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的心尖啾by鹤梓
鹤梓  发于:2025年10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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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会儿说不定能说自己手臂伤到了让恩公帮忙揉揉什么的……嘿嘿。
想到这,少年扬起下巴,超大声回答:“要!”
叫起的铃声轻响,一梦醒来。
在梦里爽了一晚上的小色禽沈啾啾从恩公颈窝里分外心虚地蛄蛹出来,愣是没敢看裴度。
小鸟团子翘着尾羽,扑棱着翅膀,啾啾唱着“今天是个好日子”的曲调,一溜烟钻出了床帐缝。
娘亲娘亲娘亲娘亲!
啾啾有大好事要和你说!
被小鸟留在床帐里的裴度迟迟没睁眼。
明明才睡醒,但从小到大就不知道赖床两个字怎么写的裴度,就是有种想要继续睡下去的疲惫感。
或者说是逃避。
梦里发生的一切在裴度的眼前清晰浮现。
从少年的语出惊人,到少年诚挚的言语,包括之后两人的相处中,少年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
以及梦醒前,少年脸上十分清晰明确写着的……
开心!喜欢!
我下次还来!

好得不得了。
小鸟啾啾唧唧抑扬顿挫的叫声把谢惊棠都给硬生生叫烦了,伸手捏住了沈啾啾的小鸟嘴:“歇会儿吧,小祖宗,你这叫声都不用换气的。”
“唔叽。”
被捏住小鸟嘴的沈啾啾眼神无辜地发出闷闷的一声叫。
大清早的,沈啾啾逗得谢惊棠笑个不停:“哎哟,怪不得子明说你是小鸡呢~”
沈啾啾抬起脚爪,在半空挥了挥,展示了一下小鸡亮闪闪的锐利爪光。
谢惊棠又笑了一会儿,然后摸了下沈啾啾的小鸟头,压低声音:“关于你刚刚说的梦,其实这样也好,至少在他心里你就不再是单纯的小鸟了,这是关系迈出的一大步。”
沈啾啾连连点头。
对的对的,他也是这么想的!
“你可以趁热打铁,但也得留点余地让人家好好想想。”谢惊棠好歹是成过婚的。
虽说沈明谦和裴度这样的人物各方面都没法比,但相处婚姻之道无非那几种,剩下的就是看彼此是否契合,是否得遇良人了。
沈啾啾的小鸟眼睛里满是清澈。
谢惊棠叹气:“虽然你们没有叩拜敬茶,但至少之前,裴大人应当是拿你当学生相处多些,因为是小鸟,所以便不自觉更亲密了些。”
“但如今在梦里这么一遭,他应当会在这几日对你稍稍冷淡,你要做好准备。”
沈啾啾思考。
沈啾啾恍然大悟。
小鸟团子对着自家娘亲特别自信地一摆翅膀。
这不就是小说里追心上人时,心上人拧巴纠结的暧昧期嘛!!
小鸟懂!
小鸟知道该怎么做!
“唉——”
谢惊棠还没来得及问沈啾啾到底懂了什么,就见沈啾啾翅膀一张,兴冲冲地就飞走了。
知道溪年有时候想法很奇特,做法异常直接的谢惊棠:“嘶。”
……应该,没事的吧?
一只小鸟能做出什么来?
他还能把裴度推倒在床上霸王硬上弓?
想到这,谢惊棠突然就放下心了。
没事的。
沈啾啾从谢惊棠的院子里飞出来,在府里绕圈飞着找隋子明。
结果找了一圈愣是没找到平常时不时就会刷新出没的这人。
小鸟只好落在一只站岗的小麻雀前面,问对方有没有见过那个香香人。
好在隋子明在麻雀们的眼里的确是与众不同,记忆点突出的那一个,沈啾啾没怎么太盘问就得到了答案。
隋子明今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跑去京郊校场了。
京郊校场吗?
小鸟还没去过呢。
沈啾啾本来想着用小鸟特供的零食收买一只小麻雀,让对方带路,结果后脖颈一紧,整只小鸟被叼起来往后一甩,稳稳坐在了鹰隼羽毛里。
“啾啾!”
帅气的海东青低低发出一声回应,展翅冲向高空,朝着京郊校场的方向飞去。
“啾啾啾?”
【咱们可以这样在外面飞吗?】
沈啾啾有些担忧地轻轻啄阿飒的羽毛。
他平常在外面飞惯了,那是因为作为长尾山雀,沈啾啾怎么看都是人畜无害的一团,但阿飒可不一样。
猛禽在城里飞可是很容易惊到人,被人做文章的。
而且平日里隋子明不在府里的时候,阿飒都是用脚环栓在鹰架上的,怎么今天飞出来了?
阿飒的口中发出偏高且短促的叫声,比起攻击时的威慑性鸣叫,这会儿的叫声更显清脆纤细。
【你的人类让我带你出来玩】
沈啾啾啄阿飒羽毛的动作一顿。
小鸟的叫声带着明显的疑问:“啾……啾啾?”
【我的人类……解开了阿飒的脚环?】
阿飒的回应十分笃定,发出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咿哩咿哩”的发音。
【对,他说让我带你出去玩】
小鸟翅膀内卷,抵着下巴,做沉思状。
所以,恩公的稍加疏远理清思绪,就是让阿飒带着他出去玩一天?
那晚上回去不还是一个被窝睡觉么!
沈啾啾扭头啄了两下自己有点发痒的脖颈毛。
阿飒发出一声鸣叫,收拢双翼,从高处直接就是极速俯冲。
远远的,沈啾啾看到下方校场里,一身干练骑装的隋子明闻声抬起手臂,嘴里打了个呼哨。
沈啾啾的鸟爪抓紧阿飒的毛毛,有种坐高空过山车的爽感。
不想了,先玩了再说!
沈啾啾被阿飒带出府的第一时间,暗卫就来报给裴度了。
裴度当时在下棋,棋盘上黑白棋子交织在一起,原本稳定对抗的黑白两路,逐渐呈现出黑子压倒白子的趋势。
原本郑闵这个人是没有进入裴度眼中的。
作为在朝中名声未起的年轻人,即使他是吴王世子,也难让裴度特别在意。
但在昨日梦中,沈溪年提起郑闵时的语气和用词却让裴度注意到了这个人。
裴度暂时想不到龙傲天一词何解,但男主这样指向性极高且十分好猜测的称呼,却让裴度立刻想到从前他对沈啾啾的推测。
不论溪年如何,这个世界如何,但过往是存在的,生活是自己一步步走的,其他又有什么重要?
更何况……
裴度轻轻落下一枚白子,阻挡住黑子对白子的侵蚀包抄之势。
……溪年改了子明的命,不是吗?
那就证明,天命,有可违。
裴度手指微曲,指节分明的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忽然,他唇角微不可察地向上牵了牵。
那笑意极淡,眼角眉梢泄出一丝近乎悲悯的了然。
——多有趣。
窗边摆放的棋案之上,纤巧文雅的文竹生得极好,随风轻颤。
一枚又一枚的棋子被调整摆放位置,重新估量。
良久过后,裴度手拈棋子,抬眸看向不远处桌案旁边的那张小书桌。
今日的书房很安静。
少了小鸟啪啪啪啪踢算盘的声音,骤然回到从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寂然。
裴度注视着那张小书桌,晃神一瞬后,站在桌面上蹦蹦跳跳踢算盘的小鸟被满面认真,倔强抿唇的少年替代,一边打算盘,口中还在念念有词吐槽裴府的账目是真的很难算。
裴度笑了下。
手指触碰到唇边的勾起,裴度微愣,一点点收起笑意。
在难得安静的府中静静度过一日,裴度的神情始终淡淡,看的一旁的忠伯都有些欲言又止。
直到那只托着长尾巴的毛团子径直从门外冲进来,砸到裴度的胸口。
忠伯看着裴度一下子就舒展开的眉梢,又看看裴度怀里撒娇啾啾的小鸟团子,笑呵呵地出去准备晚膳了。
那场惊变之后,自家大人便有喜欢将影响自己的人与事推远的毛病,饶是子明少爷,当初也是死缠烂打在府上赖着不走,大喊表哥你不管我我就要死翘翘啦的话,才硬是在大人心中留下了位置。
而现在,大人的心里眼里,恐怕已经被一只鸟团子全然占据,很是神气地叉腰宣告了。
沈啾啾才不管裴度是不是动作迟疑,是不是表情微妙呢,小鸟直接叼着裴度的袖口,将人往门外拽。
裴度顺着沈啾啾的力道走出房门,抬眼便和院中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高头大马四目相对。
“咴——”
这是匹看上去并没有多特殊的枣红色马匹,不过毛色的确不错,从眼神来看,性情也算温和。
裴度下意识从沈啾啾的角度评估这匹马。
沈啾啾才不知道这会儿恩公心里已经评判上了,小鸟将恩公拉到最佳观赏位,然后迫不及待地展翅飞过去,动作很是优雅地落在马鞍上。
沈啾啾抬起翅膀,十分帅气地一挥。
“啾啾,啾啾啾!”
枣红色的大马应声而动,迈开马蹄。
马匹无缰束缚,若是失控掉下来,便是有翅膀也难保不被踩踏受伤!
裴度面色一变,当即就要上前让沈啾啾下来。
然而……
裴度看着看着,表情逐渐古怪。
不远处的各个角落也传出暗卫们和隋子明终于忍不住的低笑声。
沈啾啾爪下的那匹马,绝对很安全,完全不会颠簸。
因为,这是匹顺拐马。
沈啾啾站在马鞍上,啾啾驱使着温顺的马儿在院中走了好几个来回,每次路过裴度身前的时候,都用一种十分期待的小眼神暗示裴度。
恩公,看到了吗?
这是马~
日有所见,夜要有所梦哦!
猜到沈啾啾这一波举动目的的裴度:“……”
之前因为恶趣味没能第一时间说出真相的裴大人一时语塞,看着面前转着圈来回走的高头大马,竟有种自食恶果的无力感。
今晚梦里能不能有马,是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

这马是沈啾啾从隋子明手里打劫来的。
顺拐的马和走马并不一样,虽都是走路更稳的类型,但顺拐属于马匹步态缺陷,这样的马难以适应骑兵的长途奔袭,并且更容易因步伐错乱而摔倒。
这类马并不受欢迎,在表现出顺拐的姿态后便会被降为役用马。
但毕竟是当做战马养大的,隋子明之前不忍这马被带去做劳役,便和太仆寺的人说了一声,将马买了过来,偶尔带去校场跑两圈。
沈啾啾和阿飒去校场玩的时候,隋子明身边恰好就停着马。
小鸟一看,眼睛就亮起来了,心里的算盘也打得啪啪响。
这不是瞌睡了就给送枕头么!
他是不能特别干预恩公的梦里出现特定的东西,但人做梦嘛,肯定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小鸟骑着马在恩公面前走上几个时辰,恩公晚上梦到骑马的可能绝对大大增加。
于是,沈啾啾在阿飒的武力帮助下,当着隋子明这个马主人的面,硬是和这匹马达成了初步友好关系。
这匹马其实算不上聪颖,不然也不会怎么都纠正不了顺拐的毛病,但沈啾啾就是锲而不舍地站在马脸上,对着马眼睛一个劲地啾啾啾。
但凡马露出不耐烦想要甩开沈啾啾的动作,旁边的阿飒就一翅膀扇过去了。
隋子明乐的看热闹,也是心疼马儿被阿飒几翅膀扇的眼神更呆了,就给马喂了块糖,拍着马头让马配合这只不知道又想出什么小招式的鸟团子。
结果……
隋子明万万没想到,沈啾啾费劲心思要了马,就是为了骑着马在裴度面前转两圈。
不是,这图什么?
隋子明看到裴度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蹲在树上抬手摸下巴。
这一人一鸟之间绝对不对劲。
有鸟腻!
人在干坏事的时候会特别有耐心,想要谈恋爱的小鸟在求偶的时候只会更有耐心。
沈啾啾从马鞍蹦跶到马头,驱使着这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在裴度面前表演各种绝活,为的就是当天晚上能在裴度的梦里看到一匹能坐得下两个人的爱情马。
但裴大人觉得,梦里不能有马。
于是裴度闭上了眼睛。
沈啾啾不满地朝着裴度扑过去,然后被裴度早有准备地抬手拢住,转身就往书房里面走。
走之前还不忘给了树梢里面探出脑袋的隋子明一个眼神。
隋子明撇撇嘴,跳下来把自己的马牵走了——甚至因为没有得到沈啾啾的允许,而被阿飒的大翅膀不轻不重地扇了两下肩膀。
可恶!那个小鸟媚子还是把他的宝贝阿飒骗走了!
沈啾啾奋力从裴度的虎口缝隙钻出鸟头,鸟喙轻啄了下裴度的手指,有点小小的不高兴。
裴度原本是往书桌方向走的,但目光扫过沈啾啾的小鸟书桌后,脚步微微一顿,而后身体一转,走到窗边的罗汉榻前落座。
裴度拢起的双手摊开。
一团小鸟球眼神哀怨地蹲在他的手心,长长的尾羽从裴度的手指缝里戳出去,故意把棋盘上的棋子扒拉走了一颗。
“啾!”
看马的时间有点短,沈啾啾不确定恩公有没有对马印象深刻,觉得今晚梦里多半是看不到爱情马了,毛茸茸的一团从裴度手心跳下去。
沈啾啾自以为轻盈地落在黑白纵横的棋子间,结果因为玉石棋子光滑莹润,沈啾啾当着心上人的面直接表演了一个小鸟劈叉。
棋子啪嗒一声飞了出去,劈叉的小鸟呆愣愣坐在棋桌上,僵硬成了小鸟雕像。
裴度忍住了想要去看看沈啾啾有没有受伤的动作,转而默默躬身去捡了棋子。
别看啾啾只是一个小鸟团子,但却是个很有自尊心的小鸟团子。
果然,等到裴度刻意放慢动作回过身后,棋盘上的小鸟已经鸟爪尖尖并拢,严肃淡定地站在被砸出一个豁口的棋局里。
裴度坐回罗汉榻,道:“昨日进宫,你似乎对吴王世子很在意?”
和沈啾啾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裴度一样,裴度也掌握了和沈啾啾最有效率的沟通方式。
郑闵啊?
哦,对,龙傲天男主的事儿还没跟恩公说。
他得想想怎么说,从哪说……
隋子明遇袭、皇帝召武臣勋贵之子进宫之后的大剧情是啥来着?
想起来了!
刚才做沉思表情,努力回忆的沈啾啾抬起一边的翅膀尖尖,迷茫的小眼神蓦然亮起。
是龙傲天男主得到的第二大金手指,五城兵马司指挥卢穆的投诚效忠。
这也是后期承袭亲王爵位的郑闵造反成功的一大重要因素。
而郑闵搭上卢穆这条线的机遇,正是这次皇帝的大肆召武臣之子进宫伴驾!
卢穆是京官,皇帝有旨,他的嫡长子自然也进了宫。
除了忠伯,裴府的书房里向来是没有侍女小厮伺候的,就连暗卫也不能轻易进入。
沈啾啾在棋盘上转了一圈,没找到纸笔,连杯水都没。
裴度也意识到这点,正要起身去倒水,就见棋盘上的小鸟灵机一动,张开翅膀,把棋盘上原本下成棋局的棋子通通推到一边,堆成一道黑白小山,空出了棋盘。
众所周知,重生是不长智商的,甚至可能因为重生的物种反而收到一点点本能的影响。
沈溪年是个乐天派的大学生,他或许不是最优秀的那个,考入的大学也不是最厉害的,但自幼的坎坷教给他的,是不论走到什么境遇,人生总会留有一线生机。
只要他不放弃,只要他肯努力,他一定能找到办法。
沈溪年一直做得很好。
所以沈啾啾也是没有困难能打败的勇敢小鸟。
就是小鸟脑袋太小,经常会转不过弯。
小小的鸟团子张大鸟喙叼着棋子,认认真真摆在身前,发出啪嗒的一声。
嘶,嘴好像有点小。
沈啾啾砸吧了一下小鸟喙。
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将棋子轻轻推到小鸟的脚爪旁边。
翅膀微微打开着的沈啾啾抬头看裴度,脑袋一歪。
一开始的时候,裴度其实不太能理解,为什么他就坐在这里,沈啾啾第一反应却不是问他要纸笔,而是就地取材叼了棋子过来解决问题。
但当沈啾啾认认真真开始摆棋子时,裴度忽然便懂了。
哪怕在裴府养了这么些时日,沈啾啾也的确当这里是家,或许小鸟也知道自己是可以依靠裴度,信任隋子明,相信裴府中的每一个人,但沈溪年却习惯了自己解决问题。
裴度默不作声地将棋子一颗又一颗推到小鸟身边,垂下的眼眸里思忖着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心思。
沈啾啾最开始还挑剔一下棋子的颜色,用鸟喙对着摆摆整齐,但棋子摆字实在太慢太费劲,到后面沈啾啾索性用鸟爪直接从裴度手边扒拉过来棋子,摆个差不离就行。
事实上,沈啾啾也没有摆几个字。
五字出来的时候,裴度就已经微微眯起眼眸,后面的城字只出来了一半,他便开口:“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卢穆?”
沈啾啾连连点头,哒哒哒跳到裴度手心里,把自己用力戳了进去:“啾啾啾~”
嘴酸了,恩公揉揉~
小鸟的模样实在是太具有迷惑性,即使裴度在心中再三告诫自己不该与溪年太过亲密,但当沈啾啾万分依恋的凑过来时,他的手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拢上去。
不过短短几个月,这只小鸟团子就好像无比契合地嵌入到了他的身体里,灵魂里。
裴度的手指指腹触碰到小鸟毛茸茸的脑袋顶。
他顿了顿,手指往后轻轻一挪。
沈啾啾原本贴到恩公,正准备蹭蹭呢,恩公的手没了。
小鸟不满,脚爪毫不客气地踩着裴度的手心,直接一个小鸟突击主动贴上了裴度后退的手指。
小鸟不可爱吗!
跑什么!
沈啾啾不仅贴上去了,他直接将裴度的手指当做树枝,整只鸟都挂了上去。
恩公不就我,小鸟主动就恩公!
裴度屏息一瞬,忽而长出一口气。
他一改方才的退缩,手指如从前一样,轻轻抚过沈啾啾的脸颊,鸟喙,曲起指尖为小鸟挠痒痒。
挠得沈啾啾眯起眼睛,身体越来软,一副五迷三道的丢魂模样。
“卢穆是我年少时的至交好友。”裴度轻声道。
沈啾啾的小鸟脑袋加载了一下,才明白裴度话里的意思,用力睁开眼:“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那卢穆怎么会倒戈到龙傲天男主那边去?!
这不是背刺吗!
不行,得提醒一下恩公。
沈啾啾挣扎着要从裴度手里下去。
裴度没放手。
不仅没放手,还捏住了小鸟的翅膀。
“啾啾!”想干正事的沈啾啾气得啄裴度手指。
裴度却道:“是人便会有弱点,有弱点自然就可以创造矛盾,有了矛盾,连带着就有了突破口。”
“届时,要么被解决,要么俯首称臣,总得做一番选择。”
沈啾啾像是见了鬼一样瞅着裴度。
不是,他好像从头到尾就写了一个半字吧?
以前也没跟恩公说过龙傲天男主的事儿,恩公怎么就像是开了天眼一样,毫无理解偏差地精准了解到了“郑闵造反,卢穆倒戈”上?
“卢穆与其妻年少夫妻,感情甚笃,儿女长幼有序,皆教导有方,父母均已不在人世,族中因他造福乡里而对其赞誉有加。”
裴度说起卢穆的时候,完全听不出来这人其实是他至交好友的感觉,反而有种他曾经无数次设想卢穆背叛情谊的淡定熟练。
“想要对付这样一个几乎圆满,毫无短板的人,君子之道中或许少有办法,但若是走小人手段,便太容易了。”
沈啾啾缓缓从裴度手心无比丝滑地流淌下去,肚皮朝上板板正正躺在棋盘上。
这种东西,小鸟就算是长出来十个脑袋也真的擅长不起来啊!
裴度用手指戳戳小鸟。
小鸟的身体晃了晃,非但没动,还闭上了眼睛。
裴度忍俊不禁:“唔,这个不学也可以。”
沈啾啾立刻原地复活,直挺挺蹦跶起来。
早说啊!
裴度:“平日里,我也没什么人可说这些。”
沈啾啾一下子就心软了。
小鸟重新贴回恩公的手心,用力蹭了一下:“啾啾!啾啾啾啾!”
恩公跟啾啾说!啾啾学不懂也能灌耳音!
“谢谢啾啾。”裴度朝着沈啾啾伸出手,语气哪有半分出门在外时的冷淡倨傲。
沈啾啾跳上裴度的手指,收着爪子在裴度手上窝成了一个鸟球球。
“郑闵能接触到的突破口,无非是卢穆的长子……”
裴度一边说一边收拾棋盘,黑色的棋子顺手放进黑棋罐,白色的则捏在手指间。
沈啾啾一边听,一边缩起脑袋眯起眼睛将棋子对准棋罐,然后用力一甩脑袋将裴度手指间的棋子撞出去。
听到一声棋子落进棋罐的响声,沈啾啾还时不时啾啾两声应和裴度说的话,表达自己有在听的意思。
一人一鸟就这么一边玩一边灌耳音,很快便到了晚膳时分。
今天不是什么不寻常的日子,隋子明没来吃饭,据说是去跑马了,谢惊棠和甲三出去逛街也不在府上,因此晚膳仍旧是裴度和沈啾啾的独处时间。
沈啾啾吃的贼快,旋风扫落叶一般就把面前小碗里的鸟食叨完了。
甚至吃得这么快,中间还不忘及时喝水顺一顺,愣是半点都没噎着。
吃饱喝足,戴着小鸟围兜的沈啾啾窝在碗碟边,眼睛直勾勾盯着正在用膳的裴度。
他总觉得,恩公今天用膳有些过于细嚼慢咽了。
小鸟一粒一粒叨米吃,都比恩公吃得快!
裴度顶着小鸟的灼灼目光,夹菜的动作比方才又慢了几分。
不然怎么办呢,他还没想好今晚要不要梦大马。
甚至裴度都没想好今晚要怎么上榻睡觉。
知道小鸟的身体里其实是人,是一回事;真正看到小鸟变成的人甚至还接触说话相处过,那是另一回事。
——即使是在梦里,冲击感也仍旧足够强烈。
沈啾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凑到裴度手边,歪着脑袋看他。
裴度目不斜视地用膳。
然后……时隔十几年,裴度第一次把自己吃撑了。
小鸟蹦蹦跳跳地走在裴度前面,走两步,回头看一眼裴度,摇摇头,再走两步,幽幽叹口气。
不是小鸟说,恩公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能吃撑肚子呢?
裴度扶着墙,慢慢悠悠地走在小鸟后面。
忠伯跟在裴度的身边,同样步子迈得很慢。
他同样看着前面蹦蹦跳跳的小鸟团子,压低声音,用几近气音的声调问裴度:“大人,您之前吩咐的啾啾拜师宴,还要继续准备吗?”
师生关系正式确立的象征不是一句老师,而是被见证的拜师宴。
之前裴度就有过这个想法,但沈啾啾是小鸟,给一只小鸟准备拜师宴,要特别定做的东西就比较多了,忠伯一直准备到现在。
忠伯不知道裴度和沈啾啾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看的到原本坦荡的裴度在逃避回内院安寝。
内院有什么呢?
床帐里有什么呢?
忠伯虽然觉得惊诧,但还是接受了。
裴度噎了一瞬。
但直到他们慢慢吞吞走回内院,裴度也没有明确回答忠伯的问题。
沈啾啾倒是没注意裴度和忠伯之间的对话,小鸟急不可待地冲进内院,落在属于自己的铜盆旁边,自理能力特别强的把帕子叼进盆里浸湿再捞出来,把自己的脚爪仔仔细细擦干净。
然后在裴度无言的注视下,直接飞冲进已经铺好的床帐里。
小鸟团子在床帐里滚了个来回,殷切的模样已经完全不加掩饰。
裴度慢吞吞洗漱换衣,甚至有在思考自己要不要现在唤人进来倒水沐浴。
毕竟烧水沐浴擦干也需要不少时间。
但床上的小鸟已经面露怀疑。
裴度于是将沐浴的想法压下,走到床榻边躺下,闭上双眼。
没关系,他还有办法。
小鸟兴奋跳上裴度的胸口,翅膀合十,准备对着裴度继续虔诚许愿。
沈啾啾正准备拜下去,闭着眼睛,从来睡姿极其板正规矩的裴度破天荒地一个侧身,小鸟脚下不稳,滋溜溜滑了下去,在床上滚成了一个小鸟球。
沈啾啾:“?”
小鸟不死心,再度跳上裴度的身体,哪怕恩公今晚喜欢侧睡,小鸟也有的是角度和手段虔诚许愿。
结果沈啾啾才刚飞到裴度手臂上站稳,翅膀都没举起来,裴度又是辗转反侧,变回了平躺。
沈啾啾:“……”
沈啾啾不吭声,直接跳上裴度的胸口,翅膀抬起,准备继续拜的样子。
裴度又侧身——忽然感觉到一股滚烫灼热的视线落在脸上。
紧闭双眼的裴大人动作顿了顿,又改回到平日里的规矩平躺姿势,双手交叠放在身前。
沈啾啾不知道什么时候蹿到了床头高处,正居高临下地俯视观察裴度。
小鸟十分地严肃紧盯人类。
恩公今天不对。
很——不对!

晚膳也没多好吃,就是和平常一样的菜色,恩公怎么就能吃撑了?
回来之后还辗转反侧……看着很像是故意不让小鸟许愿。
但是恩公为什么会不让小鸟许愿?
沈啾啾的小鸟脑袋飞快转动。
就在这时,床榻间的裴度皱起眉,再度侧身,抬手覆在小腹上侧的位置,低低痛吟。
沈啾啾:“!!”
恩公这是吃多了撑到胃,这会儿根本就是消化不良在胃疼吧!!
沈啾啾立刻飞出床帐,叼住床边的绸带用力往下一拽。
铃声响起,候在门外的侍女小厮很快推门而入,沈啾啾操心无比地飞着叼着床帐挂好,落在裴度身上,翅膀急切地拍打裴度的胃,对着侍女们一连串啾了好几声。
今日值夜的侍女中有暗卫甲二十五,她躬身一礼:“公子,金先生昨日采药外出,明日才归。奴婢略通医术,可否让奴婢先为大人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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