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可是神仙!哥哥才不怕你!”
“叶紊!”见自己儿子说漏了嘴,叶九一声怒喝:“闭嘴!”
彬鸢摇了摇头,“无妨,这没什么好遮掩的。我本就不是凡人。”
其实这也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彬鸢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气,目光平淡的看着彬旭,说道。
“你的好三弟已经死了,早在你挖去了他的双眼,将他抛下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我不过是一楼冤魂,勉强停留在这世间罢了。”
说完不顾身后撕心裂肺的挽留,手一挥,两个士兵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人离开了。
叶九惶诚惶恐地跪在地上,不知该作何。
而彬旭直接追了出去,见陛下对自己不偢不睬,叶九从地上站起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
彬鸢回到前院,前脚刚踏进院子,后脚某个穷追不舍的人就已经进来了。
彬旭年纪已经很大了,看着有三十多岁,眼角已经挂上了皱纹,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许多烙印,虽然不明显,但也无法忽视。
古代人的性命本来就没有多长,能够活到五六十岁都算高寿了,三四十岁的人其实年龄已经很大了。
彬鸢见人竟然来了便礼貌性的为对方盛上一杯茶,静静的坐在书案上翻着书,时不时用蘸满墨汁的毛笔在宣纸上勾勾画,直接无视掉坐在旁边唧唧歪歪说话的彬旭。
亲兄弟之间挖眼之痛,若是换成真正的古代兄弟之间,怕不是要闹的满目成仇。
彬鸢因为看开,所以也放下了心里的那段仇恨,而且这一切都是剧情提前写好的,就算对方不挖自己的眼睛,也同样会找一个相似的人挖掉眼睛。
他不过比较倒霉,成为了那个被挖眼睛的倒霉蛋。
“对不起!”
没想到身为皇帝的人竟然还懂得道歉,彬鸢难免受宠若惊,却没有抬头,依旧提着毛笔勾勾画画,无所谓的回答:“无妨,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大哥也不必在意,我并没有将那件事情放在心上。”
近黄昏,窗外的竹林散发着忧郁的光泽,坐在书案前的彬鸢时不时拿起飘落在案上的竹叶看一看,灵感一下子就冒了出来,提笔在草图上加上几片变形的竹叶简图。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画这些东西。”彬旭看着三弟提着毛笔挺立的坐着,宛然想起了这人小时候,也喜欢坐在案前认真的画的画。
彬鸢却没有对方那么的诗情画意,现实的说道:“没办法,以前是为了生存,不得已才这样。现在却是为了打发时间。”
有很多事情既然发生了就再也回不到从前,要说恨,彬鸢其实也恨,但他恨的不是彬旭,而是这个世界。
将近一个月了吧。
被关在铁笼子里,无情盘算着时间,他有一个月没有看到主人了,内心开始烦躁不安,每当仆人端着食物来到铁笼子旁的时候,他都会大声的质问。
“我要见主人!”
仆人对于他的话不闻不问,就像是聋哑人一般,不管他喊得多么的撕心裂肺,来送饭菜的人都是一脸的平静毫无波澜。
无情感到很悲伤,他想念主人了,而这一个月,他除了被关在铁笼子里,每天面对的都是来定时送饭菜的仆人,根本见不着主人。
而且主人只要一出去,每次回来的时候身上总带着别人的味道,他讨厌这样。
夜色浓重,万物俱静之时,一个咔嚓声却显得非常醒目。
随后,漆黑的角落里一个物体悄悄地顺着墙角爬行,躲过了夜间值班的守卫,从狗洞中钻了出去。
无情奔跑在夜色的草地上,他茫然的看着外面的世界,不知道要去哪儿才能寻找到主人。
蜿蜒的山路像一道道迷宫,主人生活的地方修建在一座森林中,离开了宅院,外面是一片一片苍天大树,山的另一边是高高的山群,翻过一座山又是一座山,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无情害怕了,他想要回去,却发现自己迷了路。
他茫然无措的在森林里乱窜,走着走着,什么东西滴在脸上,用手一摸,原来是滴水,接着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无情被吓得当即躲在树下瑟瑟发抖。
打雷了。
无情最害怕打雷,每当打雷的时候他都会躲在主人的怀里。他什么都不怕,唯独害怕天上的雷声,声音响起的时候心脏撕裂般的疼痛。
“哇哇哇!”
无情吓哭了,卷着身躯弓在地上哇哇大哭,只要雷声一响起,他就如同惊弓之鸟,吓得到处乱窜。
湿润的草地被大雨浇灌,腐烂的枯树叶在雨水中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彬鸢走在小河边,手上打着一把纸伞,这伞是路过小桥时,一个卖伞的女子送给他的。
彬鸢见那女子身着朴素,一天也卖不了几个钱,便多给了些,撑着伞在芙蓉镇后山的田野里漫步。
他需要冷静,在院子里彬旭总是会以各种理由来找他说话,他有些烦躁,想躲着那人。
一道银色的闪电劈在天空上,彬鸢抬头望了望,继续沉默的往前走。
夜色让整个森林都变得沉静和神秘起来,闪电和大雨则是把森林彻彻底底的清洗一遍。许多小动物逃窜在树上钻进洞穴里躲雨,彬鸢撑着一把伞从树下走,显得与这片森林非常的不合调,很突兀。
轰隆隆!
又是一道惊雷滚滚而来,彬鸢恍若未闻,继续往前走,却在不远处的地方看到一个小孩,趴在树丛中抱着脑袋哇哇的哭。
那小孩真的像一个野人似的,穿的破烂不说,头发乱糟糟的像一堆野草,手臂上挂着各种和野兽厮打留下来的伤,双腿上更是数不清的伤疤狰狞至极。
彬旭走过去,为小孩撑伞,蹲下腰拍了拍小孩的肩,安慰的说道:“你是哪家的孩子?这么大的雨跑到深山来做什么?”
无情被突然间温柔的说话声吓了一跳,抬头的一瞬间,被一双温润的眸子笼罩,心口一顿,总觉得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他害怕极了,又是一道惊雷炸响,直接扑到了少年的怀里,拼命的往里钻,用少年的外套盖住自己的身躯,双手紧紧地揽住少年的腰,死死地抱住不肯撒手,浑身瑟瑟发抖。
彬旭被小孩触不及防的一撞,向后栽去直接坐在了地上,伞顺势从手中掉落滚在一旁,雨水却没有打湿到在的身上,而是被结界隔离开来。
“你这孩子……”彬鸢想要把这人从怀里提出来,却又感觉到小孩把自己勒得很紧,浑身抖得像跟筛糠,可见得的确是很怕打雷。
他叹息一口气,缓缓收拢双臂,抱着小孩拍着背,安抚的说:“打雷没什么好怕的,都在天上,别怕。”
彬鸢其实还真有当误父亲的潜质,小孩子总喜欢和他在一起,但其实他以前并不怎么喜欢小孩,特别是在现代的时候,见到小孩就烦。
“我要主人……”小孩瑟瑟发抖的说,总是重复着这句话。
彬鸢以为小孩所说的主人应该是家里的人,便耐心的询问:“那你的主人在哪?我带你回去好不好?”
无情无措地抬起头,那天空上又是一道雷鸣闪过,吓得当即抱着少年勒得更紧,闭着眼睛等待着雷声滚来,等了一会儿发现没有打雷的声音,才一点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外面依旧在下雨,可是这雨水却神奇的没有淋到两人身上,好像被什么给隔开了似的,水即将要滴落到身上的时候被空气弹开。
而闪电雷鸣也在持续,但他却听不到声音,显得分外神奇,无情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眨着。
“听不到,打雷了?”无情好奇的问,这才看清楚少年的容貌。
少年长得很美,身上也很香,就像冬雪里融化的香味,与主人身上的香味不同,少年身上的香味更加的纯净,但他还是比较喜欢主人。
“当然听不到,我稍稍施了一点小法术。”彬鸢想要揉一揉小孩子的头,却不知该从何下手,这孩子的头发真的像一窝鸡窝,杂乱的堆在一起,就差长虫子了。
“你平时都不打理的吗?”彬鸢板着脸问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小孩:“你看看你这小脸脏的,还有你的头发。”
无情不太懂的抬起头,无所谓的说:“我平常才不会这样子,只要主人一回来,我一定会洗的干干净净的。”他知道主人比较爱干净,所以每次要见主人的时候,都会换上干干净净的衣服,把浑身也洗干净。
但他每天都需要和狼群争夺食物,在地上搏斗打滚,难免会把衣服弄脏。
彬鸢并不知道这小孩话里的意思,只当这小孩比较喜欢贪玩,没往深处想。
大雨还在下,两人就这样在树下躲着雨,聊着天,东扯一句西扯一句。
“大哥哥你叫什么?”无情好奇的问道,他是第一次接触主人之外的其他人,对于新鲜事物充满着好奇。
“我叫彬鸢,那你呢?”
无情骄傲的抬起头,“主人给我起了名字,我叫无情!”
彬鸢脸色一僵,不知该作何回答,怎么会有人给小孩起这个名字,寓意不太好,他却没有指出来,只是笑笑,不作回答。
大雨停了,云层散去,皎白的月光露出来,森林里尽是雨水的清新味道。
彬鸢解开了周身的法术,瞬间,原本的万籁俱静被森林中各式各样的虫鸣声取代。
雨滴砸在树叶上的声音清晰可听,“滴答滴答”仿佛在演奏一支缓慢的音乐。
无情乖乖的从少年怀里退出,半蹲在地上爬行。
彬鸢目光一紧,这孩子的走路方式怎么那么像动物?
“你为何不站起来?”彬鸢蹲下身,伸出手,想要将这孩子的双手抬起来,却被小孩戒备地躲过去。
“主人说了,我这样走才对!”
看着小孩子这份倔强,彬鸢开始有些怀疑这孩子的管教人居心何在,竟然让一个孩子像狗一样在地上爬。
“那你的主人是怎么走的啊?”彬鸢问这小孩,颇有耐心的和对方周旋。
无情皱着眉头细细回想,在他的印象里,好像除了他一直是趴在地上,周围的所有人都是站着的,他偶尔也会站立着,但必须经过主人同意。
“主人他们都是站着的……”
“这才对嘛。”彬鸢伸手摸了摸小孩乱糟糟的头,颇有耐心的引导着:“既然你主人和他们都是站着走的,那你为何要用双手趴在地上呢?为何不站起来走一走?”
“可是这样,更方便。”无情摇了摇头,坚决不把手抬起来,依旧趴在地上。
“这样怎么会更方便呢?”彬鸢皱着眉头解释,比划着自己吃饭的动作:“我们平时做事的时候还要用双手吃东西不是吗?一双手都放在地上,要怎么吃东西?”
“用嘴就可以了!”
“!”彬鸢脸色一僵,这孩子恐怕被当成宠物养了,内心心疼不已。
“那你有去过很多人的地方吗?很多很多人,他们都是站着走的,会拿双手吃饭,他们可不会趴在地上。”彬鸢徐徐引导着,希望能够开拓这个孩子。
无情颇有些羡慕的望着彬鸢,“我还没有去过很多人的地方……”一双水灵的眼睛里充满了羡慕,看着让人格外的怜悯。
彬鸢决定带这个孩子去芙蓉镇上逛一逛,他先是从空间戒指里掏出一套衣服,这是当年买给崎心穿的,但是崎心并不喜欢这种黑色的衣服,便一直放在空间戒指里放了很久,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还派上了用场。
他带着小孩在附近的河边洗了澡,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把小孩头顶上乱糟糟的头发梳通,然后踩着清晨的露水回到了芙蓉镇上。
入城,青砖碧瓦的房屋一排排的修建着,绚烂的阳光打在这座城池上空,没一会儿树梢上的露水就烘干,家家户户升起的炊烟,街道上弥漫着饭菜的香味。
无情肚子饿得咕咕叫,感受着彬鸢握着自己的手,主人从来没有牵过他的手。
街道两旁的店铺林立,大街上挑担子的卖糖葫芦的声音络绎不绝。
无情觉得自己一个脑袋根本就不够看,总是好奇的瞅着看看那,直到一阵浓烈的香味钻进他的鼻孔,直接勾起了他的馋虫。
他晃了晃大哥哥的手,恳求道:“我们可以吃东西吗?”
彬鸢点点头,带着小孩来到满香楼,满香楼是芙蓉镇最出名的饭店。两人在二楼的隔间挑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桌子的饭菜。
饭菜都上齐后,无情快速的伸手去抓,动作快得出奇,彬鸢刚拿起筷子还没有动手,小孩已经把一条滚烫的鱼,一手抓进自己的碗里放着。
“……”彬鸢不知该怎么说,将筷子放下,目光看着小孩。
无情觉得自己好像闯祸了,恋恋不舍地将拿在手上的鱼放下,乖乖的坐好,别扭的扭了扭。
其实比起坐在椅子上他更喜欢趴在地上用嘴吃,但是大哥哥人很好,他不想因此而让大哥感到不开心。一路走来,他也看到了无数人用着双脚走路,用双手拿东西吃,只有他才会趴在地上。
为此无情感到很伤心,虽然不明白主人为何要让他这样做,但却难免有一些不安。
彬鸢拿起筷子,比划着:“应该这样,而不是直接伸手,那是不礼貌的而且用手直接抓饭,也非常的不干净对不对?”
无情呆呆着看着对方,极不情愿的拿起了那两根筷子。
因为以前就拿着筷子吃过饭,所以只是练习了一会儿就学会了。这让他想起了在那对老夫妇的家里遭受的岁月,他以为自己可以忘记掉那些记忆,没想到再次回想起来却无比的清晰。
看见小孩乖乖的拿起筷子夹菜,彬鸢欣慰的笑了笑,给对方夹了一些菜,自己也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无情埋头扒着饭,时不时将头从碗里抬起来看向对方,这个大哥哥长得很美,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能让人忘却掉一切烦恼。
满香楼二楼的楼下吵吵嚷嚷,无数食客进进出出,生意红火。
一桌子的菜,其实都进了小孩的肚子,彬鸢根本没吃多少,修仙过后他也不需要吃东西。
“你家住哪里?”
等小孩吃完了饭,彬鸢觉得自己差不多也该送对方回去了,便开口问道。
无情猛然回神,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主人住在何处,跑出来之后也不知道回去的方向,眼神顿然失色,嘴巴一撇,欲哭。
“怎么了这是?”彬鸢拍拍小家伙的头,“找不到回去的路吗?”
无情点点头,把眼泪憋回去:“主人没告诉我住在哪……”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笼子外的墙院,高高的围墙很高很高,他因为跳不过去,所以才钻狗洞逃出来的。
“那你可记得你们村子叫什么名字?”
无情根本就不知道,但他知道以前自己呆过的村子叫什么名字。那段记忆太过于痛苦,无情最不想回想的就是那里,更加不会说出来。
彬鸢微微叹息一口气,觉得自己又要捡一个破孩子。
“好吧,要不你先跟着哥哥,等你想起来自己家住哪里了再告诉我好不好?然后我再送你回去。”
无情感动地抬起头,刚憋回去的眼泪又掉了出来。
他发现自己在这个大哥哥面前总是忍不住会哭,心情非常忧郁。
第58章 侍女们
出去时一个人,回来却带着一个小孩,叶九一脸怪异,殿下总是有捡孩子的坏习惯。
彬旭倒是没什么介意,毕竟他自己都是借住在别人的府上,虽然身为帝王,但总不能厚着脸皮讨人厌吧。
无情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房子,主人住的地方虽然也不差,但是从没有栽种过这么漂亮的花花草草。
彬鸢牵着小孩来到前厅,叶紊正跟着王果果学习武术,马步扎的有模有样,就是有些不稳。
小孩见到彬鸢回来,什么武术学习都忘得一干二净,一把扑到彬鸢怀里蹭啊蹭,然后就看到大哥哥的手上还牵着另一个孩子,当即两个小孩大眼瞪小眼。
叶紊完全是感觉到了危机感,而无情则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可爱的小孩,先是眨眨眼,想和对方打个招呼,却看到那个漂亮的瓷娃娃厌恶的冲着自己皱了皱眉头。
“哥哥,这脏兮兮的小孩是谁?”
彬鸢其实已经把无情打理的很干净了,但是小孩子身上常年累积下来的伤疤没那么快好,看着的确有些丑。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彬鸢拍了拍叶紊的头,“这个小弟弟叫无情,叶紊可不要欺负他哟。”
“我才不想和这么脏的孩子在一起玩!”叶紊嫌弃地别过头,一脸的高傲。
彬鸢没办法的摇摇头,转身抱歉的对着身旁的小孩说:“你不要介意,叶紊他并没有什么恶意。”
无情点点头,他其实一点也不介意:“我不介意的。”
彬鸢发现无情这孩子性格上有点接近大人,没有一般小孩的脾气,倒显得沉稳很多。
叶紊吩咐下人给这孩子准备出一间房子,便带人去休息了。
两孩子被带下去,王果果才有机会凑上前来与殿下说话。
“殿下。”
“嗯?”彬鸢看着王果果,“出什么事了吗?”
王果果赶紧摇头,他不过是因为自己忙了这么久,这几天才回到府上,有些怀念殿下。
“看你一脸严肃,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彬鸢笑着点点头,朝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去。
“哦,对了。海泊他人呢?”彬鸢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现在才想起来,他那个总是与自己形影不离的好徒儿一大早就不见了踪影。
“我也不清楚,昨晚上他出去了吧,今早上下人去房间叫他,那孩子不在。”
“昨晚上就出去了?”彬鸢一脸惊讶,那不是自己昨晚前脚刚走后脚徒儿就跟着出去。
两人说话间刚走到门口,推开门还没来得及走进去,年迈的管家急急忙忙跑来,慌张的说:“不好了,彬大人,你带回来的那孩子把府中的下人咬伤了!”
“那孩子怎么会伤人呢?”彬鸢不敢相信的皱着眉头,跟着老管家地步伐又去了客房。
刚拐过走廊,便听见客房里传来嚷嚷的声音,是一个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吼声。
闻言,彬鸢加快了步伐,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白瓷瓶从头顶上飞出去,险些砸到了他。
“无情,你在做什么?”彬鸢赶紧制止爬上博古架正准备扔东西的小孩,“快点下来,那上面多危险!”
无情愤怒的扭过头,恶狠狠的瞪着彬鸢:“骗子!你们这些骗子!我都听到了!”
“你在说什么呢?”彬鸢一头雾水,这孩子刚离开自己不过一会儿而已,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得如此暴躁。
无情戒备的看着大家,若是有人靠近一步,他就如同炸毛的狮子,眼前所有的东西能拿的都会扔出来吵着人砸去。
叶九得知消息后姗姗来迟,但是了解了一下情况,随后严肃的朝着跪在旁边的几个侍女说道:“说说当时的情况?”
侍女吓得瑟瑟发抖,有一女子额头上还被砸出了血,正用手捂着,显得楚楚可怜,最先开口的也是她:“奴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奴只是想让这位小公子洗漱一下准备用午膳,奴刚把饭菜端好小公子就跳上了桌……”
“然后呢?!”叶九脸色不太好的瞪着两名侍女。
另一个侍女接着颤颤巍巍的说道:“奴下不过是说了几句小公子没有家教……小公子就成这样了……”
彬鸢皱着眉头,知道这些错也不能全怪侍女,是他事先忘记提醒,这孩子恐怕和常人有点不太一样,才导致发生了这么多事。
他挥了挥手,示意:“你们两个先下去吧。”
两名侍女如同解脱一般松了一口气,弯着腰退下。
“他们已经走了。”彬鸢小心翼翼的看着无情,生怕自己哪地方说的不对,又让这个孩子产生戒备心:“他们不知道,无情,不要相信他们的话好不好?哥哥不会骗你的,是不是?”
无情显然不相信了,那两个侍女的话依然回荡在他的耳旁,瞬间他的眼眶里就积满了眼泪,躲在一旁的书架后,控诉着。
“他们说我有娘生没娘养……还说我是个小野种……我知道我从小就没有娘也没有爹,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为什么大家都有就我没有?”
小孩子理解能力总是非常的浅,却深知世间冷暖,看得比任何人都透彻,正因为年幼,所以看得更加的明确。
彬鸢眼里一阵心疼,蹲下身子,朝着无情挥了挥手:“怎么能有人这样说你呢?每个人都会有爹爹和娘亲的,无情也是有的,只是无情现在还不知道而已,对不对?”
无情愣愣的看着彬鸢,被对方话里的语气所感染,“我真的也有爹娘吗?”小时候爷爷奶奶就跟他说,他是没人要的小野种,爹娘都死了。
“当然,无情的爹娘肯定也非常的爱无情!”彬鸢做了一个对天发誓的手势:“我对天发誓,无情的爹娘肯定非常的爱无情!”
发完了誓,小孩子一点一点的从书架后面走出来,站在彬鸢跟前,低垂着头,因为刚刚哭过,眼角上还挂着眼泪。
彬鸢伸手擦了擦无情眼角的泪珠,把这孩子拥进怀里,“无情长得这么可爱,怎么会没有爹娘要呢?无情的爹爹娘亲只是不知道无情的存在而已,等他们知道了以后,肯定会非常的喜欢无情的。”
小孩子点点头,打算先暂时相信这人的话。
叶九狠狠地严惩了那两个侍女,打发了些钱,要将人给轰了出去。
两个侍女苦苦哀求,跪在书房门口,额头磕破了皮,楚楚可怜。
名叫做邱润的侍女更是不要命的将头狠狠地磕在地板上。她知道错了,再也不会仗着自己是府里的大管事,而狗眼看人低。
“大人!奴婢知道错了,求大人开恩!”邱润苦苦哀求,鲜血顺着额角滑落,“奴婢再也不敢了,一定诚诚恳恳的服侍大人,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大人不要将奴婢赶出去啊!”
她们这些低等的侍女,本来就没多少出路,年幼时被人买到府中当了下人,才躲过一劫,不然早就成了那红巷里的风尘女子,能不能够活到今日都还是一个未知数。
跪在邱润旁边的侍女胆子略小,却鬼精灵得很,但这次的错误的确在她们两个,被赶出去也是情有可原。
韩艳低着头,咬着嘴唇不发一言,当日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的确是她们两个狗眼看人低,说了一些过于辱骂的话语。
不论外面的哭声怎样滔天,书房的大门依旧紧闭。角落里,一个仆人的孩子躲在树下悄悄的窥探着,他看到邱润姐姐在哭,如今府中上下都在传闻邱润姐姐闯了大祸,怕是要被大人赶出去。
王二牛听到消息后,抛下农田里的活,从管事的手里溜了出来,回到府上,正好看到邱润姐姐跪在大人的书房门口苦苦哀求着。
他双手抱紧树干,每当有人路过的时候悄悄地躲着,借助茂密的草丛遮挡住身躯,没有被路过的仆人发现。
日头正高,太阳火辣辣的照着,跪在书房外的两名女子已经是汗如雨下,缓缓有晕倒之势。
王二牛一咬牙,悄悄地溜走,来到一座僻静的院子门口,伸长了脑袋向里探望,确定门口没有人把守,赶紧跑了进去。
“错了错了,这样拿剑才是正确的姿态。”彬鸢纠正叶紊握地歪歪扭扭的剑,一步一步的教着:“出手要快,准,千万不要犹豫!”
说完,彬鸢示范,木剑猛地刺向一根树干,正中树心,手腕一转,挽臂大小的树干炸裂,一棵小树就这样折损。叶紊惊讶的张大嘴巴,没想到一把小小的木剑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威力,接着便看见彬鸢扬手一挥,断裂的树干愈合,就像没有断裂过一样。
“哥哥真厉害!”叶紊眨着眼睛,目光坚定的看着自己手中的木剑,“我也一定会变得和哥哥一样厉害!”
彬鸢看着小孩满脸自信的表情,鼓励的点点头,他不知道,因为他的悉心教导,这个孩子的将来注定是不平凡的。
王二牛蹲在草丛里不敢出去,他看到了那位大人,据下人说,这位大人在府中的地位很高,就连叶大人都要礼让三分。
叶紊开始练剑,一套剑法打下来虽然有模有样,但也因为年纪偏小的缘故剑气没有,倒像是小孩子在玩耍。彬鸢却不觉得这孩子的方法有错,什么事情都是百炼成钢,哪有一朝一夕就能成功的,习惯成自然。
忽然间草洞传来颤动,彬鸢双手夹住一个茶杯向草丛中去,只听到一声“哎呦!”的惨叫声响起,接着一个小孩从树丛中倒了出来。
彬鸢眉头一皱,这孩子的穿着,正是府中下人的服饰,这孩子恐怕也是仆人的孩子。他的院子一般是不可以有其他人进来的,这孩子莫名其妙来到这里,彬鸢只以为对方是迷路了,将人一把提起来。
“你溜到这里做什么?”
王二牛一阵惊恐,觉得自己恐怕要死了,生怕触怒彬鸢,赶紧双膝跪在地上,惶诚惶恐的说:“求大人原谅!”
“我又没有怪你,原谅什么?”彬鸢又是一把将孩子提起来,皱着眉头说:“幸好跑进来的是我的院子,下次可记住了,不要乱进那些院子里,不然受到惩罚了可是有好一顿痛苦吃的。”
叶府虽然不大,但里面确实管理森严,叶九更是制定了许多条条框框,一般下人是不敢逾越的,小孩子嘛倒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王二牛诧异的抬头,脸颊被太阳烤得红扑扑的,因为常年跟着仆人在外面种田种地,皮肤晒得很黑,略显粗糙,小小的年纪双手却丑陋得像一个沧桑的老人。
而他的这双手正紧紧的拽着彬鸢的白色衣袖,在衣袖上落下一个脏兮兮的爪子。
“放开哥哥!”这时,叶紊拿着木剑一把敲在王二牛的头上,嫌弃又厌恶的说:“滚开你个肮脏的贱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