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帮我治好么?”时渊序唇畔竟释出奚落的笑,却又带点别的意味,“也是,你是个恶鬼,恶鬼怎么可能会怜悯凡人,你一开始看到我的时候,就应该很想让我碎尸万段万劫不复吧,伊格?”
他就这么径直拢上他的鬼爪,甚至就这么拢着鬼爪贴在他的胸口上,远处看,时渊序像是在和一个身形比自己还凶猛还高挑的怪物在搏斗,偏偏又僵持着这么诡异的亲昵姿势,“伊格,你可以直接把我的心脏挖出来,毕竟你那么贪婪,一只手臂怎么能满足得了你?放心,我本来就不稀罕活,这个世界烂透了,不管是湛衾墨还是你,都跟个疯子似的,把我困在这地狱一样的世界,我已经受够了。”
此时伊格那鬼瞳刹那泛滥成猩红,他忽然冷笑,“是么?原来这是你的真实想法,看来我果然应该杀了你。”
“疯子永远不可能懂得如何正常地爱人,被他爱的人也无法感受到任何真正的爱意,不过是被一起拉下深渊和地狱罢了,在痛苦里打转永无止境。怎么,我说的不对么?”时渊序冷然地说,“别说我不知好歹,我自己都被逼疯了。”
“他确实很爱我,然而,他也让我痛苦得开始憎恨自己,憎恨世界,真正的爱不应该是这样。”
伊格额角青筋暴跳,哈哈哈狞笑,“是吗,你原来是这么想?好呀,我成全你,毕竟在你眼里,不计一切代价拯救你的性命,原来不过是疯子的闹——”
却没想到时渊序借势凑上前,拉近了他——
此时伊格瞳孔骤然一缩。
微凉的唇忽然吻了上来!
带有几分血腥味,停留在恶鬼粗糙的唇上,可竟然久久未脱离。
甚至吻得像个情场老手,攻城略地,粗暴地撬开牙关,就像是从那个老男人身上习得的一切,如今尽数偿还,甚至还掺杂着暴虐,血腥,吞噬。湿漉漉的交缠舌吻-,就像是浸透了血腥的滋味。
倘若时渊序镇定自若是一张面具,孱弱焦躁是一张面具,那么他如今就像是骑着摩托的流氓地痞序以天直接向心上人发起攻势,他会将那人摁在贴满小广告的昏暗小巷子里强吻。
在时渊序凶猛的攻势下,恶鬼竟然却生出了怯意,往后退去,可他却死死地攥住了对方,生生要缠绵着许久才罢休。
“你……”伊格目光闪动,“这是在做什么?”
“我在告诉你,真正的爱是毫无保留,没有秘密,没有欺瞒。”
“咳……小东西,你还真的是自作主张……”伊格阴森邪笑,“如今才来诱惑我?不怕我咬掉你的舌头?”
时渊序低声地说,“——事到如今,你还要考验我么?”
“我说过无论是什么,我都可以偿还……我的命,我的痛苦……又算是什么?”
“我可以把我的全部都献给你。”
“不管是湛先生,还是本性……我在乎的人是你。”
“哈哈……我可不是祂,我不过是随时随刻想要杀掉你,吞噬掉你的恶鬼罢了!……这才是邪神的本性,呵呵,你还说什么漂亮话,你明明怕我,怕我得很,我都知道!”
“嗯,我是害怕鬼,害怕黑暗,可我不怕你,反抗命运本身就是一场谋逆,对人软弱就是对自己残忍……我懂的……必要的时候,为了反抗,对自己爱的人下手也不是不可能。”
“更何况,你终究没有下手。”
“呵呵……你就不怕是我借着你的名义做坏事么?我可是很贪婪,看见人的灵魂会很渴,会想杀人,不惜一切代价弄到手哦?你就不怕我其实伪装得很深,不过是让你放松所有警惕再把你尽数吞噬了吗?”
“如果你一早就要吞噬我,就不必等现在。”时渊序眸里竟然涌动着一种深深的情绪,“你明明有很多时候可以把我杀了我,也相当于亲手了断你的痛苦,不是么?”
“你凭什么那么笃定……”
时渊序低声呢喃,“一定要我把这颗心剖开给你看……你才愿意相信么?”
“我知道是你,湛衾墨——”
伊格错愕地往后退了几步,甚至就差跌下扁舟,紧接着,祂全身的可怖鬼影在不稳定地颤抖着,闪烁着,突然间被一阵黑雾笼罩,渐渐着,恶鬼的面具消匿了,随即他笑出了声,最后却是一张出落却极其病态、却又完美无瑕的英俊面容。
可怖的鬼影又变成了那个高挺修长的男人,对方穿着一袭黑色长袍,可血眸还是红得让人心头发颤。
即将跌入魔的邪神,更加是接近于鬼王的存在。
此时男人竟然在不停地笑,“宝贝,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察觉到这一点的?”
一边是极其癫狂,出尔反尔,跳脱极端的邪鬼。
一边又是冷清冷漠,平静如常,从未露出半点心思的众鬼之主。
两者明明看上去毫无瓜葛,甚至是两种极端。
却是来自同一邪神本源。
两人,本就是一人,不过是将那个英俊出挑的男人示人,而那可怖奇诡的身影永远隐匿在暗影之下。
时渊序靠近对方背过去的身躯,忽然展开双臂拥住了对方。
男人本来就比他高一个头,他也从来没有这么直接过,可第一次这么抱,本以为自己会很生涩,可没想到竟是熟稔的感觉。
——原来他已经无数次在梦中,渴求能够这么做到。
他一直觉得主动亲近就是示弱,于是很久很久之前,他就决不允许自己流露出半点温柔,可如今他由不着自己。
他已经下意识地这么做,就像是曾经的猫儿眼少年害怕的时候就下意识地扯着男人的袖口。
不能哭,不能示弱,不能求饶,不能——示爱。
因为满腔的爱意也有可能被冷落,被辜负,被亏欠,所以哪怕烧灼得内心发痛,也不能吐露出一分一毫。戴上接近的面具,他曾经是大人时渊序,可如今他忽然觉得可笑得很,觉得自己在自欺欺人。
他分明无数次渴望这么做过。
渴求自己终于不必伪装坚强,而是坦然地把一颗炽热的心展露出来,然后,盈满男人的怀。
“湛衾墨,我要是这样都没发现,我是有多愚蠢?”
“我只是用心去感受……就发现了。”
“发现了你终究放不下我,再恶劣的本性,你也会给我留一条生路,所以,我大可以相信你……相信你从未改变过。”
“湛衾墨,我不是蠢货……我爱的是你,不是所谓的湛先生,也不是所谓的湛教授,我爱的是完完整整的你。”
“倘若你的罪恶太多,没关系,我和你一起还。”
他就这么从男人的身后拥住对方,男人的背和腰原来窝起来那么让人心平静和,他僵硬却又熟稔,羞赧却又大胆。
“我们一起还,湛衾墨,错的是这个世界,是让你我背负太多的原罪,是秩序,是可笑的命运——”时渊序此时抬起眼,“唯独不是你。”
“宝贝,亲手了断了我。”此时湛衾墨忽然开口。
他面容竟然是释怀般的哀伤,转过身,那骨节分明的手缓缓地抚着他的脸,然后为大男孩血肉模糊的手臂敷上了一层药膏,眉眼竟然有几分怜惜的意味。
“小东西,我也爱你。”
“呵呵,只是我的罪恶已经覆水难收,我已经将近入魔,一旦真的堕落——这个世界就会成真,那样你也不害怕?当然,我不介意和你一辈子在这……毕竟我不在乎,可是宝贝,你还想要回到所有人都活着的时候不是么?”
时渊序蓦然一顿,他想起钟孜楚,想起周容戚,想起朱骁丹,想起安烬,想起邹若钧,想起陈沉、雪川和小敢,想起帝国联盟军队第一军区偶尔露天开的烧烤摊,想起暗蚀那昏沉的地下基地里流淌着机油和苦艾酒交叠的滋味,想起睁开眼看着晦光墟的老钟楼上的风向标被阳光洒落金色的光辉,被风拨开之后发出叮铃铃的响声,想起邹家大宅院那缝合怪似的风景园林……
他在这个世界待太久了,才意识到活着原来是这么奢侈的感觉。
“趁现在了断我,你还能活着,这个世界还能挽回。”湛衾墨怜惜地爱抚着他的脸颊,“不要犹豫太久,否则我很可能下一秒后悔,那个时候我一定会把你作为我的傀儡,让你永远逃离不掉被我占有的命运,还是你已经习惯了?”
时渊序眸光闪动,他的手紧紧地扼住湛衾墨的手,青筋暴露,就像是男人随时随地要从他眼前消失了似的,“然后呢?留下一个没有你的世界,留下一个永远等不到你的我?你明明知道我做不到放手!”
“你痛恨视人命如草芥的神庭,而我这样又有何异?”湛衾墨轻声说,“宝贝,我不允许你偿还我,那是我一个人才需要承担的,不是你。”
他接着说道,“曾经的我渴望很多,不仅仅是为了让你活下去——”
“还是长相厮守。”
时渊序心头狠狠一颤。
“嗯?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上赌桌,不仅仅是为了你的命。”湛衾墨低笑,可随即凤眸竟带了几分幽深,“可倘若这一切需要很多沉重的代价,需要你来献出自己,我做不到。或许仅仅是看着你幸福地活下去已经足够了。”
“那些痛苦,我一人承受就好。”
“不——”时渊序察觉到男人的身体越发单薄了几分,他忽而吟诵着古老的歌谣,试图唤起信仰的空间,唤起那些信徒!
“我明明早就……早就选择帮你赎罪了……”
“湛衾墨,我绝对不允许你一个人就这么消失在我面前,什么幸福,你觉得我这样会幸福么?你果然是个骗子……你说好不会就这么走了……你要抛下我一个人么?”
“时渊序,答应我。”
“湛衾墨,你知道我为什么死活不愿意相信你在乎我,因为你总是一次次不打招呼就抛下我一个人,你知道吗,你觉得这样是仁慈,可是实际上才让我万劫不复。”
“不能走,否则我这辈子也不会放过你!我会永远恨你……”时渊序紧紧攥住男人的手踝,“你可以一直折磨你自己来救我,可你想过没有,我又何尝不是被你扔在原地那个,湛衾墨,你敢再玩一次消失的戏码——”
可那冰冷苍白的身躯还是消散成血红的光影——时渊序发现自己下一秒握住的是虚空。
“操!!”
时渊序破口大骂,此时只能伸出自己的手臂,然后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用鲜血涂上了手臂,紧接着,手臂上忽然漾出了一道道暗纹——这是混沌邪教的一种秘法,他曾经以为自己从来不会走到这一步,也从来都是不屑,可一旦一个人想要挽救什么东西,就会像汲取最后一点温暖的小女孩,瞬间划亮所有的火柴!他现在跟那个小女孩完全没有区别。
倾尽所有的燃烧,都不允许他手里最后一丝光消失殆尽,为此赌上性命,赌上一切!
手臂的暗纹渐渐散发出光亮,时渊序忽然听到耳旁呼啸而过嘈杂的人声。
“……是XU教主在呼唤我们么?您有何指示?”
“我说过,我会用最极致的方式替主赎罪,不仅仅是刻下九千九百九十九条万咒语……”
“……那个方法太艰难了,甚至可能把您赔进去……”
“那又如何,祂要是从此消失,我也宁愿从世界上消失。”时渊序苦笑道。
他的方式——需要上万个信徒一同为他提供强大的愿力,但代价也极其高昂!
此时时渊序面前忽然出现无数个棱镜似的切面,闪烁都是相似的面容。
这是什么情况?
时渊序一阵晕厥,他没想到这些记载在古籍上的一些秘法竟然成真,除了“血祭”之外,古籍上还有一种横跨时空的“破壁”法——
但是他要的是横跨时间长河,而不是,而不是——
横跨所谓的平行世界!
那些“时渊序”似乎也看到了这副景象,不是陷入惊愕就是手无足措——时渊序瘫倒在原地。
他现在发现自己玩脱了,他本以为这些是他的倒影,可看清楚之后,他一瞬明白过来了。
他对所有这些“他”都印象深刻,因为他已经见识到了他们各种死状。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不是死了吗?”一个身形有些羸弱,又有点不耐烦的混混“时渊序”起了身,手臂上还左青龙右白虎的纹身,他眯着眼凑近破碎的棱镜一看,可霎那间,瞳孔骤然缩小,随即他跌坐在地上,“这踏马到底是什么情况?你怎么长得那么眼熟?”
时渊序抚额,这位“时渊序”死于在街头跟别人打架斗殴,大概十八岁就死翘翘了,看着年轻早逝却又青涩的他如今还如此懵懂地不知所措,他心里竟然生出莫名的怜悯。
“我要召集一堆人提供愿力救我在乎的人,但是不是你们。”时渊序愤恨地想骂自己果然翻车了,古籍的秘法并不是一般人能习得,甚至上次“血祭”也是廷达再三纠正他习来的,而这个“破壁之法”本来不过是为了突破时空瓶颈召集更多邪神信徒,谁知道……
谁知道竟然是召唤不同平行世界的他,还是惨不忍睹的被他见证过死状的各种各样的时渊序。
“我很遗憾,你们走得很早,这样吧,你们还有什么未尽的遗愿,我尽可能——”
“喂,”此时一个冷漠的男人用机械臂叩了叩这个棱镜,“这样好玩么?把所有人叫过来就为了满足你的圣母愿望,呵,还顶着跟我同一张脸,说实话,你是个废物,竟然还要依靠别人让帮你救你在乎的人,不觉得羞耻?”
时渊序被这么桀骜的声音激得直接怒意横生,结果他回过头,就蓦然僵立在那了。
这是那个之前不惜牺牲自己也要和监察司、审判司同归于尽,甚至用佯装成一场烟花的上千斤炸弹炸掉看台,被下属甚至当成精神图腾纹在手臂上,从十四岁就混地下世界,那个凶狠冷厉的——
四爷相当有男人味,肌肉线条是满满的荷尔蒙,脸颊上还一条刀疤,那条机械臂不但不显得本人怪异,还增添了几分铁血味,霸气又嚣张。时渊序目光横过去的时候,有种暗暗较劲的感觉。
这是活得最久的一个他,却也英年早逝。
“虽然我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但是你现在召集力量会不会有些迟了,你早先不知道他怎么对你,背后怎么对你,就凭你主观臆断认为他锱铢必较,如今一切都回头不了,你再召集力量,有意思?”四爷哂笑,“怪你头脑简单。”
“我是不知道,但是我做好了准备。”时渊序发现这个刺头果真是让人恼火,但是他又被戳中痛楚,“你当时自己冒进炸看台的时候,还不是压根没把别人怎么对你放眼里?”
“你怎么知道我炸看台,你看过?”“四爷”的眼皮微微掀起,带着几分愠怒,可他又玩味,“你个冒牌货顶着我的脸就算了,老子怎么死你都看得清清楚楚?”
“操!”时渊序原地大骂一声,“我他妈就是你!那个背后的人就是我在乎的人,我要救的人,没时间跟你扯皮!”
四爷此时狠狠顿了顿,更是凑近破碎的棱镜前睨着他,“那你太没种,我不想认。”
“各位,我没有时间解释太多,你们细想,自己有没有感觉过自己是被谁暗中保护的,有没有感觉到再如何痛苦,也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为你们庇佑……”时渊序没心情跟另一个自己杠,他此时只能破罐子破摔,这种秘法存在时间限制,一旦用了只能十年用一次,如今他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这种东西我怎么可能考虑得到!”先是一个看上去就像是混混的“时渊序”不耐地说道,“你这个神神叨叨的家伙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怎么顶着跟我同样的一张脸,我可以很肯定告诉你,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打拼!”
“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你是什么人?”另一个“时渊序”则是一脸懵懂的模样,看上去还是怯生生的十六十七岁,而且他手上还沾着泥土和花瓣,就像是一个园艺师似的,随即他瞪圆了眼睛,“你是说……有人暗中保护我?”
“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我是遇到鬼了么?”还有个小小的时渊序,也瞪着一双猫儿眼,手无足措道,“哥哥,你怎么长得有点像我?”
时渊序看到这么多个自己,如果不是情急之下,他自己都快精神分裂了,因为哪怕明明都是他自己,可彼此之间的经历和遭遇截然不同,甚至性格也塑造得截然不同。
贫民窟鬼混的,被当成变态买家金丝雀圈养的,被作为实验室小白鼠的,被神庭早早收容作为秩序之神容器的,还有长年累月待在孤儿院可怜兮兮的……还有一个毛乎乎的雪白小绒球手无足措地站在原地。
那些时渊序们看到彼此,也不约而同地吓了一跳。
“什么情况,是你把我们叫到这的吗?你到底为什么要顶着我的脸,其他人为什么也这样……”
“见鬼了!现在是闹鬼了吗?我怎么看到那么多个我在这里,额,我长大竟然这么凶吗。”
那些时渊序看见中央的时渊序,察觉到这是罪魁祸首,纷纷转移焦点。
“你为什么成了这副模样?你浑身上下如今被咬得破破烂烂的究竟是谁干的,还有,你是谁?……”
“……你们不会都叫‘时渊序’吧,还怪有趣的,我一直以为我只是个濒危族群,没想到还是个有人格分裂的。”
时渊序本以为自己一向是惜字如金懒得说废话的酷哥,但几十个甚至上百个时渊序一起说话那就跟赶集似的,吵得要死。
“该不会是冒牌货?”
“那你们其他人呢,为什么也长同一张脸,不对,果然还是中间这个家伙最可疑了!”
他索性厉声怒喝了一声,“我踏马究竟是时渊序,我会害我自己?”
那些家伙们忽然安静了,因为时渊序掏出了口袋里的马口铁盒。
“从来到帝国联盟开始,应该都有人对你们说过,你们天生血糖低容易昏倒,所以随时随地带点糖在路上吃。”
“这个,你们应该也有吧?”
其他时渊序们也下意识地拿出了马口铁盒,生锈的,贴满超级英雄贴纸的,上面贴着标签的,被捶打压扁的……
可笑至极,他们竟然都有这个马口铁盒!原来他们的命运早就在某一个点上有了重合。
“算了,你要对我们说什么?退一万步就算你是我,又有什么好说的?我们都已经死过一次了,更没兴趣听一个跟我一样的人对我指指点点!”有个时渊序不耐烦道,“你救谁,关我什么事?”
“如果你有一个最重要的人,也是这世界上唯一在乎你的人,你会为他做什么?”时渊序忽然轻声问道,“在你一无所有的时候,只有他在你身边,在你甚至不想活下去的时候,是那个人给了你寄托——”
“当然是不惜一切代价留住那个人。”那个时渊序斩钉截铁地说,“只是你这么开口很奇怪——你该不会想说我们身边就有这么一个人吧。”
“没错。”时渊序说道,“我已经见到祂了。”
“你是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我们可没那么好的运气……”
“不是特殊,对方不是凡人,能和现在的我一样,看到你们所有人。”
很多时渊序顿然惊住了,似乎他们有的一个共识就是家园毁灭,亲人逝去,他们就再也没有能够肆无忌惮倚靠的对象,可眼前这个跟他们本人别无二致的人,却如此笃定。
“你们应该知道祂的存在才对。”时渊序轻轻地说,“那个不可说之神。”
“我换个问法——你们,都向深渊许过愿了吧?”
“你在逗我?”小混混时渊序扬眉,“我不信鬼神,毕竟没人能帮得了我。”
“我也不信。”那头还是个小时渊序,猫儿眼里面有几分愤懑,“哥哥你叫我们来这就是为了这个?”
“谁闲得蛋疼会往深渊许愿,傻子才干的事。”四爷更是过分,一边叼着根烟,棱角分明的脸被烟雾浸透,“如果不是你跟我顶着同一张脸,我只能尊称你为神棍。”
“啊,是啊。”时渊序啧道,此时他故意假装自己是这里面最沉稳淡定的,虽然跟自己装X属实是闲得蛋疼,但是看着远处四爷投来十分不友善的眼神,他内心就这么狂傲了几分,一边跟老大哥似的淡然说,“可惜我正是发动作为教主的愿力,才把你们都召集在了一起。”
“你们真不信神?”
此时时渊序露出手臂上的那个痕迹,那是所有混沌信徒一旦触发信仰之力会出现的黑色图腾。
所有人骤然一顿,连四爷都微微滞了。
原来除了那个马口铁盒,他们彼此之间竟然还有一个共同点。
他们都信了同一个存在!
作者有话说:所有平行世界的时渊序——都一样嘴硬
(感谢我基友给这一章起名《绒球侠之平行宇宙》)
感谢看到这里的朋友宝子们,如果担心追更太辛苦可以一次性读完虽然作者可以冻死,但是毕竟是感情流
别担心后面还有炸裂的地方,以及后面还有一章边限内容(非常带劲)请移步到外太空查看(嗷嗷嗷有空我也把内容都放上去太久没更新了)
“……”
四爷手指缝里的烟掉了,抖落的烟灰还烫了他一手,只是他还是蹙了蹙眉,“我不信神。”
“是是是,你不信神。”时渊序知道此人比自己还狠厉还威武霸气,但是他也知道就算换了多少个世界,他那死倔的本性绝对与生俱来,甚至给了个台阶下,“我也没说所有人都信祂,你急着反驳做什么?”
四爷此时缚着手重重地碾了碾地上的烟,身上笼罩的那种凶戾的气息更浓了,时渊序也故作无所谓地扬了扬眉,所有时渊序当中就他们俩最看不上彼此,两个人也是最强壮的两个,就这么对着看着彼此,仿佛中门对狙,四爷最后冷哼了声,就偏过头不理他了。
时渊序哂笑,忽然觉得逗一个更轴更倔的自己还挺有趣,此时他面前是无数个透着不同自己的棱镜,另一侧站着的无疑是各种各样的时渊序,有的乖乖站着等待听候发落的小白兔似的,有的年纪还很小,有的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眼前是什么情况,就那么傻愣在原地,但是他们都说了很多话,“关键是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我记得我死了很久这里到底是哪里,站在中间的这位,是你把我们带过来的吧?”“哈啊哈,真有趣,我真的不是疯了?我还看到儿童版的自己,你们是我孪生兄弟么……”
时渊序叹了声气,这一定特么是他出生以来最抽象的一件事——上百个甚至上千个不同类型的时渊序隔着棱镜彼此争吵聊天插科打诨还有的瞪着自己,关键是每个人一句话一口唾沫都能把他淹死。
“挑重点问,不急。”时渊序说道,“至少你们可以确定一点,我就是你们,没必要害人,我一开始用秘法是召集所有祂的信徒,没想到把你们叫过来了。还有,我很抱歉,我们英年早逝,有太多坎坷,按理来说我不应该打扰你们——”
“可是,我已经没有什么能偿还得了。”随即他苦笑了笑,看着不同版本的自己,忽然声音沙哑了几分,“从某种意义来说,我只能靠自己,而你们就是我最好的依靠。”
“你把我们召集在一起,究竟是为了什么?”此时一个抱着小兔子玩偶的小时渊序无辜地眨眨眼,“其实我倒不介意,因为哥哥我其实早早就病死了,最后一次见到人的时候还有人不小心拔了我的呼吸管,能看到我竟然可以安然无事地长大成你这样,我很欣慰,像个了不起的糙汉。”
算了,时渊序心想自己没什么资格反驳,他甚至想摸摸这个小鬼头,甚至抱着他,然后低语说道,“倘若我跟你之间,只不过差一个背后的人,你会怎么想呢?”
只是一切没有如果,又或者,就像男人许多次亲眼见证他的死去一样,这个世界的他或许一开始也本该死去。
他站在这,就像是世界之外的奇迹。
此时时渊序目光向前,他想到秩序之神那老贼每次看到自己那副咬牙切齿的神情,更明白男人在赌桌上的“作弊”意味着什么。
想必代价高昂。
想必……代价甚至能掀翻一个世界。
此时他那视线更是笃定了许多。
“我要让祂重回神坛。”
“……”其他时渊序面面相觑,“你说什么?我们哪里有那么大的能耐,况且,祂为什么需要我们……我们只是一个普通人啊!”
时渊序苦涩地笑。
“我自己又何尝不是普通人,只是我跟你们不一样,童年的时候我有一个在乎我的监护人,祂还是我变身期的主人,成为我的私人医生……如今,是我的爱人。”
“我很多次不愿意相信自己会值得,一直逃避,一直害怕,我不敢相信,我信仰的存在会真的选中了我。”
“所以,我说我自己从未信神。”
“等到我终于能面对我的内心,可我又将要失去祂了——”
甚至连小时渊序都怔怔然的,“哥哥……你说的监护人该不会是——”
“……”四爷十分不悦地看了过来,“你?救一个神?你跟祂之前又是什么关系?该不会你之前说的背后的人,就是祂吧?你的监护人,难道也是祂?”
“没错,是祂。”
这位凶悍的江湖老大哥人称“四爷”的时渊序,此时鼻腔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哦,我想起来了,放烟花前几天有人一直干扰我不让我冒险,这就是你心心念念最爱的人?”
“是又如何?”
“笑话,他是神,你怎么知道他给你看到的那些回忆不是他捏造出来的,为了让你心甘情愿把自己献祭给他,他大可以伪装自己差点陨灭,伪装自己机关算尽。更何况,你如今不是还被关在祂的世界里么?”四爷插着兜靠近了棱镜几分,“你还是太嫩,刚才你就应该杀掉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