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听寒用了上千个借口?,编了上万个谎话才把?人留住,裴迹好不容易不走了 。
裴迹的眼眸藏在碎发的阴影里:“房租多少,我打给你。”
“……什么?”楚听寒一愣,没想到他会在意这些。
“我租你的房子,不白住。”
楚听寒觉得好荒诞,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别人早捡起来吃了,裴迹居然还要付钱。
但他怕裴迹又?要提离开的事情,只能胡乱编了一个数字。
楚听寒当?裴迹脑子不清醒和自己闹着玩的,没想到以后?的每一个月,他的银行?卡里都会定期转入一笔钱,数字甚至比他当?时说的还要再多一些,是裴迹付给他的房租。
楚听寒没想要他钱,于?是会在每一次和裴迹打完视频报备小?狗近况后?以类似给小?狗买药买零食等?各种名义转回去。
他没有裴迹的银行?卡号,只能微信转账,可他转过去的每一笔钱裴迹都没有收。
他纳闷裴迹哪里来的钱,实在怕他因为交房租,生活过得捉襟见肘,又?以地址填错了等?各种蹩脚的借口?给他网购过去生活用品。
在不知道第?几次再次有快递员送来一大箱物品的时候,裴迹终于?忍不住了,给楚听寒说他有存款,不用接济,至于?小?狗,他也养得起。
只不过他没说他那些钱都是把?车卖了得来的。
卖完车后?最大的两笔开支,第?一笔是交房租,第?二笔是买了一台当?时最火的运动?相机。
买它的原因特别简单,就是某次打视频报备的时候楚听寒说视频画质有点?糊,Lucky一跑起来画面就模糊了,像一坨飞舞的白色毛球,又?说在国?外忙得昏天黑地,都没空回去欣赏小?区里的种着的紫薇花了。
Lucky是裴迹给小?狗起的名字,起名的时候他摸着缩成贝果状打点?滴的可怜小?狗,说希望它比自己幸运一点?。
楚听寒开始还觉得这名字太大众化了,可听完寓意就没再反驳。
Lucky挺好的,就像他小?区那些紫薇花一样。
紫薇花?
裴迹天天遛狗光关注Lucky有没有乱吃东西,都没注意小?区里居然还有紫薇花。
他牵着Lucky在小?区里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紫薇树,只不过当?时才刚春天,还没到开花的时节。
他觉得楚听寒这么说可能是忙糊涂了忘记了紫薇花开的时节,也可能是在异国?他乡待了半年思乡了。
所以他就想着,既然人回不来,就拍给他看吧。
拍小?狗的时候他总会离得远一些,尽量多照一些楚听寒家周围的景物,借着拍小?狗给他拍一拍家乡。
小?狗清晰的童年下藏着的是隐晦的爱意。
他每天定时遛狗,定时给楚听寒拍小?狗成长?日记,又?定时打视频和楚听寒报备Lucky的情况,不知不觉中竟然真的忘记了选秀时的那些破烂事。
他心里想的除了家里的调皮小?狗,就剩下远方?的楚听寒了。
从此他的手机里多出另一个地区的天气预报,每天醒来第?一件事是先看一眼那里是不是晴天,有没有打雷下雨,第?二件事就是牵着活蹦乱跳兴奋扒门的Lucky出去遛弯。
也许小?狗真能治愈心灵,渐渐地他开始慢慢忘记选秀时落下的伤疤,心情渐好,又?开始写歌谱曲。
将近两年时间,他一共写了五首,三首写给楚听寒,两首写给自己。
不过他写完也没敢给楚听寒看,怕有瑕疵,于?是精益求精,修改了一遍又?一遍。
后?来,他把?自己其中一首制作完成,在音乐平台发布。
只是他没想到,在他发布歌曲的后?一秒,谩骂声纷至沓来。
陈年往事又?被翻出来,当?年的污水又?在他身上泼了一遍,从人品到歌,黑粉把?他批判得一无是处。
网络上所有人都在高?喊着让他退圈。
彩色的世界再一次褪色,转为没有希望的黑白。
裴迹再一次陷入浑噩的低谷期,情绪比上一次还要差上几分。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再也翻不了身了。
只要他有一丝想要复出的苗头,总会在暗处伸出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狠狠地摁下去,根本由?不得他挣扎。
彼时,楚听寒靠着没日没夜的努力好不容易重新拾起口?碑,在国?外混得风生水起。
时隔两年,城市的大街小?巷再次铺满楚听寒的地广,广告牌上的人甚至比前几年时还要耀眼。
深夜,裴迹站在楚听寒将近二十米高?的超大顶奢珠宝广告前,觉得这人比天边的月亮还要明亮,还要遥不可及。
楚听寒身边该有的应该是像广告上这种璀璨耀眼的珍贵宝石,而不是像他这种陷在淤泥里又?硬又?臭毫无光泽,永远洗不干净的破石头。
Lucky已经长?大了,张婶也回来了,他也该走了。
他失魂落魄地走回楚听寒的家,打算收拾行?李就此在楚听寒的世界里消失。
可他没想到楚听寒的家门前站着一个人,那人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朝他礼貌微笑示好。
裴迹认得他,他是楚听寒的经纪人吴谦。
在看到他出现的那一刻,裴迹已经猜到了他来找自己的目的。
裴迹只是停顿了片刻,道:“请进吧。”
进门后?,吴谦坐在沙发上,裴迹给他倒了杯水放在面前。
吴谦屡次欲言又?止,看着他很难把?话说出口?。
裴迹不打算和他绕弯子,反正?对方?来的目的他很清楚,于?是主动?递上话头:“您是楚听寒的经纪人吧,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吴谦拿起水喝了一口?才道:“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裴迹:“我们是校友。”
吴谦缓慢地点?了点?头,思索片刻,抬眸瞧着楼上楚听寒卧室的方?位又?道:“他屋里那些毛绒玩具你知道是怎么来的吗?”
很奇怪的话题,裴迹不懂他为什么问这些。
他只是在某天张婶打扫楚听寒卧室的时候无意间瞥到过那里有一墙的毛绒玩具,但没仔细想过这有什么含义。
他诚实摇头。
吴谦叹口?气,像是在回忆往事:“早些年的那些是我买的,其他的大部分都是他自己买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他没有家人,也不能说没有,应该说他的那些家人像吸血鬼,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才七八岁吧,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公司里当?练习生,身边没有父母的陪伴,我那时候很奇怪这么小?的小?孩他父母为什么这么放心让他独自在异乡拼搏,竟然连过节的时候都不来看他一眼。”
“我记得当?时好像是中秋节,公司里所有人的小?孩都回家过节去了,只有他一个人在宿舍里孤零零地待着,我还以为是他父母的飞机晚点?了,还给他父母打了电话,结果她父母只说了一句忙就挂断了电话,就好像这孩子是他们捡来的一样丝毫不关心,我看他这么点?儿一个小?孩实在于?心不忍,可我也急着回家看望父母没办法陪他,所以我就去附近的商店买了几个洋娃娃陪他。”
“他父母来看望他的日子屈指可数,大部分时间他都像是一个没有家的小?孩,没人关心,也没人陪,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在每一次过节的时候给他买回去毛绒玩具,当?成家人陪他。”
“他父母与我通电话的时候,问过做多的话就是问他练习努不努力,听不听领导的话,出道的希望大不大,我听了他爸妈的话,我忽然觉得这小?孩好可怜,我当?时就说孩子你要是难过你就哭吧,可他却说我没有眼泪,我哭不出来。”
“我当?时想这孩子心这么狠,肯定能出道,没准出道了他父母就能来看他,可惜天不遂人愿,公司觉得他唱得太好,放在团队里太耀眼容易让别人失去光芒,所以就一直拖着想让他单独出道,没想到拖着拖着公司倒闭了,所有的练习生都走了,我也去了新的公司,那个时候他也才十五岁多点?。”
“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是一年以后?了,他签了明华娱乐,我阴差阳错又?成了他的经纪人,一次偶然我发现他身上有伤,问他怎么回事,他用衣服把?青紫的伤疤盖住只轻飘飘地说是他爸斥责他没能出道,用戒尺打的。”
“唉……你在圈里混过,应该也知道明华娱乐是个什么样的公司,他们只知道一昧的压榨艺人,所以小?楚才不得不被逼到跑去国?外发展,这两年他运气稍好点?,好不容易又?从国?外混出名气,又?打赢了和明华娱乐的官司,自己当?老板开了工作室,国?内的各大平台也重新向他抛出橄榄枝,前途一片大好。”
“他从小?一路坎坎坷坷走来,不容易,他可能确实是缺点?感情,但我觉得那不是生活的全部,你……”
“我就是一替他养狗的,有什么感情。”裴迹不咸不淡地笑了一下说道。
他俩谈话的声音吵醒了正?在呼呼大睡的Lucky,Lucky迷迷糊糊站起来,慢悠悠摇着尾巴凑到裴迹旁边坐下,裴迹伸手慢慢地摸了摸它的头。
吴谦瞧着睡眼惺忪的萨摩耶,愣了一下:“……养狗的?”
裴迹不在意地耸了一下肩:“是啊,不然呢,我们还能有什么关系。”
吴谦眉头紧皱:“你认真的?”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
吴谦尴尬地不知所措,简单和他寒暄几句便走了。
等?人一走,被压下去的疼一下子如火苗一样窜上来灼烧着裴迹的心。
裴迹眼前忽然变成一片漆黑,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抵着墙站了一会儿。
他一直都知道楚听寒混到现在位置不容易,但他没想到会是如此的不容易,说是披巾斩棘刀山火海也不足为过。
还有那一对父母,竟然比他的养父母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他知道这些事情,他从一开始就该走的,他不该留在这里,更?不应该拖累楚听寒。
裴迹浑浑噩噩地回到客房,拉出行?李箱,胡乱地往里面塞衣服。
塞到一半,箱子里忽然多出一只眼巴巴看着他的小?狗。
Lucky像是知道他要走,就钻进箱子里,想让他把?自己一起带走。
裴迹看着Lucky可怜的眼眸,忽然被定住了。
他走了,Lucky怎么办?Lucky这么调皮,这么难养,如果他走了谁能养好它?
张婶昨天回家照顾孙子了,明早才能回来。
再等?一晚,等?明早张婶回来,他嘱咐完,把?Lucky交给她,他就走。
次日一早,他没等?到张婶,反而等?到了风尘仆仆从国?外赶回来的楚听寒。
彼时是隆冬天气,不远处的树上挂着冰霜,冰天雪地里楚听寒身上穿着的还是专门为演出定制的薄款西装,冻得嘴唇青紫,声音都在发抖:“吴谦跟你说什么了?”
楚听寒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但每一个音调仍在不受控地颤抖:“你要走……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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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还有一章回忆结束,实在不好意思,我写作经验太少了,没想到大纲里的内容写出来有这么多,我尽量快点写,对不起(跪)
第70章
一周前, 天气预报曾预警寒潮过境,气温骤降,恐有大雪侵袭, 可前几日总是晴天,未曾飘雪, 直到昨日傍晚时分,那场迟来的大雪才?纷纷扬扬地落下来。
世界银装素裹, 不过一夜地面便被白雪覆盖, 雪地里别墅门前的那一串脚印乱得出奇, 不用多想便知道,脚印的主人一路奔跑过来的时候内心是多么焦急。
裴迹想起他和楚听?寒的每一次相遇, 除了初见那一次,其他的几乎不是阴雨便是雪天,晴天总是少得可怜。
恶劣的天气仿佛就像是一种警示,上天从一开?始就告诉他,他们的感情一直都是错的。
裴迹看着面前落了一身白雪又因为自己而变得狼狈不堪的男人,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巨大的累赘。
如果没有他, 楚听?寒此?刻应该在国外?哪个别墅里安然无恙地取暖,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衣着单薄地站在满天的大雪里冻得浑身都在发?抖, 就连鼻头也泛着红。
见到他的第一面, 裴迹就特别想把他搂进怀里抱住, 问他冷不冷,就为了他, 冒着这么大的雪天坐着凌晨的航班从国外?飞回来傻不傻。
他手抬起一个微小的角度,在空中停顿了一秒又落下了。
说好要走的,说好从楚听?寒的世界里消失,说好不连累他的, 不能食言啊……
不仅不能拥抱,他还?要低头垂眸装成一副冷漠的样?子?,强迫自己将目光从楚听?寒身上移开?。
可是余光里他仍能够朦胧地看见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
可能是在国外?为了事业日夜操劳,楚听?寒看着比两年前瘦了不少,寒风一吹,薄薄的布料便贴在他身上显出他削瘦的身形,像一片枯叶,风一吹便摇摇欲坠。
怎么不好好吃饭呢?
都说你在国外?混得风声水起,怎么偏偏把自己养成这副样?子?了?
他们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在国外?过得不好吗?
谁让你不顺心了?
是吃不惯国外?的饭菜吗?
要不然我给你请一个国内的厨师,不管怎么样?都要先好好吃饭啊……
千言万语在他喉头滚了一圈又咽回肚子?里,他只能抿紧唇,绷着嘴角继续保持沉默。
楚听?寒见他一眼?不发?,便不知疲倦地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非要走?
为什么不留下?
为什么要离开?我?
“为什么呢……你说话啊!”
问到最后,楚听?寒失去了所?有的知觉,感受不到冷冽刺骨的寒风,发?出的声音干涩沙哑。
这一声嘶吼让裴迹下意识抬头,那双望向他的眼?眸含着一抹水光,白色的雪天将眼?眶的红衬得更加醒目刺眼?。
楚听?寒不敢看,闭上眼?低下头,片刻后才?掀起沉重的眼?皮,强撑着扯起嘴角笑?了一下,说:“你不是让我帮你养狗吗,两年过去,Lucky也长大了,我的任务完成了,也该走了。”
“……养狗?”知觉中的痛觉逐渐恢复,空气里的寒气好似渗透到他的心脏里,楚听?寒的心脏缓慢冻结,“你觉得我真的缺一个帮我养狗的人吗?”
裴迹低头看着雪地:“不然呢,我就是一个帮你养狗的人啊。”
“你跟我装傻是不是?”
没有回应。
“我知道昨天吴谦来找你了,他跟你说什么了,你为什么非要走啊,待在这里不好吗,你有哪里不满意你跟我说行吗?”
依旧没有回应。
无尽的沉默像掀起浪潮一点一点将楚听?寒吞没,他很害怕这种感觉,无助地勾住裴迹垂在身侧的手:“小裴你说句话好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一定走呢?”
裴迹抽手挣脱开?,用冷漠地音调说道:“我待够了,待烦了,你让我走,行吗?”
闻言,楚听?寒一怔,腿脚一软向后跌了两步。
他慢慢找回平衡,站直,一字一句道:“不行,我不会?让你走的。”
话音刚落,不远处突然驶来一辆黑色的SUV,车上下来两个黑衣服的彪形大汉,门神一样?一左一右站在别墅门前。
他们弯腰低头:“楚总。”
裴迹诧异抬眸,面色一白:“……你要做什么?”
楚听?寒抬起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用一种近乎病态的语气说道:“我说了,我不会?让你走的。”
你想走,你要离开?我,你要弃我而去,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行!
我爱的人就你一个,爱我的人……也只有你了。
我怎么可能会让你走呢。
楚听?寒派保镖守在门前,将裴迹看得死死的,除了早晚遛狗之外?,裴迹根本走不出别墅的大门。
而且连遛狗都要由保镖寸步不离地看着。
被监禁后,裴迹其实并不生?他的气,而是觉得很无力,有时候又替楚听寒觉得生气。
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生气。
留谁不好,偏偏非得留他一个垃圾在家里。
楚听?寒是瞎眼?了吗?
其他人见了他恨不得绕道走,生?怕引火上身,怎么楚听?寒非得拿他当成宝。
不仅不放手,还?要找专门保镖看守。
他一个破石头谁会?偷啊,扔路边路过的行人都得一脸嫌弃地把他踢开?。
博物馆里的古董都未必比他的待遇好。
把他这个破石头扔了,换一块璀璨珠宝不行吗?
答案显而易见,依旧是不行。
几日后,家里来了施工队,连二?楼的窗户都封上了,可一楼的却没封。
裴迹当时很奇怪,从他的角度看,在一楼翻窗逃走似乎更可行一点儿,楚听?寒为什么只封二?楼,不封一楼。
直到他某天早上去遛狗,小馋狗Lucky照旧跑进超市挑烤肠,超市里放着一首耳熟能详的名曲,路过一对买菜的大妈身边时,他听?见这俩人讨论。
“这首歌我可喜欢了,当年还?攒钱想去现场看天后表演,唉……可惜啊,钱攒够了,天后却没了,还?真是红颜薄命啊,才?四十多岁便病故了。”
“什么病故,我怎么听?说天后李希文是自杀呢,据说她是承受不住打击跳楼自杀的,人是救回来了但成了植物人,在病床上吊了十来年还?是没了。”
“……你从哪听?的消息,怎么这么玄乎呢?”
“就是好几年前那个什么导演得国际大奖的时候,网上都传,说他和李希文曾有一个孩子?,但是好像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所?以她才?跳楼自杀的,根本不是病故。”
“啊……这娱乐圈里的明星也会?想不开?啊。”
“当然了,前几天不就又跳了一个吗,只不过名气不大,好多人都不知道,那小姑娘受不了网暴从三楼跳下去了,不过还?好最后人救回来了。”
那一瞬间,裴迹一下子?就明白了。
原来封二?楼的窗户,不是怕他翻窗逃跑,而是怕他想不开?跳楼。
楚听?寒也是怪可爱的,成天担心这儿担心那儿的。
他就算真从二?楼一跃而下,顶多摔断腿,大概率死不了。
而且人家李希文是大名鼎鼎天后,天后没了令世人惋惜合情合理,可他死了谁在意,估计大部分都在拍手称快吧。
某人真是……好傻啊。
这家超市面积大,货架多,今天又正好赶上老板进货,搬货的工人进进出出,超市里里外?外?堆着一摞又一摞的货物,场面异常混乱。
跟着他的那位保镖此?刻在超市门口守着,就等?着他出来。
保镖对这里不熟悉,以为只有前门开?着,殊不知因为进货老板破天荒地开?了后门。
邻居正好也来超市,还?牵着Lucky的好朋狗,Lucky凑过去和它玩,完全忘记了裴迹的存在。
裴迹前几天已经向张婶嘱托完养Lucky的注意事项,领居是爱狗人士,这里离楚听?寒的别墅也不远,Lucky认识回去的路,肯定丢不了。
裴迹走到后门处,回头看了一眼?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小狗,虽然于心不忍,但还?是悄悄离开?了。
只不过他没想到,二?十分钟后,保镖还?是找到了他,而替保镖引路的人正是刚才?被他抛下的小狗Lucky。
不过Lucky似乎并没觉得是裴迹主动要离去,还?以为是他走丢了,用一双清澈的圆眼?睛担忧地瞧着他。
裴迹挣扎着要走,和好几个一身腱子?肉的保镖缠斗,保镖不敢真对他动手,只能趁机将他打晕了。
醒来时已经是夜晚,裴迹发?现自己双手背后被捆在椅子?上,对面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室内没开?灯,只有惨白的月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
裴迹在月光下,楚听?寒坐在月光外?,整个人陷在漆黑的阴影里,弓着背,低垂着头。
裴迹只能看见他的发?顶,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不知道他在沉思什么,更不知道他把自己绑起来是要做什么。
裴迹心里没底,不敢轻易出声。
良久后,楚听?寒像是终于想清楚什么东西?,深呼吸了一下,而后抬眸,见他醒了,在原地怔了几秒,而后大步朝他走来。
一步更比一步急,不过三步便贴到裴迹身前。
他罕见地冷静开?口:“为什么要走?”
同样?的问题,裴迹已经数不清楚这是第几遍听?他这样?问了。
裴迹还?是像上次一样?冷淡回复:“我待够了。”
定了两秒,楚听?寒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胸膛肉眼?可见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起伏,什么冷静,什么深思熟虑全被他抛之脑后,他只知道这个人要走,但他不允许他走,永远都不可能。
下一秒,楚听?寒突然跨坐到他腿上,蹭着他的大腿急切地往他的胸膛靠近,在两个人鼻尖即将碰上的时候又猛地停住,呼出的气息彼此?交缠。
四目相对之时,楚听?寒仔仔细细地凝视着他褐色的眼?眸,试图从他的未变眼?神中找出一丝破绽,找出那么一丝他在说谎的证据。
但一无所?获。
裴迹的眼?神里除了惊慌以外?再没有其他多余的情绪,而且这一丝惊恐也在几秒过后转为冷静。
不可能呢,怎么会?呢?
那个可爱的纯情的说要对他负责的学弟,怎么可能会?弃他而去……
不,绝不可能。
楚听?寒喘了两口气,压下那些?燥乱的情绪,蹙着眉,就是不肯相信他说的话:“不可能的,你骗我呢是不是?”
对方?温热的呼吸像羽毛一样?轻抚过裴迹的脸颊,痒痒的,燥热的,是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绝望地闭上眼?,往后躲了一下,喉结轻滚再次找回无情的音调,漠然吐字:“没有。”
这两个字像是引燃炸弹的火苗,楚听?寒情绪瞬间失控,动作也更加大胆,他一边低头去寻找裴迹的唇,一边像着魔了一样?说道:“小裴,学弟,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见到我总是笑?着的,热情的,有时候害羞的耳朵都会?红,你以前是喜欢我的吧,现在呢,现在你不喜欢我了吗?”
如果不是因为了解楚听?寒的品行,裴迹都要以为楚听?寒今天是不是吃药了。
他紧抿着唇,偏过头拼了命地避开?像藤蔓一样?缠上来的人,可惜他的双手被困在后面,挣扎得毫无意义,没一会?儿,楚听?寒便捏住他的下巴,不容他抗拒地吻上他的唇。
感官刺激神经,裴迹傻了,大脑一瞬间放空。
他不知道楚听?寒为什么会?反应如此?强烈,竟然能干出强吻这种不符合他表面人设的事。
楚听?寒吻地毫无章法,比起吻更像啃,一边吻还?一边模模糊糊地问:“你……你不喜欢……我了吗?”
裴迹逐渐清醒过来后觉得他真是疯了,狠下心咬了一口他的嘴唇:“你冷静点!”
血腥味瞬间在舌尖弥漫。
楚听?寒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好不容易才?放开?他的唇,他抬手抹了抹嘴唇,垂眸看了一眼?确认是血以后,目光变得呆滞。
片刻后,他缓缓起身从裴迹身上下来了,脚步虚浮魂不守舍地走回去重新?将自己藏回到漆黑阴影里。他弯下腰在裴迹对面的椅子?上沉默地坐下,手肘撑在腿上,双手痛苦地捂着脸,肩膀一抽一抽地颤抖。
楚听?寒肩膀的抽动仿佛与裴迹的心跳同频共振,对方?每抖一下,裴迹的心脏就仿佛被紧紧地攥了一下,又酸又疼。
他怎么会?不知道楚听?寒想听?什么。
可楚听?寒想听?的都是裴迹不能说的真心话。
那些?话就刻在他的心里,只要把他的心刨开?就能看见——
楚听?寒,我不是不喜欢你,只是现在的我不配和你站在一起。
歌神楚听?寒,年少成名,满身荣耀,我不希望以后人们再提起你的时候忘记这些?荣光,反而把你一个劣迹斑斑、满身污点的叫做裴迹的人放在一起。
……是我不配喜欢你。
但是这些?话终归只能烂在他的肚子?里,不可能发?出声音。
别墅里除了他们再无别人,针落可闻,微弱的抽泣声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
抽泣声化成一把无形的钝刀一下又一下地砍在裴迹的心脏上,虽不至死,但足以将他心头的肉磨得糜烂。
痛彻心扉的疼让他浑身都在冒冷汗,他只能用力气发?泄疼痛,没成想他胳膊稍一用力捆在他身上的绳索便开?了。
怪不得刚才?没觉得勒,原来某人都不舍得用劲。
裴迹把身上的缠着的绳子?解开?扔到地上,心情越发?复杂。
为什么这么心疼我?
我到底哪里值得呢?
放弃我换一个不行吗?
楚听?寒你怎么就非得在我这个枯枝烂树上吊着呢?
裴迹瞧着对面失魂落魄的男人,终究不忍心,很轻地叹了口气,默默走上前,抚摸着他弯下去的脊背,轻声说:“我不走了,我陪你。”
楚听?寒颤抖的肩膀一瞬间静止,他陡然抬起头,用一双染着湿意的眸子?一错不错地瞧着裴迹:“真……真的?”
眼?神像街边讨饭的小流浪猫一样?,裴迹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要破功了。
裴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恨自己心软,也恨对面这个人拿着垃圾当宝贝。
甚至连捆绑的时候都不多使点劲儿,他挣扎了没几下就开?了。
楚听?寒走后,裴迹再一次陷入了无尽的迷惘。
“嗡”他手机响了一下,收到了一条陌生?人的短信。
[别忘记你当初说过的话。]
裴迹只花了不到一秒,就知道这人应该是楚听?寒的经纪人吴谦。
也就只有吴谦会?在这个时候给他发?短信点醒他了。
这条短信很合时宜,再次扶稳裴迹动摇的心。
仅靠他一个人离开?怕是不行了,他搞不定楚听?寒,也搞不定自己的心软。
必须要找个人帮他,人选显而易见,只有吴谦最为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