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的心尖啾by鹤梓
鹤梓  发于:2025年10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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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啾啾一点就透,无师自通了债务转让,立刻满血复活,腰杆邦邦硬地站在裴度手心,对面前齐刷刷看过来的麻雀们展翅一挥:“啾啾啾啾啾啾!”
【我当然说话算数!】
【还记得刚才那个特别香的人么!】
【以后那就是大家的债主啦!】
【等他醒了我就告诉他准备小鸟口粮】
【在场每一只鸟都有吃的,吃一辈子!】
啾卖隋粮不心疼!
暗卫们的动作很快,没过多久,林子里就只剩下一股还不曾完全散去的血腥气。
“主子,隋少爷的身上有箭划破的痕迹,但我们没能找到箭矢,应当是被带走了。”
刚才就觉得好像忘了点什么事儿的沈啾啾被暗卫这么已提醒,突然想起正事儿。
小鸟拍拍裴度的手指,示意他在原地不要走动。
然后转身展翅飞向高处。
和之前在地上蹦蹦跳跳的样子不同,扑扇翅膀的沈啾啾从后面远远看去,也和其他小鸟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毛茸茸的白团子在空中上下翻滚,翅膀扇得几乎成了模糊的虚影,总是收拢在一起的长尾巴也时不时展开成扇形,小扇子一样的扑棱。
模样灵巧可爱极了。
沈啾啾叼着一个树叶小包十分神气地飞回来,将证据放在裴度手心,鸟爪踩在上面,得意洋洋地“啾啾啾”。
裴度这次是真的没猜出来沈啾啾的意思,但还是将沈啾啾特意叼给他的东西慎重收起。
麻雀军团们只剩下零星的几只跟在沈啾啾身边,大概是想着认门认人。
原本沈啾啾是在裴度肩膀上的,但裴度翻身上马之后,想到什么,又将沈啾啾拿下来裹进了衣襟里,用披风罩好。
来时被吹成了傻鸟,去时却能窝在恩公暖烘烘的怀里,沈啾啾的脸颊贴着裴度的衣裳,满足地发出一声小鸟喟叹。
看来他这辈子都当不了猛禽大将军,只能勉勉强强当一只读书策论鸟了。
隔着几层衣服布料,马匹的哒哒声听上去也变得遥远起来。
提心吊胆又忙碌一整天的沈啾啾眼皮直往下掉。
临睡前,小鸟团子忽然想到那把被人踢过来的长刀。
那把刀……会是裴度踢来的吗?
可是那样的力道和准头,绝对是练过武甚至是特别厉害的人才能做到吧?
恩公……会武?
而且,就算恩公会武,为什么要费劲踢那把长刀?
沈啾啾分明看到裴度来时骑的那匹马,侧面是挂着弓箭的。
直接拉弓射箭过来不是更快更方便?
沈啾啾一觉醒来,不仅已经回到府里,甚至还躺在裴度的枕头上,身上盖着一方带着药香味的手帕。
小鸟抻平翅膀大大伸了个懒腰,然后用翅膀按着身上的手帕挡住肚皮,两只小鸟爪子从两边伸出去,用力活动了一下脚趾。
然后沈啾啾维持着鸟爪大张的姿势,平躺在裴度的枕头上,从头到尾回忆了一遍今天发生的事。
房间传来细微的响动声,沈啾啾扭头,从床帐缝隙往外看,是平日里总跟着鸟的小厮进来给桌上放了点心果子,应该是给随时会醒的沈啾啾备着的。
今天跋山涉水辛劳过度的沈啾啾有点犯懒,想着再躺会儿就起来,眼神无意间扫过小厮往外走的背影。
“啾!!”
清脆的鸟叫声拉住了小厮往外退的步子。
小厮看向内间。
床帐的缝隙处缓缓探出一颗小鸟脑袋,小鸟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也不知怎的,小厮莫名被沈啾啾看的额角沁出汗水。
长尾巴的小鸟无比威严地坐在床榻边,一只翅膀掀开床帐,一只翅膀朝着小厮的方向勾了勾。
“啾啾,啾啾啾。”
【过来,走近点。】
开始满头大汗,总觉得这画面哪里都不对的小厮:“……”
裴度一只脚才踏进房门,就看到沈啾啾这幅样子,眼皮微跳。
他轻咳一声,挥手示意小厮退下。
如蒙大赦的小厮以最快速度退出了房间,甚至还不忘从外面关上了门。
裴度走到床边,伸手将床帐勾起,浅笑着问严肃这一张小鸟脸的沈啾啾:“发现了?”
沈啾啾沉稳点头,动作颇有几分裴度的风采。
小鸟的确是发现了。
发现了一个放在其他小说里,恐怕分分钟就会被要么封口要么灭口的大秘密。
什么样的权臣,府里会养那种来无影去无踪,平日里还能伪装成小厮端茶倒水毫无违和感的暗卫啊?!
小鸟原本耷拉在床边的两只小鸟爪一点、一点合拢,对在一起,颇有些局促地搓了搓。
已知恩公是原书的大反派,主角是最后会被三请三让登基开创新王朝的龙傲天,那……问题来了。
小鸟的恩公,出身名门,当朝首辅,清流之首,游走三方势力,大权在握的裴大人,拿的究竟是忠臣人设——
还是谋反剧本?
……等会儿。
沈啾啾翅膀一缩,后知后觉地看了眼紧闭的房门。
最后,缓缓抬起头,对上了裴度的视线。

第25章
裴度换下了之前染血的绯红朝服,此时宝蓝色的常服看上去很是内敛温润,又带着文人权臣身上特有的沉静从容。
那双眼睛却不是。
沈啾啾见过裴度这样的眼神。
在裴度看到隋子明重伤在血泊里的时候。
虽然在确认隋子明没有生命危险后,裴度很快就恢复了平日的温和,就连之后和沈啾啾的对话也没有任何异常。
莞尔轻笑,贴心教导,甚至是将小鸟放在衣襟里挡风,一举一动都是绝对符合沈啾啾心中天下第一好恩公的模样。
但沈啾啾没有忘记那一瞬间看到裴度时的战栗心惊。
不是夸张,当时沈啾啾觉得自己身上的全部绒毛都炸起来了。
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裴度温笑着将床帐慢条斯理勾起,让没有遮挡的沈啾啾完全露出来,而后在沈啾啾的紧张注视下,侧身坐在了床榻边。
沈啾啾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裴度的手指轻轻抚过小鸟团子的脊背:“害怕吗?”
这个时候的沈啾啾才明白过来,白天在树林的时候,裴度突如其来的那句“害怕吗”,问的根本不是怕不怕血腥弥漫的现场,而是怕不怕他。
“……啾啾啾,啾。”
是有那么,一点点怕。
沈啾啾挪动小鸟屁股,往枕头的方向缩了缩,翅膀扒拉到刚才盖在自己身上的手帕,本能用鸟爪拽过来,盖在自己的脑袋上。
“啾。”
好了,现在不是很害怕了。
沈啾啾缓了一会儿,鸟爪拽着手帕往后面稍稍拉了一点,露出那双小黑豆眼。
“啾啾啾。”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
裴度靠在床尾,好整以暇地注视着小鸟团子的一系列动作,搭在膝上的手指轻点,突然轻笑出声:“溪年,我并不是真的听得懂你的啾啾啾。”
放在平日,放在外面,裴度绝对不会把小鸟团子的啾啾叫声学的这么……惟妙惟肖。
沈啾啾眨眨眼:“啾?”
真不会?
可是之前他们两个交流的时候都很顺畅啊。
裴度没开口,微垂的眼睫遮住了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
比起书房端坐时的认真雅静,此时的裴度周身萦绕着一股沉静如山岳的气场,生生带出几分慵懒贵气的威仪。
他看向盖着他手帕的小鸟团子,原本轻点腿面的手指停下,顿了一阵,修长的手指翻转,手心朝上。
沈啾啾嗖地一下蹿进裴度的手心,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
被小鸟团子抛弃在原地的手帕飘飘荡荡着落在枕边。
仗着裴度听不懂,沈啾啾对着裴度就是一顿啾。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虽然隋子明那家伙说了好几次,我多少有了那么一点点心理准备。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但突然冷不丁来这么一出也是很吓鸟的好不好!
沈啾啾重重踩向裴度的手心,啾啾叫着在裴度手心印了一个小树杈爪印。
“啾啾啾啾啾……啾啾!”
你都说了,你的学生得是完全站在你这边的人,那你的鸟难道不是吗!
人是鸟自己碰瓷的,就算是反派小鸟也认了!
但就算是反派,这么吓唬小鸟也是不对的!
这样的阵仗,小鸟都以为你要把小鸟先煮后烤,拔毛红烧了!
沈啾啾仰着脖子十分爷们儿地站在裴度手心,鸟喙张张合合,啾声就没停过。
——但其实没敢正眼看裴度。
小鸟团子的啾声此起彼伏,带着十分饱满的情绪,就是啾音太过密集,充其量只是让语言不通的人类灌了个耳音。
裴度任由沈啾啾慷慨激昂地发表演讲,一副认真倾听的态度,神情似笑非笑。
沈啾啾一边叽里咕噜地啾,一边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偷看裴度的表情变化。
见裴度就这么静静看着他,小鸟的啾声越来越低,越来越小。
沈啾啾见根本糊弄不过去,小鸟翅膀拢到脸颊两边,可怜巴巴地抬头,小黑豆眼看起来湿漉漉的。
“……嘤啾。”
啾啾是你的小鸟呀。
裴度的眸光微动,眼底笑意一闪而过,却又很快被藏起。
沈啾啾到底鸟小,视野有限。
没能清晰看到裴度细微的眼神变化,但却能感觉到面前人的气势柔和了不少。
沈啾啾见有戏,连忙翅膀一拍,蹿飞到裴度肩膀上,毛茸茸的身体完全贴上裴度的脖颈,微凉的鸟喙轻轻摩挲裴度的皮肤。
“啾~”
小鸟是你这边的~
沉迷撒娇卖乖的沈啾啾感觉自己贴着的人往旁边侧了下头,连忙追过去,继续蹭。
裴度终究没能忍住,闷笑出声。
沈啾啾:“?”
揪着恩公衣领,试图把自己挂在对方身上的小鸟狐疑仰头,努力想要看清裴度此时的表情。
裴度抬手将小鸟团子盖在手心,竟是毫不掩饰地笑出声来。
好像有点不太对。
被拢在手心眼前一片漆黑的沈啾啾陷入沉思。
……这熟悉的感觉……
想到之前那个五十变一百的算盘债务,再度被诓的沈啾啾瞪大眼睛,恍然大悟。
“啾啾啾啾!!!!”
愤怒的小鸟在裴度手心拳打脚踢,脑袋顶住裴度的虎口,脚爪抵在裴度肩头借力,咬着鸟喙憋出一股牛劲儿想要往外钻。
压在小鸟头顶的大山突然离开,卯足了劲儿的沈啾啾一个茫然起飞,在半空打了个滚,肚皮朝上落进了裴度怀里。
眼神呆愣。
裴度抬手拨开额前的乱发,那双之前还深邃如寒潭的眼此刻弯成了新月,眼尾甚至泛出些许淡淡的红。
“啾——嗝!”
沈啾啾从裴度身上滚起来,张开翅膀气急败坏扑腾的样子就像是鸡窝里的小黄鸡。
气得都开始打嗝了。
裴度愣了下,连忙把小鸟团子重新拢回手心,动作轻柔地帮沈啾啾顺气。
沈啾啾的身体趴在裴度手心,脑袋卡在裴度虎口间朝外耷拉着,鸟爪有一下没一下地蹬着,嘴上哼哼啾啾的。
“抱歉,是我不好,不该逗弄啾啾。”裴度在哄小鸟这件事上已经十分游刃有余。
沈啾啾气愤:“啾!”
裴度淡定:“嗯,我很坏。”
沈啾啾看他。
裴度挑眉:“子明难道没有和你说吗?”
沈啾啾:“……”
啊啊啊啊!!!
所以为什么他之前都已经被这人欺负了好几次,但每一次都还是会中招啊!
炸毛胖了一圈的小鸟拢着翅膀,原本就存在感微弱的脖子更是直接胖没了。
裴度笑着伸过手指,轻轻捏住了小胖鸟的翅膀尖尖。
沈啾啾把翅膀唰得一下收回来:“啾!”
裴度锲而不舍地又捏住小鸟翅膀。
小鸟没好气地继续甩开。
裴度不知道从哪摸出一颗饱满红润的大枣,捏在手里轻轻碰了下小鸟团子的翅膀。
沈啾啾:“……”
好红的枣。
重生之后小鸟还没吃过枣。
沈啾啾扭头看了眼身边的大红枣,鸟喙动了动,别别扭扭着转过身,张开翅膀,用鸟爪把裴度递过来的大枣抱在怀里。
好吧,小鸟接受你诚心诚意的道歉。
小鸟团子的鸟喙很小,但尖利程度不容小觑,没一会儿的功夫,那颗饱满红润的大枣就被叨出了一个小豁口。
沈啾啾吃东西斯斯文文的,特别讲究。
吃香蕉要剥皮,吃橘子要吐核,吃大枣的时候先叨出一个口子,然后沿着那个口一圈一圈往外吃,看着莫名有种家教特别好的乖巧感。
裴度稳稳托着手心里的小鸟团子,蓦地开口,声音虽轻,语气却十分郑重认真。
“溪年,谢谢。”
沈啾啾吃枣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了看裴度,然后张开翅膀啪地一下拍在裴度的手上,很是得意地“啾啾”两声。
谢什么。
小鸟之前说过的。
放心,有啾啾在呢。
啾啾超厉害。
裴度轻揉沈啾啾的脊背,含笑的眉眼透出几分温煦:“方才我加急批完了你的策论,不若今晚我们——”
没等裴度这句话说完,沈啾啾的鸟喙已经重重磕进枣核里卡住,翅膀一张,叼着枣就往窗户的方向飞,头都没回一下。
小鸟今天累死累活才救了走地人,差点欠下麻雀巨贷就算了,刚才还被欺负,临了到晚上了,居然还要上策论批改课!
你就是这么谢谢小鸟的吗!
这个恩公不能要了,小鸟还是离家出走吧。
鸟喙上插着一颗大枣,沈啾啾有点看不清前面的路,但不妨碍聪明的小鸟歪七扭八地成功降落到窗前,用鸟爪握住插销用力提起,破窗而出。
裴度就这么目送戳着一颗红枣的鸟球消失在窗外,失笑摇头。
起身走向门边,裴度伸手打开门,看到方才退出去的小厮候在门口,便道:“去回金先生,以后内院不需要准备安神香了。”
“是。”
裴度抬眸看向院中被沈啾啾嚯嚯过的池塘造景,夕阳在荷叶表面散落金色的光斑,映照出一池金水。
他想要再相信一次。
既然已经有了一只聪明能干的沈啾啾。
他便不再需要安神香了。
沈啾啾从裴度房里逃出来,闷头飞了一阵落下来,准备找个地方把枣从嘴上拔下来继续享用。
结果刚抬起鸟爪抵在枣上要用力,就听到一声没憋住的熟悉坏笑。
“哎呀,这是哪来的糖葫芦?”
沈啾啾想啾却张不开嘴,在地上用力蹦跶着想往窗户的方向飞。
小鸟今天一定要让这个讨厌的走地人知道,枣儿为什么那么红!!
恰好路过的忠伯看到这一幕,连忙走过来托起小鸟团子,将戳在沈啾啾嘴上的红枣小心拿下来,心疼道:“隋少爷!您怎么能这么欺负啾啾?看来您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明日的鸡腿还是留给啾啾吃吧。”
隋子明的伤不算严重,毕竟一没中毒,二没伤到要害,就是被划了不少伤口,所以这会儿上半身被绷带缠了个七七八八,整个人只能趴在床上无聊看风景。
也是太闷得慌了,看见送上门的沈啾啾开口就是调笑。
因为一时嘴贱痛失鸡腿的隋子明:“不是,我没——”
忠伯没理会恨不得升堂大喊冤枉的隋子明,慈祥地揉揉沈啾啾的鸟喙,温声问:“疼不疼呀?不舒服的话,这两天忠伯给啾啾做肉糊糊吃,好不好?”
“啾啾!”
沈啾啾小鸟依人地贴向忠伯的手。
贴得近了,就闻到忠伯手上残留的血腥气。
“啾啾啾啾啾?”
沈啾啾急得连声叫,但在场的不论是忠伯还是隋子明都没有裴度那样智多近妖的翻译能力。
“他问您是不是受伤了。”真正欺负过小鸟的罪魁祸首悠悠从廊下行来。
忠伯一听,更是稀罕沈啾啾:“哎呀,咱们啾啾真聪明!”
“忠伯没事,就是头疼这染了血的朝服啊,该怎么收拾才能让大人过几天上朝能穿?”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说给裴度听的。
官员的朝服当然不是只有一套,但朝服是官员品级与身份的象征,数量都是一定的,若是贸然损毁被参一本,可是大不敬的罪名。
“一件衣服,烧了便是。”
裴度从忠伯手中接过气呼呼的小鸟,抬步走进隋子明的房间。
沈啾啾显然还没消气,鸟爪踢了一脚裴度的手指,叼着红枣在房间里找了个地方落脚,埋头啃啃啃。
隋子明看到这,哪里不知道自己无辜消失的鸡腿是替谁背了黑锅,当即长长叹气:“我就知道,背黑锅是我的宿命……我可怜的鸡腿……我那本应该是让我能好好恢复的鸡腿……”
裴度对隋子明的叫屈充耳不闻,从袖中取出一个绿色的树叶小包,而后问隋子明:“锁子甲在哪?”
捕捉到关键词,沈啾啾也从枣里抬起头,看向隋子明。
……是啊。
如果按照原剧情来说,本该中箭隋子明不应该像是早有准备似地,特意穿了锁子甲这种战场上才会用的防具。
所以,他身上锁子甲哪来的?

沈啾啾一只爪子按在枣上,也看向裴度。
裴度思考了一瞬,对沈啾啾道:“比划一下,我也猜不到。”
沈啾啾没动,窝在高处盯裴度。
小鸟刚刚才被绝顶聪明的裴大人欺负过,至少三天内,小鸟将永远质疑裴度嘴里的任何一个字。
裴度的唇瓣溢出一声略带遗憾的轻叹,对隋子明翻译:“啾啾问你,锁子甲哪来的。”
隋子明:“?”
隋子明无语:“这个问题你直接回答不就行了?偏要过一遍我的嘴?”
裴度不置可否地笑笑:“他问的是你,又不是我。”
隋子明皱起脸。
他怎么总觉得这句话有点阴阳怪气那味儿?
沈啾啾才不管这两个谁来回答,小鸟现在就想要解答!
“啾啾啾!”
隋子明于是将刚才裴度的阴阳怪气暂时抛到脑后,开口道:“也就是前几天的事儿……”
那天隋子明来给裴度送消息,准备离开的时候,被裴度叫住了。
裴度从书房的暗格里取出锁子甲递给隋子明,让隋子明这几天外出的时候穿在身上。
隋子明:“啊?”
他看看裴度,又看看裴度手里的锁子甲,嘴唇张合半天才发出声音。
“不用了吧,表哥,这东西穿着别说影响我打架了,平常和人切磋也用不着——”
隋子明知道这件锁子甲。
当初大周朝的开国皇帝论功行赏,跟着打天下的老臣们都得到了不同的传家赏赐。
裴国公可不是什么文弱文臣,而是提剑上马定战场的儒将,所以裴家的赏赐是一件材质特殊,柔软贴身,却可刀剑不入的锁子甲。
隋家代代相传的那杆红缨枪也是相同的来历。
只可惜,当初的裴家锋芒太盛,有大智慧的裴国公选择急流勇退,后代子孙逐渐从武将转为文臣,这件锁子甲也蒙尘至今。
这么重要的东西,隋子明第一反应当然是拒绝。
但在对上裴度不容置喙的眼神后,他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如果真的发生了意外,如果真的……就是缺这么一件锁子甲呢?
如果他出事,表哥……
隋子明沉默良久,抿着唇,当着裴度的面脱下外袍,将锁子甲穿在了里面。
而恰恰就是因为这件护住隋子明要害的锁子甲,挡住了那发毒箭,就此改变了隋子明早逝的命运。
沈啾啾听完隋子明的叙述,视线不由转回到裴度身上。
一人一鸟交换了一个眼神,心照不宣。
小鸟团子忽然就高兴起来。
对沈啾啾而言,这代表的不仅仅是救下了隋子明这个倒霉蛋,还让他第一次有了,身边有人同行,并肩抵抗的支撑感。
小鸟低下脑袋,啾啾啾啾地哼着歌,大大叨了两口大枣。
隋子明没注意到裴度和沈啾啾之间的鸟腻,继续道:“锁子甲应该在衣柜里,我特意塞到下面了。”
裴度起身走到衣柜前,取出隋子明换下的锁子甲,放在桌面上。
沈啾啾也因为好奇展翅滑下来,落在锁子甲旁边,探着脑袋左看右看。
隋子明趴在床上吐槽:“你们就不能往床边挪一挪,让我也参与一下?”
裴度表现得就像是房间里没有第二个人似的,和沈啾啾头对着头,一起检查这件锁子甲上有没有留下痕迹。
裴度垫着手帕轻轻翻动锁子甲,旁边的沈啾啾用鸟爪比划出一个形状:“啾啾。”
就是这。
当时就在旁边看着的小鸟,比隋子明这个差点中箭的人还清楚箭头曾经卡住的位置。
裴度于是用手帕细细抹过锁子甲的表面与缝隙,但显然,在隋子明没有真正中箭的情况下,锁子甲上残留毒物的可能实在是太小了。
沈啾啾知道裴度在找什么,但他没有第一时间说,而是昂首挺胸在桌面上踢正步,时不时用眼神示意裴度。
如果有什么重要的问题,想要请教小鸟的话,小鸟心情好了,说不定会回答哦~
裴度虽然没有拆开过那个树叶小包,但却不难从沈啾啾之前想起树叶小包的契机和小鸟团子胸有成竹的神态动作里猜出,这个树叶小包有七成可能应该与毒箭有关。
不过他方才刚欺负过沈啾啾,还没能完全哄好,这个时机倒是正好。
于是裴大人稍稍压低声音:“那些截杀者能自尽的都第一时间自尽了,活着的几个都没能问出东西,所以这支毒箭是我们查探破局的关键所在。”
沈啾啾重重点头,眼睛亮晶晶:“啾啾!”
是的是的,毒箭可重要了!
裴度又道:“幕后之人很在意这种毒。当时我带人赶到时,领头者毫不犹豫逃走,走时却还不忘一定将毒箭带走,这其中定然还有其他牵连。”
沈啾啾:“啾啾啾~啾啾!”
这种侧面的肯定比当面的夸奖更让小鸟飘飘然。
沈啾啾越发膨胀地鼓起胸膛,被裴度说的恨不得当即高歌一曲,赞颂无比聪明机智的自己。
裴度唇角的笑意越深,正要趁热打铁继续夸奖,却被突然插话的隋子明打断。
“你们俩一个说人话一个说鸟语的,怎么就能聊的这么顺畅……”毫无眼色的隋子明很坚强地把自己挪到桌边,拎起桌上那个树叶小包,试图加入话题,“还有,刚我就想问了,这是个什么东西?”
裴度的视线淡淡扫过隋子明。
从小被时不时黑一下坑一下的隋子明后脖颈一凉,条件反射地看向自家表哥。
裴度:“还能下床走动,看来伤的确不重。明日回去之后注意修养,五日后写一份自省书送过来。”
还以为能在表哥府上赖上十天半个月的隋子明:“啊?回去就回去,但是自省书什么的就不用了……嗷!”
被沈啾啾的小尖嘴叨了一口的隋子明叫出声,放开了手里已经扒拉开一半的草茎。
沈啾啾两只翅膀张开,气势汹汹地追着隋子明欠兮兮的手连着叨了好几下,直到把隋子明的两只手都撵到桌外面,才没好气地重重“啾”了一声。
扒拉什么扒拉!
于盐屋 你知道这是什么你就扒拉!
手怎么就那么欠呢!
恩公说的对,某些人出门不带脑子,在家更是没有脑子!
“有话好好说别凶啊!还没我拳头大凶起来还挺带劲……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行么!”
隋子明连忙举起双手。
沈啾啾不想理他,转身走向那个树叶小包,在裴度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用鸟爪握着草茎一点点解开,然后一层又一层剥开树叶,露出最里面折叠方向与外层不同的树叶。
沈啾啾抬着鸟爪,朝着裴度:“啾!”
裴度思考了一瞬,朝着沈啾啾伸出一只手。
沈啾啾扯了最外层的几片叶子,用鸟爪垫着,在裴度手指上用力搓了好几下,然后歪头看向裴度,像是在问裴度懂了没。
“啾啾啾,啾啾啾啾。”
就是这样,然后这样这样。
沈啾啾的表演太过生动,不仅是早有猜测的裴度看懂了,就连隋子明都明白过来。
“可以啊啾啾!你用树叶子采了箭头上的毒?!”隋子明的手突然伸过来,对着沈啾啾的脑袋就是一顿大撸特撸,“不过你干嘛不扯个碎布条擦擦?叶子万一破了呢,总归不方便嘛。”
沈啾啾被撸的满桌子逃窜,最后瞅准机会一头钻进裴度袖子里,转过身,只露出半个小鸟脑袋在外面,顶着裴度的袖子,愤怒地啾啾啾。
你懂什么!!笨蛋!
“毒箭被人收走,幕后之人如此在意这毒物,定然会检查箭头,若是衣物布料摩擦过总会留下痕迹,打草惊蛇。”
裴度从隋子明的魔爪下护住沈啾啾,开口解释。
“溪年此举,不仅是急中生智,还思虑周全,你该和他学一学。”
隋子明因为动作扯到伤口咧嘴嘶了一声,左耳进右耳出地应道:“嗯嗯,知道了,和咱们啾啾学一学~”
裴度看了眼桌上摊开的树叶:“我让人将东西拿去给金先生看看。”
说完眼前的事,裴度又说出才收到不久的消息:“劫走的马车里,只有不到一半数目的银两。”
显然,经过这件事,另一半银两镇国侯府就算是要转移,也不会再用这种方法。
这一次,他们注定要吃下这个哑巴亏。
但吃亏事小,参狼军今年冬日的军饷亏空才是大问题。
隋子明沉下眸光,抿唇:“我知道了,我会传信给军中,让那边做好准备。”
现如今只能说做好最差的打算,再另想他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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