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下一刻,就听到男人继续道:“要不要先试试别的。”
舒词觉得这个姿势别扭死了。
背对着陆羡延,被抱在怀里。
膝盖连同小腿都蹭着床单,很不舒服。
男人每个动作,那截小腿肚子上的软肉就会跟着颤抖,脚背紧绷成一条漂亮的线。
舒词看不见人,他慌乱得体温急剧升高,五感都敏感许多。
连对方偶尔凑到耳边低语都会颤栗。
身体单薄纤细的少年,就像一只无助的、被叼住后颈的幼猫。
感应危险是小动物的天性。
舒词潮湿的睫毛颤抖着。
要、要完了,他好像要被那个了。
“陆、陆羡延……”声音是被欺负后的湿软,“有点奇怪,我、我觉得……唔……”
“宝宝觉得哪里奇怪?”
陆羡延的角度,可以看到舒词漂亮的蝴蝶骨。
这种时候,男人就像天生的坏种,带着十足的侵略性和占有欲:“宝宝不说,我不知道宝宝指得是哪里。”
“这里吗?”
陆羡延并不矜贵。长年的独立生活让他的指腹有了一层薄茧。
平时牵手没什么,可一旦触碰到柔嫩的地方,就显得粗糙了。
可陆羡延很喜欢磨。
骨节变得潮湿。陆羡延喉结滚动,被香味缠绕,他渴求的欲念达到了快要无法控制的地步。
想要更多。
想要舒词彻底属于他。
要都是野兽就好了——他会给自己的雌性一遍又一遍地打上标记。
这种时候,陆羡延会产生很多恶劣的念头。
光是这样还不够。
他用手指压着舒词的唇瓣,重重磨砺。
相对于其他困难而言,唇缝倒是很轻松就能探入。
他感受到对方口腔的湿润滑腻,指腹来回在那颗小虎牙上磨。
时隔几年,他再次碰到了这颗虎牙。
很利,带着一点疼痛感。陆羡延却涌出强烈又诡异的舒爽。
他初一跟舒词同班,一直做前后桌,却在初三才知道对方有虎牙。
舒词在熟悉的人面前很活泼,可一旦跟他说话,语气就变得格外客气。
他很少有见到舒词笑的机会,也会为此烦恼,以为自己被讨厌了,变得更加谨慎安静。更多的时候,他都坐在后排,用沉默的、无人知晓的目光注视前方的身影。
一看就是好几年。
“唔……”变调的颤叫。
记忆拉回。
怀里的人抖得厉害,脊背绷紧,片刻后终于无力瘫到在他怀里。
陆羡延手臂用力,将舒词笼罩住。
“小词,喜欢你。”
他低低呢喃,将“喜欢你”三个字翻来覆去地说,像是报复性补偿这些年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
舒词拧着眉心,像是被他弄烦了,终于肯睁开眼睛。
眼皮都是粉的。
他看着舒词费力地转过脑袋,用湿淋淋的脸蹭过来。
“知道了。”
“坏人。”
陆羡延被骂爽了:“宝宝,你好甜。”
真的很像变态。
舒词羞恼不已,可太笨,不知道要怎么反驳。
只是说什么都不肯再理他。
不能再欺负了。
两人都不愿意在这种时候去浴室,就这么浑身是汗地紧贴着。
舒词累坏了,呼吸声逐渐变得均匀。
陆羡延低头就能看到他卷翘的睫毛、眼底的小片阴影和秀气的鼻子。
怎么能长出这么长的睫毛?
怎么就像个洋娃娃似的?
怎么……就让他这辈子都只想死磕这一个人。
陆羡延越盯越舍不得移眼,伸手去碰舒词的睫毛。
结果引起一阵轻颤。
“好累……”
舒词无意识说着。
陆羡延怔住,失声轻笑。
怎么办?
老婆才手指就潮得没力气,以后只会更辛苦。
-----------------------
作者有话说:宝宝[可怜]喷泉宝宝[星星眼]
舒词短暂地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已经是半夜。
他还被陆羡延抱在怀里,两人身上盖着被子,昏黄的灯影落在窗帘上。
不是有洁癖吗?
舒词惊讶,陆羡延竟能接受他们这么黏腻地挤在一起。
他自己都觉得不舒服。
“我要回去了。”舒词稍微挣扎,“快十二点了,我要洗个澡再回去。”
怀里一空,柔软的触感转瞬即逝。陆羡延略失落,捏他的脸:“你是公主吗?十二点之前丢下一只水晶鞋就离开。”
“是哦。”舒词用手臂推推他,“快点帮公主拿衣服和鞋,拜托拜托。”
哪有公主被说“拜托”的?陆羡延要被萌化了,心甘情愿服侍着。
帮忙洗澡的建议被迅速驳回。舒词洗得很快,出来后身上穿着属于他的白衬衫。
宽宽松松套在肩膀上,衣角刚好能盖住大腿,稍微弯腰就能看见里面。
又想吃了。
陆羡延压着心思,将舒词送回去。
两人回去的航班是同一班,还可以在伦敦待三天。不过伦敦景点就那么多,走马观花一天就能看完。
他们每天休息半天,剩下半天在街区漫步目的闲逛。
舒词很想拿出东道主的气场,全场消费由他买单,可每次陆羡延都会早早掏卡。
对方甚至威胁,如果拒绝就当着所有人的面亲他。
舒词怕了。
陆羡延真的能做出这事。
算了算,他又花了对方好多老婆本。
回去那天柴敏要送机。舒词没藏着掖着,两人坐在车后座,不说话,可肩膀紧挨,看起来很亲昵。
柴敏看出来什么——她以前工作忙,没时间常陪舒词,仅有几次去学校,都会看到这个年轻人站在舒词旁边,沉默地拎着两个书包。
就像现在推着两个行李箱一样。
柴敏没询问什么,她没在舒词成长阶段里给予及时的关怀,自然没权利去干涉对方的人生。
“路上小心点,记得照顾自己。”柴敏简单叮嘱两句,看着那两道身影被人群淹没后。
舒词的票是柴敏买的,商务舱,旁边的座位是空着的。
有点无聊。
异国他乡这几天,他似乎比之前更依赖陆羡延了。
要不要给对方发消息呢?
舒词点开对话框,编辑好,发送时却又迟疑了。
这样会不会有点黏人了?
可不能被当成恋爱脑。
舒词正犹豫,旁边座位上就来了个人。他抬眼,在看到熟悉的脸后诧异瞪大眼睛,惊喜:“你怎么来了?”
陆羡延一上飞机就升了舱。
比起舒词,他才是无法忍受分离的那个。
两人盖上同一条小毯子,脑袋亲密紧挨。过了会儿,舒词突然问:“你这样算见过家长了吗?”
陆羡延怔了下。
总是无所不能的男人,此时露出了像是被数学题难住的表情。
舒词觉得新奇,圆溜溜的眼睛一直盯着。
跟长辈相处确实是陆羡延最不擅长的。回想起来,礼貌打完招呼后,他就一言不发,刚才一路的气氛显得过于沉闷。
见陆羡延表情越发僵硬,舒词笑了两声,安慰:“别怕哦,我妈不怎么管我的,这些我自己做决定就行,她都会支持我。”
“而且,我以前在她跟前经常说你好话。”
陆羡延脸色紧绷,沉吟片刻:“你跟她说了我成绩很好吗?”
舒词呆呆看着他,随后反应过来什么,憋笑憋得脸都红了:“咦,哥哥,你有点自恋的。”
陆羡延装模做样清了清嗓子:“我爸妈也知道你。”
这回换舒词不自在了。
陆羡延爸妈常年在国外,寒暑假会回来。舒词只在找陆羡延补作业时见过一两面——陆父看起来过于严肃刻板,他没敢多看,陆母温柔漂亮,很有气质。
他凑过去:“你跟他们说了我抄作业的事情吗?”
“我没主动提,是他们问我的。”
“嗯?”
“我偷藏你照片,被他们发现了,问我是不是暗恋你。”
舒词快替陆羡延觉得尴尬了,手指紧张地蜷起来:“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承认了。”陆羡延朝他的脸上捏了捏,示意放松,“他们说我没出息,没本事追到人。”
舒词愣住。
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这么看来,陆羡延父母应该不是特别古板严肃。
他的颈窝突然被蹭了蹭,陆羡延突然开口:“想带你见他们了,这样我们可以早点结婚。”
怎么就突然结婚了?
舒词还没想过这么远的事,但他发现——陆羡延好像是个恋爱脑。
两人回去以后,家长暂时没见,陆羡延开始把他介绍给周围朋友。
比起朋友更像是同事,陆羡延跟他们交际不深,但提完要带对象一起吃个饭后,这群人看起来很兴奋,似乎对舒词很感兴趣。
陆羡延的第六感没错,聚餐时,舒词像是一只呆萌小猫,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夸赞。
在那以后,他的称呼从“陆学长”变成了“舒词老公”。
舒词知道后,面露担忧。
他被喊过“冠军弟弟”,深有同感,知道并不好受。怕陆羡延介意,他还小心翼翼试探。
谁知陆羡延比谁都更喜欢这个称呼。
“宝宝,我巴不得跟你的名字连在一起。”陆羡延眉梢略微舒展,“现在大家都知道我是你老公了,看来要早点结婚。”
“……”
“宝宝好像都没叫过我老公。”
舒词当没听见,见陆羡延一晚上都在盯着电脑,问:“最近又要写论文吗?”
陆羡延假意被他带偏话题,将电脑屏幕挪过去:“在看别墅。”
舒词愣了愣,开玩笑道:“你是要把别墅当成生日礼物送我吗?”
陆羡延:“那应该来不及。”
舒词见男人一本正经的模样:“你真的打算买别墅?”
“在看。”
陆羡延说完,问他是不是以后都打算在雾城定居,如果是的话,可以考虑就在他这个小区里买。还问他喜欢什么样的房子,要不要带花园,具体到窗帘是什么颜色都已经想好了。
舒词听得一愣一愣,咬着唇,眉心微拧,看上去像是在认真思考。
陆羡延紧张等了半天,对方才缓缓开口:“我喜欢带花园的房子,也喜欢花。但我不喜欢种花,平时可以你来打理吗?”
挑了一个最不关键的问题。
陆羡延彻底踏实下来。
他终于要把小兔子叼回窝了。
临近生日,舒词受到了许多礼物——周明然、留在雾城的大学同学、他的编辑明莉、舒荣,甚至柴敏跟她的新丈夫也邮寄了一份。
大家挑得礼物都很用心,舒词拆包装都是用小刀一点一点割开,尽量不把包装纸撕坏。
陆羡延的礼物是一条项链。
平时对方隔三差五给他买东西,也包括一些首饰。虽不新奇,但上面的星星吊坠很好看,舒词当晚就戴在了脖子上。
生日当天刚好是周日,两人打算去游乐园。
在那之前两天,舒词很忙。周五晚上去见了李薇,跟对方咨询了一些专业知识,周六去出版社,准备跟编辑商量第二册的出版。
一听到要去出版社,陆羡延说什么也要跟过来。
舒词不知道对方跟来的真实目的,还以为单纯是周末放假有时间。
工作开会比较枯燥,他像上次那样,给陆羡延点了杯咖啡,让对方在店里等着。
明莉开会很迅速,不会说废话。剩下的时间舒词帮运营人员拍照片,写签名。
快写完的时候,舒词给陆羡延回消息。
【快打猎回来了!】
【小鸟探头.jpg.】
陆羡延:【想你,我去找你。】
陆羡延:【小狗等待.jpg.】
见舒词翘着唇角盯着手机,明莉问:“明天要跟朋友出门玩吗?”
舒词眯起眼睛:“是男朋友哦。”
一旁的傅之衡表情立刻冷下来。
拿着礼物袋子的手僵在空中,慢慢收回去。
他知道舒词跟陆羡延关系亲密,可真从舒词嘴里听到“男朋友”这种话,又是另一个感觉。
心情沉落,四肢僵硬地发麻。
他盯着舒词,越看越觉得对方的唇色比之前红许多,是经常被亲的缘故吗?唇珠好像也比之前大,鼓鼓的,原本清纯的脸,多了一点隐约的涩。
他的目光直勾勾的,连一旁的明莉都注意到了,可被凝视的人却完全没注意。
舒词的两边手肘都搭在桌沿上,脊背挺拔,跟对面发消息的表情很认真。
根本不在意他。
傅之衡烦闷不已,掌心不受控制用力,将咖啡杯捏歪。
舒词终于转身,见状,立刻抽了两张纸巾递过去:“你衣服上也溅到了。”
傅之衡接过纸巾,走出房间。
舒词纳闷,小声问:“他好像有点不高兴。”
明莉:“……加、加班加得吧。”
原来是这样。
舒词没立刻离开,帮着明莉一起收拾地上的咖啡。
站在洗手池跟前,傅之衡盯着镜子。
他没想到会在自己脸上看到这种表情——眉宇间的嫉妒快要使那张脸扭曲。
一想到舒词跟男朋友发消息时弯起的唇角,他忍不住想要发疯,想要冲到舒词跟前质问为什么追人没定性,才追一个月就放弃了。
他越想越烦闷,正要转身离开,结果旁边过来一个人。
看清是谁后,傅之衡轻嗤一声。
情敌相见,连洗手池都变小了。
可陆羡延这东西一看就挺会装,明明都不放心要跟来,还作出一副大度的模样。
现在更是心平气和地洗手,连看都不往他这边看一眼。
就好像,他产生不了任何威胁。
见陆羡延朝镜子里稍微收拾仪容,傅之衡淡扯嘴角,冷嘲热讽:“怎么跟条狗似的,连这里也要跟来?”
陆羡延终于肯施舍一个眼神,语气淡得不像是回击:“你羡慕?”
傅之衡破防,咬牙切齿:“你以为你当狗能当长久?他得了口欲症,需要人帮忙,对你也只是依赖,换成其他人来帮忙结果都一样。你运气好罢了,等他反应过来,你还不是照样被甩?”
陆羡延沉默片刻,沉着语气:“你再说一遍?”
傅之衡听到对方威胁,鄙夷笑了声:“我说,舒词根本不喜欢你,只是在依赖你,你早晚要被甩,听懂了吗?”
出乎意料。
陆羡延没再回击,而是将水龙头拧开,用手指堵住一部分,溅自己一身水。
傅之衡不知道这人发什么疯,皱眉,刚想让他别浪费水,就听见陆羡延用恶心死人的低沉气泡音喊了句:“小词。”
舒词来了?
傅之衡回头,身后多了一道清瘦身影。
操了!怪不得刚才让他再说一遍,傅之衡才体会到陆羡延心机多深,又看对方淋着一身水走到舒词跟前:“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傅之衡两眼发黑,冷脸看表演。
可舒词真的很吃这套,语气担忧:“怎么办……今天温度还挺低的,我们早点打车回去,别感冒了。”
“走吧走吧。”
他看到舒词踮起脚,用脸快递贴了下对方的脸。
原来舒词很会撒娇。
傅之衡的心脏像是被硬生生挤进去一团棉花,干涩、堵塞、沉闷。
见两人要离开,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嘴快过脑子,叫住了舒词。
陆羡延冷飕飕扫视过来,用身体挡住舒词的身影:“有事?”
傅之衡嗓音干涩,他知道,舒词刚才应该是听到了那番话,可却完全没有回应,干脆又当面说了一遍。
舒词漂亮的眉眼在一点点冷却。
傅之衡印象里的舒词一向是温吞的,温吞到有些木讷,从来没有过这种表情。
清冷得整个人都变得有距离感。
明明视线并不锋利,可傅之衡却感受到了一阵刺骨的冷,被牢牢钉在原地。
舒词的语气没什么温度,他绕开挡在自己身前的陆羡延:“你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
傅之衡嗓子像是堵住了,等刚张嘴,想要开口时,却听到舒词又问:“你喜欢我吗?”
傅之衡紧张得血液倒流,语调都变了:“……什么?”
“如果你喜欢我,那你才应该思考自己到底是真的喜欢我还是不甘心。因为你一点都不了解我。”
“我不会因为依赖一个人而跟他在一起。”
说完这句,舒词便没再看他,转身离开。
傅之衡站在原地,久到四肢僵麻,才颓废地往后退了几步。
他才发现舒词有颗虎牙。
小小的,很漂亮。
可惜,以后大概再也没机会看到了。
回去的路上,舒词坐在车后座,头靠玻璃窗一言不发,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宝宝,累了吗?”
舒词为自己的白月光变质而难受,听到陆羡延喊他,将脑袋靠过来:“有一点。”
见陆羡延的外套还是湿的,他又担心道:“你冷吗?”
陆羡延:“我心脏好暖。”
“老婆,你刚才护着我的样子好厉害。”他随口就表白,“我好高兴,好喜欢你。”
想到刚才发了那么大脾气,舒词挺不好意思,给自己找补:“我平时没那么凶的……主要是他根本不了解就在说那种话,还把你衣服浇湿了。”
陆羡延:“这是我不小心弄湿的。”
舒词瞪大眼睛,尴尬摸了摸鼻子。
他还以为是傅之衡做的,心情才会更不好。
快到家时,舒词收到了傅之衡的道歉消息。
对方承认是嫉妒陆羡延才会那么说,至于是喜欢还是不甘心,傅之衡斩钉截铁地说是喜欢,说从一开始见到他起就喜欢了。
但他没打算纠缠,月底就会离开雾城。
舒词震惊。
他质问的那句“你是喜欢我吗”明显是气话,完全不知道傅之衡真的喜欢他。
怪不得傅之衡当时反应那么大。
舒词向来吃软不吃硬,对方真诚道歉他反而不好意思,回复了对方消息,说还是朋友。
当晚陆羡延表情不太好。
舒词以为对方把那番话听进去了。
他确实很依赖陆羡延,可依赖和喜欢还是分得清的。
陆羡延会怎么想呢?觉得他并不是喜欢吗?
舒词才察觉自己好像从来都没对陆羡延明确表达过爱意。
说过最肉麻的话无非也就是我想你。
“想你”和“喜欢你”并不能混为一谈。
舒词在一个沉闷忙碌的家庭长大,家里人都没有提过爱,也没有教过他。
爱是难以宣之于口的东西。
他一直觉得跟陆羡延谈恋爱挺好的,他们很默契,默契到一个表情一个动作就能知道对方的意思。
可也默契地对中间没联系那几年缄口不提。
一个晚上,思来想去,舒词都没有勇气去敲对方的房门。
他没休息好,翌日一早去游乐园也眉眼恹恹。
陆羡延见人没精神:“不舒服吗?”
“就是没睡好。”舒词牵住他的手,“不能浪费门票。”
周末的游乐园人多,哪里都要排队,连新出的饼干冰淇淋都人满为患。
陆羡延让舒词坐在椅子上休息,自己去排队买。
舒词无聊,正对着眼前放空,手机震动了几声。
李薇发来的消息。
【翻了同学录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哎!】
【生日快乐!】
舒词以为是简单的祝福,没想到李薇过于热情,一定要送他礼物,问他喜欢什么。
【你喜欢首饰吗?带星星的?】
舒词不解:【为什么这么觉得?】
李薇:【我看你脖子上戴了一条,是几年前出现流星雨时特意出的限定款,当年就被卖光了,现在想要都收不到。】
舒词愣住。
他低头,用手拿起项链中间的吊坠。
是一颗流星。
陆羡延送他的时候,他还以为只是条漂亮项链。
——六年前那场流星他没看到,陆羡延就要送他一整颗星星。
可惜,他隔了这么久才收到。
刚结束期末考,舒词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周明然拉去组队看流星,说是百年难得一遇。
临近高三,暑假只有二十天,家里又没人,舒词觉得挺有意思,便答应跟周明然过去了。
前一天他给陆羡延发了消息。
对方正在为即将到来的奥赛做准备,舒词知道对方可能看不到消息,也没抱多大希望。
结果第二天集合,他在人群里看到了陆羡延的身影。
几人一路从山脚出发,舒词跟周明然有段时间没见面,两人挨着同行。他会时不时朝身后看一眼。
陆羡延似乎总在盯手机。
应该是准备比赛太忙了。
一群人背着设备和食物走了一下午山路,又在山顶等了几个小时,终于等到夜幕降临。
可惜,天公不作美,乌云遮掩,他们最后什么也没看到。
希望落得一场空,每个人的心情都很低落。
有人正要叹气,面前却突然多了一瓣苹果。
“怎么是横着切的?”
他纳闷。
给他递苹果的男生笑得腼腆:“因为可以看见星星啊!”
舒词将带来的苹果都切开,分给了大家。在手电筒的灯光里,苹果核的空心投映在地面上,成了黑夜中的一场流星雨。
可那到底不是真的星星。
舒词能察觉到大家的情绪,却无法调整自己的。
彼此他跟陆羡延关系最要好,便四处张望对方的身影。
陆羡延站在角落里,影子看起来都孤立冷淡。
舒词忍住朝他寻求安慰的心情,失望的情绪一点点蓄满心脏。
也许对于成年人来说并不算多大的事,可当时的舒词就是固执地觉得陆羡延天生性冷,完全不在意他。
他单方面生闷气,陆羡延发的消息也不回。
那之后,外婆突发心脏病去世、父母离婚、转学……舒词连番受到打击,人都是木的。等反应过来后,他已经坐在了机场里。
柴敏还在电话里跟舒国奋吵架,机场喧闹一片。
舒词不敢相信自己要离开江城。
他朝不远处看了眼,发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陆羡延怎么在这里……
看到对方手里拿着的奖杯,舒词明白了——对方刚比赛完,还得了奖。
意气风发的陆羡延,不在乎任何人,就算知道了他要转学,大概也是一脸风淡云轻地继续看书吧。
“你怎么了?”柴敏不知什么时候挂了电话,眉间的戾气尚存,见舒词一脸留恋,怒火往上冒,“你怎么一副舍不得的样子?还喜欢这里?你爸整天不关心你你还想留在这里跟他一起生活?那我马上给他打电话,让他带你走!”
舒词被骂得脑袋一片空白。
嘴唇颤抖不已。
不是这样的。
他不喜欢舒国奋,反感喝完酒后被对方弄得脏兮兮的客厅,也不喜欢想法设法引起关注的自己。
他终于可以远离他们了。
别、别丢下我。
舒词垂下眼睛,慌乱道:“不用……我讨厌这里,讨厌江城,也讨厌这里所有的人,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我再也不想跟他们联系。”
被柴敏催着去安检,舒词再往回看,陆羡延没了身影,原地只剩下一个小朋友,手里抱着一个玩偶。
他想起来,一直陪着他睡觉的熊被忘记装进行李箱。
脸颊被什么毛绒绒的东西蹭了下。
舒词回神,愣愣看向面前的人。
陆羡延一只手拿了盒冰淇淋,另只手拿着一只兔子玩偶。
“喜欢吗?”男人笑了笑,“我看到店里有,觉得它很像你,就忍不住买下来了。”
离开江城没几天,周明然就打电话过来,质问他怎么一言不发就走了,说陆羡延那天还去机场找他。
舒词还是没和陆羡延联系。
就这样,一天、一个月、一年……直到大学毕业。
在他快把陆羡延忘记时,这个人突然出现了。
“给你。”
舒词接过兔子,兔子是粉色的,漂亮美好。
他喃喃道:“我跟它不像,我……没那么好。”
陆羡延察觉出什么,将冰淇淋盒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半蹲下来,握住舒词发凉的手掌:“怎么了?”
舒词抿了抿唇:“其实我在机场看到你了。”
男人一顿,很快就反应过来。
“我是不是挺让人失望的?”舒词自嘲着,声音哽咽,“你那么在乎我,我却连句再见都没说。”
外婆说,人这辈子,最需要的就是好好道别,因为不知道这会不会是最后一面。
“不会。”陆羡延紧握住他的手,“我们之间永远不需要说再见。”
他想要安慰舒词,可舒词还是哭了。
蓄了一眼眶的眼泪大颗砸下来,落在手背上,再流到兔子玩偶的眼睛里。
一滴、两滴。
像是一片微小的湖泊,倒映着舒词难过的、落寞的脸。
陆羡延看到舒词哭,心脏就开始抽痛。
比自己爱而不得还要难受。
那副模样,和当年坐在机场时的表情完全一样。
无助的、小小的舒词。
“我后悔了。”陆羡延轻轻抬起舒词的胳膊,怜惜的用脸贴到他的掌心上,“就算被讨厌,被拒绝,当一条死皮赖脸的狗——”
“我也应该跟你当面表白。”
舒词不可思议看他,睫毛还挂着眼泪。
“我那时候是要跟你表白的。”陆羡延轻轻擦掉他的眼泪,“带着我的奖杯和项链去找你。结果听到你说不想联系我。”
“我以为你厌恶我。”
“不过好在我们在一起了。答应了我,就别想着把我丢掉。”
“就算丢掉,不管多远,我也一次又一次去找你。”
舒词吸了吸鼻子,后知后觉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很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