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知道你看到了什么——除了那一次屠戮神庭之外,我再也没有干过这样的事情,因为我知道,没有改命的可能性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安烬随即叹息道,“当然,我直接让人没命,更加是罪无可赦。”
“小殿下,你的残魂已经快不够用了,老贼知道你恨不得想推翻秩序,所以就算只剩下残魂也坚持要和你哥对话——”秩序老贼开口说道,“你们就算有三个神,也不能改变什么,老夫都算好的,算好了!”
此时突然一柄长剑又穿过他的身躯!那边便是维诺萨尔淡漠地笑,“哦?那你算过你消失是什么时候?”
那身躯便不省人事的滑坠了下去——安烬阖着眸,而那老贼,竟然也不省人事,旁边的容器又被时渊序全都毁了,祂竟然没有下一个容器能够附身。
“湛衾墨,你看见这所有人的命运丝线的那一端,都被‘秩序’禁锢着?”时渊序此时突然开口,他指向丝线尽头那把寒光烁烁的跟标尺一样的存在,将丝线钉在天边,“而我现在要让祂消失。”
湛衾墨那双凤眸剧烈地燃烧着什么,竟然带着几分快意,他随即诱哄似地开口,一边拢着他的腰,“所以,小东西,你要让所有人都恢复这些可能性,这样便能逃离掉秩序的束缚么?”
时渊序此时看向他们身侧那些流泻光泽的,如同庞大瀑布的金色丝线。
“嗯。”
他此时竟然有些难堪,“话说回来,你是不是料到了我会这么想?你重来了那么多次,是不是也知道我是个有点圣母的人?”
“这一次,是跟以前都不一样的一次。”湛衾墨淡淡地说道,“当然,我不介意你迷途知返,老老实实听我的,让我为你处置一切,把这个世界直接灭了落得个干干净净。不过,那样你也不是你了。”
时渊序胸口又隐隐有一道莫名的细流穿梭而过,他神色复杂地看向湛衾墨,此时此景是如此不同,他们俩竟然并肩站在世界尽头,看着这世界成千上万上亿条生灵在自己眼前垂泄着,散发着生命的光泽。
曾经的监护人和猫儿眼少年,主人和宠物,私人医生和病人,神和信徒。
如今的……
生死相依,相濡以沫。
而他们两个,决定了整个世界的走向似的。
“宝贝,如果要除掉这把固定全苍生所有的秩序,就需要’不破不灭‘……小东西,其他人的命我是不在乎,不过,我不介意把选择权交给你。”
锱铢必较的男人,对他向来有种特殊的宠溺,尽管有的时候则为作壁上观,只想看他抓耳挠腮的蔫坏心思,但此时男人还很体贴地将所有金色命运丝线都固定在了锚点上,避免出现意外。
”好,你告诉我什么叫做‘不破不灭’。”时渊序垂眸,长睫在俊秀的脸庞上落下一道阴影,“我尽我所能做到。”
“顾名思义,就是斩落所有命运丝线的那一刻再同时让命运丝线长出新的线,让所有世界收束成一束,这样大的冲击第一可以让秩序冲碎,第二可以让所有人拥有所有的可能性,不再被秩序束缚,但代价是如果断开之后,人们没有勇气选择自己想要的未来,就没办法和任何一个平行时间的命运丝线产生共鸣,断开了就是断开了。”
“现在我们所处的世界是被秩序板上钉钉的世界——人们都有着限制性信念,认为自己不能做一些事情,因为人们只能看到眼前看到的,他们看不到在另一个宇宙,另一个世界,他们也可以拥有自己想要的一切,可以顺理成章成为自己最想成为的人。”
时渊序瞳孔骤然变大,就像是曾经的猫儿眼少年被男人驮在男人肩头上第一次看到那么大的新年烟花的模样。
那是一种被鲜活的耀眼存在生生震撼的幸福感——连灵魂深处都在深深震撼。
“湛衾墨……这是真的吗?”
“嗯,堂堂的邪神总不至于在自己心爱的人想要燃烧自己的时候只能在旁边干巴巴地看着吧?”湛衾墨挑眉,“不过,我很有可能后悔,因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做到这‘不破不灭’——最后成了,便是整个世界的大圆满,不成,便是你我所有的可能性都全部寂灭,宇宙湮灭。”
“那有人尝试过么?”时渊序讷讷地说道,“还是说,从来没有……”
湛衾墨那双凤眸刹那掀起惊涛骇浪,可祂随即掩过,哂笑道,“不,却是有那么一个神曾经试过,只是失败了。”
时渊序垂着眸,“湛衾墨,倘若这一次尝试,不再是独自一神,也不是一人一宠,也不是一小屁孩一大人……而是两个神,会是如何?”
湛衾墨此时定定地看向他,“……你果然是要试。”
冷清冷漠的男人不曾失算过,可哪怕预料到,也是心绪难平。
“小东西,爱你很累。”他故作头疼似地叹了叹,“在你面前的老男人可是已经被你折腾了不止上万次,光是为了留住你可怜的小命就已经累得够呛,还要我重来一次么?”
作者有话说:谢谢宝子们的留言,可惜这本书还是太凉了,但是我坚信有奇迹会发生,而且这个奇迹应该不会超过三年
估计很多年后会有人说,小畜生不愧是官方亲儿子,一个疯批反派戏份还那么多,一边安烬还很绿茶地抱着小时,“哥哥,你就是爱我了”
更好笑的是,老男人又开始卖惨了。
第224章
“我说过,绝不允许让这第十万零一次也重来。”时渊序直直地看向他,一字一句,“骗人我时渊序就生生世世给你做狗。”
湛衾墨挑眉,“如何保证。”
“虽然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下,可你还没有看过这么做的结果,不是么?”时渊序很是哂笑地勾起了唇,“那么,要赌一把吗?或者在此之前,我们可以打一架,谁输了谁就服从。”
“宝贝,我怕我弄坏了你。”湛衾墨冷笑道,“因为这一次,我唯独不能让。”
可此时时渊序,径直已经闪身向了那金色瀑布般的金色丝线的尽头,如今成神的他速度堪比飓风和闪电,直接能越过上千英尺的高度——而在命运丝线的尽头,那把绵延无数尺看不到尽头的锃亮斩刀那边,只要他动用神力,就能瞬间切断所有人的命运丝线!
那把锃亮斩刀便象征着秩序本身!——此时秩序之神尖啸着嘶吼,哪怕是个老谋深算的老贼,他也一改以往那从容不迫的神态,他总算知道,时渊序注定是他定死的世界的一个最大的变数,一个祸害!
原来”人类之光“的成功试验品绝非善类,那简直是为对抗秩序本身制造出的怪物!
“你个疯子,你真的全天下的人的命都不要了!老夫……老夫也得替天行道才行,把你的命运丝线赶紧剪了!”
在他话语一落,他所占据的这个堕神的躯体四分五裂碎裂成渣!背后湛衾墨悠悠地收拢鬼爪,可随即他凤眼微抬,轻佻地看向义无反顾冲到命运丝线尽头的男人,紧接着男人的臂膀和大腿忽然被猛地缠绕,他往后脱力地倒去!
”湛衾墨!”时渊序怒喝。
尽管知道小东西是个怜悯苍生的人,但湛衾墨那身后的触手还是牢牢地将他禁锢在层层缠绕之下,湛衾墨就这么来到时渊序跟前,手里还渐渐升腾起一层幽暗的火焰。
“宝贝,你做不到的。”他轻嗅他的鬓边,“全世界所有人的命运丝线都定死在这把‘秩序之尺’之下,一旦你想要推翻秩序,祂就会剪短所有人的,包括你和我的。”
时渊序虽然不是第一次被这男人禁锢,但此时他竟然感觉到没来由的羞耻,因为他跃起的那一刻,湛衾墨早有所料似的从他想要前往的方向伸出触手。
“湛衾墨,我说过,这个世界是个扭曲的世界。”
“小东西,我们回去。”湛衾墨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轻声道,“明天太阳照常升起,所有人都活着,你和我也一直相安无事,嗯,一百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够用了。”
“湛衾墨,我……”
“就算你个小东西想要活个上千年,无妨,我也有的是办法在世界湮灭之后让你我再能熬一段岁月,相处到你满足所有心愿为止。”湛衾墨加大了禁锢的劲,可他一边又相当爱怜地轻抚着他的脸,“你已经尽力了,我也已经尽力了,不是么?”
“那么,你刚才为什么又要跟说把选择权交给我?”时渊序闷哼,“我知道我这人没有资格拉着你下水,更没什么资格做什么救世主。但是你那么说,是在试探我吧?”
他此时很是不甘又带点坏意地瞥向湛衾墨,“比如,这个世界和你,究竟哪个在我心里最重要,哪个是我不能舍弃的。”
湛衾墨哂笑一声,凤眸细细碎碎的光泽中尽是几分玩味。
哪怕祂如今可是贵为已经蜕变出更高法相的混沌邪神,可他仍然把他当成那个锱铢必较、心思诡秘的老男人。
“倒也没说错。”湛衾墨轻轻挪开在他脸颊上的手,“只是你在那个世界的时候,早已给我了答案。”
可下一刻时渊序却牢牢抓住了他的手。
“答案?你得到的那个不是答案,在我眼里你比这个世界要重要,要重要很多。”
“嗯,小骗子,我有眼在看。”
“我说过我比谁都在乎你了。但是我也说过我们值得更好的,全世界的其他人也值得更好的——倘若不屈服命运撞得头破血流最后的结果就是世界毁灭,那有什么意义?”时渊序继续道,“湛衾墨,你和我之间的一切,归根结底不也是秩序带来的痛苦么?”
此时时渊序紧紧攥住男人的手,他忽而让男人看向那些命运丝线尽头的一道道悬浮的铭文,那铭文就像是蘸着血写下的诅咒似的,每一条铭文之后都出现了一串数字,那数字也像是蘸了血似的。
“‘神不可干预世间因果,否则将会遭遇因果孽报,干预生死者偿还因果需要万倍以上。’”时渊序继续念叨着,“‘神不可跟凡人相爱,否则将会遭遇因果孽报,一是无法善终,二是偿还因果百倍至万倍。”
“‘世人不可违逆秩序定下的命运,一旦要扭转命运,必须付出比性命更高的代价’。”
“世人不可逾越神权,神庭所有颁布法令有最高执行权和解释权,星球政府权力永远在神庭之下。”
“世人不可通过实验计划等人为举措对个体基因进行迭代和进化。”
“世人不可脱离出生地原籍申请公民身份和参与就业以及升学,任何出生地原籍的信息将会纳入到一切公民权利和身份的考量中。”
“世人不可在规定年龄段非就业时间超过三年,除非生老病死或是重大疾病和事故,规定年龄段非就业时间超过三年则将扣除公民‘德律分’。”
“世人上供神庭的工资比例的基准线应当不低于3%,低保户则酌情降低到1%到2%。”
“世人退休年龄应当不低于65岁,除非生老病死或是重大疾病和事故,退休年龄基准位为65岁,下调空间则根据各个星球的养老金存储量而定,下不低于60岁。”
每一道铭文后面都是触目惊心的那串数字,两人早已心神领会,正是死在违逆这条秩序的横尸累累,最后变成了数字的一部分。
有的人只是想摆脱贫困原星球,不远万里升学和务工,但是出生地太落后,长期审核不通过,迟迟得不到一个公民身份,只能睡在棚户区做着边缘工作,终于有一天,耐心到了极限,穿过光鲜亮丽的白领,穿过整洁干净的中心大道,穿过高耸入云的大厦,环顾四周,竟然无一处是自己立足之地。
于是那人绝望地攀越政府大楼,黑进政府信息库都无果,最后拿着这个吸血鬼一样的城市敲诈完自己血肉的最后一笔钱,求着一个行政长官,“求你,我还有出生地考核的3分就能得到公民身份,如果有的选,我也不想出生在一个那样的国家,那里穷乡僻壤,作奸犯科的人很多,可是,可是那也是因为别无选择啊,那不代表所有人都是这样……长官,我一直很努力地读书,做好人,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看看,这是我的奖学金证书,这是我的……我的慈善捐助证书……我是个好人……我只是想在这里能过上安稳的生活,我不图名不图利……只求……只求你们把我当一个人……”长官熨烫得体的西装裤被黏腻的手沾染黑印,他愤怒道,“拖走!”
于是那人还是死了,死在城市那个“来了就是大都会人”的标牌前面,他被“秩序”的金色子弹穿过胸膛,旁边的扫地工人则像清理花泥一样将他运走了,标牌崭新如初,都市川流不息,恍若一切从未发生。
还有的人一身顽疾熬不下去恳求退休,还有的人薪资微薄还得赡养老人,还有的人天赋异禀却因为出生地高分落榜,还有的人寥落半生却因为上班时间不够仍然得不到一份微薄的养老金。
“湛衾墨,我再问你,就算让我们长久相守,却时时刻刻还要瞻前顾后,被秩序牵制,被命运玩弄,那样又和我们以前有何区别?虽然神庭和秩序之神都可以不放在眼下,可我们还要经历多少伤痛和无奈才能在一起?”
湛衾墨轻轻抬起眼帘,此时时渊序刚好将手放在了他的那根命运丝线上,上面的原罪铭文正是“此人终究不能得到自己所爱”。
而他也找到了自己的那根丝线,“此人注定英年早逝,郁郁而终。注定无依……注定多疑……“
“湛衾墨,为什么每个人的命运丝线都有‘原罪’,我想你也明白。”时渊序继续说道,“因为秩序本身便规定‘众生不可改命’。”
“那一条条原罪,是因为他们身上注定有秩序不容的存在。”
“有的人不信命,那原罪便要他百般受尽折磨,有的人想逃离出生地,那原罪便要罚他永远不可得到合法身份,被视作外乡人永远被瞧不起……”
“也就是说,如果不推翻祂,所有人都要活在自己命运的诅咒之下。”
“小东西,你的觉悟让我感觉很心疼……不过,我会考虑的。”湛衾墨轻轻笑道,可神色竟然有些黯然神伤,“不过,我很快便会后悔,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么?”
“湛衾墨,你还记得很久之前,你在医院对我说过那么一句话,我记了很久,直到现在,我才终于明白那句话是什么意义。”
“你说。”
“对于一朵花而言,它要做的就是按照自己的本能生存,汲取所有的阳光和雨露好好地生长。既然是努力地活着,那它如何夭折,如何灭绝,只会是这个世界的错。”时渊序接着道,“不如,让我们终结这个错误的世界如何?”
湛衾墨眼睫尽头微微一颤。
此时时渊序的手紧紧和他的十指相扣,那双好看的下垂眼就这么对视着男人的双眼。
“你为了我创造了一个世界,突破了亿万分之一的可能。负伤累累,千回百转……除了你以外,再也没有人会这么做了,未来也不会有人做到这一点。”
“所以这世上除了我以外,也再也没有人这么幸运过……连同平行世界的无数个时渊序,他们都没有等到自己的湛先生。”
“嗯,宝贝,虽然我爱你,但如今我只在乎此时此刻的你。”湛衾墨淡笑道,“话说回来,你觉得他们那么孤独,我是不是应该让我的分身们都去找他们?”
时渊序偏开视线,对方总是喜欢调笑着看他面露难色。
可他随即喉咙低哑道,“我为了找到你,牺牲了不少平行世界的我自己,没有几万条,也有上千条……可对他们来说,他们又做错了什么?他们明明和这一切没有关系,却还执意要把命给我拿去赌,因为他们说这是我唯一一个可能获得幸福……可是……”
“可是我却感到无比痛苦……”那眼睫垂落下来,紧接着愤恨不已,“一想到一旦想获得真正的幸福,就要牺牲这么多性命,可普通人,又有谁像我这样能赌得起呢?”
”为什么要得到那么一点点温暖,就要竭尽全力甚至燃烧殆尽自己的性命……”时渊序双肩颤了颤,那是一种极度的心痛,他甚至共情到了那些秩序上死去的无数人的悲惨的一生。
终改不了命的痛苦,原来早已深入每个人的骨髓。
在无人问津的夜,在孤身一人的城,挤出全身心的所有沸腾热血却仍然是满眼荒芜和一成不变,要疯,要癫,要尖啸,要报复,为什么活着如此努力,奋斗如此痛苦,却还是到不了彼岸。
生而有罪?还是终不可更改?倘若出生即是终点,那活着又是为何?
湛衾墨轻轻摩挲着他的鬓边,让他回过神,“嗯,对于他们是不公平,所以你要更加对得起他们的付出。宝贝,你也看过不少平行世界的你早早就……你应该知道,你救不了所有人。”
“而其他因为秩序所死去的存在,他们也一样不幸,但你早已错过了救下他们的时机,他们的心魂早已被腐蚀得千疮百孔。”
“我知道。”时渊序继续道,“但是我更加清楚,未来倘若一直有秩序在,便还是困难重重。”
“一次两次上赌桌,还能输得起,倘若未来还要千方百计才能得到幸福,实现所愿,那还要流多少血和泪——湛衾墨,我恨这个世界。”他眼角湿了,却最后变成愤慨的咆哮,“……如果有机会,为什么不能改变这一切呢,为什么一定要逼所有人都献祭所有才能逆天改命,这是不合理的!”
“那么,小东西,全世界上百亿条上万亿条性命,就算我答应了,你又能怎么为他们自作主张?”
此时秩序之神的生魂已经被钉死在邪神的长剑之下有一段时间了,他仍然吃痛地冷笑道,“你们还是想到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破招了么?可真是比我还狠的心,倘若不能成功,你们便是把全世界的人的生命当成儿戏,那些还信任你们的群众果真是瞎了狗眼了!”
时渊序挑眉,“所以就应该像你一样‘为普罗百姓考虑’,把所有人改命的可能性都全部从摇篮里扼杀掉么?”
湛衾墨在旁边只是冷眼笑道,“宝贝,没必要跟一个将近死去的东西犟嘴。”
可此时他们忽然听到了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喧腾声,奇怪得很,这里分明是宇宙的尽头,真空环境隔绝了一切普通生物的声音,还是那些喧腾声来自于……
“是信仰空间。”攀在命运丝线的光点廷达说道,“主,都是信你的人!”
作为邪神的大管家,廷达一向是见过世面的,但不知为何此时声音竟然有些颤。
湛衾墨漫不经心地抬眸,可此时时渊序心头微微一颤——
“我们愿意赌一把!”那远处是呼喊声,就像是将满腔热血尽力泼洒出去,“如果要一辈子按照秩序生存下去,那和我们原来老老实实在神庭底下过日子有什么区别?”
“虽然苟活着也挺好,可是毕竟不是个滋味,谁希望自己的人生是写死的结局?”
“这样的日子我们已经过够了,也不想过了!”
那声音一浪盖过一浪,信仰空间渐渐出现肤色各异,语言各异的不同星球的人,只见那些信仰空间出现的人影似乎不仅仅是曾经和他传讯的那些邪神信徒,还有那些星球的普通百姓,其中包括早起贪黑干活儿的工人们,农妇们,挖矿的,做些餐饮生意的,修车厂的,流水线的,畜牧业的……总之五花八门干什么的都有,连在太空中飘着的星际海盗们都腆着脸带着贡品来了。
还有一些落后城区的人们,除此之外却又有高楼大厦上班的都市白领,政府议事厅的议员,医院里面的医生,大学里的教授,甚至,甚至……
军队的大小司令,其中还包括他帝国联盟军队的同僚!此时林荀、秦禹州以及朱骁丹看到时渊序,他们曾经的队长竟然就站在宇宙的尽头。
但是这个时渊序队长已经有些不一样了,身后是一双雪白还锃亮的锋利刀翼,以至于时队长那俊秀的脸也映衬得有几分神性,他还和传闻中的混沌邪神并肩而立,那邪神更加是俊美得人神共愤就是那股阴鸷得气息惹得众人有几分畏惧。
朱骁丹万分激动又神色复杂地开口,“时上将没事就好……我们和其他人在你们不在的时候传播了很多邪……你那位的教义,虽然他们一早就信了。”时渊序抬眼看到,发现朱骁丹抬起泪眼,但是她忽然又像是强行打起精神说道,“还有,我们还说起了你。你还记得你之前在组织里说过的么?当时我也在,你说只要一分一秒不信命,一分一秒愿意改变自己的念想,这一秒的我就足以胜利……我现在觉得自己一个人也过得很好,我已经和家里人断绝关系了,我已经……”
朱骁丹此时含泪的眼却又破涕而笑。
“我已经发现,我一个人就足以爱自己。”
“而且,时上将,我发现命并不是真的改不了的。就像你们之前要保护那些勇敢的人当中,有一个不信命的画师,他的作品果然火了,只是他人已经不在了……但是他的画在霍华德星被一个收藏家用三千万星币买下,他说他豪放不羁的线条让他想到躁郁症病人眼中的世界,后来那幅画还被精神疾病治理专家作为具象化治疗的重要凭证,很多躁郁症病人说自己感觉被理解了。可是那个画师之前一直被所有人认为是剑走偏锋,还有人说一辈子不可能有人买他的画,贱卖也不行,他们都被打脸了,那个人本就是天才,只是没有活到看到这一幕发生的时刻,但是不管他是生是死。”
“他的’永远火不起来‘的原罪,根本就不能定死他的命,他的才华注定要被世人发现,他的作品注定要照亮很多人,所以我想明白了,没有什么是改变不了的,只要愿意相信……”
时渊序有些欣慰,但一时半会又觉得自己仿佛像个只会灌鸡汤的邪-教头子,竟然连自己军队的下属都被带歪去了反抗命运的大军里。
“命运这玩意,说不准到底是好改还是不好改。但我至少要你们所有人都熬下去,看到这扭曲的世界也有被推翻的一天,而这不是给你们打鸡血,是因为——”
“改变真的会发生,前提是你要不信命。”
秦禹州这壮汉在旁边,简直是邪-教头子底下最会捧哏的人,“我们懂,太懂了,绝对绝对不能真的相信自己就这么完蛋,哪怕上天说我死在战场上,还是说注定找不到对象,我也坚持要留在军队,还坚持相亲,咱爸咱妈老家的所有姑娘我都坚持要见了……”
突然间气氛就怪异起来,那些旁边聚精会神听着的人忽然间从正义凛然的对抗事业中出戏了,摇身一变乡镇里的吃瓜群众,“那什么,你见到心仪的姑娘了吗?”
“没呢。”秦禹州那凶悍的神色忽然又些松动了几分,“但是我见到了初中时候暗恋的女同桌,她跟我称兄道弟,说到时候介绍她朋友给我。”
“哈哈,可真是悲情啊,搞半天你是被发好人卡了,没准还是买一赠一的好人卡。”
还有一些其他大爷大妈在旁边,“其实我也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就喜欢跟老天呢对着干,毕竟血气方刚,总想做出一番成就,但是事到如今,全世界现在已经来了第五轮的大清洗,秩序老贼直接把那些不信命的人用各种劫难屠戮了,既然‘原罪’和‘秩序’一直都存在,咱们也没必要这么执著……”“不,我们在一起了。因为她说我烧的红烧肉好吃。”
“啊?”此时众人直接懵圈了,然后秦禹州铁汉的脸还带点柔情,“所以命运这玩意,先不说咱们每个人拿着手上的牌是好牌还是坏牌,也不说咱们的原罪是什么,只要多活一天,哪怕什么都没发生,你也至少告诉自己,起码剩的还有希望,只要你还能选择相信,那日子就不会太糟。”
“既然还能选择相信——你猜,秩序那老贼真的能威胁到咱们么?”秦禹州继续说道,”第五轮劫难清洗掉的人数,只剩下四千万人了。”
此时所有人蓦然一惊。
“有道理,祂的力量都是恐惧命运和原罪的人们给的,虽然因为秩序本身陨灭的神和人不少,但是换句话来说,要是咱们都不信,祂的制裁又能伤得了谁?”
“还以为,还以为我们根本没有胜算……毕竟谁能想到秩序本身就是个神灵啊?”
可此时远处忽然传来嘈杂声,很多人议论纷纷还有人当场破口大骂,原来在不计其数,密密匝匝的一堆人身后,竟然有格外扎眼的一片黑!
定睛一看,那竟然是齐齐有着厚密黑翼的……
审判官!
而且不止一个,而是数十个,数千个,数万个……上十万个,那些审判官们旁还站着两个让时渊序眼熟的施奈特和章于明,彼此甚至谁也不让谁,非得把一本教义撕成两半分别吟诵。时渊序胸口一震颤,这些无情的审判官们竟然信起了邪神!可此时被钉在长剑上的秩序老贼也怔愣了——
还有什么比当着自己的面叛教最羞耻的事情?秩序老贼眯起眼,“看来你们是觉得老夫大势已去,决定倒戈了?”
随即群众们也怒火爆发了,“你们这些人来干嘛!以为自己可以戴罪立功给自己洗白吗?谁不知道你们这些人为了身份和权力做出了多少肮脏的事情,竟然还有脸来信仰邪神!”“这是宇宙的罪人,你们死了多少次都不解气!”“你们还出来干嘛!”“我们特么信邪神是为了整合对抗神庭的统一战线,你们瞎凑啥热闹!”……
章于明一脸“我早就知道”的神色,他一边索然无味却又有些好笑似的,“我知道你们不能接受,但是现在这个关头,人多点不是坏事。”
“妈的,杀人如麻的天使长也好意思说话!要是曾经你们站在凡人这边,也不至于大家伙们天天提心吊胆,怕被你们这些审判官淘汰!这会是几个意思?觉得秩序之神不得势就来投奔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