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他不想洗白by杉木乔
杉木乔  发于:2025年10月05日

关灯
护眼

那些刺客原本就是申翊的家奴,他们一开始进了刑部大牢受了刑后还不肯招认,过程中他们还一口咬定是安国公派他们去刺杀宣凤岐的。但在那么多骇人刑法的加持下,终于是有人熬不住松了口——派他们前来刺杀的幕后主使就是吏部尚书申翊。
而就在他们招供时,申翊已经被关进大理寺了。这些供状很快就传到了宣凤岐手中,此时他已经不眠不休照顾了谢云程一天一夜了,在王福贵的提醒下他才知道要去把自己身上那带血的破烂衣服给换下来。
宣凤岐讨厌鲜血的味道,他闻到那种浓稠且化不开的血腥味儿就想吐。他见谢云程睡得安稳后才去自己营帐中沐浴更衣,当他到达自己的营帐中时,洛严早已在里面等候了。
宣凤岐刚一进来,洛严便看到他脸色苍白,情况有些不好。洛严见状连忙上前想要为宣凤岐搭脉,宣凤岐摇了摇头:“不必了,这两天你照顾陛下辛苦了,你先下去歇着吧。”
洛严听到这话后紧锁起眉头来:“王爷,您的脸色很不好,您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在下这么多时日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请王爷不要任性妄为!”
宣凤岐听到这话后抬起头来看向洛严,他还是第一次听洛严说他“任性妄为”呢,不……洛严也是第一个这样说他的人。
宣凤岐感觉到一阵头痛,无奈之下他只能伸出手来给洛严把脉,洛严跪坐在宣凤岐旁边搭上了脉。宣凤岐看到他认真的样子后便开口问道:“那些药别人诊得出吗?”
洛严听到这话后微愣了一下,他很快便反应过来宣凤岐说的是什么,他连忙道:“禀王爷,在下的医术尚可,那些药常人不会察觉出的。请王爷放心。”
宣凤岐听到他这样说后松了口气:“既然是出自你的手,那本王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申翊快疯了,他现在的情况是否还能说出他背后的主子还有贪的国库的那些银两在哪儿吗?”
洛严继续回道:“禀王爷,此人服药两日后便会出现疑神疑鬼的症状,三日便会睡眠不佳,之后七日会感觉心力交瘁,直到十五日时人才会彻底疯癫不清。申大人服药不到十日,王爷有的是时间审问他。”
宣凤岐听到他的回答后点了点头:“甚好。”
洛严此刻为宣凤岐诊完了脉,他一边收起脉枕一边说道:“王爷感染了风寒又受了点惊吓,这些时日在下会为王爷开一些驱寒暖身的药膳,王爷一快到冬日时总会伤风,所以平日里沐浴需要艾叶来泡澡,在下听说王爷回营帐一早就为王爷准备好了。”
宣凤岐听到他说这话后点了点头:“洛神医费心了。”
洛严听到这话之后轻笑了一下:“王爷实在太过客气了。”
话音未落,洛严看着宣凤岐身上沾血的衣服还有他脸上那道鲜红的刺眼的血痕陷入了沉思。宣凤岐原本是打算沐浴更衣的,但他见到洛严一直盯着自己看,于是紧蹙起眉:“怎么,洛神医还有别的事吗?”
洛严听到宣凤岐这话后回过神来,他此刻连忙从自己药箱中拿出了一瓶小青瓷圆坛,他打开上面的盖子说道:“王爷,此药名为复颜膏,祛除伤痕使肌肤恢复如新。”他一边说着一边想要朝着宣凤岐那脸上的血痕抹去。
宣凤岐很自然地避开了他的动作,他接过了洛严手中的药膏:“多谢,本王自己来就好了。”
洛严看到宣凤岐避开他后才没有了多余的动作。他也不知为何,他只是看到宣凤岐脸上的伤痕就像是看到了荆棘丛生的藤刺一般那样难受,他想亲自抚平那张清冷白玉似的脸上的疤痕。
但他还是没有机会。
以前他是没有这种心思的,不知是不是在宣凤岐身边待久了,他总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也如传言中的那般被这人蛊惑了。他明明是带着其他的目的接触宣凤岐的,怎么如今变得这样情难自控了?
洛严见宣凤岐接过药膏后便起身道:“那在下就先告退了。”
宣凤岐点了一下头:“嗯,你去吧。”
洛严退下之后,宣凤岐解开那些带血的衣衫走到屏风后面浸着艾叶的温热的沐浴桶旁。他坐了进去,准备洗一下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儿。这个时候他想起了,孟拓前来禀告他的事……谢云程的人也在调查温郁的事。
谢云程知道温郁失踪了,而且他还如此卖力地寻找着温郁,那就说明温郁许诺要帮他办什么事,否则温郁身为他身边的人,谢云程是不会理睬的。
宣凤岐知道这件事后反而没有阻止谢云程,他倒想要看看谢云程一个人能将这件事做到什么地步,或许他想看一下这孩子的进步。很快他暗中盯着的人便告诉他,谢云程偷偷派人拿着他的手令去吏部司狐假虎威,然后再去申翊的府中和庄子里装作暗中调查的样子。
至此宣凤岐就已经知道谢云程想干什么了。
这孩子是想让申翊狗急跳墙,主动露出破绽来。但是他忽略了一件事,申翊在朝为官这么多年,最会的就是在危难时刻伪装自己,申翊觉得旁人要查他就查,只要没在他的地盘上搜到什么有力的罪证,那就无法治他的罪。
他仗着自己把一切做得天.衣.无缝才会有恃无恐,就算谢云程再怎么查也查不到的。因为申翊的心态好得令人可怕,所以他就决定暗中帮助谢云程一把,他叫来了洛严,问他能不能配出一种能让人日夜惶恐不安,心惊胆战的药。
洛严身为神医谷的亲传弟子,这种事自然不在话下。随后宣凤岐便命人将这种药每日一点一点掺进了申翊的饮食中。申翊就在这无声无息下变得开始担忧自己真的被查出什么端倪怎么办。
他每日白天都要应付各种官员和琐事,夜晚又为了自己所做的亏心事而忧心不已,终于等到他看到谢云程冒充荣王写给他的信后,他的心态终于被击了个粉碎,至此他才做出了狗急跳墙的动作。
宣凤岐深知谢云程为了这一天费了不少心思,所以他愿意冒险陪着谢云程演这一场戏。但在申翊这件事中,他还真的没想到连荣王都牵涉其中,宣凤岐记得当初的香莲说自己是颍州人,宣凤岐让她假死后命人把她扔进乱葬岗再暗中派人盯着她,她销声匿迹的地方也正是颍州,而在最早前那个给了谢云程毒糖葫芦的宫女也是颍州人。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指向颍州的荣王谢瑆。
谢瑆是谢玹的幼弟,他为了既怯懦又无能,所以在争选皇位的时候,那些朝臣亲贵乃至太宗皇帝一早就把他踢出太子人选中。谢瑆比谢玹小十来岁,他现在的年纪也没过而立之年,那么他会是在颍州操控着一切的人吗?
宣凤岐想了想,谢瑆自从去颍州封地成为荣王至今也有十一年了,他既然在颍州操控人在玄都城中做出这些事来,想必也是跟谢昭华一样十分想回玄都城的。
宣凤岐将头沉入了水中,温热的水既舒服又安静。
既然都十多年了,那就召谢瑆回京吧。他倒要看看这个在背后搞出这么多名堂的人到底是不是一个怯懦者。
宣凤岐钻出了水面,他擦干了自己身子穿上了崭新舒适的中衣,他披了一件外袍便出去喊道:“传令下去,秋猎已至尾声,明日起众臣将士整装待发启程回玄都。”
“是,末将听令!”
夜幕将至,谢云程仿佛又走到了那个山洞,他听到山洞里不断有声音喊着:想要权力就要在利用完他后杀了他,想要得要他就要在利用他得到一切后折断他的手脚让他一辈子留在自己身边。
谢云程惊恐万分,他往后连退熟步:“谁?你到底是谁?”
此刻一个跟他差不多的身影从黑暗中走了过来,他站在那里双脚就像被冻在那里一样动弹不得,当他睁开眼睛看向那个时却发现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第59章
谢云程所处在的黑暗世界忽然剧烈震动起来, 随后巨石滚落似乎要将他吞噬。谢云程被吓了一跳,他一下就睁开眼睛,可是映入眼帘的却是宣凤岐那张温柔的脸。
宣凤岐看着此刻如小鹿般惊慌的谢云程:“陛下做噩梦了?”
谢云程的记忆很快便涌上来, 他记得自己是为宣凤岐挡了一箭,之后他就昏迷不醒了。他的目光注意到了马车上的窗户,于是他用沙哑的嗓音问:“皇叔,我们这是在哪儿啊?”
宣凤岐轻声说道:“陛下,我们这是在回宫的路上。你被刺客的箭射中, 昏迷了三天三夜”
谢云程听到这话后想连忙起身,可是他肩上的伤这个时候被牵动了一下, 他疼得脸都皱成了一团。宣凤岐见状连忙扶他:“陛下的伤口刚包扎好, 此刻还是好好歇着吧,很快我们就要到玄都了。”
谢云程感觉自己能逐渐适应这种痛苦后,又连忙看向宣凤岐:“皇叔,那你怎么样,你没有被刺客伤到吧?”
宣凤岐听到他这话后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他伸出纤长的手抚摸了一下谢云程的额头:“我那日被陛下保护得好好,一点事都没有。只是陛下……你不怕死吗,为什么一定要为我挡下那支箭,若那支箭射中的不是肩膀,而是心脏该怎么办?”
谢云程听到宣凤岐这番话后眼中闪过了一丝光芒, 他此刻十分认真看着宣凤岐:“怕……但是我更害怕失去皇叔。”
更何况这件事是他一手策划的, 是他把宣凤岐当成诱饵来引诱那些刺客,所以他为宣凤岐挡箭很大一部分也是出于心虚。他想着自己安排的人在暗处会保护他们, 可是他却没想到让宣凤岐陷入了险境。
幸好这次只是他受了点伤,否则这就是一个彻彻底底失败的计划。
宣凤岐听到谢云程的话微愣了一下,他那颗冰冷的心似乎又融化了几分。他抚摸着谢云程的额头:“陛下以后不要再将自己置于险境了, 若有什么事也可以跟我商量着来。”
宣凤岐知道谢云程利用了他,但他却不生气,或许在这孩子眼里,他真的觉得自己这次的计划天.衣无缝,能够将申翊等人一举拿下吧。
宣凤岐不想打击谢云程的自信心,毕竟这次的计划中除了谢云程受伤外有点亏,他确确实实抓住了申翊的把柄。
谢云程愣了片刻,他隐隐觉得宣凤岐似乎看出了什么。但他有些不确定,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了刺客的事,于是急忙询问宣凤岐:“皇叔,那些刺客抓住了吗,可有查清是谁派来的?”
宣凤岐听谢云程这样问后收敛了自己脸上那种温柔的笑意:“查明白了,是吏部尚书派来的。我连夜命人启程回玄都就是为了去审这个逆贼。”
谢云程听到这话之后又愣了一下:这么快就查清楚了?
虽然他早就知道申翊会动手,但他没想到宣凤岐会顺着这条线索将申翊等人一网打尽。谢云程这个时候还装出一副自己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暗暗攥紧双劝:“怎么是他,他为何要杀我和皇叔?”
宣凤岐看到他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子后笑了一下:“陛下,申翊想杀的人不是你而是我。至于细枝末节,我也只有回答玄都城中审问他了。”
谢云程听到这话之后狠狠点了点头:“皇叔,他行刺圣驾,有图谋不轨之心。你可千万不能放过他!”
宣凤岐看到谢云程如此义愤填膺,于是又轻笑了一声:“那是自然,除了刺杀圣上这一条罪名,申翊身上还有很多可疑之处呢。无论如何,我一定为陛下报这一箭之仇的。”
谢云程看着宣凤岐的眼神,他觉得这人好像早就知道一切一般。如果这盘棋是自己在下的话,那宣凤岐就是这盘棋的旁观者,他早就知道这场棋局的结果是怎样的了,但还继续看着自己笨拙地下完这局棋。
到底为什么?
宣凤岐此刻一脸平静地看着他:“陛下这件事也算是为你上了一课,陛下还有很多要学习的东西。”
谢云程听到这话后点了点头,他觉得宣凤岐说得没错,他在这件事中吃到了教训自然也长了心眼。
皇家的马车浩浩荡荡驶入了玄都,宣凤岐回到皇城后一刻都不敢耽误,立马起身去了大理寺审问申翊。
大理寺中,上官旻正日夜不休审问着申翊,而申翊一口咬定是有人在陷害他,这件事与他无关。他在上官旻那人受了不少刑罚,所以宣凤岐还未进牢房的时候就闻到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味儿,随后他便看到申翊血淋淋被绑在刑架上。
宣凤岐看向一旁眼下还有乌青的上官旻:“上官大人辛苦了,不知道申翊招了没?”
上官旻见宣凤岐来了,连忙上前行礼:“下官见过王爷!禀王爷,这厮还在嘴硬,重刑之下他仍旧坚持自己是被陷害的。”
宣凤岐看到申翊满脸是血,黑白相间的头发凌乱地糊在满是鲜血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他原本的模样了。宣凤岐见状挥了一下头:“你先下去吧,本王亲自来审他。”
上官旻听到之后连忙恭敬地说道:“是,下官告退!”
待到上官旻和一众人出了这间牢房后,宣凤岐缓缓走到申翊面前看着他:“申大人,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可怕,要是在脸上再烙个疤,手指脚趾里都插满针,那该多疼啊?”
申翊听到这阵熟悉的声音后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他看到了那人一张妖艳的面孔:“不……不是我,你们抓错人了,这件事情不是我干的。”
出事当晚他的心就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没想到就在他派去的那些刺客动手的时候,裴砚也带着人将他押进了大理寺。之后他便每天活在审讯和受刑中,大理寺的牢房暗无天日,他也不知道此刻过去了多久,但他估摸着快要过去三四天了。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他仿佛还在梦里一样。
申翊在朝为官多年,他心里知道,这件事无论怎么样就抵死不认就行了,要是他真的将一切招出来,不仅他自己会没命更会连累了后面为他出谋划策的那位,到时候他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宣凤岐看到申翊还如此坚持后又冷笑了一声:“申大人,可是你派去刺杀陛下的那些刺客已经招认了,他们幕后主使是你。即便如此,申大人也不肯认罪吗?”
申翊早就想过那些家仆会背叛他,所以他这个时候还在坚持不认。他得要等,等到颍州的那位回来救他,只是他从事发至今已受过不少刑罚,他也不知道自己这副身体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申翊抬起头来用沙哑的声音大笑着:“哈哈哈……襄王,这一切都是你指使的,是你自己想刺杀陛下才拿我当替罪羊。你早有不臣之心,所以你趁着此次秋猎陛下外出的时候想刺杀他,你是在等陛下死后自己登基称帝吧?”
说完他便用一种沉闷癫狂的笑声来应对宣凤岐。他的嗓子里还卡着一口血,他刚没笑几声便剧烈咳嗽起来,鲜血就这样喷了出来。
宣凤岐紧锁起眉头来,他往后退了几步随后坐在了刚才上官旻审讯申翊时坐的那张藤椅上。宣凤岐倒也不急,他等申翊笑完后慢悠悠地说道:“看来是申大人在吏部待久了已经不知刑部的规矩了,按大周律,刺杀圣驾者一律诛九族。申大人如此理直气壮难道就不怕自己的妻儿陪你一起共赴黄泉吗?”
申翊听到这话后惊恐地睁大了双眼,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狠狠瞪着宣凤岐:“都是你污蔑我,我没有刺杀陛下,那些人不是我派去的!就是我九族皆灭,我也是这么一句话,若王爷对这话不满大可以杀我申翊全家。到时候王爷只凭着那几个刺客的伪状就想平息流言,恐怕是不能的。天下义士千千万,总有一天会有人看不惯你的做派,前来诛杀你!”
宣凤岐这个时候还在思考着洛严给申翊下的药是不是太重了,申翊还没把事情招全就开始说疯话了。平日里的他都是八面玲珑,处事圆滑,所以他在朝为官的这些年也没有与他人起过冲突,更没有与人结过怨。
若是宣凤岐没有拿到确凿的证据处置了申翊,确实会落人话柄。但是常日里对他恭恭敬敬的朝臣如今却似癫狂般破口大骂着他,这倒也能说明申翊破罐破摔了。
疯了好呀,疯了就会胡言乱语口不择言,到时候就可以吐出更多的事情。
宣凤岐听到申翊这番话后又冷笑了一声:“天下义士?申大人真的能觉得自己贪了百姓那么多银两,天下义士真的能为你报仇雪恨?”
申翊听到宣凤岐这番话后又露出了一副惊恐万分的样子:“我……我如今落入你的手中便自认倒霉,但我没做过的事情,就算你强加在我头上,我也不会认的!”
宣凤岐接着笑道:“哦?你没做过的事?那本王就来细数一下你这些年做过的事,你为吏部尚书的这些年,表面上清廉奉公,实际上却暗地干着买官卖官的勾当,你和那些狗官官官相护私下里贪了不少州郡的税银。每逢大旱大涝之灾时你便趁着这机会侵吞这些救济灾民的钱粮导致无数百姓惨死,像你这种道貌岸然之辈还想着天下义士为你报仇,你怕不是活在梦里啊?”
申翊听到宣凤岐这番话后一个劲地大喊:“你胡说,是你污蔑我,你这样说到底有什么证据?”
申翊现在很显然已经慌了,所以他说话时连底气都不足了。宣凤岐没有正面回答他。他只是坐在申翊面前冷冷笑着,就像勾魂的艳鬼一般好像下一步就要把他活吞了。
宣凤岐的脸上永远都是那么一副不慌不忙的表情,所有人都无法看透他,而他却像传闻中的那样……他是妖孽化身,所有人的想法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与此同时,裴砚已经带了大队人马将申翊的府邸团团包围起来,他对着身后的禁军说道:“给我仔仔细细得搜,一丝角落都不许放过!”
“是!”
裴砚回到玄都之后,宣凤岐便交给了他这么个任务。只是他一向只听谢云程的话的,但谢云程受了伤正在休养,调查申翊这件事不能半途而废,所以他便接下了这差事,只是谢云程那边的人加上他也不过三十余人。就在他发愁人手有些不够的时候,宣凤岐直接命令禁军统领拨了几百人给他。
裴砚也是头一次带领这么多人抄家,他监督着这些人将申府里里外外全都搜了一遍,就连茅房都没有放过。天色渐晚,申府基本已经被搜了个遍了,但此刻仍是一无所获。
裴砚走进了府邸的正堂中,这申府确实要比他们安国公府寒酸许多。他曾经也听闻吏部尚书为人清廉端正,从不参与那些贪污肮脏的勾当。光从他府邸的装饰来看确实如此,他从官这么多年,也没有人找出他一丝错漏来,像他这样的人真的有可能是谢云程口中所说的大贪官吗?
许久后,外面亮起了点点繁星。申府中到处都是打着火把搜索罪证的禁军,裴砚在正堂中也找了一圈,但他也没有发现申翊有力的罪证,反而他越差越觉得申翊是一个清廉的好官。
而那些来来往往搜查的人告诉他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一无所获。”
裴砚现在有些急了。因为那些刺客一开始污蔑了安国公,要是他还找不出申翊的罪证的话,那他们裴家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裴砚急得在正堂内走动。
宣凤岐还在大理寺等着他搜集来的罪证呢,他可千万不能让宣凤岐失望啊。
他这样做不仅是为了不让那个人失望,更是要保全裴家满门。不知为何,裴砚心头又涌起了那日他在沁心亭中初见宣凤岐的场景。他不想在让那个男人小瞧他,更不想被他嘲笑说“你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就当另一名少年带领着一小队人回来禀告他还是没有收获的时候,裴砚终于烦躁地将拳头重重地砸向了墙上。而就在拳头落在墙上时,墙好像发出了一阵不寻常的闷响。寻常官员用来砌墙的砖是在砖窑中烧制出来的,重物落在上面有一种回响。就算是青砖砌墙声音也不该这么闷啊?
裴砚见状一边敲着这面墙一边往前走,当他快到门口的时候,拳头落在墙上的声音忽然有了回响。裴砚顿时觉得是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般,连忙对着外面的人说道:“拿榔头来!”
话音刚落便有人急匆匆地拿着一把长柄榔头递到了裴砚手中。裴砚拿起榔头就朝着正堂中的墙面砸去,起初砸破墙皮裸露出来的是一排青砖,可是随着他越来越用力,墙上被砸了一个大窟窿,落在地上的那些砖剥落了涂在上面伪装成青砖的漆料,露出了金灿灿的一角。
在场所有将士对裴砚这种奇怪的举动表示不解,而就在这时裴砚颤抖地捡起了那块露出金灿灿一角的砖头,他将漆料尽数剥开后得到的一块完整的金砖。这座正堂的整面墙竟然都是由金砖砌成的?!
裴砚震惊了许久,他连忙喊上更多的人将这面墙砸下来,更多金色的砖头从墙体中掉了出来。这下不仅是裴砚目瞪口呆了,在场的将士也面面相觑,他们似乎也被这种场面震惊到了。
申翊用金砖砌墙,就算是在皇宫之中也是闻所未闻。至此申翊多年来悉心经营的清廉人设瞬间崩塌,裴砚命人将申翊家里所有的墙全都检查一边,就连地下也要仔细勘验。装着黄金的箱子一箱一箱地从申府中运出来,裴砚看到他有生以来见过最多的黄金时不禁感叹:三年清知县还十万雪花银呢,更别说像申翊这种地位的人了。人都是有贪私之心的,只是申翊贪心不足蛇吞象,最后也遭到了反噬。
将近黎明的时候,裴砚亲自到大理寺向宣凤岐禀报:“禀王爷,微臣已在申大人家中的一面墙里搜出了十万两黄金,至于是否还有其他贪银,微臣还在派人调查中。”
宣凤岐在这里以极重的压迫感看着申翊一整晚,申翊还在庆幸着万一宣凤岐找不到证据,万一他们什么都没有找到,而他自己又抵死不认,到时候谁也不能奈何不了他。
可惜这是“万一”。
申翊听到这话后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宣凤岐点了点头:“干得不错。继续查,申大人在外面的每一处庄子土地都不能放过。”
裴砚听到宣凤岐的夸奖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丝暗喜,他立马回道:“是,微臣这就去办!”
裴砚走后,宣凤岐又来到了申翊旁边:“申大人事已至此你还不肯说实话吗?到目前为止在你府中搜出来的黄金就够你砍几百次头了,本王劝你为了自己的妻儿考虑,还是乖乖招了吧。”
申翊听到这话之后一阵晕眩,可是他身上的疼痛却又一次又一次将他拉回现实。他抬起满是鲜血的脸盯着宣凤岐:“哈哈哈……如今我栽到你手里我也认了。那些银子是我贪的又怎么样,几百年来,哪个在朝为官的没有仗势欺人,又有哪个高坐在官位上的人没有贪过?我只不过和他们做了同样的事情罢了,我只是恰好被你查出来了,但我做这些事并不后悔?”
宣凤岐听到他这话紧锁起眉头来,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贪污受贿这种事情说得如此高义的呢。
申翊断断续续有气无力道:“宣凤岐,你是从底下一步一步爬上来的,你应该最懂我想的是什么。像我走到这个位置也是靠跟各地官员之间周旋,这个世上就是这样,无往不利啊!你是先帝的宠臣,先帝封你为襄王,你如今受着万民的供养却做出许多祸国殃民的事来,你现在又有何资格说我?”
宣凤岐听到他这番话都被逗笑了,他冷冷看着申翊:“你贪污受贿只是为了一己之私,你又有什么脸来说本王的不是。本王除你正是为了天下万民,为了那些因为你一己之私而死去的无辜百姓,是你自己贪心太过还想把自己装出一副可怜模样,申大人你还真的会给自己立牌坊啊!”
宣凤岐的话极尽讽刺,申翊闷在心口的血一时忍不住又喷了出来。既然宣凤岐已经在申翊府中搜到了有力的罪证,那么申翊认不认刺客的事情已经无所谓了,反正他一定会死的。但在这之前宣凤岐想问清楚一件事。
宣凤岐冰冷地看着这样一位贪婪之人:“刺客的事也好,贪污受贿的事也罢。反正本王已经掌握了罪证,到时候你们自然是一个都跑不了的,但在那之前,本王想问你,你跟荣王是什么关系?”
申翊听到宣凤岐的问话后猛的睁大了双眼,他就像被魇住似的呆在那里许久,直到宣凤岐再一次问他,他才急忙否认:“什……什么荣王,我不认识……”
宣凤岐见他又想装傻,于是又道:“你想刺杀本王之前曾与荣王通过几封信,本王再派人去查的时候便发现你每隔一段时间就用贪污受贿来的东西给荣王进献一批礼物,你倒说说你不认识荣王,又为何给了他这么多好处呢?”
申翊听到这话的时候就像被雷击中一般浑身颤抖起来,他哭嚎着:“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宣凤岐看他的反应便知他跟谢瑆关系匪浅,但是他又对谢瑆的事三缄其口,这说明他有什么软肋被捏在谢瑆手心里,要不然到了今时今日他怎么还会保着这幕后之人不受威胁。
宣凤岐又冷笑了一下:“你不知道没关系。本王还想着,若你能招出幕后主使,本王还能留你的家人一命,如今看来你真的十恶不赦,既然如此本王也只好送他们到地底下与你相见了。”
申翊紧闭着双眼,就当宣凤岐离去他的一只脚踏出牢门的那一刻,他嘶吼着喊道:“襄王殿下——”
宣凤岐听到后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他转过头来道:“我就知道申大人是个聪明人。”

第60章
谢云程在寝宫里休养的这一月里, 申翊的家就被抄了,光是在申翊府邸和田庄里发现的银子就有数十万两,伪装成砖头的金银财宝也是一箱一箱往外搬。证据摆在面前, 申翊自然是辩无可辩。
据说宣凤岐还没怎么审他 ,他就把这些年他贪污受贿,利用职务之便侵吞国库税银的罪行吐的一干二净,那些平日里与申翊交好的官员如今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