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不烦是不可能的。
那有人肯定要好奇为什么不是哥哥撑起公司,说来也是他哥倒霉,选人的当晚因为食物中毒直接进了医院。
其实傅舟行也中了毒,但他的很轻微。吐了点血洗胃就好了。
哥哥运气就很差了,被毒的直接休克成为植物人。
按照遗嘱的规矩,这担子就落到了傅舟行肩上。
可傅舟行压根儿就不稀罕这玩意儿,他就想过以前平静的日子。但事已至此,哪由得了他。
便宜爹的好兄弟担心有人再对继承人下毒手,就将傅舟行送到了塞凡。表面历练,实则保护。
一直到今年,他那beta哥哥身体总算是好得差不多了,被接回了家。傅舟行对他哥哥是什么看法,裴书誉摸不透。
对于这些私事,裴书誉都是从网上看来的。毕竟那些文娱记者最爱捕风捉影,什么傅家私生子鸠占鹊巢上位,前途无量的嫡子被排挤软禁等等谣言早就在网上轮过一遍了,想不知道都难。
反正过段时间又会有其他更大的新闻顶上去,倒也不用太在意。
三人在办公室打地铺睡了一晚,等第二天塞凡其他人推门进来还差点踩到某人的手。
“哎呦我去!这谁!”
“裴队长!?小傅?青阳?你,,你们怎么睡在这?!”
“哦,昨晚找了点资料。”裴书誉艰难地爬起来,看着旁边睡一觉起来神清气爽的肖青阳,心里头那股子气“蹭”地一下就冒了起来。
昨晚肖青阳睡觉不老实,一会儿一脚地往他身上踹,嘴里还念念有词:“恶龙哪里跑!公主别怕,我来救你啦”之类的。动静闹得忒大,睡眠浅的傅舟行也被折腾得烦躁不已,爬起来和裴书誉面面相觑:“欸,他平时也这样吗?”
裴书誉无奈地摇了摇头,寻思着去找个胶带,把他嘴给封上算了。
找寻无果,裴书誉就这么两眼放空,生无可恋,跟条死鱼似的躺着。
最后还是傅舟行实在忍无可忍,一脚踹过去,肖青阳扯着嗓子大喊一声:“啊!公主我死啦!”这才老实下来。
裴书誉暗自发誓,等肖青阳醒了,一定把他的小说全没收了。
肖青阳对此一概不知,起来伸个懒腰看见兄弟们还笑嘻嘻的打招呼。
“早啊,大山!这么早就来上班了啊?”转过头,又看见裴书誉和傅舟行一脸怨气的模样,愣了好一会,犹豫道:“你两昨晚出去偷鸡了?”
傅舟行眯着眼睛看了他半晌,咬牙切齿道:“是啊,昨晚就不该放走那只鸡,我应该直接剁了他。”
肖青阳扒了扒头发,语气略带惋惜,“那真是太可惜了,不然我们今天有鸡汤喝了。”
“鸡汤你——”
“啊,那个,那个资料昨晚没整理完啊,你两继续啊,赶紧的。”
裴书誉赶忙出声打断,再这么聊下去,指不定傅舟行真能把肖青阳揍一顿。他拿过那些omega的资料,又抽出一支笔做好标记,然后扭头对肖青阳道,“把你手机里的小说软件都卸载,这段时间别看了。”
肖青阳满脸的不可置信。
“啊!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裴书誉将资料分发下去,“这是我们筛选出来的,有可能是下一个失踪对象的名单,这几天你们负责保护这些omega。至于那个酒吧,大山、小刘,你俩去盯着点儿,就当给自己放个假。记得打扮得潮一点儿,别让人一眼就看出你们是练家子。”
吩咐完后,他盯着自己面前这一份。裴书誉有些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是真的没想到,乔枳实也在这个范围内。
要和陆赫安说吗?可是怎么说呢。哦,告诉他,你的未婚妻可能会被抓走做实验。打住打住,估计他都能查到的消息,陆赫安肯定早就知道了。那他这不是上赶着找不痛快吗?
裴书誉转着笔,心想不然不说了。但转念又一想,不行啊,万一陆赫安不知道这事情呢?
脑海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omega失踪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人家现在是上校兼执法官欸!公务繁忙不知道不是很正常!他又不是警察。”
就这样左右脑互博了一会,裴书誉认命般的掏出手机,走到走廊上,翻开通讯录,找到最上面的号码,拨通。
“哪位。”一个略带沙哑却磁性十足的声音传了过来。
裴书誉还在组织语言,一时间没说话。
那头等了几秒,突然道:“裴书誉?”
“嗯……”裴书誉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件事该让陆赫安知道。
也不知道陆赫安在做什么,那头隐隐约约有人小声说话的声音,还有签字笔写字的“唰唰”声。
陆赫安轻咳一声,那些声音瞬间消失,紧接着问道:“找我什么事情?”
裴书誉揉了揉眉心,“最近omega失踪的事情……”
“我听说了。”
“那你知道乔枳实也是……”
“你那么关心他?”陆赫安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裴书誉顿了顿,“当然关心了,这关乎着我的猜测是不是对的。如果是对的,下一个失踪的很有可能是他。”
“你不是他未婚夫吗?”
隔着电话,裴书誉压根摸不透陆赫安的想法。他只能听着那边钢笔点击着桌面的声音,猜测陆赫安此刻专注思考的模样。
半晌,点击声消失,陆赫安轻笑,“这就不劳裴队长操心了,我的未婚夫我自己会关心。”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裴书誉总感觉“关心”这两个字陆赫安咬的特别重,恨不得咬碎吞进肚子里的的那种感觉。
是啊,这是陆赫安的对象,肯定是会关注到的,他跟着操什么心,别破坏人家两口子感情了。
一股酸涩的滋味在裴书誉胸腔里密密麻麻地蔓延开,“啊,也是。”他语气透着闷闷的劲,“那我没其他事情了,挂了。”
“等下,你的事情结束了,轮到我了。”
裴书誉蹙眉,疑惑道:“你还有什么?”
陆赫安推开面前的一堆报告,往后一靠,“你不会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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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了口口文学,我不知道加了逗号不是一个词了也会口口。[可怜]下次注意
“可以自由进出塞凡的权限。”
裴书誉听着陆赫安的话,沉吟片刻后说道:“那这样吧,明天下午三点,你到塞凡来,我带你办理权限绑定的手续。”
陆赫安在电话那头轻笑一声,语调散漫却又笃定:“行啊,那就麻烦裴队长了。”说罢,便利落地挂断电话,那“嘟嘟”的忙音,像在裴书誉心上轻轻敲了一下。
第二日下午三点,陆赫安身着熨帖的上校制服,身姿笔挺,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准时抵达塞凡。
裴书誉面色平静,在门口静静等候,见他到来,只淡淡说了句:“跟我来吧。”
两人并肩朝着办理权限的办公室走去,一路上,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那些平常敢和裴书誉插科打诨的人,此刻遇见他两也都是点头示意。
直到快到办公室时,陆赫安突然开口,语气带着一丝嘲讽:“裴队长,你还真是热心,非要管这摊子事儿。”
没想到陆赫安还惦记昨天电话那一茬,都什么时候了。
裴书誉脚步一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是我的工作。陆上校,你不必阴阳怪气。塞凡有人失踪,我作为队长自然要负责到底。不像某些人,只关心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话一出口裴书誉就有点后悔了,太冲动了。这个某些人和一亩三分地是在暗指谁,不是傻子的都听得出来。
陆赫安微微一笑,神色轻松:“毕竟我不像裴队长这样责任心强嘛。不过,有时候太拼命,小心累坏了自己。”
裴书誉冷哼一声,加快脚步走进办公室:“陆上校还是操心好自己吧,我的事,我心里有数。”
在办公室里,办理手续的过程中,两人皆沉默不语,唯有笔尖在纸张上划过的沙沙声,仿佛在书写着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手续刚办好,工作人员正要带陆赫安去录入指纹信息。
裴书誉的手机急促响起。他听完电话后脸色微变,看向陆赫安说道:“我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下,你在这继续办理。”
裴书誉刚转身手腕就被人拽住,陆赫安坐在椅子上平静的开口:“有什么事?”裴书誉想将手腕默默抽出来,但奈何陆赫安真的是用了很大力气,和之前一样抽不动。他叹气,“就是很简单的小事情。”
陆赫安听裴书誉这么说,放开了手。
他垂眸看着裴书誉匆匆离开的背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机边缘。直到脚步声消失在走廊,他才漫不经心地将手机倒扣在桌面,冲工作人员勾唇一笑:“刚才那份文件能再给我看看吗?”
等工作人员拿着东西从里屋出来,准备带陆赫安去录入指纹时,却发现刚刚还在的陆赫安已经不见了踪影。
“欸?人呢?”
“他们人呢?”裴书誉已经赶到酒吧门口。
刚刚接到电话,说是有人要转移那些Omega,很有可能他们的行动暴露了。
他迅速联系大山和小刘确认情况。大山在电话那头焦急地说:“酒吧一次带不走全部的Omega,是分批转移的。青阳已经去追第一批了,我们俩留下负责拦下第二批。”
裴书誉眉头紧皱,低声说道:“你们小心。”挂断后,他看向四周的眼神中都满是警惕,确认周围安全后,他才继续拨通电话。
然而,裴书誉还没来得及向上级汇报完情况,傅舟行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声音里满是焦急:“裴书誉,青阳出事了!他跟着那些人去了一个废弃仓库,现在联系不上了!”
裴书誉的心猛地一沉,顾不上其他,皱眉道:“仓库定位呢?”
当裴书誉赶到时,仓库周围弥漫着诡异的寂静,只有几盏破旧的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在地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他在门口做了点标记,然后脚步放慢,谨慎地往里面走。里面各种材料堆积一地,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踩到发出声响。
裴书誉小心翼翼的贴着墙边往里面深入,走了一段距离后,隐约可以听见一些交谈声了。
“欸!大哥,你说这小子怎么处理?”
一阵磨刀的声音响起,“等带那些omega走的时候给他来上一下,让他永远闭上嘴。”
裴书誉心下一凛,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听声音对面就两个人,他应该可以解决,解决不了也可以拖上一阵子,拖到傅舟行搬救兵来。
他探头看着两个人的动向,思考先解决哪一个。
就在这时,通讯器亮了。来信人——傅舟行。裴书誉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呼吸节奏,他主动走出去,眼神锐利如鹰,锁定了那两个人。
在两人还在讨论怎么才能离开的时候,他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猛地蹿出,一个箭步冲向左边稍胖的绑匪,抬手就是一记凌厉的勾拳,正中对方脸颊。
那人被打得猝不及防,“哼”地一声闷哼,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飞去,重重地砸在一堆杂物上。
另一个人见状,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怒吼着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朝着裴书誉扑来。裴书誉侧身一闪,轻松躲过这一击,紧接着飞起一脚,精准地踢在绑匪持刀的手腕上。
匕首“哐当”一声落地,在寂静的仓库里发出清脆的声响。裴书誉乘胜追击,一个锁喉将这个绑匪制住,手臂用力,勒得对方脸涨得通红,不断挣扎。
“哎呦,稀客。”一个身影从肖青阳背后缓缓走出。裴书誉用余光瞄了一眼,心中暗骂不好。他们竟然有三个人!
此人脸上带着一副狰狞的面具,捡起匕首抵在肖青阳脖子上,“还要我继续吗?”那匕首随即又近了几分,划破表皮,渗出一丝血液。
裴书誉见状,心急如焚,大喊一声:“住手!你们想要什么,都可以谈!”
然而,就在裴书誉还想拖延时间假意谈判时,刚刚被打趴下的人站起来,趁着裴书誉分神之际,从背后偷袭,一棍子狠狠砸在裴书誉头上。
裴书誉闷哼一声,吃痛之下,手劲稍松,被制住的那人也趁机挣脱。
两个人瞬间将裴书誉围在中间。裴书誉半跪在地上,微微喘着气,眼神冷冷地扫视着面前的三人。他在心里估算着时间,傅舟行应该快到了,只要再撑一会儿。
裴书誉以一敌三,虽身手矫健,但对方不仅人多势众,还有武器,他赤手空拳也难敌匕首。渐渐体力不支,身上也受了些伤。鲜血从伤口处渗出,染红了他的衣衫。
而此时,那个挟持肖青阳的人似乎失去了耐心,手中的刀又用力了几分,肖青阳的脖子上直接见了血。
裴书誉心中大骇,不敢再有动作。那群人见状,一拥而上,对着裴书誉拳打脚踢。裴书誉无力反抗,只能尽力护住要害部位,不多时,便被打得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那些人还不解气,又将他绑了起来。一个人抽出一把匕首,恶狠狠地说:“干脆直接杀了他,省得麻烦!”说着,就要动手。却被另一个人拦住:“直接让他死太便宜他了,反正我们接头的还没到,先留着他慢慢折磨!”
裴书誉躺在地上,浑身剧痛,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这些人拼个鱼死网破的时候,“砰”的一声枪响,离他最近的一个人突然被正中眉心,直直地倒了下去。
紧接着,陆赫安带着一队人如神兵天降般冲了进来。
陆赫安一身作战服笔挺,眼神如冰碴子般冷冽,手里紧紧握着枪,那股子气场,活脱脱能把人冻住,叫人胆寒。
他身后那帮队员,各个跟狼似的,训练有素得很。一冲上去,就跟那些个痞子干上了。这帮队员出手又狠又快,那些人哪儿是他们的对手。
只见他们一个锁喉,一个过肩摔,动作麻溜得很。没几下,那些人就被打得哭爹喊娘,跟滩烂泥似的瘫在地上。
“这些人拷起来,带回去我亲自审。”陆赫安眼神阴冷的看了他们一眼,而后快步走到裴书誉身边,看着他浑身是伤,狼狈不堪的样子,脸色铁青,眉宇间有着化不开的戾气。
他迅速蹲下,为裴书誉解开绳索。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裴队长,这就是你说的小事情吗?可真行啊,就你这身手,还想着单枪匹马解决问题?”
裴书誉费力地撑起身子,看着陆赫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感激,也有不甘。
这时,傅舟行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裴书誉!情况不对!这里有炸弹!赶紧离开这!带着他们和肖青阳赶紧走!”
裴书誉一听,明白了,那些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这些omega活下来!他们把这些omega当诱饵,将利用价值发挥到了最大。
也许本来,他们只是想带走一个肖青阳。但是现在裴书誉和陆赫安也在这,估计幕后之人脸都要笑开花了。
他顾不上身上的伤痛,强撑着站起身,陆赫安顺手扶着他。然后指挥众人带着那群Omega和肖青阳往外走。
当他们走到门口处时,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响起——是仓库里面埋的炸弹爆炸了。仓库里面瞬间火光冲天,随着断断续续的爆破声,碎石玻璃刺啦乱飞,有几片锋利的还擦破了裴书誉的脸颊。
陆赫安反应迅速,一把将裴书誉紧紧抱在怀里。裴书誉感觉自己是双脚离地的状态,陆赫安就这么抱着他往外跑。巨大的冲击力让裴书誉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裴书誉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洁白的床单,消毒水的味道,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
仿佛那场爆炸只是他做的一场梦。
他微微侧头,看到傅舟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中捧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他想撑着坐起来,脑袋像被针扎了似的,传来一阵阵刺痛。
他伸手摸了一下,摸到一层层纱布。刚醒来力度还没能把控好,下手没轻没重的。他“嘶”了一声躺回去,发出了点动静。傅舟行终于注意到他这个病人醒来了,放下手中的书,“终于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裴书誉实在是太疲倦了,一时没回答。
傅舟行凑过来,巴掌在他眼前晃了晃,“医生说你头部受创,不会这么巧吧?你也失忆了?”
“也?还有谁?”裴书誉气若游丝地开口。
看他没啥事的样子,傅舟行坐回去,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道:“陆赫安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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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发展好像更狗血了。
裴书誉真的想不到自己一个被重创头部的人都没失忆,陆赫安和他一起经历个爆炸就失忆了。
他躺在床上心里五味杂陈,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
“这样真的好吗?”
傅舟行淡淡地戳穿他的伪装。
没想到把心里话默默念出来了…裴书誉将被子不自然地往上拽了拽,平静道:“那不然呢。”
傅舟行看了他一会,眼神里多了些揶揄,“也是,毕竟你两之前闹的这么不愉快。那陆赫安要是记得你,只会天天给我们塞凡使绊子。失忆了还挺好的,大家可以桥归桥路归路,过一段安生日子了。”
话是这么说,但裴书誉觉得,陆赫安也没怎么给他们塞凡使绊子。扣押物资一事应该是另有隐情,至于那个宴会,私人恩怨占比更大一些。
给他使绊子了,反正没给塞凡使绊子。
傅舟行看裴书誉一直走神,也没再继续说下去,拿过旁边的水杯打算去接点热水。
裴书誉直接下令,“你去和凯恩斯沟通一下,看能不能尽量避免提到我,最好是不提我。还有,肖青阳和那些omega怎么样了。”
“你这算命令还是劝告?肖青阳和omega都没事,皮外伤。”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那就好。”
“就是我能不能偷懒的区别。”
裴书誉犹豫不决,偏头看向窗外,“命令吧。”
“那他万一恢复记忆呢?”
是啊,万一恢复了呢。裴书誉闭上眼睛,他俩都知道,失忆从来都不是永久的。就像潘多拉魔盒一样,东西封锁在里面,会吸引人去探索。毕竟失忆的人会认为他们一辈子都在追求的答案可能就在盒子里面。
虽然内心已经波涛骇浪,但裴书誉表面还是淡定回复:“他能恢复记忆再说吧。”
裴书誉是这样想的,假如他一辈子都不出现在陆赫安面前,说不定等他结了婚有了孩子,之后哪怕恢复记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傅舟行也不想掺和他们两的爱恨情仇,自己家的破事就够让他头疼了。
都是一地鸡毛,大哥不说二弟了。
裴书誉盯着天花板发呆时,傅舟行接完热水回来,杯子搁在床头柜上的动静惊得他一颤。
窗外的树叶被风刮得沙沙响,他刚想掀开被子,却被傅舟行按了回去:“医生说你颅内水肿没消,还想往哪儿跑?”
“没想跑。”裴书誉把脸埋进枕头,声音闷闷的,“就是躺得腰酸,活动活动。”
傅舟行挑眉:“刚还念叨着觉得自己没啥问题了想出院,这会儿又腰酸了?”
裴书誉没接话。
傅舟行见他丝毫没有作为一个病人的觉悟,拿来一个小镜子。举着照向裴书誉,裴书誉的半边额头裹着绷带,连带着左眼都有些发胀。
这下裴书誉不动了。
他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想起爆炸前陆赫安扑过来的瞬间——他后背溅上的血点,还有最后那句被气浪冲散的“裴书誉”。
“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裴书誉突然开口,指尖攥紧了被角。
傅舟行往椅子上一靠,拿起一个苹果啃了一口,“那也不是。医生说他海马体受损,记忆停在18岁。”他顿了顿,将果肉咽下去,语气带着点揶揄,“正好是你俩还没认识的时候,挺好。”
挺好。裴书誉在心里默念这两个字,却觉得舌尖发苦。
几年前,陆赫安还不是那个在部队翻云覆雨的狠角色。
如果陆赫安没遇见过他,如果他没有答应陆赫安的请求,如果他没在陆赫安醉酒后红着眼说“裴书誉你别躲”时心软……
“把我手机拿来。”裴书誉突然说。
傅舟行把手机递过去,裴书誉划到通讯录,指尖在“陆赫安”的名字上悬了很久,最终只是点开和萧霁的聊天框,反复打下又删掉,只发了句:关于凯恩斯自由出入塞凡的权限,待议。
“郁景珩下午来看过陆赫安了。”傅舟行突然开口,“据说被陆赫安来了句‘你现在怎么这么装’,气得差点和陆赫安干一架。”
裴书誉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郁景珩那老狐狸吃瘪的样子,想想就有趣。但又想到陆赫安失忆,还是忍不住头疼。
“凯恩斯说陆赫安总盯着窗外发呆。”傅舟行观察着他的表情,“还问郁景珩要了手机查看了近年来的新闻,刚得知自己有了婚约。”
裴书誉没说话,只是把手机倒扣在胸口。
对于陆赫安的学校他有所耳闻,联盟战略支援部队信息工程大学。没遇见他之前的陆赫安,大概正忙着魔鬼般的训练。
他曾在深夜的约会里,看见陆赫安频繁地揉眉心,满脸疲惫的靠在他肩上。裴书誉当时就觉得,陆赫安付出的努力不会被辜负,他之后的生活也定是一片光明。
“我饿了。”裴书誉突然转移话题,“要吃楼下那家鲜虾粥。”
傅舟行挑眉:“你不是最讨厌吃海鲜?”
“现在喜欢了。”裴书誉闭上眼,声音轻得像叹气,“人总是会变的。”
病房里陷入沉默。傅舟行起身去买粥时,裴书誉偷偷睁开眼,摸出枕头下的手机。给一个人发去消息:【查一下绑架肖青阳的那些人什么来头,雇主是谁。】
他盯着那行字,直到屏幕自动暗下去,才把手机塞回枕头底。
窗外的树叶还在沙沙响,阳光透过百叶窗在被子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时不时还有几只麻雀栖息在这颗树上鸣叫。
下午护士来换药时,裴书誉依旧对着天花板发呆。纱布揭开时牵扯到伤口,他疼得闷哼一声,却听见护士小声嘀咕:“七楼那个陆先生好帅啊,就是脑子受伤了,记忆停留在几年前,还一直问有没有看见他的东西。”
裴书誉猛地转头:“他…还问了什么?”
两个说小话的护士被他吓了一跳,为了掩饰尴尬,小声地说:“就问了问现在时间,还说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他一醒来就问有没有看见他的东西……”
“听另一位帅哥说,他好像是在找什么婚礼邀请函?都要结婚了呀,哎,我们没机会了。”
裴书誉的心猛地一沉。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现在对陆赫安是什么情绪。
“护士…打扰问一下,一个人为什么会只丢失部分记忆呢?”
正在给裴书誉换药的护士,手头一顿。认真思考了起来,“唔,举例来说,当人们在经历一段痛苦的感情关系后,他们可能会选择性地忘记这段经历,以减轻心理压力和情感痛苦。也就是一种心理上的防御机制,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
“说的简单点,就是不重要的不愉快的不好的记忆。忘记了反而是好事。”另一位护士插嘴说。
不重要,不愉快,不好的吗?
裴书誉垂下眼睑,没再说话。
他沉默地拉过被子蒙住头。黑暗里,他的情绪被无限放大。
原来在陆赫安的记忆里,他是不重要不愉快的吗?所以才会被丢失了。
等护士走后,裴书誉突然开口,“傅舟行,帮我个忙。”
“又想干嘛?”傅舟行端着粥回来,看见他眼底的认真,不由得皱起眉。
“去查一下陆赫安的病历。”裴书誉坐起身,绷带下的眼睛亮得惊人,“帮我看看他的……”
傅舟行愣住了,没等裴书誉说完就打断他:“你不是说不去看他吗?”
“我不去啊。”裴书誉攥紧了床单,叹气,“不是让你去看吗,哎你让我把话说完,你去帮我看个病历,看看有没有信息素相关的。”
傅舟行盯着他看了很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行,你等着。”
半小时后,傅舟行回来了。
“陆赫安的病历是保密的,有权限。”他看着裴书誉瞬间发白的脸,补充道,“就连我都看不了。”
裴书誉没说话,慢慢躺回床上。
按理说,以傅舟行的级别,动用点人脉关系是可以悄悄看到陆赫安的病历资料的。除非,陆赫安的病历被比他们更高级别的人设置了权限。还有谁会这样做,且权限还比他们高呢?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傅舟行把凉了的粥热好端过来,却看见裴书誉睡着了,睫毛上还沾着点水光。
他轻手轻脚放下碗,瞥见裴书誉的手机屏幕亮着,一条新的匿名消息弹出来。
【逆党最近会有动作,务必小心。】
而此刻,七楼的病房里,陆赫安正对着窗外的霓虹发呆。
护士送来的晚餐动都没动,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单,总觉得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不是郁景珩说的联姻对象,也不是凯恩斯和什么陆上校职位,而是一种更具体的、让他心慌的空缺。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觉得心口闷闷的,像被什么堵住了。
直到郁景珩推门进来,看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失笑:“怎么,想起当年你抢我女神的事了?”
陆赫安没理他,只是低声问:“郁景珩,我是不是谈过一个男朋友啊?”
郁景珩推了推眼镜,笑容意味深长:“是啊,不然你这个联姻对象怎么来的。”他走到窗边,望着楼对面裴书誉病房的方向,慢悠悠地说,“不过是一些小打小闹的恋爱记忆,忘记就忘记了。你们之后结婚了,还有一辈子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