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因为这种新奇的玩法,沈啾啾甚至还安排了托,在摊位前面演一波十抽入魂,眨眼就赚了一两银子的戏码。
不一会儿,摊边就围过来了不少路人。
沈啾啾站在高高的木杆上,啾脸十分严肃地掌控大局。
摊位前的路人围得越来越多,还有不少下人是被少爷小姐驱使着专门过来买的。
倒不是说琉璃盏有多稀有,而是至今没人抽得到——这才是关键中的关键。
盲盒的爽不在于拥有奖品,而在于其他人付出了钱财却没能得到,自己则在万众瞩目中成为那个唯一的幸运儿。
这种无形中的攀比和脱颖而出的风头,才是这些公子贵女们真正想要得到的东西。
沈啾啾看了小半个时辰,见甲十三和木器行的伙计忙得脚打后脑勺,差不多算了算收益,很是满意地深沉点头,在长竹竿上踱步走了两个来回。
这种方式虽然有些投机取巧,并且只能短期用用,但胜在有用。
而且沈啾啾最关键的目的不是赚钱,而是赚镇国侯府的钱。
再具体一点,是坑沈原的钱。
沈啾啾的翅膀尖尖轻轻摸着自己的小鸟喙。
是不是应该专门让人去镇国侯府附近吆喝一下?
或者给沈原递点消息什么的……
抽盲盒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沈啾啾的单个盲盒定价又不贵,有些公子贵女甚至一出手就是五十抽上百抽——这个琉璃盏要是一直没被人抽出来,也实在是不合理。
到时候来个蛮横些的,给小鸟把摊子掀了都有可能。
要不然限购一下?
唔……也不是不行。
沈啾啾正在思考,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沈啾啾:“!!!”
小鸟团子嗖的一下就朝着那道背影俯冲疾飞,每一根鸟羽都带着十二万分的惊喜与迫切。
娘亲!!
“什么叫做,”裴度放下笔,眼神扫过跪在下首的甲十三,“啾啾不见了?”
旁边正在写自省书的隋子明皱眉抬头。
“属下陪同啾、沈公子去西市,那摊位挤过来的人太多,沈公子便去了高处。”
甲十三那透着几分稚气的娃娃脸紧绷着,喉结因为极度的紧张而上下滚动。
“属下意识到的时候,沈公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你没有听到他的叫声?”
甲十三笃定:“虽然周围人很多,但属下确定没有听到。”
他的职责是保护沈啾啾的安全,自然从始至终都放着一只耳朵关注沈啾啾的动向。
但沈啾啾鸟小翅膀短,飞起来的动静本就不大,再加上闹市喧嚣,才会让甲十三一时不察。
倘若小鸟是被掳走的,但凡沈啾啾挣扎或者叫过,周围有人发出掳鸟的动静,甲十三|反而不会这么无知无觉。
裴度手指轻点桌面:“过去多久了?”
甲十三压着眼帘,神情自责:“至少……一个时辰。”
显然,甲十三是到处找过,确认沈啾啾并不是窝在什么地方躲清静后,才禀报到裴度这里的。
裴度没说什么,只稍稍抬手让甲十三|退下。
隋子明深深呼吸:“偌大的京城,想要找一只鸟团子可不容易。”
裴度没有接隋子明的话,手指轻点桌面的动作越来越慢,最终缓缓停下。
隋子明一看裴度的表情,就知道裴度已经拿了主意。
他没忍住道:“……你不会是想放出消息说啾啾是你的鸟吧?”
这个法子的确是最有效最快速能找到沈啾啾下落的,但同样的,沈啾啾是否安全取决于找到沈啾啾的是谁。
如若是给裴度面子的,倒也还好,无非就是做场交易;但若是想让裴度栽跟头的,只要在沈啾啾是御赐贡品这件事上下点功夫,裴度是怎么都没办法解释的。
隋子明现在觉得,如果养在他家里的麻雀军团们真的能被驱使就好了。
小麻雀们想要把整个京城翻个底朝天找一遍,绝对不是什么难事,甚至能把每条缝隙都钻进去掏一遍。
“早知道白天我就跟着一起出门了!”
隋子明腾地站起身,两三步走到沈啾啾的小书桌边,开始翻翻找找。
裴度见隋子明就差把沈啾啾的宝贝算盘给拆了带走,抬手按着太阳穴:“你在做什么?”
隋子明继续翻:“我找点啾啾平常用的东西去给阿飒闻一闻,虽说阿飒没被训练过寻人传信,但鸟不是应该和狗一样,都能寻对人么?”
裴度:“别动啾啾的算盘。”
隋子明也没想用算盘,这东西也不好带出门让阿飒随时闻一闻。
他从抽屉里摸出一方软帕子。
裴度:“……把手帕放下。”
“放下干嘛?这个好,正实用。”
隋子明没想到手帕里还包着东西,手指捏着一抖,里面包着的松子粒花生仁哗啦啦洒了一地,滚进书房的各个角落。
裴度叹气:“那是啾啾特意藏的零嘴,回头你自己跟他解释。”
作为一只鸟,沈啾啾很喜欢磕瓜子磕松子,但在进行写策论打算盘这种动脑子的活动时,沈啾啾只喜欢吃,不喜欢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打断思路。
所以才特意冲着裴度撒娇,让裴度给小鸟捏了一小包零嘴解馋的时候吃。
隋子明僵着手指把手帕包回去,塞进原位,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看向裴度:“你怎么都不担心的?”
裴度抬眸瞥了隋子明一眼:“他只是看上去是一只鸟。”
隋子明:“……啊?”
裴度心平气和地问:“你出门的时候,我会让人一直跟着,脖子上面栓条绳吗?”
“你栓我干嘛?”隋子明莫名其妙,“我自己会回来啊。”
话一出口,隋子明反应过来了。
哦,也对。
沈啾啾是自己飞走的,不是被人套了麻袋抓走的。
所以……不论沈啾啾因为什么飞走了,他办完事总会自己飞回来的。
毕竟沈啾啾并不是真的只是一只小鸟。
唉,主要是那小鸟团子平常表现的实在是太可爱了,撒娇生气起来也半点没有当人的包袱,隋子明总是心里知道沈啾啾是人,但还是下意识把他当鸟球球逗。
隋子明快速收拾好被他翻乱的小书桌,讪讪回到椅子上坐下,低声嘟囔:“那你刚才一副沉吟什么事儿的表情干嘛?我还以为你在想什么天大的事。”
裴度却突然提起另一件事:“派去寻找谢夫人踪迹的人还是没回消息?”
“没。”隋子明脸上原本轻松下来的表情又沉重了两分,“当初谢夫人是在漕帮的地盘上失踪的,据说还带走了一样十分重要的东西,自那之后就没有人再见过她。”
“你当初杀了一个江宁布政使,虽然后面吴王又提拔上去了一个,但到底行事收敛了不少。”
“可即使是这样,漕帮和官差两边还是暗地派了人手守在谢府周围,明里暗里监视谢府上下,直到现在都没有松懈。”
“虽说当初镇国侯府打着想要吞下谢家商路产业的心思,但好歹是阴差阳错,把啾啾从吴王眼皮底下拽出来了。”
“阴差阳错?”裴度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眸色略深。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阴差阳错?
多的是步步为营,处心积虑。
“你突然问这个……”隋子明虽然有时候直莽了一点,但聪明还是有的,脑瓜子转的并不慢,“难道是怀疑,谢夫人来了京城?”
要知道,沈啾啾在面对镇国侯府的时候都没多大情绪波动。
亲眼看见沈原,也无非就是在隋子明脑袋上磨了磨爪子。
有什么是能让现在的沈啾啾无暇他顾,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飞走的?
只有谢惊棠。
裴度想了想,道:“再过几日,西域月氏鹄国的使者即将进京,注意盯着些使团里的人。”
隋子明:“明白。”
傍晚时分,披着今日稍显黯淡的晚霞,忙碌了一天的沈啾啾疲惫飞过裴府的院门。
路过前厅时,小鸟眼睛看到坐在堂中的裴度,原本往后院飞的翅膀一歪,直接朝着裴度滑翔过去。
裴度张开手,稳稳接住了暖烘烘的小脏鸟。
“啾。”
沈啾啾靠在裴度的手心里,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两只鸟爪缩着,长长的尾羽也不如平日的精神,耷拉在身后。
裴度的拇指指腹轻轻揉搓沈啾啾的后脑,放低声音,温声问:“发生什么了?”
沈啾啾没力气比划,脑袋左右扭了一圈,想找找能写字的,茶水之类的东西。
裴度却拢了鸟球球柔软温热的毛毛,轻轻拨开沈啾啾的翅膀,用手指尖捋了下:“不用写字,我看得懂。”
是的,裴度的啾语从来都不是听懂的,而是看懂的。
一来是沈啾啾根本没有掩饰自己的意思,所有的东西都完完全全大大方方地敞开;
二来么……这么一只小鸟球,表情的丰富程度和动作的惟妙惟肖实在是远超常人。
裴度的啾语十级在沈啾啾这是有绝对的权威性的。
于是沈啾啾在裴度的手心找了个舒服的窝窝,脖子伸长,脑袋搭在裴度的手腕间,小鸟喙一张一合:“啾啾啾。”
但信任归信任,正当沈啾啾想着要怎么表现一下娘亲这个词时,就听裴度开口:“看见谢夫人了?”
沈啾啾猛地瞪大眼,一个弹跳起飞,差点从裴度手心窜出去,被裴度眼疾手快挡了回去。
这已经不是精通啾语,而是会读心了吧?!
震惊的沈啾啾对上裴度墨色眼眸,看到了一片平静中丝丝缕缕的笑意。
裴度道:“溪年,看破人心这种事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也不是什么多看天赋的事。”
顿了顿,想起某个人,谨慎起见,裴度又补了一句:“子明除外。”
沈啾啾被裴度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逗笑,鸟喙张开,啾啾嘤嘤的笑了一串,眼睛眯成了小月牙。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哎呀,其实子明也很聪明的。
裴度也笑起来:“他是武将,用他的话说,武将的脑子要用在排兵布阵上,有时候想得太多,枪就钝了。”
束手束脚不是武将的风格,他隋子明想要做的,是一杆所向披靡的长枪。
太过明了自己、京中的局势,人心的复杂,权势的纠葛,对隋子明而言,不是聪颖,而是陷入泥沼。
有时候,大智若愚更为可贵。
沈啾啾对裴度的话深感赞同,点了点小鸟脑袋。
“你看,这便是人。”
“我了解子明,懂他的抱负,包容他选择的直莽,我挡下所有朝向他的阴谋算计,他回报我一杆长枪。”
裴度十分丝滑地从隋子明这个例子切入正题:“所以,溪年,当我足够了解你的时候,即使你在啾啾啾啾,我也知道你想要说什么。”
沈啾啾眨眨眼,不知道话题怎么就切换到自己的身上。
这是已经开始上课了吗?
“啾啾!”
把尊师重道美德刻进骨子里的小鸟重新窝回恩公老师的手心,但比起刚才伸脑袋趴趴鸟的姿势,听课的沈啾啾就颇有些正襟危坐的模样,两边翅膀拢在身后,坐成了标准的芝麻饭团鸟。
裴度忍俊不禁:“不用这么严肃,累了就趴会儿。”
沈啾啾给恩公投去一个不赞同的眼神。
怎么能趴着上课呢!
多不礼貌!
裴度眉梢微动,给小鸟递出一个无法拒绝的橄榄枝:“那上课是不是需要更衣?要不要沐浴?”
沈啾啾低头看看脏兮兮的自己,狠狠心动。
他在集市上看见那道酷似娘亲的身影后,就急急忙忙追上去。
集市上的人太多了,再加上那道身影似乎在躲避什么,走的路要么人多的要命要么曲里拐弯的,好在沈啾啾可以飞在天上,奋力扑扇翅膀才远远缀在后面跟上了。
一路从西市追到郊外一处院子,正当沈啾啾准备找个机会飞去前面看看清楚时,那身影前脚进去院子,后脚就消失了。
沈啾啾跟着冲进去,却发现那院子里根本没人,看上去像是荒废了很久,到处都破破烂烂的。
小鸟在附近翻来覆去找了好久,甚至还原地蹲点等了一阵,等到天色渐暗,才不得不懊恼地承认,他跟丢了人。
因为又钻树丛,又绕林子,最后还进去那个荒废小院翻腾了许久,所以出门时羽毛柔软干净的鸟球球,回来的时候变成了灰扑扑的小脏鸟。
裴度唤人打了盆温水来,而后将小鸟放在桌上,挽起袖子,伸手打湿棉帕。
沈啾啾瞪圆眼睛。
这是怎么了!
恩公居然,想要,伺候小鸟,沐浴!!
当朝首辅……给小鸟洗澡唉。
皇帝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叭。
沈啾啾扭扭捏捏地凑到裴度手边,脸颊贴上裴度的手背,欲言又止的小鸟眼瞅向裴度。
“嗯。”
裴度将手中温热的棉帕稍稍拧干。
“我来伺候啾啾沐浴。”
“所以,不生气木器行的事情了,好不好?”
沈啾啾:“?”
今天经历的事太多,沈啾啾还真没想起来木器行的事,这会儿裴度一说,沈啾啾瞬间气得炸开尾巴毛。
你还——敢说!!
沈啾啾张嘴就要控诉,身体却被温热的帕子包裹,轻柔的力道按下来,一边搓着鸟毛毛,一边还揉按几下飞了太久隐隐酸痛的小鸟翅膀。
“啾……”
左边一点。
对对对,捏捏。
原本要狠狠给恩公一个好看的沈啾啾一点点软下来,没过多久,就化成了裴度手里的一滩鸟饼。
刚才小鸟要干什么来着?
不管了。
呜,好~舒~服~
见小鸟被哄得软趴趴,气氛也不那么紧绷,裴度这才继续刚才的话题:“溪年,现如今最了解谢夫人的人,除却她自己,便是自幼跟着她耳濡目染学习她一言一行的你。”
温热的帕子在小鸟的脊背上细细擦过,裴度偶尔还会用指尖隔着帕子特别细致耐心地帮小鸟挠挠痒。
“假设今日你在西市看到的当真是谢夫人,那么,在跟踪无果后,你最应该思考的是什么?”
沈啾啾努力在裴度的温柔伺候下睁开一只小鸟眼:“啾啾啾?”
猜娘亲会去哪吗?
裴度不太能拿的准沈啾啾的回答具体是什么,但从语气判断,至少不是最佳的那个答案。
“是她来京城做什么。”
沈啾啾呆了一下。
是哦……
因为镇国侯和从前的事,娘亲其实很抵触京城的。
裴度坦然道:“溪年,我派人去查了金陵的一些事。”
沈啾啾仰头:“啾?”
小鸟当然不会在意啦,小鸟也超好奇的。
裴度抬起小鸟的一边翅膀,擦小鸟的翅膀根:“据传言,谢夫人的手里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漕帮水运和江南衙门的人都在盯着谢家,谢夫人失踪至今没有露面,应当是在躲避吴王的眼线。”
沈啾啾沉思。
那这样说的话,娘亲更不应该来京城的。
谢家的商路其实并不仅仅在南方,每年西域的珍稀贡品都会进贡金城,但谢家总能拿到独一无二的货源高价拍卖。
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不然也不会让沈明谦那么眼馋谋划,都肯对沈溪年许下世子之位。
所以……
趴着的鸟饼饼卷了卷边,翻过身,肚皮朝上,抬起羽毛湿漉漉的翅膀,指了指自己。
娘亲会出现在京城,是因为他?
“是。”
裴度有时候的确会岔开话题不回答,但只要是他正面给出的答复,从来都没有模棱两可。
“溪年,她是来找你的。”
只要得到沈溪年的消息,谢惊棠不论身在何处,何等境地,都会不顾一切奔赴而来。
她是最爱你的母亲,怎么会放任你陷入绝境?
她没有迟到,只是身在远方,没能快过落在她孩子身上的阴谋刀。
沈啾啾抬着翅膀挡住脸颊,过了好久,闷闷呜啾了一声。
“虽然不知道谢夫人手中握有什么,但吴王显然十分忌惮这样东西。”
裴度擦干净小鸟的脚爪,然后换了帕子给小鸟擦干。
“若易地而处,想要进入京城,让吴王势力投鼠忌器,最好的时机和选择,便是几日后的西域使团进京。”
“西域使团此次进京目的不明,暗卫探查恐会打草惊蛇,影响两国邦交。”
沈啾啾的眼睛亮极了。
西域使团的确不好探查,但是——
沈啾啾,是一只,会飞的小鸟!
还是那种不会说话,没有任何攻击性,不会被任何人怀疑的,最适合当小细作的鸟!
谁说小鸟细作养不得。
小鸟细作可太有用了好不好!
原本因为没找到母亲而蔫巴巴的小鸟团子顿时满血复活,支棱着半干不湿的小刺毛,在桌面上来来回回踱步思考该怎么做一只小鸟细作。
想着想着,沈啾啾突然表情狐疑地看向裴度。
怎么感觉,今天的恩公比起平常更温柔小意了?
还特别自觉。
在小鸟发难前就主动承认错误并且讨好小鸟了!
这不对。
沈啾啾抬起一边翅膀,盖在裴度的手上,啾脸严肃。
“啾啾啾,啾啾啾?”
说吧,啾啾做好准备了。
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欺负小鸟了?
“没有别的事。”
对上沈啾啾写着怀疑的小黑豆眼,裴度反手捏住小鸟的翅膀尖尖,眼中的笑意漫开来,连带着眉峰都微微舒展。
平日里压在眼底的沉沉墨色,此刻竟漾出几分细碎的光。
“只是忽然意识到,小鸟是会飞走的。”
两侧的烛光恰好落在他的半边脸上,将那抹笑意衬得愈发真切。
“所以,我这是在讨好世上最珍贵难得的小鸟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那一瞬间,沈啾啾呆呆看着面前的裴度,小鸟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打鼓,脑袋里炸开的全是写着“恩公好香”的烟花。
即使没谈过恋爱,没吃过猪肉,但也看过不少恋爱猪在跑。
心动是什么感觉,沈啾啾还是知道的。
沈啾啾猛地甩开裴度捏着小鸟翅膀的手指,转过身背对裴度,窝成了一颗崩溃自闭的鸟球球。
他……居然不是直男吗?
他居然是只小gay鸟?
这对吗?
这不对吧!
人鸟有别啊!!
那天之后,小鸟有了一点小心思。
从前总是喜欢贴恩公越近越好的小鸟团子学会了矜持,虽然还是睡在裴度的枕头上,却只会小心伸出去一点翅膀毛毛贴着。
勉强维持自己催眠鸟的用处。
裴度是最先察觉到这个变化的,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沈啾啾这样反而能让他更自在放心些。
……虽然裴度也隐隐有些不太习惯。
甲十三见沈啾啾平安回来,自然是松了口气,只是后面不论做什么,他都始终留着一道目光注视沈啾啾,生怕把鸟团子又弄丢了。
沈啾啾倒是无所谓了。
他甚至在想,如果那会儿叫着甲十三一起帮忙追娘亲,凭借着暗卫的本事,一定不至于追丢。
把盲盒生意稍微完善了一下,沈啾啾规定每个人十天内只能购买十个盲盒,钓着这些公子贵女的同时,也在想办法给沈原通消息。
但不知道为什么,沈原最近似乎非常谨慎,一连半个月都没能踏出府门一步,也不知道是因着什么缘故。
嘶……总觉得最近发生的事儿好像隐约间有种关联。
但仔细想又觉得差了一个毛线头。
沈啾啾站在自己的小书桌上,俯视写在纸上的待办事项,翅膀上的小鸟毛笔无意间在脚爪边划拉出蜿蜒的墨迹。
还有娘亲!
娘亲娘亲娘亲!
沈啾啾一想到娘亲过几日肯定会进京,整只小鸟就控制不住地蹦蹦跳跳。
在桌面跑了一圈的小鸟团子眼神扫过不远处裴度的书桌,脚步又停下来。
两只小鸟爪爪并在一起搓了搓,沈啾啾挪到自己的小书桌边缘,面朝着裴度的书桌窝下来。
遇到太过惊艳的人,动心是很正常的事。
尤其你还因为某种阴差阳错,和这个人朝夕相伴,亲密接触,这动心可不就直接天雷勾动地火,小溪哗啦啦决堤成江河了么。
小鸟幽幽叹了口气。
不行啊,沈啾啾。
你要是个人,心动了喜欢了就去追,这没什么。
漂亮恩公,啾啾好逑嘛。
毕竟恩公长成那样,气度非凡,性格人品又顶顶好,还没有婚约家世,搁谁看了那都是一等一的恋爱成家对象。
可现在你是只小鸟啊。
如果是能变人的妖精鬼怪,稍微说服一下自己,降低一点点道德,都不是不能争取。
可你真的,就只是一只才刚学会飞,话都不能说的普通小鸟啊。
君生吾未生,相遇已成啾。
算鸟,算鸟。
沈啾啾又是幽幽的一阵叹气。
书房外,蹲在窗下的隋子明偷偷看了眼长吁短叹,悲春伤秋的沈啾啾,转身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裴度。
“不是,这又是怎么了?”
一向很了解小鸟的裴度沉默了一阵,有些无奈地抬手轻按眉心:“我也不知道。”
“真的假的?”隋子明这会儿是真的吃惊起来,“你真不知道?”
裴度无奈:“我也不是什么都能知道的。”
顿了顿,裴度道:“你今日若是有空,不如带啾啾出去转转。”
隋子明看看书房里的啾啾,又看看裴度,抬手挠挠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可以是可以,但我直觉吧,这做法治标不治本啊……还是得搞清楚他为什么不高兴。”
“是因为他那个弟弟?”隋子明捏着拳头猜测,哼声道,“那盲盒生意真的邪门,我看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怎么就那么赚钱。就是镇国侯府的那个缩头乌龟一直没出来。”
“如果是这样倒也好办,我带着啾啾直接把人抓出来,先套麻袋堵墙角揍一顿解解气再说其他。”
“溪年做的局没问题,出问题的是镇国侯府。”裴度若有所思,“镇国侯府最近不对劲,应当发生了其他事。”
裴度也看向书房里的沈啾啾,不知看到了什么,眸光略顿。
“不过倒也还好。”
“过几日,若是谢夫人当真随西域使团一起进京,溪年的心思应当就会放在谢夫人身上了。”
隋子明:“那这几天怎么办?也不能放他这么不开心啊,多难受呢。”
裴度缓缓后退一步,像是撇清关系似地,同隋子明拉远了一点距离。
隋子明:“?干嘛?”
裴度笑了下:“这几日便辛苦子明了。”
被辛苦的隋子明:“……啊?”
“唉不对,你是不是又要坑我——嗷!!”
隋子明的后脑被进击的沈啾啾用力啄了一下,大叫着跑开。
沈啾啾不依不饶地追在隋子明身后,像是一颗愤怒的毛绒球。
鸟爪子上挂着一方空空荡荡的手帕,随着沈啾啾愤怒追杀隋子明的动作,在半空中上下起伏。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我的零嘴呢!!!小鸟的零嘴呢!!!
沈啾啾不光叨隋子明,一旦被小鸟逮到机会,翅膀就啪啪啪啪地拍上去了。
沈啾啾是真的生气啊!
又生气又委屈。
本来心动就失恋已经够惨了,拉开抽屉想要用零嘴安慰一下自己,结果发现手帕被装模作样包回去了,但里面的零嘴全没了!
那可是,小鸟的心动恩公,专门给小鸟剥的,爱心零嘴!!
恩公那么成熟稳重又温柔的人,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偷吃小鸟零嘴的事!!
真相!只有一个!!!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欠揍走地人,把小鸟的私房零嘴还来!
正在前往京城的西域使团车队里,风尘仆仆赶回来的谢惊棠坐在马车里,对着铜镜一点点抹去脸上的易容,又补上新的妆面。
让原本更偏向江南美人的眉眼多出几分异族人的深邃,眼尾上挑,满是桀骜凌厉。
“回来了?”
小麦肤色的少女钻进马车,身上挂着的饰品碰撞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咱们不就已经快到京城了么,你就这么急,偏要提前冒险去看一眼。”
谢惊棠不答反问:“大祭司之前所言,我儿溪年仍活在人世,此话当真?”
谢惊棠之前只是抱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态和月氏合作,为缺少粮食的月氏买卖囤粮,但昨日收到消息,说溪年从不离身的算盘曾经出现在西市的一家木器行里,谢惊棠便想提前一步买下来。
她最是知道自己的孩子,那个算盘是溪年真正的心爱之物,却在溪年入狱后蹊跷出现在木器行,里面必有溪年留下的讯息。
只是那木器行不知道在做什么,铺子前面围了太多人,谢惊棠的身份有异,终究没敢冒险上前。
“如果你没有其他孩子的话,那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预言说的肯定就是沈溪年咯。”
少女摸了一颗干果丢进嘴里,两条腿晃啊晃的,模样很是俏皮。
“要我说,你这会儿急着找他也没用,现在能帮他稳定魂魄的不是你,而是他身边的大气运者。”
“你应该好好想想,谁能在京城帮你找回你儿子灵魂脱离的躯壳。”
“要知道,那才是真正要紧的东西。”
小鸟真的超生气的。
在裴度刻意的束手旁观下,隋子明对着沈啾啾哄了一个时辰都没能哄好小鸟。
倒不是沈啾啾难哄。
而是隋子明的嘴有时候是真的欠——哪有人道歉道着道着就要夹带一两句私货,把还没捋顺毛的小鸟又逆着毛惹火的。
哄鸟不太行,惹鸟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