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宁双的眼神定在了季淮之的耳垂上。
那上面赫然留着一个孔洞。
居然打耳钉了?
明明季淮之看起来不像会打耳钉的人。
不过这样的反差感只会让宁双对他更心动罢了。
下课铃声很快就响了,宁双约了沈清晖去咖啡馆,而季淮之要去图书馆,两人并不顺路,他只好和季淮之道别了。
“季淮之,晚上见。”宁双将课桌上的笔记本装进了随身背着的书包里,微微歪头对季淮之说。
季淮之将宁双落在他手边的笔拿起来递了出去,对上宁双含着笑的眼睛,应声:“好。”
宁双接过笔,说了声谢谢。
两人要去的地方并不顺路,所以他们在教学楼楼下就道别了,宁双赶时间,一边挥手一边往另外的方向跑了去。
季淮之看着他的背影,直到那个背影完全消失在了视野里,他才转身离开。
宁双早早就到了咖啡馆,午后阳光怡人,晒在身上特别温暖,宁双坐在靠窗的位置,拿笔将班助申请表填得满满当当,金色的阳光罩在他身上,连发丝都带着柔软。
写完后他才收到沈清晖说他正在赶来路上的消息。
宁双等得无聊,却也没有轻怠,又将写好的申请表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现在申请表虽然写好了,但宁双心里其实还隐隐有些担心的,毕竟他也听说了,这次商学一班班助的名额有多抢手。
想着想着,就走了神,宁双却在这个时候感觉有一道无名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他以为是沈清晖来了。
赶紧收好申请表回头看去,咖啡馆很安静,空气中浮着咖啡的苦香,不少学生都选择在这里安静学习,大家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并没有人看宁双。
所以方才察觉的视线大概是宁双的错觉。
他拧了拧眉,困惑地坐了回去。
这次没待多久沈清晖就到了,宁双起身给他打招呼:“会长,下午好啊。”
“下午好。”戴银丝边框眼镜的男人轻轻颔首,坐在了宁双对面的座位上。
宁双让服务员将他事先点好的咖啡送了过来,然后亲自将咖啡往前送了一些,客套道:“这是咖啡店的新品,你尝尝。”
沈清晖接过咖啡,说了声谢谢。
却并没有喝,指尖反而轻扣杯壁,陶瓷杯立刻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他看着宁双,笑问:“你找我就为了请我喝新咖啡啊?”
宁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也被你看出来了啊……”
“其实是有一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的。”宁双抬起手,拇指和食指捏起了一小段距离,“我想问一下新生各个班的班助你已经安排好了吗?”
“还没有。”说起这事,沈清晖还觉得头疼呢。
他比宁双大一届,看着要更加成熟一些,整个人看上去温温润润,说话的语调也很轻和。
“你怎么关心起这件事了?”沈清晖反问。
宁双用勺子搅了搅咖啡,糖块和杯壁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他突然挺直了腰,运动衫的领口露出半截小麦色的锁骨。
接着,他从书包里拿出刚刚写好的申请表,双手递了出去:“这是我去担任商学一班班助的申请表。”
宁双明亮的眼睛看着沈清晖,薄唇抿紧,看起来很紧张。
沈清晖抬手把申请表接了过去,低头将上面的内容大致扫了一遍,而后点着头将申请表放在了手边,“可以。”
宁双一愣,他都做好和其他人竞争的准备了,沈清晖却就这么同意了?
沈清晖看着他震惊的表情,兀地发了笑,露出了一排整齐洁白的牙,“我说真的,我同意了。”
“可是我听说有很多人都申请担任一班班助。”宁双一脸困惑地说。
沈清晖拿起手边的申请表,轻轻晃了晃,纸张晃动的声音将宁双的视线带到了他手上,“但只有你一个人递了申请表。”
因为历年的惯例就是想去哪个班,和负责人打个招呼就可以了,但这次申请一班班助的人加上宁双有五个人,结果除了宁双,其他四人都没有上交申请书。
不必说沈清晖也知道该答应谁了。
“真的吗?那我运气太好了吧!”宁双权当做是那些人忘记写申请表了。
沈清晖无奈摇摇头,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好奇问:“不过,怎么你也争着去商学一班?难道班上有你喜欢的人?”
宁双用一副“你怎么知道的表情”看着沈清晖,连连摆手摇头否认:“不不,不是,我就……嗯,想去而已。”
沈清晖看破不说破,他对宁双的印象很好,是一个有活力,勤快还乐观的人,所以他私心其实更愿意让宁双拥有这个资格。
“好了,咖啡很好喝,但是我要去开会了。”沈清晖站起身,将宁双的申请表也拿在了手里,“晚上学生会有聚餐,你是纪检部副部长,记得去。”
“啊?这么突然?我没收到通知啊!”宁双跟着站起了身,却是一脸懵。
沈清晖无奈抿了抿唇,“今天早上八点半,学生会大群。”
宁双赶紧回忆了一番。
可恶!那个点他正和季淮之在外面啊!因为嫌消息通知太吵了太破坏气氛了,他随手就摁了静音,结果好巧不巧把这段聊天记录给漏了。
“我没看到。”宁双解释。
沈清晖耸耸肩,并没有要责怪的意思:“现在看到了也行。”
唉,本来还想早点回家和季淮之聊聊天呢。
宁双甩了甩脑袋,把心事甩了出去,“好,还是之前的老地方吗?”
“嗯。”沈清晖转身往咖啡厅外面走了去,“我走了,谢谢你的咖啡。”
宁双在他身后挥手:“再见!会长。”
他目送着沈清晖走出了咖啡厅才坐下去。
然后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确实很好喝,难怪这么贵。
宁双两三口就把咖啡喝光了,味道苦得他五官都拧在了一起。
刚把咖啡杯放在桌上,一只蝴蝶的影子突然落在了瓷杯中央,宁双循着影子看向了窗外,看见透明玻璃上一只色彩明艳,翅膀花纹怪异的紫色蝴蝶煽动着翅膀,宁双好奇靠近了窗。
蝴蝶却煽动着它的紫色翅膀飞远了。
宁双笑了两声,身后却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宁双,你在看什么?”
宁双被这道冷不丁的声音吓得赶紧转过身,兀地和身后的人对视了上。
那双眼眸异常的阴郁冰凉,透着浸骨的寒意。
宁双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季,季淮之?你怎么在这里?”宁双看清楚眼前的人后,又松了一口气。
现在定睛一打量,才发现是看走了眼,季淮之仍是平时那副淡漠清冷的神情,眼神也没半分不对的地方。
他没想到自己和季淮之会在这里见面,也没想到对方会主动和自己搭话。
“我来买……”季淮之话音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来买一杯咖啡。”
宁双赶紧指了下手边的空座,对季淮之说:“我请你喝吧,你先在这里坐会儿。”
他说话快,动作也快,话音刚落人就到柜台前面去了。
季淮之看着宁双让他坐的位置,眼神蓦然暗凝了下来,便抬脚坐去了另一个位置。
宁双很快就端着咖啡回来了,看见季淮之坐在自己旁边的位置上还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上前说:“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款咖啡,你尝尝味道,不好喝就再换一杯。”
他说完话也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和季淮之挨在了一起。
季淮之看着桌上的仅一杯咖啡,偏头问:“你不喝吗?”
宁双摇头:“我刚刚喝过了,现在喝不下了,而且好苦啊,我有些喝不惯这个。”
季淮之把咖啡接了过去。
正如宁双之前说的,季淮之总是一副淡漠疏离的态度,仿佛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但季淮之高兴的话,宁双却能一眼看出来他心情不错。
同时,季淮之不高兴的话,宁双也能一眼看出来,比如现在他的心情似乎就一般般。
于是宁双又催促说:“快尝尝咖啡吧,这款真的很好喝。”
季淮之这才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
“怎么样?”宁双迫不及待想等到季淮之的评价了。
咖啡的苦渍在唇齿间蔓延开,这种味道的饮品季淮之并喝不惯,他眉心轻蹙了一下,随即眉眼舒展,对上宁双期待的眼睛,说:“还好。”
宁双喜欢的,他不会觉得不好。
宁双笑了起来,“是吧,我也觉得这个不错。”
季淮之这才有机会问自己想问的话:“你不是去学生会了吗?”
“啊……”宁双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解释,因为他来这里是为了和沈清晖商量成为商学一班班助,也就是季淮之的班助,他如果实话实说,季淮之说不定一下就能看出了自己的小心思。
但季淮之现在喜不喜欢男人都还是一回事。
对方要是个直男,保不齐还会因为自己连夜搬家。
季淮之端起咖啡,看似在喝咖啡,视线却没从宁双的脸上离开过。
宁双在犹豫,就代表他要找借口糊弄,但是宁双撒谎,他知道。
“嗯……来喝咖啡提提神而已。”宁双说。
撒谎。季淮之在心里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宁双的谎言。
他垂下睫毛,遮住了眼底复杂深邃的神绪,而后将咖啡放在了桌上,回了一个很简短的字:“好。”
咖啡馆有人进出,带进了微弱的风,季淮之的长发被风撩乱了些,他抬手将散下的发丝别到了耳后。
宁双盯着他看,出神了几秒,随后赶紧低咳一声,“那你先喝吧,我去忙了啊,晚上见。”
他起身将身后椅子上的书包挎在了肩上。
季淮之抬眼看他,唇角翘起:“晚上见。”
宁双离开了咖啡馆,季淮之摩挲着咖啡杯壁,偏头透过玻璃窗看出去,宁双似乎是又遇见了熟人,两人交谈了两句就并着肩走远了。
他又抿了一口咖啡,好苦。
学生会的聚餐无非就是那么个流程。
先是学生会会长说些激励的话,然后又是各个部的部长上去发表讲话,说会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等流程走得差不多了就开始吃晚饭。
宁双平日里喜欢这些热闹,但今天兴致却不大。
看他全程闷着个脑袋吃饭,身边的赵微凉用胳膊碰了碰他,“你怎么也不说两句话?这么沉默不像你啊。”
宁双半边腮鼓起,嘴里塞着酥肉,抬起头去看赵微凉,“我吃饭啊,吃完我得回家了。”
比起在这里和老熟人们聊天,还是回家和季淮之培养培养感情更合适。
呃……虽然目前是单方面培养感情吧。
“不是,你别回去啊,我们这几个人里面就你胆子最大了。”听到宁双说吃完饭回家,同一桌的好友万奇赶紧出声。
宁双叼在嘴边的酥肉掉落在了碗里,他看向对坐的万奇,“咋了……”
“一看我们刚刚说话你就没听。”右二一个高马尾女生埋怨了宁双一句。
赵微凉楼过宁双的肩膀,简单帮宁双把刚刚他们的谈话复述了一遍。
“早上我给你看的帖子,你还有印象吧?”
宁双昂了一声,继续夹菜往嘴里塞,赵微凉就说:“我们寻思着无风不起浪,谣言不能凭空出现,所以我们打算今晚去探个究竟,你去吗?”
宁双对这种探险没什么兴趣,这个世界是不可能存在什么鬼神之说的,一般都是人心作祟,比起去探索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宁双还是更想快点回家。
“我不去。”宁双没有犹豫就拒绝了他们的邀请。
“为什么啊?这么刺激呢!”万奇情绪又激动了。
宁双不解:“不是还有这么多人要去吗?我不去也没什么吧?”
另一个寸头男生李晟然笑着调侃:“他是害怕,看你阳气重就想带你一起呢!”
被人当众戳穿心思,万奇脸上明显挂不住,他立马义正词严地反驳:“才不是!就算今天宁双不去,我也敢去的!”
在座的人都笑了起来。
那个地方目前虽然被封起来了,但真有人要去,也拦不住人,何况他们今晚是好几个人去那里,就算有人躲在里面装神弄鬼,还能正好把对方抓个现行。
宁双想了想,还是没说自己要去的话。
他不去,他们自然不会强求,赵微凉说:“今晚你可别睡太早了,等我给你拍照片看。”
宁双点头:“我尽量。”
他作息其实挺规律的,陆宇洋不来他家睡觉的话,他一般十点半开始睡觉,早上六点半起床晨跑。
饭吃到一半,口袋里手机突然震了一下,一条消息弹出了屏幕,是季淮之发来的!
【季淮之:你大概什么时候回家?】
看到消息的瞬间,宁双眼睛都瞪大了,他赶紧回消息说:【学生会聚餐,大概要十一点多了……】
季淮之看着脚边围着自己转的宁敦敦,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金色的毛发在他指缝穿梭过,衬得他指节更加苍白纤长了。
宁敦敦,你的主人不想家呢。
他低着头,长发顺着垂下来,让他整张脸被罩在了阴影里,阴郁又冷漠。
随后他把放在桌边的玻璃杯拿起来,将里面的纯净水缓缓倒进宁敦敦的水碗里。
等水碗满了后,他才收手回消息:【宁敦敦好像不太舒服,我回来发现它连碗里的水都没喝多少】
宁双一看见宁敦敦不舒服这几个字眼就急了,【怎么回事啊?可以拍照片给我看看它的状态吗?我现在赶回来!】
宁双现在哪儿还有心情吃饭,和同桌吃饭的人打了声招呼就拿着外套离开了。
看到消息,季淮之看了宁敦敦一眼。
宁敦敦耳朵和尾巴一下就耷拉了下来,非常听话地趴在了地上,一副恹恹的状态,季淮之拍了张照片出去,慢慢打字:【回来后就一直这样】
【宁双:我现在打上车了,等我回来看看吧】
他们在校外的一个饭店里面吃饭,这顿饭吃到了晚上九点多,宁双出来后直接打车回家。
路上堵了一会儿,宁双到家就是九点四十几了。
他站在门口,瞧见屋里一片昏暗,外边风声又像厉鬼低吟,宁双打了一个冷颤,搓了搓胳膊,赶紧开门进了屋。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把门关好,一个力大无穷的毛茸茸就冲过来扑在了他身上。
“宁敦敦……你不是不舒服吗?”宁双打开了玄关的暗灯,昏黄的灯光从头顶照下来,宁双整个人都被暖金色的灯光罩住了,他弯下腰去摸敦敦的脑袋。
宁敦敦吐着舌头,精神力亢奋得很,一点也看不出来是精神不好的样子,“呜汪!”
宁双满心狐疑地换下鞋子,顺手打开了客厅的暖光灯,走出玄关往沙发边一扫,沙发上一个孤寂的身影吓得宁双差点叫出了声。
他扶着鞋柜后退了半步,心跳似鼓鸣,力度大到快要穿破这层皮肉跳出来了。
“季淮之?”宁双试探着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屋里太冷了,眼下天气正热,就算是晚上也不至于冷到这种地步。
背对着沙发的人转过头看向了宁双。
那双暗眸划过了一丝浅色的紫光,眸色幽深,目光冰凉,他穿着普通的休闲衣,长发散在了肩侧,额发垂下,盖住了他的一半眉眼。
“抱歉,吓到你了吗?”看见宁双后退半步的动作,季淮之便站起身面向了宁双问。
吓是吓到了,但偏巧宁双很经吓,何况季淮之也不是故意的,所以宁双摇头:“没有没有,是我自己胆子小。”
他说着话,伸手将整个客厅的灯都打开了,暖色光调被白炽光覆盖,所有一切在宁双眼底都清明起来了。
季淮之看着宁双脚边热情的宁敦敦,赶在他疑惑之前开口解释:“刚刚它一直在睡觉。”
“你开门的时候它就跑过来了。”意思是他也不清楚宁敦敦为什么现在又好了。
宁双听完就蹲了下去,抓着宁敦敦两边的脸腮,“你咋回事?真生病还是假生病?”
季淮之看着宁双,唇角微扬了几分,随后他又绷直了唇线,用平静的声音说:“也许它是想你吧。”
“是吗?”宁双有些愧疚了,他这段时间总是大半天大半天的不在家,宁敦敦又是一只精力旺盛的小狗,保不齐就是因为太想自己才那个样子的。
“对不起宁敦敦,以后我一定早点回家。”宁双哄着宁敦敦,拉着它走到了季淮之身边。
“谢谢你关心敦敦,我平时也不这么晚回家的,今天是因为社团聚会,我没办法早点回家,还好你回家帮我照看了一下它。”此刻,季淮之在宁双这里的魅力更是提高了一个度。
季淮之:“不用谢。”
看见宁敦敦喝水的碗里还是满的,他又捧着宁敦敦的脸,认真教导说:“我是不是说过每天都要把水喝完?你忘记之前医生的话了吗?”
宁敦敦“呜汪”了几声,宁双就抬手轻轻扇了它一下,故作生气:“你到底把我的话听进去了吗?”
丝毫没注意宁墩墩脸上的委屈。
季淮之坐在沙发另一边,看见宁双抓着宁敦敦的脸,皱紧眉头假装生气的模样,不由抿起了笑唇。
宁双吸了吸鼻子,这才察觉空气莫名浮着一种似古木,似香草的甜腻味道,味道不浓郁,但也不易让人忽视。
或许是他们不小心从外面带回来的吧,宁双还是没多想,他守着宁敦敦喝了半碗水以后才回头问季淮之,“季淮之,你吃晚饭了吗?”
现在这个点,一般人应该都吃了。
宁双问是什么意思?
季淮之思考这些只用了一秒,随即他看向宁双,面不改色地撒谎说:“还没有。”
“那太好了,我晚饭也没吃饱,我现在去煮面,你也一起吃点吧。”宁双起身询问季淮之的意见。
季淮之:“谢谢,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宁双起身往厨房走去,顺手将挂在墙上的围裙拿下来系在了身上,“暂时没有,我煮西红柿鸡蛋面,你有什么忌口吗?”
“没有。”宁双虽然对季淮之说了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但他还是走去厨房和季淮之站在了一起。
“那就好。”季淮之没有忌口的话,那这顿饭就更容易做了,转头看见季淮之在洗番茄,宁双赶紧开口:“我来就行了,你去歇着吧,毕竟你还帮我照看了这么久的宁敦敦。”
他从季淮之手里接过了番茄,两人指尖贴在了一起,宁双手被冰往后缩了一下,此刻水龙头里面淌出来的水都赶不上季淮之手的冰凉程度。
季淮之把手拿了回去,稍微一低头就可以看见宁双后颈的胎记,他眸色暗了几分,往后退开给宁双腾出了洗菜空间。
宁双边洗菜边问:“季淮之,你很冷吗?”
昨天晚上不小心碰到了季淮之的手,也是像这样冰得甚至有些不正常。
“不冷,为什么这么问?”季淮之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的体温并不符合宁双认知里正常人的体温。
宁双抿了抿唇,皱着眉回头看他,说:“我感觉你手有些冰,以为你冷。”
“我一直这样。”季淮之身侧的手微微一蜷,随口解释说。
有些人的体温是要低于常人一些,宁双稍加思忖一下也就不觉得稀奇了,“那你夏天是不是不怕热啊?”
季淮之想了一下:“还好。”
宁双说:“我就不行,我特别怕热,可能是因为我老家一年四季都很凉爽吧,所以在这里反而不适应了。”
季淮之听出了他语气间的几分怀恋,但宁双又接着说:“不过这里也很好,一年四季,季季分明,这里冬天会下大雪,你知道吗?”
“不清楚。”季淮之实话实说,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
宁双将洗净的番茄捞起来,放在菜板上切成了块。
“也是,你今年才大一,刚到这里,等再过几个月,你就可以看见大雪了。”宁双回忆起了去年的大雪,连语气都不自觉染上了愉悦。
季淮之站在他身后,视线从宁双露出来的后颈一路向下移去,他围裙系得不紧,但刚好能把他的腰线掐出来,他们身高不差几分,两个高大的男生挤在狭窄的厨房,连空气都显得有些暧昧了。
“好。”季淮之收回了打量的目光,回应了一句。
没过多久,两碗热腾腾的鸡蛋面就煮出来了。
两人坐在餐桌前,宁双将筷子递给了季淮之,说:“你尝尝,其实我手艺还可以。”
宁双不是自卖自夸,他对自己的厨艺是相当自信的,毕竟连陆宇洋那样口味挑剔的公子哥都认可了他的厨艺。
季淮之接过长筷,道了声谢。
等他吃下了第一口,宁双就迫不及待问:“怎么样怎么样?合你胃口吗?”
盯着季淮之的眼里满是期待。
季淮之咽下面条,点头:“好吃。”
“那就好,以后放周末的时候,我还可以做其他的给你吃。”宁双拌了拌碗里的面,热雾弥漫出来,接着说,“毕竟不出意外地话,你大学四年都会在我这里住吧?”
“嗯,对。”季淮之点头回。
宁双哼哼笑了一下,“那就行,以后给你尝尝我的其他手艺。”
他说完便安静吃起了面条。
吃完饭季淮之说他去洗碗,宁双当然不愿意,和对方拗了一下,最后还是季淮之洗碗,宁双在一边擦碗和收碗。
水流冲洗着白瓷碗,季淮之的手指尖被凉水冲得白里透红,他手指很好看,骨节匀长,上面的肉分布得很匀称,手背上青筋脉络清晰分明,特别好看。
长发搭在肩侧,水渍将发尾打湿了一些,宁双看他看得有些入神,回过神后忍不住搭话问:“季淮之,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知道宁双一直在盯着自己看,季淮之并没有戳穿,也是宁双喊了自己,季淮之才抬起头去看宁双。
宁双手比划着,好奇:“你为什么会留长头发啊?可能是我刻板印象了,我觉得留长发的大多都是搞艺术的。”
初见的时候,宁双还以为季淮之是学美术或者音乐的呢!
季淮之偏头,瞥下眼看着自己的长发,随后陷入到了某种回忆里,过了一会儿才说:“有人说我留长发可能很好看。”
宁双眨眨眼,脸色没什么变化,心却早就碎成了一片片的。
不能是喜欢的人吧?
宁双开始头脑风暴,可惜他也没勇气接着问下去了,干脆顺着季淮之的话往下说:“确实很好看,也很适合你。”
季淮之洗碗的手一顿,额发挡住的眸珠染上了几分悦意。
洗完碗两人就各自回了房间,宁双这才有时间去看手机。
这个点他们所谓的探险小队已经组建好,并且打算去到实验大楼了。
宁双看着赵微凉发来的视频,拍的大楼前面的景象,黑漆漆的一片,月光倾泻,罩在那栋破旧的大楼上,有一种莫名的诡谲感,几个人打着手电筒往大楼里面走。
“宁双,要是我真的看见了什么守护神,你说我许什么愿望好呢?”赵微凉发来语音。
宁双根本不相信他们能看到什么鬼鬼神神,但还是配合赵微凉,给他出主意说:“你许愿暴富吧,回头我们几个就仰仗你了。”
“嘿,不行,不是说不能许和金钱有关的愿望吗?”赵微凉说。
【宁双:那你就许愿你这学期脱单】
【赵微凉:可以,很可以,就这个】
这架势,倒真像能遇到什么守护神似的。
宁双对这些没什么兴趣,手机一关就进浴室去洗澡了。
等他脱光了衣服,却兀地听到窗边传来咕咕的鸟叫声,他上前去将窗户打开,发现外面站着一只毛色纯白的小鸟,小鸟毛发顺滑,白得甚至有一种流光溢彩的错觉了,小鸟也不怕生,就算宁双靠近了自己,它也没有要飞走的意思。
“受伤了吗……”宁双伸手将它抱到了手掌心,歪着脑袋打量了半天,并没有看到什么伤口,没受伤,那就是饿了?
一股很淡的幽香从它身上散发出来,宁双凑近闻了闻,惊奇道:“有人养你啊?你好香。”
他小心将小鸟放回了窗边,“等着,我去给你拿吃的。”
他走去门边将挂在门后的浴袍拿起来套在身上,然后走出浴室去楼下装了一点小米在瓶盖里。
等他再回浴室,窗边已经没有小鸟的影子了,他把脑袋探出去左右望了望,只看见了右边季淮之房间的灯还亮着,而窗户也大开着。
想了想,宁双还是走出去敲响了季淮之房间的门。
过了大概半分钟,季淮之才来开门。
“季淮之。”宁双说,“你房间有没有飞进来一只小鸟呀?”
等说完话,宁双才注意到季淮之脸色有些不对,耳尖也透着浅粉色,这会儿很热吗?
声音倒是一如既往地冷沉。
“哦哦,那没事了,我刚刚看到一只小鸟,好像是家养的,我正打算洗澡呢,然后就发现它在窗台上,等我下去给它拿完吃的上来,它又不见了。”宁双解释说。
季淮之语气轻缓了一些:“也许是飞回家了。”
“可能吧。”宁双没有多想,“不好意思,打扰你了,你早点休息吧,睡觉的时候记得把门窗锁好,万一有虫子飞进来就不好了。”
他挥了挥手,又重新回到了浴室。
季淮之看他关上了浴室门才回到房间里。
然后冷脸去看躲在窗帘后面的一只小鸟,小鸟缩了缩脖子,发出轻微的“咕咕”声。
“蠢。”他掀开薄唇,冷不丁地吐了一个字出来,眼底闪过一丝带着警告的幽紫色暗光。
只是让它看着宁双,它却擅作主张跑到了宁双跟前去,甚至是在对方洗澡的时候,自己看入迷了,跑回来和他说宁双身材有多好,所以骂它蠢都算轻的了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