都不意外。
“还是你那天出现,不过是为了我?”
他话语一落就后悔了。
可恶,既然男人总是锱铢必较……又怎么会是单纯为了他?
该死,他不应该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想这种事情。
可诡异得很,每次他跟湛衾墨面对这种威胁的时候,威胁总是被莫名其妙地化解。
倘若一个男人可以硬生生地将歹徒们枪膛的二十四个子弹直接悄无声息地卸走,那么,眼前的一切是否对对方而言也不过是小儿科?
可他随即告诉自己,这绝壁是开挂,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到?
“不过,话说回来,刚才军用无人机包抄上来的时候,是你挡在我跟前,可我区区一个医学案例,不足以湛教授这么屡次为我涉险。”时渊序抬起眼,“湛教授活下去,才能好好利用我不是么?”
他内心的那个死小孩,却还执着地说。
对方对自己……不仅仅是对医学案例那样,也不仅仅是监护人对小屁孩那样,不仅仅是主人对宠物那样。
他想给自己最后一个交代。
湛衾墨收回视线,“看来时先生自己对我的了解还不够多,我插手的事情,本身就会全力以赴,如今你的家族给了我如此优厚的待遇,我更不可能随意对待你。”
时渊序视线渐渐凉了。
“邹家还给了你好处?”
湛衾墨没吭声,似笑非笑地承受着时渊序暗戳戳的打量。
“或者时先生再给我多很多,我大可以不要那些。”
时渊序啧道,“什么叫给你再多很多。”
此时男人只是淡淡地掠过大男孩的眉眼,然后是唇畔,他神色倏然变得暧昧不清。
“想知道?下船后我可以教你。”
时渊序头皮发麻,不再理他。
与此同时,帝国联盟第一医院还在清理事故现场,忽然间引起一阵喧哗,警员们纷纷看到来者都让出了一条道。
在场吃瓜的,自以为逃过一劫的群众们纷纷都愣住了,一群黑翅膀外加白大衣的人出现饿了,他们是光明神麾下的审判官和监察司。
“神庭的人来了,快点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